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只求一世一雙人◎
一世一雙人?
皇後已經快忘了多久沒有聽到這話,青春年艾之際,哪個女子沒有這樣憧憬過?凡事想來簡單,做到談何容易!
皇後再次親手将初瑾扶了起來:“你想過沒有,你的身份注定不會允許你嫁給無名小卒,可高門大戶之中,哪個男子不是妻妾成群?”
說着,她更是柔聲道:“這事,本宮沒辦法成全你。”
初瑾略有些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
待初瑾離開之後,皇後卻是沉吟許久,半晌沒有說話。
因皇後向來待身邊之人寬厚仁善,故而身邊宮女也真心替皇後考慮,宮女茉莉猶豫許久,只輕聲道:“皇後娘娘,奴婢不懂,您為何不答應納蘭格格?納蘭格格容貌、才情出衆,若是納入後宮,奴婢只怕……”
只怕這人會成為第二個高貴妃。
皇後笑笑,沒有接話,叮囑茉莉以後不得再出此言。
她并非無情無欲之人,會傷心,更會難過,可身居皇後之位,她別無選擇。
先皇駕崩四年,去歲五月她與皇上所出嫡長子病故,皇上心情不佳,本不欲廣納後宮,卻因皇家子嗣單薄,她幾次勸解,皇上這才松口。
最後皇上只稱她賢良,更道——朕聽說這次納蘭一族的女兒也會進宮選秀,若是朕沒有記錯的話,納蘭一族好像出了位“滿蒙第一美人兒”,納蘭一族之人容貌皆出衆,朕倒是好奇這女子長得是何模樣……
話至于此,皇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別的女子能夠落選,唯獨初瑾不能落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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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瑾失魂落魄離開長春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高貴妃耳中。
高貴妃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最初為使女,後因其得皇上寵愛,其父高斌勞績出衆,被先皇封為側福晉,待皇上繼承大統後,被封為貴妃,在後宮之中身份僅次于太後與皇後。
如今高斌得皇上看重治理黃河水患,高貴妃愈發得寵,連皇後都不甚放在眼裏,更在長春宮都安插了耳目。
聽說此消息,高貴妃氣的花容失色,擡手就摔了平素最喜歡的汝窯纏枝白玉茶具。
茶具清脆落地,吓得一衆宮女太監紛紛低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高貴妃更是冷聲道:“本宮竟沒想到皇後娘娘竟能賢惠到這個地步,人家都不願侍奉皇上,她卻非得趕鴨子上架,一個好名聲當真如此重要?”
她如今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因保養得宜,裝扮華美,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她既不願出手,那本宮出手就是了!”
說着,她更道:“派人與烏雅嬷嬷說一聲,替本宮好生盯着納蘭氏!”
可憐烏雅嬷嬷前腳剛得了長春宮的吩咐好生照顧初瑾,後腳又得了鐘粹宮的提醒盯着初瑾,初瑾一舉一動都得報給高貴妃。
一時間,這位老嬷嬷倒是左右為難,不過一夜的時間,嘴角就起了燎泡,比從前初瑾生病時還要上火。
選秀并非兒戲,此等入選秀女只等着最後一關即可,到時候是賞花兒還是留牌子,全憑皇上一句話。
面見皇上之前,得好好學學規矩,到時候殿前失儀丢了面子是小,丢了性命和家中臉面可算是完了!
初瑾打着養病的由頭,日日躺在床上想法子,可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出個主意來。
皇後賞賜下來的涓兒與鶴兒日日夜夜陪着她說話解悶,連平素的飲食起居、衣食住行都不肯假手于人。
漸漸地,初瑾發現了不對勁。
有人在她的湯食之中下藥。
這話是鶴兒說的,更是叮囑她一定要更小心些。
初瑾知道如今她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平日裏送來的湯藥多以滋補養身為主,鶴兒不敢叫她喝這些藥,便親自去禦藥房抓了藥來煎藥,至于外頭送來的藥則全數倒入花盆之中。
不過兩三日的時間,案幾上那株開的正好的芍藥花就已經枯萎。
這不是有人下藥是什麽?
初瑾雖不願伺候皇上,卻更不想在紫禁城丢了性命,只問:“……到底誰要害我?”
鶴兒左顧言他,只低聲道:“反正主兒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初瑾想着進宮之前額娘與自己交代的那些話,只說高貴妃肆意驕縱,連皇後都沒放在眼裏,想來後宮之中也只有高貴妃這般大膽:“莫不是高貴妃?”
鶴兒低頭不語。
初瑾不願以卵擊石,想着息事寧人,誰知到了傍晚時初瑾發現自己的衣裳裏有一根銀針,被子裏藏了只死老鼠……她氣的直奔長春宮而去。
等着初瑾到了長春宮,初瑾剛通傳一聲就往裏走,卻被小太監攔了下來:“還請納蘭格格稍等片刻,九爺過來了。”
九爺?
初瑾雖來清朝不久,卻也知道清朝效仿明宋,民風不算開放,長春宮怎會有外男?
正納悶時,初瑾就見一男子昂首闊步走了出來,這人裏頭穿了件寶藍底菖蒲紋杭綢細布常服,外面随意罩了件貂毛大氅,身形挺拔,如松如竹,面目和煦,容貌俊朗,撲面而來的是世家公子哥兒身上才有的矜貴與低調。
不過是掃眼間,初瑾就見人大步流星已走遠,卻仍舊可記方才之人容貌出衆!
宮女茴香已迎了出來,替她打簾道:“‘這位就是九爺,是皇後娘娘最小的弟弟了。”
初瑾隐約有點印象。
這人應該就是富察傅恒,與皇後一母同胞,是皇後最小的弟弟。
原主未進宮前就曾聽說過他,容貌出衆,才情出挑,能文能武,乃是京中不少夫人太太心中的乘龍快婿。
在衆人眼中,傅恒自自出生便一路順風順水,唯獨親事艱難。
當初他曾與崔佳氏年幼定親,可後來其父李榮保病故之後,崔佳一族借口傅恒需守孝三年退了這門親事,等着三年喪期滿了,先皇駕崩,傅恒又足足等了三年,故他如今已經十九歲,親事依舊沒有着落。
初瑾忍不住在心中贊嘆一聲容貌出衆,就随着茴香走了進去。
上次臨走之前,皇後拉着她的手要她閑來無事來長春宮坐坐,不曾想她這麽快又來了。
初瑾并非心思九曲十八彎之人,寒暄兩句便将這幾日的事情和盤托出,最後更是跪地請皇後做主。
向來面上含笑的皇後臉上也未見笑意,冷聲道:“來人,去查查看到底是誰如此大膽!”
她雖心生防備,卻沒想到會有人這般迫不及待。
不光如此,她更是難得雷霆手段,下令杖責烏雅嬷嬷十棍,明面上言其照看不利,實則因她知情不報。
最後,皇後更是拉着初瑾的手柔聲道:“你莫要害怕,這件事本宮自會替你做主。依本宮看來,背後之人無心害你性命,不過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後宮之中若秀女出事,罪責重大,層層删查,定能查出背後之人。”
說着,她更是道:“況且你額娘乃郡主之身,你也算皇親國戚,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敢沖着你下手的。”
初瑾惶惶道:“皇後娘娘,您可知道一掀開被子瞧見只死老鼠,當時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
皇後柔聲勸慰她幾句,賞了些東西下去,最後更道鶴兒與涓兒得更小心謹慎。
倒是烏雅嬷嬷十個板子打下來,連床都下不了,卻還硬撐着前來初瑾跟前賠不是。
烏雅嬷嬷是真的命苦,這個也不能得罪,那個也不能得罪,後來索性更是喊了兩個小宮女過來專程守着初瑾所居的屋子,生怕再有個什麽閃失。
很快儲秀宮就來了皇上的旨意,殿選定于下月初一,距今不過七八日的光景。
有人喜,有人憂。
選秀并非只為皇上充盈後宮,也為諸王儲、衆阿哥挑選妻侍,三年守孝,不少女子年紀漸大,想着哪怕不能進宮侍奉皇上,若有機會得皇上賜婚,也是家族一大幸事。
當然,若落選下來,雖面上無光,可回去之後也是能自行婚配的。
甭管成與不成,一錘子下去,總比日日挂心來的強。
初瑾心中焦急,想着皇後話中之意自己入選乃是板上釘釘,愁的連午飯都沒吃下,正煩惱時,只聽一陣叩門聲。
初瑾擡頭,是一位年老嬷嬷,這嬷嬷穿的比烏雅嬷嬷更為貴氣,手上戴着大拇指蓋大小的紅寶石戒指,面色倨傲,對涓兒的話熟視無睹,直勾勾看向初瑾道:“想必你就是納蘭格格了吧?貴妃娘娘有請!”
後宮之中只有一位貴妃。
那便是高貴妃!
哪怕皇後并未查出這幾日恐吓自己的兇手,但初瑾心裏也猜到十有八九是高貴妃在搗鬼,微微一愣後只道:“不知貴妃娘娘有何貴幹?貴妃娘娘身金體貴,我身子尚未大好,怕将病氣兒過給了貴妃娘娘……”
那老嬷嬷譏诮一哂,沒好氣道:“得了吧,這話诓诓別人也就罷了,在貴妃娘娘跟前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
說着,她一掃候在門口、如臨大敵的幾個宮女,冷聲道:“貴妃娘娘說了,我們家老爺從前與納蘭大人有幾分交情,故請納蘭格格過去敘敘舊,你們大可以放心。”
鶴兒踟蹰間正欲說話,初瑾就沖她使了個眼色,含笑道:“那請嬷嬷稍等片刻,我換件衣裳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