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差事
◎當初的情誼都變了◎
三爺傅寧知曉這件事後是勃然大怒,将那個馬奴千刀萬剮依舊覺得不能解恨。
他還修書一封給了太福晉,直說滿人規矩并沒有漢人規矩大,從前大清入關之前還有收繼妻的習慣,只要人沒事兒就好,不必将貞潔看的太重,還說三福晉定十分自責,請太福晉幫着勸勸三福晉。
三爺傅寧與三福晉成親多年,哪怕膝下只有一女,依舊敢情很少,因為三爺知道妻子心地良善,這等事情出了,只怕最難受的就是她。
初瑾聽太福晉說起這話,不由有些羨慕,只希望自己多年後與傅恒也是這般模樣,夫妻兩人走到這一步,哪裏沒有個磕磕絆絆?
太福晉笑着道:“你啊,也別羨慕他們,想當初老三和老三媳婦剛成親時,還沒你們恩愛,老三脾氣是個執拗的,老三媳婦也不是個會服軟的,還沒生下寧筝時,兩人經常置氣,一年有一半的時間老三都睡在書房裏,後來老三媳婦一直沒有身孕,不知道受誰挑唆,也學着外頭那些人要給老三納妾,老三自然沒答應……後來的後來,兩人生下寧筝,生産時老三媳婦身子不好,再難有身孕,老三只說有寧筝一個也挺好的。”
“也就是這些日子,寧筝病了,兩人的關系又不大好,不過啊,夫妻之間就該這樣,哪怕有個争執,有個不痛快,也很正常,只要心裏有對方就好了。”
說着,她更是道:“說是今日寧筝瞧着好些了,咱們去瞧瞧她吧。”
初瑾一愣:“額涅,我去合适嗎?”
“有什麽不合适的?”太福晉掃了她一眼:“如今你幫了她這麽大一個忙,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你的。”
家和萬事興,她老人家可不願意見着兩個兒媳婦像仇人似的。
初瑾忐忑跟着太福晉去了三福晉的院子,寧筝正坐在前院看丫鬟捕蝴蝶,人雖看着還是讷讷的,沒什麽精神,卻比從前要胖了些,也沒那麽怕人。
寧筝的病好了些,三福晉的病也跟着好了些,幾人站在不遠處看着寧筝,三福晉眼裏只有欣慰:“……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只要她好好的,我就高興了,昨兒太醫來過,我好生勸了她幾句,她瞧見太醫時雖依舊瑟瑟發抖,卻沒有像從前似的尖聲叫了起來。”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語氣中也透出幾分歡愉來:“太醫說了,這般靜養幾個月,就能無大礙……至于她的親事,我也想明白了,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她,等着她病好了,想怎麽樣就随她,只要她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太福晉點點頭,含笑道:“正是這個理兒。”
三福晉說話時,眼神若有若無落在初瑾面上,這些日子初瑾付出了多少,她也是知道的,用太福晉的話來來說,若是沒有初瑾,寧筝直到今日還是老樣子……她知道自己該道謝,可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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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病逝多年的阿瑪,一個是唯一的掌上明珠,相較之下,她自然更看重女兒一些。
這世上最難受的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太福晉瞧她這眼神,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和煦道:“……你問問初瑾,看寧筝這些日子吃什麽比較好,按道理寧筝雖喊初瑾一聲‘嬸娘’,但兩人年紀卻是差不多的,初瑾多少該是知道寧筝心思的。”
三福晉還有些別扭,嗫嚅着說不出話來。
初瑾已經大大方方開口道:“我要是寧筝,肯定是想用些清淡的吃食,但也不能日日吃這些,畢竟她小時候是在京城長大的,三嫂大可以買些她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回來,我聽額涅說寧筝小時候喜歡吃豌豆黃,驢打滾之類的,可以買回來嘗嘗,卻是不能多吃。”
這道理,三福晉怎麽會不知道?也猜到太福晉是給她個臺階下,當即連忙應下,更是連連道謝,最後更是紅着臉道:“……從前的事兒是我的不對,你就別和我一般計較,額涅說得對,你既嫁進了咱們家,就是我的九弟妹,從前那些事兒都過去了。”
“我這次從山東回來,回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東西,倒是有兩塊玉石不錯,待會兒就要人給你送過去,你可別嫌棄。”
初瑾笑着道:“好,那我就多謝三嫂了。”
太福晉見狀,也覺得心裏踏實不少。
這兩個孩子都是個好心的,如今不說像親姐妹似的,以後定能相處的和和美美。
初瑾陪着太福晉回去正院後,這才回去苜園。
誰知道剛回去沒多久,她就接到了傅恒随從送回來的消息,說是傅恒今日進宮,被皇上留在禦書房說話,估摸着晚些回來。
這等事放在從前那是極平常的,傅恒被皇上留下吃飯,下棋,那是司空見慣,可随着端慧皇太子病逝,傅恒娶了初瑾,皇上對傅恒的态度,大家都瞧出不對勁來,原先那一個個與傅恒稱兄道弟,百般阿谀之人也少了許多。
初瑾只覺得不對,可人都已經進宮了,她也只能幹等着。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日頭西下,等到天色灰暗,星子都升到半空,傅恒卻依舊沒回來。
初瑾這才着急了,派了人去宮門口守着,若有消息第一時間趕回來報信。
從前她只想着與傅恒相敬如賓,沒想到到了這一刻,她卻是如此擔心。
誰知道随從前腳剛出去,後腳傅恒就回來了。
初瑾連忙迎了上去。
傅恒瞧她面上焦急之色,心裏暖洋洋的,将她摟在懷裏,拍着她的脊背道:“平日裏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睡了嗎?怎麽還在等我?我不是差人回來告訴你,說我進宮了?”
“正是因為你進宮了,所以我才睡不着。”初瑾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怒來,将身邊人都遣了下去,才問道:“可是有事兒?”
傅恒搖搖頭:“皇上今日興致來了,留我在宮裏頭下了幾盤棋,更是留我吃了晚點,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我臨走之前,皇上賞了差事下來,命我在禦前任藍翎侍衛。”
初瑾微微一愣。
滿人入關後,的确是有世家子弟在禦前當侍衛的先例,按理說像傅恒這樣的家世,不說頭等侍衛,卻也該賞個二等侍衛下來的,像這種藍翎侍衛,那是最末等的。
就連高貴妃的弟弟高恒在皇上跟前當差時,最開始當的也是二等侍衛。
傅恒察覺出初瑾的擔心,摸摸她的頭道:“雖說伴君如伴虎,可皇上到底是看着我從小長大的,不會對我如何,況且前不久皇上還斥責那些簪纓世家出來的子弟不學無術,又怎麽會許我高位?”
說着,他笑了笑道:“不必擔心,長姐還在宮裏頭了,若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聽他這樣說,初瑾懸着的一顆心才微微踏實了些,吩咐孫嬷嬷準備吃食。
傅恒向來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架不住今晚上陪皇上一起吃晚點實在是戰戰兢兢,初瑾要小廚房做的是好克化的清湯馄饨,配上幾碟子醬菜,讓傅恒吃的很是惬意。
待躺在床上,傅恒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皇上對他如何,他心裏最清楚,從前與皇上下棋時,皇上總會與他說些家長裏短,亦或者宮內宮外趣聞,今日下棋……也僅僅是下棋這麽簡單,從皇上話中意思,他能琢磨出來,應該是長姐請皇上為自己賜下一門差事的。
藍翎侍衛,這話皇上說出口難道對得起長姐嗎?
傅恒心裏并不太舒服。
他并不在意自己是什麽身份,只是此事一出,只怕宮內宮外又是流言紛紛,說不準還有人把這件事扯到故去端慧皇太子身上,說什麽皇太子病故,皇後不得寵,所以才會如此。
這話若是叫長姐知道,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翌日一早,富察一族知曉這消息後可以說是炸開了鍋,反應最為激烈的是大爺富察廣成,嚷嚷道:“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咱們家何時出過藍翎侍衛?我看春和,你不如辭了這門差事好了……”
他這話還沒說完,太福晉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就不敢繼續說話了。
太福晉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淡淡道:“皇上這樣做自然有皇上的打算,玉不琢不成器,皇上定是想好好培養你弟弟。”
“你啊,平素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這話在家裏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外頭說這話……我看你有幾個腦袋?你就算不為自己和你幾個孩子想一想,也得為宮裏頭的皇後娘娘想一想才是!”
這話說的富察廣成連連稱是。
初瑾也知道這件事不簡單,但她與太福晉想的一樣,事情已成定局,還不如高高興興接受它。
因傅恒沒幾日就要進宮當差,索性初瑾還借着這個機會宴請了大家一番。
如今天氣熱了起來,她辦了個蓮花宴。
既是蓮花宴,就是處處可見蓮花,初瑾不僅大費心思做出了蓮花樣式的糕點,還每人送了一碗小小的睡蓮,就連閉門不出的寧筝她都沒有忘記,準備的是幾色睡蓮,白瓷碗裏還有幾條小小的金魚,別說寧筝了,就連三福晉瞧見都十分喜歡,只說寧筝一定會喜歡的。
今日有天香樓的席面,還有如意齋的糕點……一場宴會辦下來,就連太福晉都誇了又誇,二福晉像是沒瞧見大福晉那沉沉臉色似的,已有所指道:“九弟妹就是能幹,這般年輕就如此,過不了幾年,只怕要把咱們都給比下去的,也難怪額涅這般疼你了!”
這話雖是好話,聽着卻有幾分陰陽怪氣。BaN
如今太福晉并不在,初瑾與二福晉相處這些日子,對于自己這位二嫂的脾氣也有幾分了解,是個會來事兒的,且嘴甜心冷,若是與她沒有利益沖突,恨不得能把她捧到天上去。
比如今日,若是你出風頭擋着她的道兒,說出來的話那叫一個難聽。
初瑾笑了笑道:“瞧二嫂這話說的,額涅誰不疼?就像額涅說的,諸位嫂嫂比我進門早,額涅早疼了你們好些年了!至于我這蓮花宴,也是閑來無事瞎折騰的,若真叫我像大嫂似的日日都操持這些,肯定是要亂成一團的。”
大福晉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三福晉更是出來打了圓場,這事兒才算是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