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第32章(1)
天邊霞雲層染,像是下了一場雨,被洗滌得格外漂亮。
樓道裏傳來濃重的香火味,角落裏堆滿了還在燃燒着的黃紙,堆疊在一起,黑色的燃燒物裏面冒着一圈圈的火絲。
殷長夏:“你們這是要燒給誰?”
這是七樓的租戶,一對老年夫妻,平日裏耳背又孤僻,沒幾個人願意同他們來往。
火光跳躍着,臉皮上是深深的褶子,枯瘦的手指寫滿了滄桑:“是……給我兒子的,他叫李睿民。”
這語氣裏充滿了感傷,聽得人心口酸脹。
他們顫巍巍的爬起身:“陳琳全身都被釘子穿透了吧?”
殷長夏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夫妻倆哪裏聽來的消息。
兩人互相攙扶着朝着屋子裏走,他們走得極慢,腳步也邁得沉重,仿佛有千斤重的擔子壓在他們的身上。
“我兒子當年怎麽就摻和進了那件事了?都怪我們太窮,讓他太自卑,他和陳琳都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日記的內容浮現于眼前,殷長夏猛然朝兩人望了過去。
這是日記持有者的父母。
串起來了……!
目送兩夫妻進到了屋子裏,殷長夏才急忙找了一張紙,把桌上密密麻麻擺放的雜物全都拂到了地上。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連雜物掉落地上的聲音,都未能打斷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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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狂在素描畫的五人之列,是這五個人殺了少女楊愛。”
“可殺人狂當年并未被發現,兇手殺到第三個人之後就停止了。”
“直到……”
殷長夏寫下了尹安、顏艾這兩個名字。
大約是殺人狂憋了太久,按耐不住了。在對兩個女孩兒動手過後,兇手注意到了他。
兇手再次調查楊愛死因,卻發現陳琳才是始作俑者。
她當年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而逃掉了一劫。
所以……
陳琳死了,如同三十年前的死法,這是兇手故意的,在向那些對不起楊愛的人宣誓——
報複過去了三十年,只要怨恨未消,就永不停止。
殷長夏寫到這裏,整個人都僵直了,怔怔的坐在了沙發上。
“第一夜的殺人狂并未選擇對象,如我所推斷的那樣,他剛死實力并不強,只能殺掉序號10的向思思。”
“陳琳的死亡,源自于兇手。”
“包括打掃殺人狂的屋子,以及補刀的行為,也是那位兇手。”
“他這樣怨恨着這些人,一定深愛着楊愛。”
冷汗順着下巴往下滴落,紙上也染了汗漬,殷長夏急于想知道三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總算知道了調查方向——
找到三十年前的相關者,素描畫上唯一沒有死亡的第五人。
沒有更多信息了,思考也暫停。
殷長夏長嘆了一口氣,目光忽然間注意到了那邊。
黃昏的光線透入窗內,宗昙站在屋子的最暗處。
他難得的平靜了下來。
殷長夏覺得驚奇,畢竟宗昙給他的感覺,便像是一個關得太久,一朝放出囚籠過後,不停燃燒自我的瘋子。
他竟然還有平靜的時候?
殷長夏在盯着他看,宗昙也将目光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
只不過不同于殷長夏好奇的打量,宗昙的眼神太過侵略性,緩緩略過殷長夏的每一寸,仿佛是夜色深出的孤狼。
而殷長夏,就是他想一口咬過去的肉。
殷長夏:“……你剛才為什麽要在我睡覺的時候守着我?”
但凡宗昙現身,便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別人,逼迫得別人把目光也放到他的身上。
宗昙就是有這樣強大的壓迫感。
宗昙:“這裏藏污納垢,陰氣太深,白天鬼怪都能作祟。不守着,你早就被那群鬼怪吃幹淨了。”
他們至少有一條是達成了共識——
殷長夏不能死。
宗昙擡起手,殷長夏那邊也如同鏡子般的,擡起了右手。
宗昙微微眯起眼,仿佛意有所指:“吃也輪不到那群蝼蟻。”
殷長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被宗昙戲弄得臉頰漲紅,瞪着眼看向他。
“輪不到那些鬼怪,也輪不到你。”
宗昙輕笑了一聲。
他控制着右手手指,緩緩落到了殷長夏的面頰上,觸及到了殷長夏柔軟的肌膚,以及令人眷戀的溫暖。
宗昙之前只是猜測,如今卻能夠确認了。
——作為靈體的他,真的能感知到溫暖了。
不過糟糕的是……除了殷長夏,他對其他人依舊沒有感知力。
宗昙這一瞬間的愣神,便讓殷長夏重新奪回了控制權,立即戴上了怒面,紅線自右手而出。
戴上怒面的前一刻,宗昙瞧見殷長夏平日蒼白的面頰,染上了一層淡粉,漂亮得不像話。在這種灰暗的世界裏,就像一束鮮活的陽光。
殷長夏:“宗昙,你和我只是合作關系,你別控制我的右手。”
宗昙:“……”
殷長夏平時嘴上不幹不淨,老婆老婆的叫着,還以為經驗挺豐富,是個老手,時常聽得宗昙氣結。
真到實際操作,竟然……
反應也太有趣了。
宗昙輕笑了一聲,對殷長夏老是叫他老婆的煩躁感,好似也消失了不少。
占也只占口頭便宜,到是有點可愛。
宗昙眯起眼:“我的右手?”
殷長夏:“……”
宗昙伸出了手,附上了連接兩人的紅線。
一股電流蹿了過來。
殷長夏:“???”
他滿臉震驚,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動用紅線的時候根本沒有感覺!
為什麽?
宗昙平靜的指出:“看來一部分感覺因為紅線和鬼骨互通了。”
殷長夏的心髒亂了幾拍,有種莫名慌亂的感覺。
宗昙:“你染上我的傲慢,我感知到你的溫度,也算得上是等價交換。”
殷長夏的臉都麻木了。
他們各種意義上,的的确确是連接了。
不管身體還是精神。
宗昙沒再繼續下去,他剛才的行為也不過是确認這件事罷了:“怒面收起來吧,你不是反感沾染我的狂氣麽?”
殷長夏撇了撇嘴,将怒面給收了回來。
還好時間夠短,沒有讓狂氣值加重。
殷長夏哀嚎了一聲:“你看我們都這樣了,綁得這麽緊,你以後要好好保護我啊。”
宗昙:“……”
殷長夏抽抽搭搭的,拿袖子掩蓋着自己的小眼神,觀察着宗昙的表情:“不然我死了,你以後就成小寡婦了。老婆,你不想二嫁吧?”
宗昙眼皮直跳,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
二嫁?
誰敢再來一次,他把那人的頭都給擰下來。
殷長夏哼哼唧唧,誰讓宗昙剛才戲弄他,一定得掰回來!
宗昙沒有再說話,眼瞧着天還沒完全暗下來,宗昙的目光望向了外面,不知想起了什麽,整個人都陷在角落的黑暗裏。
殷長夏突然想起,宗昙剛才好像問起中元節燒紙的事。
殷長夏:“你一直看着那邊,是羨慕嗎?那我以後給你燒呀。”
宗昙:“……”
真是神奇,縱然殷長夏時常把人氣個半死,他卻不讨厭殷長夏說話。
有時他會聽得入神,仿佛這是一抹他與世間連接的煙火氣。
見宗昙像是想事情入了神,殷長夏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宗昙拽住了他的右手,這是作為靈體,他唯一可以拽住殷長夏的地方。
宗昙:“好。”
殷長夏吓了一大跳,宗昙竟然回應了。
這不禁令殷長夏感到驚奇,畢竟宗昙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還是他們二人之間,第一次‘溫和的’交流!
殷長夏露出笑容,拍着自己的胸口:“放心,等我離開恐怖游戲之後就給你燒,燒他個幾億冥幣給你,保準兒管夠。”
宗昙的嘴角勾起一個極細的弧度,又很快便寄居進入右手。
消失前,宗昙留給了殷長夏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殷長夏,你要拿什麽來喂我?”
殷長夏微怔,從鬼宴到現在,已經是宗昙第二次詢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好像看到宗昙笑了一下?
那笑容短暫即逝,像是夏日燃放的煙花。
縱然燦爛,卻只有幾秒。
殷長夏忽然間想起了夢裏的那句話,心情沉了沉,對待宗昙的心情也起了些許變化——
“當初為你取名宗昙,多适合你?”
“就像你這命一樣,昙花一現,注定不能長遠。”
到底是怎樣的養育者,才會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不吉利的名字?
—
行動的時間定在午夜十二點過後。
轉眼黑夜便已來臨,夜幕将一切髒污都包裹在內,連同那些負面情緒也滋生了起來。
危險的第二夜開始了。
門外傳來粘膩的聲音,啪嗒啪嗒,像是走在鮮血鋪就而成的地上。
殷長夏朝着貓洞望了出去,依舊沒看到任何鬼影,可聲音響過之後,七樓的水泥地板上便有無數紅色的腳印。
啪嗒——
又是一下,腳印也跟着出現。
黑暗讓走廊拉長,乍一望去像是看不到底。
殷長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聲,以為殺人狂會抵達708,來找他麻煩。
哪知道,腳印卻停在了702。
那是唐啓澤和向思思的房間!
殺人狂昨夜在殷長夏這兒摸清了規則,今夜一定會跟向思思不死不休!
一個陰恻恻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兔子,開門呀……”
702和708明明隔得老遠,可這聲音卻像是在所有玩家的耳邊響起來似的,仿佛緊貼着他們,吐息間的冷意都能被感知。
等了半天,可算是來了。
他們今夜的目标并非殺人狂,而是盛乾!
可計劃的開端,必須借助殺人狂的襲擊,才好消除盛乾的疑慮。
貿貿然闖出去,就算盛乾是個傻子,也不可能上當。
周迎一直在留意着那邊,拿了竊聽筒仔細聆聽着那邊的動靜。
在聽到關鍵信息時,周迎表情微變,連忙朝殷長夏說道:“快來,考核官那邊有情況!”
殷長夏瞪圓了眼,怎麽在這種時候!
眼看着殺人狂就要進入702了,計劃馬上就要實施,先對付哪邊?
周迎急紅了眼:“過來啊,有重要情況!”
殷長夏咬咬牙,只能迅速走了過去,先聽聽看什麽狀況。
周迎調試着竊聽筒的聲量,考核官房間的聲音也就此傳來——
“老乾,你跟我提合作?”
這一句話,瞬間令殷長夏的表情嚴肅,難怪周迎要讓他過來。
今夜成不成,還得看鄭玄海那邊的手段。
盛乾主動挑破:“今天我不小心偷聽到你們談話了,十四樓的廣播室到底有什麽東西?”
鄭玄海:“我發現了日記,可以查出真兇是誰。”
盛乾嘆了聲:“我已經說了今天發現了你們之間的談話,B級道具的事,你還想隐瞞麽?”
鄭玄海:“……”
“這次新人的質量層次不齊,我看也就擁有載物的紀今棠強點兒。可他手裏載物等級看着不低,我可不敢招惹他。”
盛乾止不住的可惜了起來,“寒鴉說過,讓我們拿捏住一個有潛力的新人,才批準我們加入。哎……現在想想是找不到了。”
鄭玄海抽着煙,擡起眼皮:“你不是喜歡美人麽?可以試試?”
盛乾尬笑了兩聲:“我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鄭玄海:“哼。”
盛乾話音一轉:“不過有B級道具就不一樣了,只要将B級道具拿到手,有潛力的新人算什麽!根本比不過稀有的B級道具!”
鄭玄海眼底冒出狠光:“你竟然連這件事也聽到了……”
盛乾:“我在聽到這件事之後,才明白了你的想法。本來早上的時候,看你和那個叫殷長夏的勾勾搭搭,還疑惑你的性格不可能為了美色,去犧牲一個名額呢。現在我終于想通了,你不在乎那人是誰,而想要一個炮灰,好拿到B級道具吧?”
鄭玄海:“……”
這人真會邏輯自洽,他都沒想到這一層。
盛乾乘勝追擊:“既然如此,你何必選那些新人玩家?不如我們一起合作,大面積減少通關玩家,獨享陽壽獎勵?”
鄭玄海沉默了下來,似乎真的在考慮。
他還未忘記殷長夏交代的任務,盛乾主動撞上來,也如了他的意。
鄭玄海:“那個向思思呢?你不打算要她了?”
盛乾:“區區一個新人而已,又沒什麽油水,我憑什麽帶着她?”
鄭玄海:“……”
他眼皮直跳,出現幾分生理不适。
倘若是以前,他或許不會對盛乾的話有任何的想法。
可如今他和向思思一樣,都是‘被掌控者’。
盛乾的話,不由激怒了鄭玄海。
鄭玄海望着他,漆黑的眼瞳裏沒有半點光亮:“好啊,我們合作。”
盛乾松了口氣:“既然你同意了,一切都好說,不過咱們畢竟過去是有仇的,結盟這種事,還得有個保障才行。”
鄭玄海立馬覺得不對勁:“……什麽保障?”
盛乾露出了那副僞君子的虛僞模樣:“你也知道我和三區的寒鴉組織關系不淺,這次進入游戲,他們給了我幾個道具。”
盛乾将東西拿了出來,眼底浮現微微冷光。
“一個可以測謊的道具,看看你我是不是真心。”
盛乾又解釋了兩句,“不過也跟測謊儀不太一樣,而是開啓這個道具,就必須說真話,假話會無法說出口。”
有這個道具在,只要說出口的話,就會是真話?
鄭玄海頓時大驚,原來盛乾這番說辭,就是為了設下了圈套!
盛乾并未完全相信白天的話!
怎麽辦?
鄭玄海夾煙的雙指都微微僵硬,掰倒盛乾是掌控者給他的測試,他一定得完成!
盛乾勾了勾嘴唇:“鄭玄海,你敢嗎?”
鄭玄海直勾勾的盯着他手裏的魔方,呼吸急促了起來:“老子當然敢。”
可鄭玄海說這話的時候,後背滿是冷汗。
他被一步步緊逼,神經也驟然拉緊,像是游走于鋼絲之上。
周迎聽得極度緊張了起來,手指不自覺的捏緊,害怕鄭玄海不僅暴露,還要連累他們所有人。
周迎望向了殷長夏,卻發現他的表情十分平靜。
難道殷長夏就不害怕的嗎?
那邊的對話仍在繼續——
鄭玄海:“昨天就被竊聽了,你還真不擔心啊,還是把道具收回去吧。”
盛乾:“哈哈哈哈哈,我當然考慮到了這點,就算那群小兔崽子偷聽到了,那又怎樣呢?考核官屠殺新人又不是頭一次了,陸子珩不也在副本裏殺了很多?”
鄭玄海:“……”
他心裏越來越慌,越來越沒有底氣。
這道具……可不是說着玩的!
鄭玄海覺得自己是帶着鐐铐在火上跳舞,整個人如芒刺背,快要崩不住自己的表情。
然而竊聽的人比他還要緊張。
周迎呼吸急促,冷汗順着下巴砸在了地上,生怕鄭玄海穿幫。
千萬要蒙混過關啊!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縱然不知道鄭玄海和殷長夏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殷長夏說過鄭玄海是他們這邊的人。
情況越來越緊急,而盛乾也更加咄咄逼人。
盛乾盯着鄭玄海,陰冷的優先開了口:“我盛乾,願意和鄭玄海結盟,分享本次副本的陽壽獎勵。”
魔方發出綠色的光芒,表明這是真話。
盛乾笑了起來:“你看,我就說我是真心的吧。”
鄭玄海吞咽着口水,已經被逼迫到了極點。
“我鄭玄海……”
咚咚、咚咚,耳膜裏滿是胡亂的心跳聲。
盛乾湊了過來,臉部驟然放大,滿是陰影。
他将手裏的道具湊近:“你鄭玄海什麽?”
鄭玄海呼吸亂了好幾拍,可魔方的威力令他說不出話來。
他便将手緩緩放到了背後,下定決心準備反擊。
危機之時,鄭玄海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作為掌控者,允許鄭玄海說謊。]
掌控者鐵則!
鄭玄海倒吸一口涼氣,作為游戲的三大規則之一,力量高于道具。
而且這條規則還能這麽用?
也太騷了吧!
鄭玄海立馬重複了盛乾的話:“我鄭玄海,願意和盛乾結盟,分享本次副本的陽壽獎勵。”
魔方迅速記錄着這句話,又很快縮小回到了盛乾手裏。
但凡能夠說出口的話,就絕不可能是謊話!
盛乾将魔方放好,已經确定了鄭玄海和殷長夏上午的交談是真的。
而且,這一次他還掌控了主導權。
盛乾眯起眼,對B級道具勢在必得。
盛乾笑得陰險:“合作愉快。”
鄭玄海甕聲甕氣的說:“……合作愉快。”
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陰慘的月光被烏雲所遮擋,時隐時現。一到晚上,老樓連路燈也沒有,視線也顯得更加狹窄。
周迎表情慌亂了起來,将竊聽筒收回,久久沒有說話。
“鄭玄海叛變了,你還有其他對策嗎?”
啊這……
殷長夏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向周迎解釋,周迎要是深究起來,別說掌控權了,鬼骨的事都容易暴露。
殷長夏所幸胡謅起來:“其實鄭玄海一早就料到盛乾會試探他,還告訴了我他擁有載物,能壓過那個道具。”
周迎:“……原來如此。”
骨灰·背鍋·香煙。
周迎松了口氣:“剛才是我太緊張了,才讓你先聽考核官的談話,現在沒事了。”
殷長夏搖頭,周迎判斷得當,倘若不先解決鄭玄海那邊,恐怕今晚的計劃要泡湯了。
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尖叫聲——
“啊啊啊!!!”
殷長夏連忙朝門口的貓洞望去,走廊的地板上已經布滿了血腳印,縱然無法看到殺人狂的鬼魂,但他周圍游動的金魚卻比昨夜大了一圈。
向思思和唐啓澤已經從702出來了,開始對付起殺人狂的鬼魂來。
殷長夏奪門而出,故意大喊:“快跟我去十四樓廣播室!那個房間有日記本,作為喚魂之物,楊愛的鬼魂一定會在今晚回來,她是被殺人狂害死的,我們得讓這兩只鬼魂對上!”
唐啓澤和殷長夏交換了下眼神,很快便朝着十四樓奔去。
這話當然是胡謅的,不過是為了給盛乾一個行動理由罷了。
唐啓澤:“向思思慢了一步,該死!”
殷長夏:“別管她了,我們活下去再說。”
外面的動靜小了,盛乾才和鄭玄海一同走出,看到落單的向思思,盛乾更加放心,為她擋住了殺人狂的襲擊。
盛乾:“引魂香用了嗎?”
向思思:“……”
盛乾:“廢物,這麽久了還沒找到機會下手!”
向思思低下了頭,眼底帶着幾分怨恨。
引魂香如今在她手裏了,該怎麽用是她的權利。
鄭玄海清了清喉嚨:“引魂香可以等會兒用,正好是晚上了,老樓裏所有鬼魂齊聚,這三天之內都會追着他不放。”
盛乾這才消了點氣,卻朝着向思思踢了一腳。
向思思不慎跌倒,身上的傷口又多了一處。
鄭玄海注視着這一幕,不由眉頭緊擰。
瞧見他的表情,盛乾才笑着說:“所有的掌控者都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的比我更狠呢,我不過就是打她而已。”
可殷長夏就不這樣!
鄭玄海捏白了手,也露出笑容:“我當然清楚,咱們九區出來的,這樣的事情還看得少嗎?”
可他卻在內心極度唾棄着盛乾,原來真正到了這個立場的時候,他才明白掌控者有多可惡!
這種感覺尤為明顯,對比盛乾這個人渣,殷長夏簡直就是天使!
三人飛快朝着十四樓走去,第二夜氣溫驟降,樓道裏潮濕的空氣,像是一張張粘膩的蜘蛛網,朝着皮膚附着而來。
盛乾突然提起:“B級道具的獲取方式還真特殊,必須得在第二夜獲取。”
鄭玄海:“哼,你是不信我了?”
盛乾:“哪能啊,你不是已經通過魔方的測試了嗎?我再不信你,就是多此一舉。”
鄭玄海心虛的說道:“那你何必再問我一次?”
“我只是确認罷了。”盛乾話鋒一轉,“況且……就算不拿十四樓的道具,我的目标也是殷長夏!不過咱們合作了,我把明天的計劃,放到了今天。”
鄭玄海聽他對殷長夏這麽執着,便立即猜到這是他的考核官任務。
盛乾露出陰冷的笑容:“這下有你們在,他更逃不掉了。”
鄭玄海:“……”
向思思:“……”
兩個二五仔共同的沉默。
—
黑夜無聲蔓延,越是臨近十二點,光線就越是昏暗。
殷長夏額頭全是冷汗,在抵達十四樓時,卻忽然間發現,廣播室內不斷散發着寒氣,十四樓的溫度也變得極低。
十四樓遠比七樓更危險,空氣裏滿是發黴的味道,黴菌大量繁殖着孢子,不斷進入鼻腔。
殷長夏掩住了口鼻,總覺得得到鬼骨後,連五感都敏銳了一些。
他剛爬到十四樓,身後便有人追上來了!
殷長夏和唐啓澤立馬交換了個眼神,開始步步後退。
盛乾:“還逃?已經沒路了。”
殷長夏看到了他們,表情從疑惑,震驚,憤怒,一連串的表情僅在短短十秒內完成。
殷長夏咬緊牙關,眼神裏帶着赤紅血絲:“你們坑我!”
唐啓澤默默在心裏吐槽,覺得世界欠殷長夏一個奧斯卡。
盛乾步步緊逼,手裏拿着一根鋼管:“可惜啊可惜,誰讓你是01序號牌的玩家,要不然我也不用對你下狠手。”
殷長夏大驚:“你的考核官任務,難不成是……”
十四樓的走廊許久沒有修葺,連續好幾個窗框都沒有安裝玻璃。
月光從外滲透進來,光束裏滿是飛舞的細小塵粒。
盛乾整個人沒入黑暗當中,他緩緩露出一個帶有惡意的笑容:“你們沒機會通關去九區了。”
唐啓澤:“你忘了我大哥是誰了嗎!”
盛乾:“呵……進了游戲副本,唐書桐不會知道你是被我殺了,我出去還會說,我拼了命的保護你,可惜你太過倒黴,被游戲裏的鬼怪殺死了。”
唐啓澤頓時就被惡心到了。
他的腦子裏不斷産生聯想——
盛乾或許想借着自己的死,去大哥那裏邀功?
盛乾或許會說得十分誇張,說他是如何如何保護自己的,讓大哥給他好處!
唐啓澤捏白了手,終于體會到和殷長夏一樣的憤怒:“你做夢!”
光是想想就氣炸了好嗎!
盛乾:“威脅可對我不管用,唐書桐又不是陸子珩那瘋子。他啊,理智的很,就算你死了,也不會遷怒,對通關的玩家下手。”
唐啓澤眼眶赤紅,充滿了紅血絲。
肚子裏憋着一股氣,卻無法發洩。
盛乾貪婪的掃視着他們,仿佛是在看冰冷的物具一樣:“今夜的事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出端倪,包括那個……哦,恐怖游戲裏還發燒的紀今棠。”
殷長夏:“……”
總感覺被侮辱了。
殷長夏壓住內心的火氣:“走!去廣播室拿到B級道具,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唐啓澤這才回過神來,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對……那個B級道具只有晚上才出現。”
兩人不斷退後,朝着廣播室跑去。
盛乾:“鄭玄海,用你的載物堵住他們。”
鄭玄海猛吸了一口煙,煙霧鬼飛快的在空中凝結成了人性,朝着兩人迅速追趕了過去。
盛乾則一步步的追了上去,廣播室裏突然傳來一股涼風,明明那裏面窗戶鎖死,也不知道風從何處而來。
裏面的資料被吹得胡亂飛舞,全數湧到了走廊裏,密集得像是下了一場雪似的。
殷長夏和唐啓澤已經抵達廣播室,眼看着盛乾即将靠近,兩人便要走入廣播室。
向思思:“地上、地上那是……?”
她的聲音抖得太厲害,三人朝地上望去,剛才吹出的資料,竟彙聚成了一行字。
——拿命來償。
饒是見過白天的陣仗,殷長夏和唐啓澤也被吓了一大跳。
廣播室晚上果然變得更加陰邪,光是靠近便覺得一股冷意緊貼皮膚。
兩人顧及不了這麽多,飛快的沖到了裏面。
由于剛才那股風,廣播室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飛散的稿子。
盛乾追來:“沒路逃了吧?”
殷長夏:“快找B級道具,我拖住他!”
唐啓澤迅速行動了起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殷長夏說的是真話呢。
——他們今夜的目标,是讓盛乾主動翻閱那本日記!
殷長夏拔出匕首,同盛乾對戰。
盛乾的手臂直接和匕首相擊,硬得根本砍不下去:“我這手的表面可是直接渡了一層鋼鐵,你那把破匕首砍不掉!”
他眼神發狠,又興奮的望着殷長夏。
真是漂亮啊,不知道流血的時候會不會更漂亮。
他在恐怖游戲裏見了那麽多美人,都沒有一個能比得過殷長夏。
盛乾游刃有餘的接住殷長夏的攻擊,眼神從他的眼睛、鼻子、掃視到了嘴唇。
宗昙:“……”
真是煩躁。
他總被兇宅制約,都得不到的東西,在被一只蟲子一點點的掃視着。
屋子裏的空氣變得更冷,連門縫都開始起了一層霜。
走廊的盆栽綠植迅速化成碳,被風一吹連枝幹也沒了。
盛乾立即便感受到了這股殺意,猛然向他襲來。
他去了那麽多恐怖游戲,就算遇上強大的boss,也沒誰能給他這樣強烈的威脅感。
“誰!?”盛乾大喊了一聲,臉色頓時雪白。
這一短暫的分神,讓殷長夏抓住了時機,立即按下匕端機關,匕首瞬間增長。
眼看着刀刃即将刺向盛乾,可他經歷多場逃生游戲,實力早已經練出來了,立馬便完美躲避。
盛乾:“你以為這招向思思沒告訴我?”
唐啓澤正是抓的這個時機,非要讓盛乾覺得自己處于絕對優勢。
“B級道具找到了!”
盛乾猛然朝他望去,發現唐啓澤手裏拿着一個日記本。
盛乾反應極快,手上一揚,便有一只無形的手,将唐啓澤手裏的日記本給奪了過來。
殷長夏假裝吃驚:“你把B級道具還來!”
盛乾冷哼了一聲,立即将殷長夏推開。
盛乾興奮的撫摸着日記本,呼吸急促的說:“哈哈哈哈,B級道具,他們一直嘲笑我沒有載物,如今有了B級道具,看誰再敢小瞧我!”
盛乾立即翻閱起日記來,可剛才唐啓澤拿着日記的反面,他奪過來時根本沒有時間細看,便從後往前開始翻閱。
‘拿命來償’的字體由大變小。
屋子裏開始滲出那種粘膩的鮮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他死死的瞪着日記本,企圖找到使用道具的信息。
盛乾翻到了最後,可此時屋子裏已經覆滿一層血液,當他想要邁動腳步時,才發現了事情不對勁。
這……!
盛乾頓時明白了過來:“媽的!”
盛乾立即轉身,想要離開廣播室,身後卻等着一個人,剛好同向思思迎面相撞。
向思思渾身都在抖,手裏的引魂香打破了一些,剛好碰到了盛乾。
屋子開始扭曲,無數陰風從但凡有孔的地方襲來。
不僅是因為日記本被翻開,C級道具的引魂香,開始發揮了作用。
盛乾赤紅着眼,立刻從向思思手裏搶回的引魂香,知道了她對自己生出異心。
“滾!”
他一腳将向思思踢了出去,盛乾的力道極大,将向思思踢到了走廊,後背砸向了牆壁。
就算是教訓了向思思又如何?
可已經來不及了!
引魂香都已經被灑在他的身上了!
盛乾咬緊牙關:“向思思,你竟然背叛我?老子是你的掌控者,你反了!?”
向思思:“這都是你活該!你花了我的陽壽,還打我,還打算把我當成炮灰!”
盛乾沒想到向思思竟然敢背刺!
他一把将向思思踢開,氣得破口大罵:“廢物就是廢物,你以為引魂香靠撒就能使用?”
向思思瑟瑟發抖,慌亂得不成樣子。
她沒拿到過道具,自然不知道道具的使用還有限制條件。
如果今夜的計劃不成,她的下場可就凄慘了。
盛乾立刻朝外大喊:“鄭玄海,殺了這群新人!”
鄭玄海将手揣到褲子口袋裏,慢悠悠的從走廊走過來:“好嘞。”
盛乾燃起希望,向思思背刺就背刺,反正是個無用的炮灰。
鄭玄海可不一樣!
他擁有載物,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就是個保障。
鄭玄海又吸了口煙,煙霧鬼便直直朝着盛乾撲去。
然後……煙霧包裹的地方,猶如萬刀刺來。
盛乾疼得慘叫起來:“啊啊啊——!”
他瞪圓了眼,無論如何也沒想明白,為什麽被向思思背刺之後,又被鄭玄海背刺了!
明明這兩個人是最不可能背刺他的啊!
一個是受他掌控。
一個通過了道具測試!
向思思也異常震驚,混亂的腦子根本無法處理這麽多信息,為什麽自己捅刀過後,作為考核官的鄭玄海還捅刀了?
殷長夏平靜的道出:“我要他身上的號碼牌。”
盛乾瞪着眼,沒想到殷長夏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廣播室的血越積越多,像是讓整個房間灌入了混凝土那樣。
腳底的觸感越來越粘,在裏面的時間待得越久,越無法邁開腳步。
盛乾胸口起伏,拿出了身上的所有道具。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