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第28章(1)

[您已獲得玩家鄭玄海的掌控權。]

[陽壽使用權:二十三年。]

[載物使用權:骨灰香煙。]

[道具使用權:現形符(奇、C級、可令鬼怪現形、5/10)、拳鈎(兇、D級、造成一定的鬼怪傷害)、劣化版藥水(奇、E級、加速傷口愈合、1/3)。]

[房産使用權:九區暫居地。]

[財物使用權:游戲內所有存款。]

耳邊不斷有機械音響起,越來越高亢。

殷長夏:“……”

家園規則,可真是弱肉強食。

難怪鄭玄海發了瘋一樣,非要逼迫唐啓澤獻出掌控權。

那群考核官,怎麽可能放掉這麽大的權利?

殷長夏取下了怒面,小心翼翼放好。

怒面便迅速縮小,又變成了流蘇形狀的耳墜,旁邊還吊着一個喜面。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B級道具,不禁想着……喜面會有什麽功效?

鄭玄海依舊低着頭,面色蒼白如紙,失去了血色,地上滿是汗水砸落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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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了好幾次載物的他,身體已經有幾分虛脫。

黑暗充盈在整個逼仄的樓道當中,角落裏長滿了青苔和黴菌。一只蜘蛛從鄭玄海撐地的手上爬過,仿佛在嘲笑着他的無力。

鄭玄海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将掌控權交出去。

還是交給一個新人。

鄭玄海正要起身,便聽到上方殷長夏的聲音:“我允許你擡頭了嗎?”

是束縛力!

游戲不可違背的規則,瞬間令鄭玄海的腦袋磕地。

殷長夏一怔,哪能想到‘游戲’會如此強大,他抿了抿薄唇,此刻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曉游戲規則了。

“告訴我,游戲需要注意哪些規則?”

鄭玄海死死閉着嘴,本不想這樣輕易開口,可聲音卻不受控制的發出:“有三條。”

十區那些人,連一點兒人權也沒有。

不僅如此,一些人還會受到掌控者的毆打、奴役。

畢竟這種游戲,随時都會有死亡的風險。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宣洩自己心中的壓力。

鄭玄海極度恐懼,害怕殷長夏也是這樣的人。

可饒是這樣,他也想要活下去。

殷長夏:“說說看。”

鄭玄海已經絕望,滿腦子都是自己被丢入十區的恐懼感。

他閉着眼睛,将三條規則道出——

一、玩家升級。

玩家共分為A級到E級,分散于家園十區。若是想升級,則必須擔任考核官,完成考核官任務。

二、掌控者定律。

獻出全部的人,則相當于交出所有資源,包括陽壽。掌控者想要使用,便能自動拿出。

被掌控的玩家,在沒有掌控者允許跟随的前提,必須前往家園十區,一輩子無法離開。

就算是特允情況,留在掌控者身邊,但凡違反掌控者的命令,則丢入十區深淵。

三、載物等級。

載物的升級需要獻祭陽壽,年限則對應載物大小與稀有程度。

獻祭年限有一年、十年……甚至上百年!

寂靜的黑暗,以及蔓延開來的雜亂心跳聲。

鄭玄海的眼瞳空洞:“除卻必須遵守的這三條,家園玩家可以任意行動。”

殷長夏:“玩家第十區……”

這話像是觸動了某個機關,令鄭玄海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反應尤為激烈。

“求求你,我不想去第十區!!”

他怕死。

人就是這樣可笑,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便一直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一旦危機解除,就會生出些其他的想法。

殷長夏挑眉:“你不想去第十區,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吧?”

鄭玄海仿佛被掐住了喉嚨:“可我已經獻出了全部,沒有再多的東西了……”

殷長夏:“你有。”

鄭玄海緩緩擡頭,将殷長夏的身影映入眼底。

“我……有?”

殷長夏露出笑容:“考核官任務是什麽?”

鄭玄海連忙道:“這次我的考核官任務,是催生C級boss!”

殷長夏:“那其他人的呢?”

鄭玄海嘴唇泛白,死命的搖頭:“我不知道,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每一個考核官任務都不同,雖然我們三人是暫時合作,但他們也會對我抱有警惕心的。”

考核官內部也紛亂不休啊。

瞧見唐啓澤渾身是傷、又半條命都丢掉的樣子,殷長夏沒有任何的仁慈。

“我要你當內應。”

如果剛才輸了,被奴役的人,就會變成唐啓澤了。

鄭玄海的行為合理,卻又惡劣。

聽了這句話,鄭玄海繃直了身體,像是靜止了那樣,久久沒有任何作答。

殷長夏不悅的說:“怎麽?不願意?”

鄭玄海撐着身體的手掌一點點扣緊,沾染上了地板的塵泥:“我可以做內應,幫你殺了盛乾,我反正都和他有仇。但是焦興凱……”

他和焦興凱是同期,也是現實中的摯友。

從報名場到正式場,這已經是他們合作的第三個游戲了。

鄭玄海緊緊閉上了雙眼,仿佛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焦興凱對我有恩,曾經救過我一命,我不能對他下手。”

這相當于是不遵從掌控者的決定。

游戲規則束縛着他,竟憑空冒出了幾根鎖鏈,一點點纏上了鄭玄海的手足。

可鄭玄海一點兒都不驚訝,他曾在游戲裏見過這樣的場景。

不遵從掌控者命令的人,會被名為‘游戲’的怪物,拖入深淵啃食幹淨。

鄭玄海等待着自己被拖拽至十區,那個瘋子和怪物的集中之地。

心不斷的下沉,像是快要沉入黑暗的谷底一樣。

在這緊張之際,他突然聽到上方傳來聲音。

“還挺有原則。”

殷長夏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些想要撕扯他身體的鎖鏈,便就此消失殆盡。

疼痛并未襲來,身體猶如驚弓之鳥,肌肉也死死繃緊。

鄭玄海睜開了眼,嘴唇微抖:“你……不罰我?”

“當然要罰。”

殷長夏把選擇權交到了唐啓澤的身上,“你想怎麽處理?”

唐啓澤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僅有鬼宴上受的傷,還有鄭玄海毆打出來的。

唐啓澤借由樓梯扶手,一步步來到鄭玄海的面前,然後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鄭玄海:“唔!”

唐啓澤大口喘氣:“我們走。”

殷長夏扶起唐啓澤,緩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驟然被打的這一拳,鄭玄海縱然覺得疼痛,但也比被拖入十區好上太多了。

殷長夏成了他的掌控者,完全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待他。

就算令他如其他人一樣,被毆打到渾身是傷,鄭玄海也不會意外。

只是一拳,卻出乎了鄭玄海的預料。

鄭玄海渾身都是冷汗,虛軟的跌坐在地上。

逃過一劫了?

可剛才的感覺太過吓人,他是鼓足了這輩子的勇氣,才敢拒絕殷長夏。

如果再來一次,嘗過那種滋味,他還敢這麽做嗎?

鄭玄海不知道,也不願意再來一次了。

他額頭全是冷汗,等殷長夏離開樓道,才敢緩慢的擡頭凝望殷長夏。

那個背影十分單薄,卻始終讓受傷的唐啓澤靠着他,負重前行着。

殷長夏是個重諾之人。

倘若他一開始,不是想掠奪對方的掌控權,而是選擇和殷長夏合作,是不是結果又不一樣了?

鄭玄海滿嘴的苦澀,扶着牆壁艱難的站了起來。

“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吃。”

殷長夏帶着唐啓澤離開了昏晦的樓道,重新回到了七樓。

天空陰雲密布,厚重的雲層裏像是吸足了水分,離地面格外接近,想必不久之後又有一場雷雨了。

走廊亮着幾盞昏黃的燈,孤零零的閃爍着。

殷長夏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鄭玄海的回答,令殷長夏感到驚訝。

那個人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交出自己的全部,連尊嚴也可以不要。

可讓鄭玄海去殺焦興凱的時候,他又寧願去死了。

倒是讓人高看一眼。

不至于那麽不堪。

周迎趕忙小跑過去,扶住了兩人:“沒事吧?”

殷長夏精疲力竭,臉色看着比唐啓澤還要蒼白,像是随時都要倒在地上那樣。

回憶起剛才的感覺,像是墜落大海深淵,原來越沉,直到臨近那看不見的恐懼。

粘膩與失重感。

可整個人卻是興奮的。

被狂氣所染,那種感覺太過強烈。

短短的幾分鐘,殷長夏就被耗幹了大部分精力,雙腿一直在打顫。

頭頂的一盞燈突然熄滅,轉眼已經淩晨三點鐘了。

見殷長夏許久沒有說話,這樣愣神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迎連忙喊了聲:“長夏!”

殷長夏這才将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周迎,情況怎麽樣?”

周迎:“我剛才趁着殺人狂的鬼魂離開七樓,把這裏找了個遍,卻在701的門口發現了這個。”

殷長夏:“?”

他朝周迎的手心望去,是一枚珍珠發卡。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枚發卡是向思思的。

向思思曾經去過701?

那不是考核官的房間嗎!

周迎眼神微閃:“恐怕向思思今夜的自導自演,是因為和某個考核官串通起來了。”

三人的心情也變得極其糟糕,看來考核官中的盛乾和焦興凱,也有自己的謀劃。

不僅要在六天之內破解游戲,還要分精力對付考核官。

這就是正式場游戲嗎?

真是棘手極了!

周迎嘆了一聲,自己這邊的信息已經告知了殷長夏,他如今更加在意殷長夏那邊。

“你那邊怎麽樣?”

殷長夏簡單的進行了說明:“鄭玄海告訴了我們家園三大規則……”

說起這個,唐啓澤壓抑良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那些情緒快要融化在夜裏,後悔自責也随之而來。

唐啓澤眼眶赤紅,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大哥一直以來都面臨着這樣的危險和殘忍。所有人都誇大哥優秀的時候,我竟然在嫉妒他。”

殷長夏沉默,沒有說話。

唐啓澤說着唐書桐的事,他也想起了哥哥陸子珩。

明明年少時,他們感情頗深。

陸子珩格外愛護着他,他們甚至比一般的兄弟還要親密。

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直到如今,殷長夏都不曾得知。

只是那一個雨夜,父親沉默寡言不斷抽着煙,陸子珩背上行囊,就此一去不複返。

父親在死的時候,意識都已經模糊不清,還重複不斷的說着對不起。

而後,他與他決裂。

唐啓澤越說越哭,到最後已經跟個小哭包似的了,仿佛要把所有情緒宣洩出來。

“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我為什麽在進入游戲時,就能準備那麽多東西……”

唐啓澤跌坐在了角落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是我賭氣,故意去接近大哥拿回來的道具,故意讓自己撞邪。連那兩把匕首,都不是大哥送的,而是我偷拿的。”

殷長夏:“……”

難怪。

他當時還覺得奇怪,怎麽唐書桐像是有目的性的,去送了唐啓澤兩把對靈異鬼怪造成傷害的匕首。

唐書桐難道未蔔先知?他怎麽知道唐啓澤會進入游戲?

這下子,全都說得通了。

唐啓澤:“家園的規則如此弱肉強食,大哥的優秀是不知面臨了多少次生與死練出來的……”

殷長夏眼神微閃:“所有的優秀,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唐啓澤擦了擦眼淚,仿佛十幾年的隔閡終于釋懷那樣。

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是啊。”

殷長夏:“那你後悔進入游戲了嗎?”

這樣直擊靈魂的問題,令唐啓澤心神震顫。

他思慮長久,才擡頭望向殷長夏,同殷長夏對視:“怎麽可能?”

這個回答,無疑令周迎感到意外。

他原本覺得,唐啓澤會回答後悔了。

畢竟游戲是這樣的危險。

而他進入游戲不過是為了賭氣。

唐啓澤捏白了手,身體微微發顫:“我打心底高興,我也可以依靠游戲,迅速強大起來。”

殷長夏和周迎同時看向了他。

這約莫就是唐啓澤性格當中的強大之處——知難而行,見過高山巍峨,還會選擇攀爬。

唐啓澤的回答,讓周迎心頭發緊,像是被什麽給堵住。

也許是夜半時分,總容易讓人多出許多感觸。

周迎想起自己也曾經面臨過同樣的抉擇,便是當初發生了那件事,紀今棠人格分裂,他選擇相信了謠言……而不是殷長夏。

他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

一方面是出自對情敵的嫉妒,而另一方面何嘗不是他覺得殷長夏太過優秀,而因為逃避下意識的做出了那種選擇?

他見到了自己的卑劣。

所以,唐啓澤才于他天生不和。

周迎不禁苦笑,想必唐啓澤在最初的那一瞬間,便本能的察覺到了吧。

殷長夏看了下時間:“三點多了,今晚還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周迎搖頭:“就算三點多了,我也不覺得殺人狂會善罷甘休,放過第一夜的名額。”

殷長夏沉思了數秒,大膽的提出了一個疑惑:“你們不覺得有一個點很奇怪嗎?這種規則一定會生出向思思這樣的人,那群考核官卻不擔心規則被破壞?”

周迎也沉思了起來:“是有點違和感。”

殷長夏:“看鄭玄海的樣子,好像非要把我獻祭給第一夜,讓殺人狂開啓屠殺之旅。”

到底是什麽讓鄭玄海如此執着?

殷長夏微怔,在提出疑惑的同時,腦子很快便把事情想通:“快找向思思!”

兩人吓了一大跳:“怎麽了?”

他突然這樣大聲,還是夜半時分,顯得格外突兀。

殷長夏着急的說:“來不及解釋了,邊跑邊說!”

三人迅速行動了起來,在七樓不斷尋找着向思思的蹤跡。

走廊空間逼仄,天花板壓得極低,仿佛伸出手就能夠到。

這樣的空間,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令人心情也變得凝重。

殷長夏:“考核官不擔心,是因為向思思的操作只有第一夜能夠實現!因為殺人狂會一天比一天強,他但凡殺掉了第一個人,後面便不止不休了!”

三個考核官拿着A、B、C的號碼牌,淩然于衆多新手玩家之上。

再加上號碼牌的保護制度,他們才有恃無恐!

唐啓澤和周迎紛紛都露出震驚的表情:“那……”

殷長夏斬釘截鐵:“我們要通關,是保護序號最末尾的玩家不被殺害!根本不是什麽為了自保,去奪取前列玩家的號碼牌!那群該死的考核官在騙我們!”

唐啓澤倒吸一口涼氣,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突然想起來了,鄭玄海的考核官任務是催生C級boss,是他故意誘導我們自相殘殺?”

殷長夏臉色蒼白,輕輕點頭。

考核官的話不可全信!

他們的目的,便是引起新人玩家的互相猜忌。

該死……另外兩個考核官到底被下達了什麽任務!

三人的表情徹底難看起來,直到如今才發覺,這種規則的唯一突破口,竟然就是護下第一夜的死亡對象。

殷長夏:“一旦序號末端的玩家被屠殺,我們就不會有機會了。”

唐啓澤:“……”

周迎:“……”

可恨誰都拿向思思當成累贅,只顧自己,不願意護着她。

結果反遭游戲戲耍。

幾人沉着臉,仿佛還能看到游戲在高高的維度,對他們露出嘲笑和看戲的嘴臉。

三人不敢再猶豫,到處尋找起來。

向思思究竟在什麽地方?她已經死了嗎?三人無從得知。

然而向思思目前是游戲唯一的突破口。

她的慘死,便是所有人慘死的開端。

死亡如此接近,甚至觸手可及。

夏日悶熱,七樓的走廊又潮濕又炎熱,薄薄虛汗被風一吹,卻猶如沾染了冷意,一時之間滿不是滋味。

快、再快一點!

汗水湧出得更多,周迎和唐啓澤身上都有傷口,汗水粘膩的和幹涸的血液混在一起,讓傷口刺得生疼。

殷長夏見狀,立即下了決定:“這樣不是辦法,分頭行動!”

唐啓澤:“但現在分開豈不是更危險?”

殷長夏:“情況緊急,顧不了那麽多了!”

他已經把前列號碼牌可以保護主人的事實展露在殺人狂面前,殺人狂摸清了這個規則,絕不會再對上面的玩家下手,而一定會去找排名第十的向思思。

真是陰差陽錯!

原以為是擊退了殺人狂,誰知反倒幫殺人狂摸清規則了。

殷長夏:“記住,我們只有第一夜的機會!”

唐啓澤和周迎鄭重的點頭,開始分頭行動,各自搜查着分配的重點區域。

走廊陰森靜谧,好似看不到底的深淵,再靠近一步,就要被隐匿在裏面的巨獸拖拽撕扯幹淨。

風聲鑽入這種走廊之中,便猶如鬼哭狼嚎一般,使人生出許多不好的聯想。

殷長夏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發現向思思的蹤跡。

“到底在哪裏……?”

殷長夏擰着眉頭,不肯輕易放棄。

正繞過708的大門時,便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

“!!”誰?

直到殷長夏被人拖到角落,那人才緩緩開口:“阿祈,是我。”

紀今棠?

兩人的距離如此接近,殷長夏還能感知到紀今棠呼吸間吐出的灼熱鼻息,全都噴薄在了他的脖間,燙得皮膚都起了一圈雞皮疙瘩。

殷長夏的膚色本來就病白,這樣一染,反倒有了點兒血色,橫生出幾分色氣。

殷長夏轉過頭,知道紀今棠不會胡亂這樣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發生什麽事了?”

紀今棠:“有人闖入708了。”

殷長夏表情微變:“是誰?”

紀今棠:“向思思和盛乾。”

殷長夏抿緊了嘴唇,原來慫恿向思思自導自演的人,就是考核官中的盛乾!

紀今棠黑珍珠似的眼珠子不斷轉動,像是一肚子壞水,在打什麽壞主意一樣:“阿祈,你想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殷長夏:“你聽到了?”

紀今棠:“當然。”

殷長夏微怔,總覺得眼前的紀今棠有些奇怪。

不像是主人格?

瞧見殷長夏的眼神,紀今棠輕笑了一聲:“那個弱雞發燒了,壓制不住我,當然是我接管身體了。”

殷長夏:“……”

“阿祈不信?”

紀今棠拉住殷長夏的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你摸摸就知道了。”

手心的溫度的确燙得驚人,讓殷長夏長期發涼的手,有了種刺熱之感。

紀今棠竟然病得這麽嚴重?

殷長夏很是吃驚,正想抽回自己的左手時,卻被紀今棠大力按住:“阿祈的手涼涼的,好舒服啊。”

殷長夏:“……”

他努力壓低着自己的聲音,“紀今棠,別鬧。”

他又不是什麽降溫器。

再說了,他又不是不了解這個人格,撒什麽嬌啊。

見殷長夏不吃這一套,紀今棠終于恢複了本性:“你可以再冷漠一點,反正主人格很快就要消失了。”

殷長夏才終于有了觸動,猛然擡眼望向了他。

依舊是那樣柔弱的外表,猛一看去像是被精心呵護着長大的……可兩人自小相識,殷長夏知道這只是假象。

紀今棠是三年級轉學過來的,幾乎每一段時間,他的身上都會有新的傷痕出現。

要不然就是眼睛、要不然就是手臂、要不然就是脖子。

紀今棠從小就生得漂亮,這樣的痕跡也越發明顯。

誰也不敢理他,就算是接近,也是蓄意而為。

——為了他這張臉。

這種有目的的接近太明顯,久而久之,紀今棠便徹底封閉了內心。

不久之後,年幼的殷長夏朝他伸出了手。

'你身上怎麽全是傷口?'

長久以來的虐待,讓他連求救也喊不出口了。像是被一雙又一雙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捂住的地方在不斷擴大,從唇部到臉頰,再到呼吸。

不僅說不出口,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壓得踹不過氣。

他單薄、蒼白無力、空洞、原以為殷長夏也很快就會膩了,畢竟他就是一個除了臉毫無任何長處的廢物。

然而殷長夏卻遠遠比他想象的……要留在他身邊更久。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來,整整六年的青梅竹馬,占據了他人生的四分之一。

當初有多冷漠、多像只小刺猬。

而後就有多迷戀,多瘋狂。

紀今棠越發的依賴着他,像是拽一根救命稻草那樣,死死拽着殷長夏不放。

更多、更多。

殷長夏當年只是單純的一句話,卻從此成了他的一腔孤勇。

“……”殷長夏沒能說話。

直到如今,殷長夏都能回想起來,小時候最喜歡乖乖跟在他的身後,嘴裏不停的喊阿祈。

明明都已經告訴他了,這個小名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喊。

可紀今棠就是不改,反而喊得更加變本加厲。

黑夜寂靜無聲,一切的情緒都在緩緩放大。

殷長夏還能聽到708內水龍頭傳來的滴答聲,仿佛每一下都在攪亂着情緒。

這份沉重的黑暗,仿佛給人戴上鐐铐。

殷長夏聲音沙啞:“你應該很不屑主人格的,為什麽要假裝是他……”

“我當然不想裝。”

紀今棠緩慢的接近了殷長夏,宛如情人般在他耳畔低聲呢喃,“不過是看他快要徹底消失了,想在這之前讨一讨你的喜歡而已。”

紀今棠反感着主人格的懦弱,覺得若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奪過來。

人生的意義不就是掠奪嗎?去占有、去争搶啊。

他怨恨着,拼命在心底吶喊着,企圖讓主人格改變。

可紀今棠的主人格,依舊自卑到極點。

尤其是面對殷長夏。

随着主人格越來越虛弱,那份強烈的感覺竟然在影響着他,令他在面對殷長夏的時候,感情也逐漸産生了變化。

——我明明是因為你才誕生的,你怎麽可以不理我?

殷長夏極度不是滋味:“那他……”

剛道出兩個字,此刻便有人從708走出。

對話戛然而止,紀今棠立即捂住了殷長夏的嘴。

兩人緊緊背靠在轉角的牆壁上,借由盆栽的遮擋,小心翼翼将目光放到那邊。

神經再一次緊繃,他們放緩了呼吸,在這樣寂靜的夜晚之下,唯恐自己過于粗重的呼吸聲,會引起那邊的察覺。

從屋內走出了兩人——

盛乾:“啧,708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了。”

向思思一直低着頭,眼底滿是紅血絲,手指不斷互相摩擦着,仿佛想要以此來掩住自己的恐慌那樣。

屋內透出微弱的光線,照在兩人的身上,把他們的臉都染成了橙黃的色調。

向思思的頭發有些淩亂,身上多處傷口,像是受了非人的虐待。

殷長夏神色更加難看,他自小便在紀今棠身上見過那些傷痕,自然知道是怎麽造成的。

比如手肘那處,是被人拖拽時,摩擦地板而導致的。

比如脖頸那處,是被人死死掐着脖子,才會有的紅痕。

盛乾瞥了向思思一眼,不耐煩的說:“要不是我的考核官任務是殺掉01序號的玩家,我才不會接受你的投誠。”

向思思更加面如死灰,她原本是想借由這個機會,能茍延殘喘一番。

可誰知道……選擇獻出全部,是更深的地獄。

盛乾摸了摸下巴:“那個叫殷長夏的玩家,明明看着命不久矣,到底是怎麽獲取01序號牌的?”

向思思悶悶的說:“聽冉姐說,他身邊的唐啓澤是A級玩家唐書桐的弟弟,他們二人獨攬01和02號碼牌,應該是有什麽關系。連隊伍裏唯一擁有載物的紀今棠,也對他很好。”

“你說他賣屁股?”盛乾笑出了聲,充滿了猥瑣的遐想,“不過那身皮肉的确很好看。”

聽到這裏,殷長夏沒生氣,反倒身側的紀今棠臉色全變了。

陰沉到了極點,仿佛暗處藏匿的毒蛇,要一口咬到那兩人的身上。

殷長夏扯了扯他的衣服,讓紀今棠收斂着點。

盛乾毫無所察:“可惜了……這麽好看的,我還是第一次瞧見,如果不是任務的關系,我也想讓他進我的收藏了。”

盛乾滿臉的貪婪,一下又一下的摸着随身攜帶的鐵盒,裏面裝滿了指甲。

他有個小癖好,最喜歡美人。

玩弄殺死之後,也最愛他們的舌頭。

好的舌頭不僅形狀得好看,顏色也得講究。

取下來十分不易,還得用特殊藥水浸泡,才能留得更久一點。

向思思恐懼到了極點,自己獻出全部的對象,究竟是怎樣的惡魔?

她是廢了極大的力氣,才扼制了自己的聲音,只不過說出的話依舊殘破:“那,殷長夏……”

“看他那樣子,應該也注意到了你今夜的自導自演,你去找他。”盛乾低聲在她耳旁說,“我有引魂香的道具,把粉末灑在他的身上,殺人狂自然就會找上他。”

引魂香的氣味極重,接下來整整三天,殺人狂就只會找殷長夏。

試問哪個新人能躲得過去?

這招借刀殺人,他玩得極好。

向思思:“……”

盛乾呼吸急促:“真希望他的臉不要受傷,就算是屍體,我也……”

聽到這裏,殷長夏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聽出了盛乾的言外之意,媽的,這家夥有戀屍癖!

兩人很快便離開了708,盛乾威脅道:“給你兩天時間,要是完不成任務,我就花光你的陽壽,明白嗎?”

向思思抖得更厲害,死命的點了點頭。

盛乾見她這樣,反倒笑出了聲,伸出手去撫摸向思思的面頰:“放心,你只要乖乖聽話,我不會為難你的。我手裏還有個B級道具呢,一定會通關游戲。”

向思思表情複雜,恐懼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縱然盛乾是個人渣,但他可是擁有B級道具的考核官啊……

試問,有幾個老玩家能達到?

向思思猶如驚恐的小兔子:“我、我一定會完成。”

盛乾這才滿意的放開了她,轉身朝着701走去了。

不知道鄭玄海那傻子有沒有得到新玩家的掌控權,他故意假裝不敵,放出殺人狂的鬼魂,可不能被鄭玄海看出來了。

向思思松了一口氣,也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和唐啓澤是室友,得把今天的事情圓過去。

殷長夏和紀今棠仍站在原地,背後是堅硬的水泥牆體,那些裸露凸出的髒污管道,不斷朝着黑暗深處延展,仿佛這棟老樓的血管。

殷長夏忍不住作嘔。

沒想到他在找向思思的同時,這兩人也在找他!

待盛乾和向思思離去,紀今棠的表情徹底崩不住了。

他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古佛玉佩,像是一株生長在沼澤裏的植物,身上的氣壓都快要扭曲。

艹,這邊更可怕!

殷長夏趕忙對紀今棠說:“這只是他們的計劃!計劃!還沒實施呢!”

“他敢!”

[他敢。]

幾乎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殷長夏:???

[老婆,你怎麽了?]

宗昙沒有繼續再說話,死活不肯多吐半個字。

殷長夏:“……”

紀今棠面頰紅得更厲害了,病情在一點點加重,可他的表情裏卻滿是陰翳:“阿祈,我去殺了盛乾。”

他不是開玩笑。

主人格那樣小心翼翼、又卑微到極點、連碰也不敢碰的殷長夏,竟然被侮辱成這樣。

這一刻,他憤怒到了極點。

殷長夏瞧着他身體搖晃,便知道紀今棠的病更重了。

都這樣了,嘴裏還叫嚣着殺人呢?

殷長夏扶着他,把他拽到708房間裏,将他的身體按在了床上:“不許去,給我在屋子裏休息。”

紀今棠卻抿着唇,一副不願意的小表情。

殷長夏暗自嘆息,紀今棠委屈什麽?他都沒委屈好不好!

看紀今棠的樣子,還以為被戀屍癖盯上的是他呢。

殷長夏:“你覺得我會溫順的束手就擒?”

紀今棠:“……不會。”

殷長夏:“不僅不會,我還會十倍的坑回去。”

兩人互相對視着,殷長夏的語氣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仿佛那就該是極其平常的事。

紀今棠悶笑了起來,眼神微微發亮,他喜歡此刻的殷長夏。

就該有仇報仇。

殷長夏給他蓋住了被子,一再警告:“所以,給我乖乖躺在床上!”

紀今棠:“好。”

也許是殷長夏的話太令人安心,紀今棠徹底昏死了過去,整個人燒得厲害,連呼吸聲也變得粗重,像是一個垂死掙紮的人。

他開始說起了胡話,不知道是主人格,還是第二人格,如此反複交替着。

“別打我,我疼。”

“阿祈,救我。”

那份溫暖,宛如詛咒。

殷長夏從708走了出來,心道既然盛乾和向思思在找他,那他就主動出擊。

夜色濃濃,明明已經淩晨四點,天邊卻完全沒有一絲光亮。

黑暗不知何時散去,仿佛永遠迎不來晨曦。

想害他?

也看盛乾夠不夠格!

殷長夏面容極冷,向游戲提出了自己的命令:“作為掌控者,我想讓鄭玄海過來。”

[已執行。]

游戲的規則束縛力極強,從鄭玄海違背他的命令就知道,如果違反的話,就會被游戲拖入十區。

所有考核官都對家園第十區緘口,不用想也知道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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