第18章

秦敬昨天喝了一夜的酒,然後就一直不肯醒,好像不醒這天就不用來一樣。

可時間都過得太快了,半睡半醒間,半醉半夢間,白天黑夜飛速地輪轉着,不留一絲拖延餘地。

當秦敬終于醒來時,已經離鐘意航班起飛過去了三個小時。

他怔怔地盯着手機,像是突然看不懂上面的時間。

這半個月來,他從痛苦到頹廢,再到最後的平靜,之間有無數次想直接動身去找鐘意。

但每次出門之前,腦海裏響起的都是白慶光憤怒地一句,‘秦敬,別他媽只考慮自己’,和鐘意那句略顯無助的‘別留我,求你了。’

他也試着想清事情如何走到這一步困境,他們分明還互相深愛。人們常常覺得喜歡和在一起是理所當然,但放到他和鐘意身上就成了勒緊在心髒上的亂麻。

或許成年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沒有非黑即白,沒有直接因果,只有不可抗的漸行漸遠、各奔東西,和無法從頭。

秦敬一口悶掉了剩下的半瓶酒,想了想,他徹底辜負了鐘意和過去的自己。

他們從少年開始的漫長旅行到了這一站,孩子氣的離婚,還有孩子氣的虧欠和瓜葛,到這一站全部到頭了。

該下站就下站,該擠散就被擠散,該去哪裏就終将被人群推着去哪裏。

肥皂電視劇此時亂糟糟的放着,給空蕩陰冷的房間竭力制造一絲動靜,上面正在說每個男人都會在被一個人教會真正的愛情和疼痛之後,才能真正地從內心成熟和長大,學會人生中的責任與擔當。

而那個教他的人的最後一節課,就是離開。

最終前人栽的陰,全由後人來乘涼。

秦敬叼起根煙,頭重腳輕地将所有酒瓶子裝進垃圾袋裏,走出房門準備扔下樓去。

他好幾天沒有刮過胡子,大冷天裏穿的是拖鞋,頭發也亂成一團,早就渾然不見在公司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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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亂地想着,該如何才能做到與鐘意好好道別,好好地放他去英國開始新生活。

如何才能成全。

後來他想,也許永遠放手不了。但是鐘意已經在三小時前坐上英國的航班,所以他放不放手,都沒有關系,也不會有人知道。

在這個青梅竹馬的故事裏,他已再沒有回頭日。

秦敬扔完垃圾,悶着頭上了樓,然後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肥皂劇仍在亂糟糟地放着,落地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泛出微弱的暖黃色的光。

他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又開始想抽煙。

他彎下腰去,翻了半天找不到煙盒,才想起下午起床時順手放在了枕旁,便心煩意亂地向卧室走去。

他的步子有些邋遢,拖鞋頹頹地擦過地面,整個人都慢吞吞的,然後在卧室門前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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