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第39章(1)
在看到是條狗之後,殷長夏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短暫的緩和。
只是驚悚感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消除,在狹長的樓道中蔓延,裹着潮濕的黴菌氣味,每次深呼吸都在争先恐後的湧入四肢百骸。
殷長夏:“抱歉……是我太多疑了。”
鄭玄海低沉的說:“很正常,游戲裏危險遇得太多,就會出現類似這種反應,所以很多玩家才會在一個游戲之後,休息好久才敢再次踏入游戲。”
神經緊繃到極限之後,有人克制自我,有人徹底放縱。
家園的規則太過弱肉強食了。
沒有一個人能得到喘息。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會選擇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将壓力轉嫁他人。
——掌控者鐵則。
鄭玄海默默朝着殷長夏望去,眼神晦暗難明。
他和大部分人不一樣。
尤其是陸子珩。
明明這兩人是兄弟,所作所為卻不太一樣。
焦興凱死的時候,是想告訴他這個吧?
鄭玄海微垂着眼眸,下意識的深吸一口煙,兩指之間才發覺空蕩蕩的,他已經将煙盒都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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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長夏:“對了,之前借了你十幾年的陽壽,如果家園允許,我會盡量還你一部分。”
鄭玄海猛然擡眼,心頭的情緒翻湧了起來。
還一部分?
殷長夏的每一個字眼都重重砸在鄭玄海的心上,令那股酸脹的情緒在緩緩發酵,并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增殖繁衍。
鄭玄海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猶如洪鐘那般。
這何止是不太一樣!
天壤之別!
這下子家園還有哪一個掌控者比得過殷長夏?
鄭玄海滄桑的眉眼裏染上了笑意:“走吧,別耽擱了!”
殷長夏點了點頭:“繞過這只狗吧,畢竟是棟老樓,有住戶養小動物也不奇怪。”
疑神疑鬼可不行,會降低判斷力。
唐啓澤和鄭玄海點了點頭。
他們今夜的目标可是秦叔!
三人正準備繞過那只狗,沒想到它反倒跟在殷長夏的身後,不叫也不離開。
殷長夏:“……”
真的有點奇怪!
殷長夏再度回過頭,認真觀察着那只狗,卻發現那狗走得十分緩慢,連眼瞳都是灰色的,猶如蒙了一層霧。
等到那只狗終于走到了殷長夏腳邊,便聳動着鼻尖,仔細分辨着氣味。
這種嗅的姿态,總讓殷長夏覺得眼熟。
天空陰雲密布,互相重疊,壓得天空沒有半點的光線。
樓道裏更暗了,像是身處于混沌漆黑的墨汁。
這些黑暗,将原本可愛的東西,也給扭曲得陰森可怖。
那種詭異感油然而生,令殷長夏呼吸微微紊亂,大腦一時半會兒竟分辨不出,這只狗到底是不是威脅?
殷長夏:“別跟着我們。”
狗:“……”
兩人大眼瞪小眼,殷長夏總覺得這只狗的眼睛看不清。
它不吵不鬧,耳朵裏滿是鮮血,還有一角像是被人用刀子給劃開。
唐啓澤默默道了句:“游戲裏的人也忒變态了吧,竟然對一只三個月大的狗下手,還剪壞了它的耳朵。”
殷長夏微怔。
難怪連別人的警告都感知不到,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似的。
唐啓澤蹲下身,想要摸一摸這只狗。
哪知道狗一臉的冷漠,原本狂擺的尾巴,瞬間僵直了。
唐啓澤:“!!!”
沒有褲子,連狗都不理他了嗎?
內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殷長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都說了這只狗耳朵壞了,反應當然不比其他狗了,你也別受傷了,它對別人也沒反應啊。”
殷長夏笑着,也蹲了下來。
狗立刻朝殷長夏的方向襲去,趁機趴在了他的雙腿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不熱情、也不冷漠。
只是剛剛僵直的尾巴,又重新狂擺了起來。
頻率快得驚人。
唐啓澤一臉受傷,錘着自己的小胸口:“你看這就是差別!不是我沒愛心,而是它不稀罕我。”
殷長夏沉默了,哪知道自己這麽受小動物寵愛?
這不應當啊?
動物都是最能感知到福禍的,他從小就厄運纏身,狗看見他就朝他吠,貓看見他就束起身體,如臨大敵。
殷長夏還沒能享受過這類待遇。
他瞬間站起了身,感覺到這狗不簡單:“別碰那狗,一定是游戲在陰我們!”
狗:“……”
纏?
纏不上。
唐啓澤摸了摸後腦勺:“我怎麽覺得它一臉計劃失敗的無助樣子?”
殷長夏警鈴大作,小虎牙緊咬:“絕對是狗日的游戲使詐!”
正常劇本一定是殘疾狗遇上善良的少年少女,把它撿回去,然後治愈它。
可惜啊……
這裏是逃生游戲。
誰嫌命長?大可以試試。
唐啓澤搖了搖頭,覺得這只狗有點可憐。
偏偏遇上殷長夏。
唐啓澤就很氣,有時候覺得機靈的殷長夏也賊可愛了。
狗:“……”
但可憐是可憐,繞着走還是得繞着走。
三人很快便離開了樓道,連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游戲上。
這幾天的死人,讓樓內燒紙的人也多了起來。
空氣裏回蕩着那種燒焦的氣味,還有些未燒完的灰燼,散在空中,飄到了皮膚上,留下一團漆黑。
殷長夏覺得皮膚有些癢,拇指一擦,便是一道燃灰後的灰印。
他的膚色本就像是雪養出來似的,病态蒼白,這樣一擦,好像為他整個人染上了一絲人間的香火氣。
三人快要抵達了秦叔的房門外,殷長夏穩住自己的聲音:“等會兒要試秦叔的話,報李睿民的名字!”
唐啓澤:“那個眼睜睜看着楊愛被玷污的自卑男?”
“嗯!秦叔之前說,三十年前的事,他也在查。”
殷長夏悄聲說,“我們得到的信息當中,很有可能有一部分他沒能拿到手。”
的确是個好主意!
唐啓澤眼睛微亮,便點了下頭。
咚咚咚——
門很快就被敲開了。
屋子裏傳來某個聲音:“誰啊?”
殷長夏:“秦叔,我們是想來中止租房合同的,這樓裏死了太多人,瘆得慌……”
房子裏一如既往的緩慢,隔了足足四五分鐘,才聽到他穿好了衣服,緩步打開了房門。
裏面很暗,暗得還不如走廊。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撲面而來的寒氣翻湧。
殷長夏總覺得隐隐有些古怪:“秦叔,你怎麽不開燈呀……”
秦叔把手背在了身後,像是藏着什麽東西似的:“人老了,就睡得早,睡着了開什麽燈?”
他眼底浮現幾道精光,很快又恢複正常:“進來吧。”
三人沒想到這樣順利,之前分明這個小老頭死活不願意同他們接觸的。
想起小老頭上次還警告他們,如今事情這麽順利,也為他們節省了不少時間。
唐啓澤樂呵呵的說:“秦叔,這麽晚了還打擾你,真是謝了。”
殷長夏卻沒有動。
秦叔的嘴巴一張一合:“不是想進來嗎……”
唐啓澤:“沒、沒,我進啊!”
話音剛落,殷長夏便将唐啓澤猛然朝後拉了一下。
刀子的暗光出現在三人面前,小老頭竟然死命朝前一劃!
殷長夏:“是鬼上身!”
唐啓澤一臉的驚悚,如果殷長夏慢上一步,他的腦袋就要沒了!
小老頭嘎嘎的笑了起來,眼瞳開始發暗,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色,皺巴巴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爬滿了屍斑。
小老頭的行動變得異常迅猛,拿起刀死命的朝前一砍。
不知道是什麽刀,竟然猶如切豆腐一樣,輕易就把牆壁都削開了,連刀片也嵌了進去。
殷長夏驚悚的看着這一幕,又立即反應了過來,他們不能跑,得去裏面查到最後一個線索!
小老頭的刀好像卡在了牆壁裏,雙手朝外拽着,都沒能把刀給拽出來。
他似乎有些發怒,擰着頭望向了他們,嘴裏吐出難聞的腐臭氣息。
就像是一個死人!
“快進去!”
随着殷長夏一聲大喊,三人趕忙進入到房間裏,猛地将大門死死關閉。
唐啓澤吓得半死,還沒能理解現狀:“秦、秦叔他……”
鄭玄海手指微僵:“鬼上身,而且……像是今晚沒出現的殺人狂。”
唐啓澤:“窩草!”
殺人狂怎麽會選秦叔?
殷長夏早有猜測,并沒有唐啓澤這麽震驚。
但有一個困惑點。
殷長夏:“那把刀……?”
鄭玄海:“初步看是詛咒之物,切東西才會猶如切一塊豆腐那樣。”
詛咒之物!?
殷長夏身體微顫,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詛咒之物的時候——便是紙人肚子裏爬出的那些蜈蚣!
不能觸碰。
腦內想起警鈴,全身心都叫嚣着危險。
殷長夏嘴唇泛白:“快找!”
這可真是必須應該抓緊一分一秒啊,不管是外面的危險,還是四小時的時間,都耽擱不起!
三人沒了仔細搜查的心情,只得粗暴的将屋子翻箱倒櫃。
屋子裏哐當直響。
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出來。
那把刀已經被小老頭給拔出來了,重新拿到了手裏,一把砍在了門上,直接刺穿了大門。
殷長夏一邊緊盯着這一幕,一邊瘋狂尋找線索。
太吓人了,切不鏽鋼的大門也跟切豆腐一樣嗎?
他立即就聯想到了自己,倘若被那把刀刺中,身體的硬度還不如那扇防盜門呢!
單薄的身體就跟個西瓜似的……
恐怕沒兩刀就會切成幾瓣。
殷長夏渾身抖了兩下,原本就沒停下來的手變得更快。
單身二十二年,手速就是很逆天。
櫃子已經完全被拉開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
唐啓澤都快被吓哭了,久蹲在地上,腿也開始有些麻了:“嗚……”
剛嗚了一聲,結果唐啓澤就聽到殷長夏比他哭得還大聲:“嗚嗚嗚嗚嗚!”
唐啓澤:“……”
我不害怕了,真的。
負責搜查裏屋的鄭玄海,突然大喊了一句:“你們快進來!”
有發現了?
呈報兇手需要證據,如果能找到,他們就立馬離開這個鬼地方!
殷長夏和唐啓澤連忙奔向了卧室裏,還未來得及高興,卻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到了。
鄭玄海沉重的說:“之前殺人狂的屍體不見了,我們不是推測被人給鞭屍了嗎?”
殷長夏:“……嗯,應該是很愛楊愛母女的人,才會在三十年後追兇報仇。”
鄭玄海手都在發顫,拽住了床單的一角,然後猛然間拉開。
——是電鋸。
帶走殺人狂屍體的人,果然是秦叔!
殷長夏大氣也不敢喘,只覺得從床上傳來的陰寒,快要把他整個人淹沒。
他像是溺水在一萬米的深海。
那張床就像是它的培養皿那樣,電鋸上的舌頭更多了,跟雨後森林裏冒出來的蘑菇似的,還在不斷向四周延伸。
唐啓澤快看吐了:“這什麽克系怪物啊!”
殷長夏:“……”
就是很克蘇魯。
三人不敢再看,不約而同的瞥開了眼。
此刻大門已經被詛咒之刀劈開了,小老頭動作靈敏的朝着卧室襲來。
小老頭陰沉着臉,整個人都被臭氣所籠罩:“又是你們,總是阻撓我!”
鄭玄海臉色發青,踢了腳卧室的木門,便将整個房間鎖死。
他又推來了床頭櫃,将那扇門堵住。
堵得了一時,堵不了一世。
連防盜門都撐不了幾分鐘,這木門又能撐得了多久!?
殺人狂到第六夜都這樣兇狠,更別提即将來臨的第七夜了!
殷長夏盡量穩定着自己的情緒:“确定兇手需要呈上證據,別急,還、還有點時間,趕緊找找!”
唐啓澤和鄭玄海欲哭無淚,都這種時候了還得找線索呢。
唐啓澤:“不能拿電鋸嗎?這都是鐵證了!”
殷長夏:“你敢拿?”
唐啓澤:“……”
他又把目光望了過去,覺得電鋸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電鋸了,像是蘑菇下面腐朽的木樁,只是為了給那些舌頭提供養料。
誰要是敢拿,誰就是傻逼!
他們不敢有半點耽擱,繼續在卧室裏,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
床鋪的正下方,是一個火盆,像是剛剛把什麽東西給燒掉了。
殷長夏有些奇怪,準備伸出手去……
唐啓澤立馬拉住了他:“哎,你皮兒嫩,很容易燙傷的。”
關愛弟弟從小事做起!
唐啓澤也顧不上燙了,貓着手把裏面微微露出一角的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被無數灰燼掩蓋的一張老照片,燒沒了大半,卻還是能看清上面的圖像。
一個嬰兒的照片。
還有一大堆的信。
殷長夏緊張的注視着這張照片,緩緩吐出一大口濁氣。
線與線、點與點,完全連接起來了。
“楊愛生母,也就是楊真,是因為師生戀才退學的。”
“那件事情鬧大之後,楊真的母親訛詐了秦叔家,讓秦叔正在醫院治病的母親選擇放棄治療,拿錢來賠給了楊真家裏,想要堵住他們的嘴。”
“可那家人越來越貪心,到最後秦叔賣了家裏的房。可拿了錢過後楊真家裏人的嘴臉卻變了,以此為要挾想要更多的錢。”
“秦叔的母親病逝,父親也因為受不了兒子被辭退和妻子死亡的雙重打擊,他不想遭受白眼,便跳河自殺了。”
“秦叔被迫離開老家,楊真在此刻終于擺脫家人束縛,卻發現自己把他害得這麽慘。”
“楊真便逃了,而後生下了楊愛。”
殷長夏眼神微閃,悲劇的發生真是一環扣一環。
這個故事令人感到沉重,他加快了語速,道出了自己猜測的所有。
“從秦叔的視角裏看,他的确愛着楊真,卻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兒,也不知道楊真沒打掉孩子。”
“他一輩子沒有結婚,愛與恨同時撕扯着他的心。”
“可直到後來,他才發現這個牽扯了他一輩子的女人,早已經死了,所有恨意在那一刻泯滅。”
“愛與不克制,催生了這個悲劇。”
故事的拼圖終于齊全了。
三人窺探到了全貌。
殷長夏終于弄懂了當初困惑在心底的問題——
楊愛的母親,為什麽要把孩子送給陳家撫養?
大約是楊愛生母那邊的家人,在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賠償款之後,便想再次拿孩子要挾。
所以楊愛的母親才逃掉了。
她又覺得自己是拖累,再加上害得秦叔家破人亡,不僅工作沒了,名聲沒了,家也沒了,便不敢和秦叔見面。
秦叔孤身一人幾十年,又偶然間買下了老樓,才發現了事實的真相。
“所以,秦叔才說,他也在查。”
“是殺人狂自己露了馬腳!他按捺不住想殺人的快感,就抓了顏艾和尹安兩個女孩下手!”
“這就是事件重演的原因。”
他們久久未能平靜,像是見證了一場大戲的謝幕。
那種沉悶的餘韻,像是一滴墨,在心頭緩緩泅開。
殷長夏還記得,唐啓澤之前說鬼都是真實的?
那這些游戲世界,是以那些鬼魂的記憶,虛拟組裝出來的?
一想到這種故事是真實存在,殷長夏便止不住惡寒。
其中最讓人感到不适的,就是那個猶如下水溝的老鼠似的,窺探着楊愛被人玷污的李睿民。
日記本上寫過——
[她被玷污了,我就能配得上她了。]
是個父親看到這句話都要腦溢血!
屋內十分安靜,窗外轟隆一聲,雷光再次閃爍了起來。
這種快要撕裂空間的巨響,其中還伴随着殺人狂不斷用刀子劃開大門的聲音。
殷長夏不再耽擱,收起了那張作為證據的照片:“殺死素描畫上五個男人的兇手已經清楚了,你們記好——”
唐啓澤和鄭玄海輕輕點頭。
“第一個男人和第三個男人,死于楊愛生母之手。”
“第二個無頭的男人,死于偷龍轉鳳的李睿民之手。”
“第四個男人是殺人狂,死于電鋸之下。”
“第五個男人是小賣部店主……死于秦叔之手。”
秦叔之手四個大字,令一股陰森詭秘之感,瞬間從腳底直沖腦門。
他們驚得肌肉緊繃,不自覺的蜷縮腳趾,汗毛四立。
唐啓澤突然發問:“那唯一活下來的李睿民呢?”
殷長夏:“應該還藏在老樓裏,卻一直沒有露臉,想必秦叔也不清楚李睿民這一環,以為已經報了仇,才會選擇把照片燒掉。”
想到這裏,殷長夏像是抓住了關鍵,朝門外大喊。
“秦叔,你真的忍心仇人占據你的身體?就是你身體裏的那只鬼魂,玷污了你女兒!”
紮進門裏的那把刀,突然沒再繼續了。
殷長夏聽到門外一陣刀片咣當掉在地上的聲音,随之而來便是痛苦的掙紮聲音。
門被打開了,一堆雜物堵在門口處,是剛才鄭玄海幹的。
小老頭捂着自己的頭,眼神赤紅的喊:“快走!”
殷長夏腳步沉重,從卧室裏的雜物堆爬了出來,立即将秦叔手上的利器一腳踹走。
然而剛接觸到刀子,殷長夏的那只鞋就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黑色。
是詛咒!
殷長夏果斷脫下了鞋,扔到了角落裏。
刀子只在秦叔的手裏是锃亮的,一離開秦叔的手之後,就變得異常暗淡。
慶幸的是,詛咒消失了!
三人松了一口氣。
可秦叔卻不是完全拿回了自己的身體的掌控權,在失去手裏的詛咒之物後,他死命的往房間裏爬行着,目标好像是屋子裏的電鋸!
三人頓時一驚,剛剛松懈的神經再度緊繃。
殷長夏:“阻止他!”
鄭玄海猛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的同時,煙霧鬼也環繞在小老頭的四周。
他的載物是最低等的,已經使用不了多少次。
但現在不是節約載物的時候。
還未到第七夜,電鋸作為增強和催化殺人狂鬼魂的同時,自然也受到游戲規則的保護。
無法摧毀便只能阻止!
秦叔被煙霧鬼包裹着,只顫巍巍的從喉嚨深處透出一句話。
“快……”
最後那個‘跑’字尚未說出口,電鋸便像是活過來似的,竟然主動朝着秦叔的方向爬過來。
這一幕着實吓壞了三人,他們想過殺人狂會掙紮,會想盡一切辦法拿到電鋸,卻怎麽也預料不到電鋸會主動爬過來!
秦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電鋸即将爬來時,拼死伸出右手,狠狠戳到了眼睛上。
“啊啊啊——!”
他不願把身體交給玷污自己女兒的兇手,想以這個辦法,至少影響到視野。
不止是報複,也為殷長夏他們争取一線生機。
在那只手拽住電鋸的同時,殺人狂突然發出一聲鬼笑。
“小兔子……”
“別掙紮了。”
可真是太湊巧了,他之前因為力量不足,連鬼上身都做不到。
之後陸續死了幾個人,力量便源源不斷的湧來。
殺人狂第一時間,就想拿回自己的電鋸。
他選中的第一個人,自然是秦叔!
可這小老頭掙紮得厲害,好不容易制服了他,還未拿到自己的電鋸時,又聽到殷長夏敲門的聲音。
殺人狂将計就計,打算借着小老頭的身體殺了殷長夏。
哪知道……
殷長夏卻不受騙!
殺人狂和電鋸的結合,讓眼前一幕變得更加陰森可怖。
游戲規則的加護,令兩者的怨氣相結合。
殺人狂的手快要長在了電鋸之中,連皮帶肉,密不可分。
而那個電鋸也像是有了血肉做依托,從此活了過來,同殺人狂一起發出嘻嘻嘻的笑聲,無數聲音上下齊奏。
嗡嗡嗡——
那是電鋸在不斷加大功率的聲響。
雖然……殺人狂的确還無法徹底使用電鋸,必須要等到第七天,才能吸收電鋸裏面的所有怨氣,但對付殷長夏他們還是綽綽有餘。
熟悉的嗡嗡聲再度響起,令殷長夏的表情變得凝重。
拿起電鋸的殺人狂如虎添翼,快要擊退煙霧鬼。
情況越發危急,三人只得暫時退後。
然而殺人狂卻以更快的速度襲來,令他們不得已一退再退,飛快的向着夜色濃濃的走廊而去。
殺人狂的眼睛受到了影響,似乎一時半會兒還未跟上來。
三人悄悄躲在暗處,殷長夏猛地錘了下牆壁,表情十分難看。
殺害者上了受害者的身。
再沒有比這更惡劣的事情了。
與此同時,三人聽到了游戲的聲音——
[回魂夜還剩最後四小時,請問殺死五個男人的兇手是誰?]
[請注意,回答時不得空口胡說,需要答出相對應的證據,以及至少持有一個證據。]
[題目答對者,即可拿到通關鑰匙。]
通關鑰匙?
三人目目相觑,飛快的在心裏作答。
終于來了!
—
游戲的問話,令所有藏匿在暗處的玩家心頭發緊。
一些和殷長夏相熟的,類似柯羽安之類的,自然知道他這段時間在搜集證據,且又有了一定推測。
不太熟的,類似趙雨菲和邱平這樣的,在聽到游戲的問話之後,直接就懵逼了。
“不是要活過回魂夜嗎?怎麽會要求答題?”
“該死!我還以為搶號碼牌就行了呢!”
他們身處在不同的房間和地點,卻只能被迫開始答題。
邱平內心無比苦悶,還以為這幾天殷長夏深入險境,上蹿下跳,都是自找苦吃。
感情自找苦吃的是他!
小醜竟是自己!
邱平被問得煩了,只得胡亂答了一個上去。
[回答失敗。]
[您将失去通關鑰匙。]
邱平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此刻無比想要知道通關鑰匙到底是什麽。
而這邊。
身在一樓的殷長夏已經将答案道出。
由于他們三人是共享信息,在答完題目後,作為證據的未燒完的照片,也随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蠟燭。
三人手裏各自持有一根,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
唐啓澤:“這是游戲通關的鑰匙?到底有什麽用啊?”
鄭玄海沉默:“點一根試試!”
他經歷過那麽多場游戲,但每次通關鑰匙都不一樣。
這一次竟然是蠟燭?
鄭玄海不知道有什麽用,只得多多嘗試。
然而話音剛落,他們便聽到走廊裏殺人狂游走的聲音。
電鋸在不停的嗡嗡作響,幾乎是被殺人狂拖拽着走的,觸碰到地板的時候,擦出一絲火花。
地上裸露的水泥地,也在此時染上了黑色。
三人就蹲在轉角處,看得表情僵硬。
所有人都擔心第七夜的殺人狂,可殷長夏卻覺得,游戲陰險的隐藏了信息,第六夜的殺人狂才是最危險的。
畢竟規則保護之下,沒到第七夜,不可殺。
殷長夏:“游戲還剩四個小時,盡量躲着!別和殺人狂有接觸!”
他們哪裏還敢?
夜色沉悶,明明快要下雨了,走廊裏卻潮濕又悶熱。
半點涼爽也沒有,空氣裏也彌漫起了些許的焦灼,從他們的肺部,逐漸蔓延至全身。
三人不停的躲避着,仿佛被影響,內心升起幾分煩躁。
這樣被動,體力上,能撐過四個小時嗎?
殷長夏想要改變眼前的困境:“要不……試試蠟燭?”
縱然不知道這蠟燭有什麽功效,但游戲不會欺騙他們。
鄭玄海常年吸煙,自然有打火機,便将打火機按下,火苗驟然竄出,可卻始終無法點燃蠟燭。
然而這一幕,已經驚動了角落裏游蕩的殺人狂。
剛才秦叔太狠,傷到了自己的眼睛,殺人狂徹底接手身體過後,眼睛也受到了影響,只能看到一團蒙蒙黑影。
他只能在這片茫茫夜色中胡亂轉悠。
待亮光升起,殺人狂才終于注意到了那邊。
殺人狂憤怒至極:“找到了……”
那話像是石頭一般,重重的砸在三人心上。
三人不敢耽誤,拔腿就跑。
[倒數兩個小時,游戲樓道即将關閉,請其他樓層玩家盡快趕往一樓,找到靈室。]
[01:59:59。]
殷長夏他們一直在一樓,不由的感到慶幸,至少不用慌亂的面對那些游魂。
鄭玄海眼底迸發出精光:“靈室終于開了!”
殷長夏:“??”
這什麽稱呼!
聽着也太滲人了吧,像是給死人準備的一樣。
可鄭玄海卻不這麽覺得,壓抑着自己興奮的語氣:“靈室是每次通關游戲的地方,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從靈室通往家園。”
殷長夏:“那這根蠟燭?”
鄭玄海猜測着:“應該必須到靈室才能被點燃!”
這無疑是給絕望之中的他們注入了一抹生機。
希望就在前方!
三人開始尋找着靈室。
可一邊要躲着殺人狂,一邊要尋找靈室,何其艱難?
再加上剛才點蠟燭的時候,殺人狂已經注意到了他們,追逐戰難以避免的開始了!
身後的殺人狂猶如貓捉老鼠那般,欣賞着三人布滿沉重和焦慮的表情。
并且暗暗期待……他們什麽時候會絕望。
“噗嗤,每次都是你們攔路,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們了……”
刀割一般的聲音,給他們的心上落下濃重陰霾。
在不停的追擊當中,一樓的走廊也被逐漸拉長。
原本筒子樓的走廊狹窄,根本不相連,此刻也被扭曲成了回狀的圓形,中間和實心的部分,像是馬蜂窩一樣,多出了十幾個房間。
這是游戲為最後一夜獻上的舞臺。
像是小型迷宮!
到底是能成功逃脫,還是死于電鋸之下,就看實力和運氣了。
殺人狂那邊離他們更近,電鋸的功率随着時間的增加,在逐步變大。
“上跳下竄,真像幾只倉鼠啊……”
唐啓澤跑得面頰漲紅:“這一圈也跑太久了吧,筒子樓有這麽大嗎?”
殷長夏:“不是筒子樓變大了,我覺得是游戲把我們縮小了。”
唐啓澤:“……”
真當他們是不停跑圈的倉鼠?
随着殺人狂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體力流失得也越來越多。
殷長夏滿是汗水:“靈室到底在哪兒?我們都快跑了一圈了!”
前方就是樓道,他們方才逃跑的起點。
鄭玄海也不知道,只得停下來,暫時動用骨灰香煙,以它來阻止殺人狂的腳步。
“去!”
煙霧再度席卷走廊,猶如一塊紗布,将殺人狂的視線遮擋了起來。
鄭玄海的臉色已然蒼白,動用了過多的陽壽,根本沒剩多少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他們終于抵達了樓道,剛好滿了一圈。
這個角度,也躲過了殺人狂。
然而看到裏面增多的游魂,卻令三人臉色大變。
殷長夏:“這裏游魂這麽多,七樓的其他玩家到底該怎麽下來!?”
鄭玄海心驚肉跳,當時跟着殷長夏來到一樓時,他還覺得夠危險了。
可其他玩家選到這個時候來一樓,豈不是更加危險!?
他們剛好躲過了。
鄭玄海和唐啓澤齊刷刷的看向了殷長夏——
唐啓澤:“我越來越覺得,你雖然自诩幸運E,但其他跟在你身邊的人,都會被反哺成幸運S。”
鄭玄海表情嚴肅,輕輕的點了下頭。
殷長夏:“???”
宗昙早就察覺到這個問題,聞言不禁眼神微冷。
[你厄運纏身的體質……]
宗昙壞心眼的說,[大概是祖宗們做了壞事,都報應在你的身上了。]
殷長夏完全沒被傷害到,反唇相譏:[我不僅有厄運纏身,還有成群結隊的孩子命格呢,老婆,你準備好了嗎?]
宗昙:[……]
這才是一萬點暴擊。
殷長夏有點小驕傲,內心報複性的喊了好幾聲:[老婆老婆老婆。]
這下子氣了吧!
誰讓之前宗昙搓他的臉?
跟揉面團似的,好像還上了瘾。
宗昙突然間笑了起來,陰恻恻的,有點咬牙切齒。
回想起自己醒來過後,便想向江聽雲複仇,還和殷長夏談了條件,好早日恢複力量。
結果江聽雲失憶,和他打了一架過後,反倒索然無味。
這段時間的潛移默化,宗昙便有了新的方向。
他控制着右手,緩慢的擡起,在殷長夏的後頸窩捏了一下。
像在捏小貓。
殷長夏:“……”
殷長夏心頭有些怪異,總覺得自己被窺觊了肉體,抖了好幾下。
[你之前說身體的事……]
宗昙散漫到極點:[和半鬼王契合的身體不多,我看來看去,也就你的很好。]
契合?
殷長夏的臉都麻木了,這要放在其他地方,準兒是個色情字眼,會被和諧的那種。
然而殷長夏此刻只覺得恐怖。
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樣。
宗昙眯起眼,充滿了笑意的說:[所以,別受傷,一點點的傷口都不要,我會不高興。]
這個瘋子!
殷長夏恨恨的想着。
他已經深刻理解了自己時時刻刻被觊觎的事實。
鄭玄海突然的一句話,将殷長夏拉回了現實:“靈室一定是有特殊方式才能打開。我之前的幾次游戲當中,還有一次得集合五位玩家才開啓了。雖然不知道這一次打開靈室的條件,但我們得多做嘗試!”
是這個道理!
不過……
游戲簡直是在戲耍他們!
殷長夏早就習慣了游戲的嘴臉:“游戲不會這麽輕松的放過我們的,靈室的打開條件一定很險惡。”
殺人狂很快又追上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明明已經躲得很小心,可殺人狂卻始終能找到他們。
他們身上跟裝了GPS一樣。
三人不得已再次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