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第40章(1)
宗昙目光幽深,忽然望向了那只狗——
[呵。]
然而宗昙也僅是遲疑了一秒,就不再将目光放在那只狗身上了。
他所了解的江聽雲,也不至于淪落成狗。
還是只殘疾狗。
就算沒了記憶,總不可能連自尊心也沒有了吧?
再說了,半鬼王的靈魂強度,可不是一般身體能夠承受的。
契合的身體,有那麽好找嗎?
殷長夏:[怎麽了,是江聽雲?]
宗昙的态度如隆冬冰雪:[不是。]
他的聲音像是雪融的瞬間,也是最寒冷的時候。
殷長夏:[那這只狗……]
宗昙:[低級邪物。]
殷長夏只能暫時判定這狗不是敵人。
殷長夏吐槽道:[也對……如果江聽雲都能随随便便找只殘疾狗的身體,我覺得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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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昙:[嗤,想都別想。]
他的語氣像帶着勾子,尾音有些婉轉動人,乍一聽就像是含着笑說出似的。
殷長夏總覺得自己捋了一把老虎須,而那只老虎竟然沒咬他。
哇哦,驚奇。
超嶄新的體驗。
黑夜稠濃,走廊裏只剩下一團孤燈,在這片黑暗當中茍延殘喘。
燈光很快要熄滅,就算還亮着,也像是被蒙了一層輕紗似的,有些泛黃的老式照片的氣氛。
殷長夏将目光放到了那只狗的身上。
認認真真、裏裏外外的觀察着。
狗:“……”
尾巴再次搖晃。
它想要嗅得更加仔細一點,摸清殷長夏到底是不是夏家的人。
可殷長夏不讓它靠近。
為此,它只得更加小心。
江聽雲揣測着,自己生前應該是個謹慎的人。
江聽雲沒有聽覺、沒有視覺、也感知不到,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為了弄清這件事情甚至不惜一切。
它沉思了起來,表情裏寫滿了——
蓄、意、靠、近。
這四個大字。
殷長夏:“……”
心情有些微妙,甚至還夾雜着驚悚和難以置信。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因為缺水而幹涸的唇瓣,這才讓他的唇部恢複了些血色。
殷長夏再次做着心理建設:“我……”
然而話音剛落,金魚開始垂死掙紮,守在不遠處的鄭玄海突然低低的喊了一聲:“金魚活了嗎?殺人狂又在行動了!”
殷長夏立刻走到前方,抽出自己的匕首,插在了金魚的身上。
然而金魚依舊沒死,就算匕首插在它的身軀上,也依舊活蹦亂跳。
它完全沒覺得幹涸似的,整個一樓都像是它的水缸,而在裏面的玩家就是它的吃食。
殷長夏背脊發涼,又拿着匕首砍了好幾下。
金魚仍舊活着。
殷長夏:“嘶!”
這已經不是頭皮發麻的問題了,整個身體都惡寒起來。
四周的渾濁空氣,開始為金魚提供遠遠不斷的養料。
它被啃食了一半的屍體,連柔軟漸變的尾巴都被啃禿了。
也正是那光禿禿的尾巴,在瘋狂擺動。
啪啪啪——
那是魚尾擊打地板的聲音。
若非看着這一幕,殷長夏都覺得這是什麽摩爾斯密碼了!
它所發出的信號,果然被殺人狂接收。
殺人狂的視覺因秦叔的自殘而受到了影響,眼睛腫脹充血,看不深也看不遠。
然而随着金魚拍打地面的速度越快,殺人狂就離他們越近。
鄭玄海着急的低喊:“殺人狂已經快到轉角了!”
危機關頭,那只狗再次一口咬到了金魚的身體上,竟然嘎巴嘎巴嚼了兩下,跟吃一塊很有勁道的肉骨頭似的,很快便把金魚吞入了腹中。
三人:“……”
還能這種操作?
殺人狂停下腳步,視線再一次受到了阻礙,無能狂怒的拿起電鋸揮舞起來。
“可惡!幾只蟲子而已,竟然敢到處亂竄!”
三人立即貓着身體,緩慢朝着前方奔去,躲得更深。
等到安全距離之後,他們才敢壓低了聲音對話。
殷長夏:“這只狗有問題!”
唐啓澤結結巴巴說:“難、難道我們在樓道遇上這只狗,是游戲給我們的通關提示?”
鄭玄海認真思索着:“只有這狗能夠吃了金魚,看來一切的事情都不是偶然。”
殷長夏:“……”
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連殷長夏也覺得有道理了。
游·背鍋·戲。
狗:“……”
不過到底是消滅了一只金魚,殺人狂不僅動作遲緩了,連追擊他們的耳目也少了一個。
這給了三人大大的活動空間,開始認真尋找靈室。
剛才那一圈,他們已經摸清了地形。
這裏足足有十幾間屋子,不一一進入,還真不知道哪一間才是靈室。
尋找過程當中,殷長夏忽然聽到樓道裏響起了腳步聲。
看來是有七樓的玩家下來了!
這急促的腳步聲,不僅被殷長夏聽到,一直游蕩在那附近的殺人狂也聽到了。
殺人狂露出奸詐的笑容,就等在了那扇門外,想要來個守株待兔。
殺人狂早已經明白過來了,多殺幾個人,他的力量才會變強。
“外面有殺人狂,別出來!”
随着殷長夏的提醒,一道光亮了起來。
一尊慈悲的菩薩驟然變大,八臂上各自拿着瘆人的武器,刀槍棍棒齊齊向着殺人狂襲擊。
殺人狂拿起電鋸猛然揮舞,砍斷了其中伸長的武器。
地上滿是那些武器的遺骸。
叮叮咚咚的掉落,堆積在了一起。
然而砍斷之後,又有新的武器,猶如雨後春筍那般,不斷生長出來,為他們抵擋住了殺人狂,争取到了時間。
樓道裏的人紛紛跑了出來,唯有紀今棠站在原地,眼神發亮的觀察着殺人狂手裏的電鋸。
有點意思,想要收集。
電鋸:“……”
它抖了好幾下,上面長長的舌頭也僵了半天。
角落裏的殷長夏喊了一聲:“紀今棠!”
紀今棠立馬就轉移了注意力,尋找起了聲音的來源。
對電鋸的興趣瞬間熄滅,轉而把那發亮的目光對準了殷長夏:“阿祈,你也下來了?”
殷長夏:“快過來!”
紀今棠的興趣一收,乖乖的朝着殷長夏的方向跑去。
看電鋸哪有看阿祈重要?
在衆人徹底隐匿後,紀今棠才将遠處的載物收回。
地上太多武器殘骸,密密麻麻差點堵住樓道的大門,乍一看像是垃圾堆似的。
殺人狂的身上也被刺出細密的傷口,他胸口上下起伏,張嘴呼吸時不斷吐出臭氣,看樣子氣得不輕。
紀今棠:“阿祈……”
殷長夏:“噓,別吵,等殺人狂走了再說。”
紀今棠立刻就乖了,不再說話。
所有人都躲了起來,心跳聲雜亂的注視着前方。
殺人狂在茫茫夜色當中游蕩,離他們越來越遠,衆人才松了一口氣。
“終于走了。”
鄭玄海眼神幽深,縱然已經知道紀今棠擁有載物,但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紀今棠使用。
果然是攻擊類的載物!
太厲害了!
然而這樣的震撼,仍舊比不上那一夜的殷長夏。
不光是他,想必絕大多數的家園玩家,都會被那夜的殷長夏所折服。
趙雨菲眼紅又羨慕,極小聲的念了一句:“載物,我也好想……”
她的眼神始終落在紀今棠的身上。
鄭玄海垂眸嘲笑一聲,覺得有些人連真正的大佬都分不清,就跟當初的他一樣。
臉有點疼。
等到暫時安全,殷長夏才掃視着他們,确定着名單——
紀今棠、周迎、趙雨菲。
殷長夏:“不管怎麽說,下來就好,我們的目标是找到靈室!”
“靈室?”
趙雨菲仍心有餘悸,緊張得冒出微微薄汗。
原以為只要避開殺人狂的仇恨後,她應該就是穩贏了。
可事情遠遠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殷長夏:“找到靈室之後,活到回魂夜就能通關,意思是……”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倒計時上。
[03:27:18。]
原來是這樣!
尚不知情的人正微微吃驚,唐啓澤和鄭玄海是一直跟着殷長夏行動的,此刻看着他們的表情,竟有點暗爽。
人就是要審時度勢,知道選對領導。
殷長夏:“你們都拿到蠟燭了嗎?”
趙雨菲嬌滴滴的說:“什麽蠟燭?”
看她這個樣子,真是一問三不知啊。
殷長夏:“那看來只有我們三個人拿到手了。”
他不由的沉思了起來:“奇怪……沒有答對的玩家也沒出事,只是沒有得到蠟燭而已,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稀奇的?”
手裏的蠟燭無法點燃,也不能阻止殺人狂的腳步,憑什麽被游戲稱為通關鑰匙?
思路像是被堵住,沒有更多信息,根本無法進展下去。
“阿祈——!”
紀今棠低喊了起來,猛然将殷長夏推開。
殺人狂不知從何處出現,猛然朝着他們揮動着電鋸。若非紀今棠推開了他,殷長夏的腦袋恐怕都被削掉了吧。
明明之前還有電鋸的嗡嗡音做提示,這一次殺人狂的襲擊卻是悄然無聲的。
殷長夏表情微僵,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這是殺人狂故意的!
殺人狂訓練着他們的潛意識,令他們所有人都把電鋸的嗡嗡聲,和攻擊挂鈎起來。
秦叔的身體已經完全被占據,牙齒已經被染黑,殺人狂咧開嘴笑的時候,乍一看去就像是連口腔裏都沒有牙齒一樣。
衆人吓得神經緊繃,轟然四散——
“快躲!”
“為什麽?金魚不是都死了嗎?”
唐啓澤和鄭玄海跑向了那邊,卻依舊未能引開殺人狂。
殺人狂的目光裏透着興奮,碩大的魚尾的影子,從他猙獰的臉頰游過。
趙雨菲前幾夜都靠着小聰明,才平安無事,哪裏遇到過這樣吓人的場面。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啊——!”
可叫到一半,身體竟然開始抽搐,喉嚨裏有惡心的東西在不斷湧出。她彎着腰開始吐了起來,竟然發現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魚。
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竟然還有金魚!
殷長夏清晰的看到,趙雨菲是如何從嘴裏嘔出那玩意兒的。
金魚占據了整個口腔,魚頭不斷的朝前擺動,沖破了趙雨菲的喉嚨。
殺人狂用手捂住嘴唇,發出嘲笑聲:“噗噗噗……”
他的嘴角咧開極大,幾乎要到耳邊的位置,五官看着很不協調。
借着金魚,他再次擁有了視線。
殺人狂拿起電鋸,猛地朝前揮舞。殷長夏剛好到了一個轉角口,電鋸偏了一個角度,才救下了他的小命。
殷長夏臉色微微泛白,根本不敢朝後看。
牆角被電鋸砍到的地方,一點點染成了黑色,面積也随之擴大。
牆壁脆如粉質,用手一捏竟然直接化成了碎末。
是詛咒!
電鋸進化成了詛咒之物!
為什麽還沒到第七夜?
殷長夏暗暗罵了一聲,縱然拔出了匕首,卻不敢和殺人狂硬碰硬,只得往回跑去。
還有三個多小時了,堅持住啊!
衆人再次躲了起來,背部緊貼着牆壁,觀察着殺人狂那邊的動向。
他們屏息凝神,唯恐呼吸聲太大,被殺人狂再次發現。
那只被吐出的金魚,也重新消失在了黑暗當中,像是隐匿了自己的身體一樣。
殷長夏:“別再尖叫了,我們不知道金魚産生的觸發條件!”
所有人都齊刷刷将目光對準了趙雨菲。
趙雨菲嘴唇嗫嚅:“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話引起了衆人的反感。
這麽驚險的時候,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可能就是全滅。
推卸責任,倒不如說一句‘好,我知道了’。
紀今棠:“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別怪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趙雨菲:“……”
鄭玄海重哼了一聲:“我怕到時候不止是紀今棠一個人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年紀大了,手也有點抖,可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隊伍裏最厲害的兩個玩家發話,讓趙雨菲有些窩火。
明明進來之前,她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武器。
她的目光落到了紀今棠的身上,一個男人穿女裝,還穿得比她好看幾倍。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殷長夏的身上,一個男人得了重病,卻絲毫不應該這種美貌,甚至比紀今棠都出彩幾分。
她連紀今棠都比不過,怎麽可能比得過殷長夏?
趙雨菲不甘的低下了頭:“我、我會管住自己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又跑了一圈,樓道裏再次響起了聲音——
又有七樓的玩家到了?
殷長夏根本來不及細想到底誰下來了。
由于殺人狂的追擊,導致衆人四分五裂。
新産生的金魚令殺人狂在後面狂追,那條金魚在身後狂甩着尾巴,好似空氣就是它的水缸,不斷圍繞着殺人狂游動起來。
金魚怨毒的眼神,和殺人狂的目光如出一轍。
這已經是第二圈了。
玩家當中本來就是體力各異。
殷長夏汗水淋漓,眼前虛黑一片,快要被追上。
然而出事的并非是殷長夏,身後便傳來趙雨菲的慘叫:“救我——!”
趙雨菲扭了腳,不停的朝後爬着。
可殺人狂已經拽住了她的頭發,電鋸緩緩覆到了她纖弱的脖頸,露出一個險惡的笑容。
殺人狂那一連串的怪笑聲想起:“嘻嘻嘻,我最喜歡給小兔子放血了……”
“不、不,求你!”
趙雨菲已經哭花了妝,雙手不斷向前伸展着,不想死在這裏。
她顫巍巍的拿出了自己的09號碼牌,可自從兩個考核官、以及兩位新人的死亡過後,號碼牌規則就已經變弱。
下一秒,電鋸對準了她的脖頸。
咚咚、咚咚。
心髒雜亂無章的跳動着。
幾人的嗓子眼都提到了喉嚨裏,如果趙雨菲死了,殺人狂還指不定成什麽樣呢!
殺人狂正要割下趙雨菲的脖子時,鄭玄海和他們彙合了!
鄭玄海猛吸了一口煙,煙霧鬼便迅速凝結,朝着殺人狂的方向襲擊。
殺人狂被迷了眼,胡亂的狂拽起來,電鋸沒能割下趙雨菲的脖子,反而傷到了她的其他部位。
但到底是活下來了!
趙雨菲趁機逃脫,手臂已經滿是血紅,痛得她表情扭曲。
趙雨菲充滿怨恨的對所有人說:“你們不救我,殺人狂對我下手之後,第七夜只會更加兇殘!”
話雖然是事實,卻讓人極度不舒服。
救了她還受到這些批評,誰受得了?
紀今棠還發着燒,面頰一片殷紅,語氣卻顯得理直氣壯又十分無辜:“兇殘又怎麽樣?如果不是阿祈讓我乖一點,我現在就送你一程。”
趙雨菲:“……”
每每和紀今棠說話的時候,她總是感到一陣兒害怕。
有時紀今棠危險的感覺,不比一些鬼怪少。
那邊鄭玄海乘機接近了殺人狂,手上拳鈎的倒刺驟然伸長,對準了金魚的方向,狠狠貫穿了它的身體。
他們的生機,便是奪走殺人狂的眼睛!
可金魚還是沒有死,在拳鈎的倒刺上活碰亂跳。
鄭玄海的表情難看了起來,将拳鈎上面伸長的倒刺又縮了回來,朝後退了好幾步,對這種邪物滿是惡心之感。
紀今棠像是不害怕似的,直接揪住了金魚亂蹦的尾巴。
然後……狠狠握在拳頭裏。
紀今棠新奇的說:“哇,都捏成這樣了,還在亂跳呢。”
鄭玄海:“……”
你比金魚還可怕。
殷長夏:“別玩了,能弄死金魚嗎?”
紀今棠:“樓道裏不是有游魂?丢過去燒死呀。”
殷長夏這才反應過來,立即露出笑容:“今棠,你真聰明!”
他接過了紀今棠手裏的金魚,猛然朝着樓道裏的游魂一丢。
火焰迅速竄了起來,金魚也被燒成了骨頭。
紀今棠心湖翻湧,滿腦子都是剛才殷長夏的笑臉——
阿祈已經好久沒這麽叫他了。
什麽狗屁電鋸、狗屁金魚,全都比不上這一刻。
像是吃了糖,整個人都甜滋滋的。
鄭玄海很快便朝後退了過來,和殷長夏彙合:“我的載物持續不了多久的時間,現在不到第七夜,規則保護着殺人狂,我們一直這麽被迫逃,肯定不是辦法!”
殷長夏也急了,開始回憶起兩次遇上的危險。
得總結規律!
之前金魚隐藏在暗處,被那只狗一口咬住;
而後金魚又隐藏到了人體當中,被趙雨菲吐出來。
殷長夏突然詢問:“第一天魚缸裏死掉的金魚有幾條?”
鄭玄海:“好像是三條。”
殷長夏:“确定?”
鄭玄海:“經歷了好幾場游戲,早就習慣耳聽八方,這些細節我不會弄錯。”
殷長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還差一條,找出來之後看看能不能打開靈室!”
鄭玄海:“!!!”
殷長夏的推測不無道理。
就算游戲要保護殺人狂,也不會一邊倒的偏心,玩家一定會有出路的!
就如同剛才,倘若不是殷長夏查清了故事,刺激到了秦叔。他也不會自毀眼睛,讓殺人狂的視野受到影響。
如果是被完整無損的殺人狂追擊……
鄭玄海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太吓人了!
他再度望向了殷長夏,那種待在他的身邊,自己就能成為幸運S的想法,又再度湧上心頭。
轟隆——
外面再度閃起一道雷光。
這一次他們并不覺得是要撕裂天空,而像是對黑夜的叛逆。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之前只是一味的被動逃跑,而如今卻成了有目的的開始狩獵!
“第三條金魚在什麽地方?”
“剛才我看到殺人狂的臉上浮現過一條魚尾的影子!”
“我也看到了。”
殷長夏目光灼灼,看着此刻正在被煙霧鬼抵擋的殺人狂,忽然間明白了過來。
那麽……
最後一條,應該隐藏在殺人狂的身邊!
解題思路并不難。
靈室=通關游戲。
打開靈室=殺死三條金魚。
就算前方危險,又布滿了殺機,稍有不慎便會受到詛咒侵襲。
然而聚集到一起的人,卻是一群敢于向前的傻子。
“分三組,一組引開注意力,一組從後騷擾,一組尋找影子金魚!”
“上!”
他們拽起武器或道具,開始對殺人狂進行圍剿。
趙雨菲臉色大變:“瘋了……你們全瘋了……”
不僅不跑,還主動朝着那邊走!
殷長夏到底有什麽魔力?
從四年前起就是這樣。
他引誘得所有人猶如飛蛾一樣,拼命裹着火團燃燒!
可這是錯誤的啊。
趙雨菲一步步的後退,不慎撞到了樓道的大門,跌在了地上。
原本腳就扭到了,疼得她直哆嗦。
不僅如此,好像裏面還有個人影,正要朝着這邊趕來。就是因為那個人,故意把門朝外半開,才會讓她不慎撞到的。
趙雨菲一擡頭,正想罵人,所有的話卻卡在了喉嚨深處。
她可憐巴巴的喊出了一個字:“你……”
那邊殺人狂已經處于劣勢,兩個載物,再加上道具的使用,直接将他壓制得跪在了地上。
可這麽接近的距離,根本無法看清影子金魚。
殷長夏只得迅速朝後,希望借着後方那盞孤燈的投射,看到影子金魚去了哪裏。
在不停靠後觀察的時候,他也瞧見了趙雨菲害怕的表情。
奇怪?
殷長夏緩緩望向了樓道裏站着的人——
是向思思!
變成屍怪的她,清秀的面頰也像是大了好幾歲。短發短短兩天便成為了及腰的長發,眼珠變為了金色,指甲也驟然變長,尖銳得不像是人類。
難怪趙雨菲會如此表現。
突然看到死掉的人又活過來了,大部分人都會害怕。
向思思的身體是僵硬的,像是沒有塗上機油的老式機器。
她卡殼似的歪着頭,失去焦距的目光對準了趙雨菲。
殷長夏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有理智,遵循着當初和唐啓澤的約定,但凡向思思成為了boss那方的人,自己便負責她上路!
唐啓澤目露震驚:“後面……!”
萬一被夾擊,後果不堪設想。
殷長夏拽緊了匕首:“我去!殺人狂這邊交給你們了。”
唐啓澤喊了句:“好。”
趙雨菲慌亂極了,原本是想跑的,可前面是變成屍怪的向思思,後面是濫殺無辜的殺人狂,她根本不知道跑到哪裏去。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從地上爬起身。
正準備往前跑的時候,向思思伸出了手,并死命的按住了趙雨菲的頭。
趙雨菲再度跌倒在地,微卷的長發猶如水藻般落在地上。
“不、求求你……”
她在向思思面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還從未說出過‘求’這個字。
趙雨菲從前只一味欺負向思思,冷嘲熱諷不知多少次,如今立場對調,生死之間在也拿不出當初的嘴臉。
向思思伸長了利爪,即将取了趙雨菲的性命。
那短暫的一秒,猶如走馬燈,無數畫面浮現于腦海——
趙雨菲即将認命時,驚恐間看到殷長夏和他身後的碩大魚尾。
是影子金魚!
被衆人圍攻、都無法逼出的影子金魚,竟然一直都躲在殷長夏身上!
魚尾的影子不斷翻滾着,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殷長夏這邊。
“危險!”
“殷長夏!”
無數喊聲此起彼伏。
殷長夏猛然間回頭,可魚尾離他太近,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在殺死仇人和救下殷長夏的選擇裏,向思思松開了趙雨菲,朝着殷長夏奔去。
魚尾快要擊打過來時,向思思拽住了殷長夏,以自己的身體做擋。
影子的魚尾一掃,便将兩人猛地掃到了角落當中。
碰——
那是一聲巨大的碰撞音。
這樣大的力度,恐怕連骨頭都會被撞斷。
“長夏……”
“阿祈!”
衆人無比擔心,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都吓沒了。
無數的灰塵揚了起來,将視線阻擋。
紀今棠和唐啓澤立刻便想過去,可無奈被殺人狂擋住。
紀今棠眼眶赤紅,撿起鬼菩薩落下的那些武器殘骸,拼了命似的朝着殺人狂砍去:“滾!”
他的動作狠厲至極,不給殺人狂任何的機會可言。
紀今棠的驟然發瘋,令殺人狂心生寒意。
他本想從另外的方向暫時逃離,卻沒想到迎上了另外一道赤紅的目光:“媽的,欺負病人算什麽本事!”
殺人狂:“……”
鄭玄海:“……”
話語似曾相識。
那邊的一幕,簡直不可思議。
趙雨菲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身,沒想到自己會逃過一劫。
向思思不是應該殺了她嗎?
為什麽殷長夏有危險,她就放棄了動手,轉而去保護殷長夏了?
不僅是向思思,還有絕大部分的人。
趙雨菲眼紅不已,殷長夏輕輕松松就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沙塵仍未散去,可見那一尾的擊打力道有多大。
牆壁也凹陷了,上方的窗戶都震動了兩下,灰塵猶如落葉般簌簌而下。
殷長夏并未感受到預料之內的疼痛,狠狠的咳嗽了起來。
後方的的确确砸出了一個微凹的半圓,還裂開了幾道紋路。
殷長夏驚悚萬分,這可是水泥啊!
但對于變成屍怪的向思思來說,并不算太疼,她的身體素質得到大大增強。
殷長夏還發現,向思思竟然長高了,變得比他還高。
剛好……接住了他。
向思思的金色眼瞳直勾勾的盯着殷長夏,然後殷長夏清晰的聽到了她發出的咕嚕聲。
殷長夏撇過頭,才發現是碎石太多,他之前受傷的地方,又重新滲出一絲血珠。
殷長夏:“……”
他心裏隐隐有幾分不妙,不會向思思也知道養靈體質了吧?
然而向思思倒沒那麽容易察覺,畢竟剛死不久,腦子都是混亂的,對殷長夏産生得最多的就是食欲。
她看殷長夏就覺得白白嫩嫩,哪兒哪兒都好下……口。
好吃。
但得忍住。
那碩大的魚尾再度游來,只是一個詭異的影子,卻令人神經繃緊。
借着四周的黑暗和揚起的灰塵,影子金魚再次想要朝着殷長夏襲來,宗昙目光極冷,操控右手,利爪伸長,朝着金魚的方向猛然一劃。
殷長夏:[……?]
宗昙怎麽會幫他?
還是無條件的?
殷長夏滿腦子發懵。
宗昙冷漠至極:[敢傷這具身體,就得付出代價。]
殷長夏:[剛才向思思怎麽會接住我……]
屍怪以行動緩慢着稱,縱然力量頗大,是絕無可能在那種時間反應過來的。
是宗昙?
殷長夏的心湖猶如投下了一顆石子。
宗昙沒有承認,他足夠傲氣,也不稀罕別人的感激。
只是那一刻的怒意,驅使着他護下了殷長夏。
僅此而已。
剛才的擊打之中,身後揚起無數灰塵,令衆人根本沒能見到這一幕。
幾分鐘後,灰塵終于散去,他們便只看到金魚的影子小了一大半。
還好向思思就在殷長夏的身旁,殷長夏連忙解釋說道:“是向思思救了我。”
衆人才發懵的點了下頭。
但不管如何,殷長夏沒有出事,這是萬幸。
唐啓澤松了口氣:“還好沒事。”
紀今棠仍是神經緊繃的,在沒有抵達殷長夏身邊,他就永遠無法放心。
影子金魚不肯放棄,即将再度行動。
可殺人狂已經抓住了變強的秘訣,先殺了一個人!
殺人狂滿是貪婪的笑了起來,只要他們任意死了哪怕一個人,這群人就再也阻攔不了他了。
衆人打算過去幫忙,可奈何殺人狂就是故意的,在他們過去之前,電鋸的功率終于達到了頂峰。
嗡嗡嗡——
聲音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急促。
周迎首先被擊開,而鄭玄海手中的拳鈎也在和電鋸相擊時,就此被切斷,甚至差點傷到了他的手。
殺人狂想拼死一搏,求得一線生機。
而他們又何嘗不是?
在被擊倒之後,所有人又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可即使是這樣,也趕不及去幫殷長夏了!
一道雷光驟然亮起,将整個走廊照亮。
轟隆——
那是一道極長極遠的雷鳴,雷光來得極猛,短暫的驅散了黑暗。
沒人過來幫忙,趙雨菲已經絕望。
殷長夏應該會比她還慘……
她不停的自怨自艾,只顧一味絕望,連任何動作也沒有。
還好……
有人死在她前面。
趙雨菲自嘲的笑了起來,腳踝腫脹疼痛,根本無法行走。
趙雨菲忽然感受到一股由外吹來的冷風,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窗戶被打開了。
瓢潑大雨猛地灌入進來。
明明周圍一切都是暗的,唯有殷長夏的頭頂,還有一盞昏黃的燈光。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地上站起身來,後背被打濕,手裏捏着變大的怒面,整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那樣平靜。
在不遠處還站立着一條狗。
“被壓着打,的确很窩火。”
趙雨菲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不是一個重病之人嗎?到底在說什麽?
殷長夏拽起匕首,怒面很快便戴在了臉上,他的眼珠不停的轉動,趙雨菲竟然能從他眼珠的轉動方向中,看出影子金魚的運動軌跡。
趙雨菲無比吃驚,這怎麽可能!
殷長夏捏緊手裏的匕首,嘗試朝前刺擊。
眼睛跟上了,手卻沒跟上。
別急!
殷長夏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拽緊着匕首,已經觀察了數秒,終于理解了影子金魚的活動。
倘若不是發現了那只狗在不遠處,殷長夏恐怕不會拿出怒面。
殺了,吃掉,才能保證死得幹淨。
差一環都是無用功。
殷長夏按下了匕端的機關,匕首驟然增長,然後在影子金魚即将從後偷襲的時候,雙手猛然朝後刺去!
影子金魚的身體停在了半空,瞬間跌在了地上。
那巨大的身軀,開始流出無數黑色的鮮血,染得地板都成了黑色。
殷長夏拽起了魚尾,低聲朝着走廊盡頭喊了句:“餓不餓?東西歸你了。”
然後一道黑影奔來,一口咬在了影子上面。将其拆吞入腹,大快朵頤。
拿邪物治邪物。
趙雨菲心頭在顫栗。
起初只是手在發麻,随後那種發麻的感覺由一小塊的肌膚,轉移到了全身。
很危險。
說的是殷長夏!
殺人狂再度處于劣勢,失去所有金魚,他的視線徹底受到影響了。
衆人急忙向後退去,抵達了安全地帶。
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聲音:“天、天狗食月?”
殷長夏已經取下了怒面:“……”
兄弟你看清楚!
哪有相通點?
這小短腿,這髒髒的皮毛,這霧蒙蒙的眼睛和失聰的耳朵,都殘疾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有天狗那麽兇!
殷長夏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只狗是江聽雲。
但眼前就有一個宗昙做對比,半鬼王應當都是些自尊心極強的家夥,怎麽可能會選擇一只殘疾狗?
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也是做不出來的事。
殷長夏只得打消了這個想法。
十幾秒鐘後,它已經吃下了最後一尾金魚,盡頭的牆壁上,竟然出現了一扇大門。
那便是靈室?
如此艱辛,總算是有了成果。
在看到前方的靈室時,鄭玄海只覺得眼眶都是濕熱的。
鄭玄海随即大喊:“快進去!”
他們分成了兩組,一邊引得殺人狂遠離靈室,一邊飛快的走入靈室。
殺人狂離靈室的距離已經很遠了,他們卻仍舊不敢有絲毫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