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第44章(1)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即将進入夜晚。

殷長夏仍在一路觀察,想要盡快掌控更多家園的信息。

他一直想弄清這些紅紗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卻根本找不到連接點。

薄如蟬翼的紅紗就好像是從天空裏長出來的那樣。

猶如一條條血管。

衆人便先跟着唐書桐,抵達了他們在九區的暫時落腳點。

眼前的古建築頗有種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感覺,環護的粉牆隔絕了九區外的凋零與頹敗。

綿綿的夜雨薄涼,令這古式建築也像是坐落于雲山幻海之間。

陸子珩單獨借用了一個房間,寒鴉的人将大部分新人都堵在了外面。

紀今棠原本想跟進去,卻被周迎攔住:“別去,你忘了……長夏的哥哥有多不喜歡我們,去了反而會讓長夏的處境變得更不好。”

數年不見,陸子珩已經成了家園的A級玩家。

不過是晚了四年進入游戲,他那時的選擇錯了嗎?

紀今棠微垂着眼眸,額頭依舊滾燙。

外面那些夜雨順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墜在冰冷僵硬的心湖上。

兩個人格再次碰撞,一個低聲輕語猶如惡魔,不斷蠱惑着,想直接闖進去;而另一個卻阻攔着他,害怕給殷長夏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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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反複之中,紀今棠身體搖晃,差點摔倒。

周迎本打算扶住他,卻瞧見刀刃閃起一ス猓是紀今棠突然間出手。

周迎連忙向後,卻還是未能躲過。

那應該是鬼菩薩所留下的武器殘骸,紀今棠是什麽時候撿到懷中,還藏起來了呢?

周迎:“你的病……”

紀今棠的第二人格已經掌控了身體,緩緩擦掉刀刃上的一絲血珠,眯起眼:“我哪有什麽病?”

周迎抿緊了唇,便不再言語。

紀今棠打開了窗門,将頭給探了出去,仿佛是故意讓夜雨淋濕自己。

周迎:“今棠!”

紀今棠反倒露出笑容:“放心,你看我現在清醒多了。”

A級玩家……

沒有實力之前,不能和陸子珩硬碰硬。

不光是殷長夏,眼下最急迫想要晉升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殷長夏被陸子珩牽着走到了裏面,也不知ド倌晔逼诘穆階隅衲睦锟蠢吹耐崂恚親密的人一定要有肌膚觸碰。

分隔數年,陸子珩還保持着這種習慣。

陸子珩推開了雕花的木門,只聽咿呀一聲,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映入眼簾。

雖說外面是古式建築,裏面的裝修卻很正常。

“坐吧。”

陸子珩坐到了暗色的沙發上,他的身上總是擁有着這樣飄忽如蒲公英般的氣質,仿佛承擔不起任何的重量。

殷長夏知ィ陸子珩骨子裏的淡漠。

他極度空虛,像一個破掉的玻璃瓶。

裝入再多,也無法裝滿。

偏偏這個人對一切的感情索要到了極致,殷長夏時而在想,大約也是因為陸子珩的性格所致吧。

裝不滿,還拼命填。

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陸子珩:“讓游戲難度降級的是你?”

尹越赫然睜大了眼,斯文精致的面皮快要崩不住。

這……!

之前的變故令無數人震驚,那個聞所未聞的F,給家園玩家造成了極強的沖擊。

可惜能夠查閱到游戲名稱和玩家名單的,只有少部分的玩家而已。

變故并未持續多久,幾個A級玩家聯手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游戲和名單也被第一時間封鎖了起來。

尹越嗓子發啞,眼神恍若瘋癫:“可引起F的,不是A級玩家嗎?”

不光是他這樣認為,那群底層玩家也都在猜測,讓游戲變為F的人,是不是一個A級玩家。

畢竟只有A級玩家,才能引起這麽大的陣仗。

這件事給人的震撼程度,遠比新星榜的變動來得更深。

尹越今天敢威逼利誘殷長夏,也是因為這僅僅只是新星榜發生變動。倘若他知ヒ蟪は木褪且發F的人,尹越一定不敢拿出那種态度。

陸子珩沒有說話,只是再度詢問:“阿祈,你是怎麽做到的?”

殷長夏心頭微驚,沒想到陸子珩這麽直接。

這屋子裏還有寒鴉的人。

殷長夏頓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覺:“我一個得了重病的人,怎麽會有這樣的能力呢!哥,你不能和那些俗人一樣弟控,無腦覺得自己弟弟最好!”

鄭玄海:“……”

唐啓澤:“……”

知曉內情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這事兒要是被寒鴉的人知ィ後果不堪設想。

新星榜變動、難度降級為F、游戲內核,這三件事的沖擊力是節節攀登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人突然告訴他們,這三件事是被同一個人取得了,他們一定會覺得對方在吹牛,還把他們當成傻瓜。

但唐啓澤和鄭玄海都是親身經歷。

他們才成了那個吹牛的人。

如今被陸子珩察覺,他們一邊暗爽的同時,還得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快忽悠過去啊!

陸子珩:“可惜……手裏也沒有探測陽壽的ゾ摺!

殷長夏抿緊了毫無血色的薄唇,又想玩兒這招?

不能被陸子珩摸清實力!

陸子珩的眼瞳裏沒有一絲光亮,緩緩看向了尹越:“不過寒鴉隊員身上,好像還有一個?”

尹越低低的答ィ骸盎厝ト∮Ω眯枰一個小時。”

陸子珩:“倒也不是很久。”

殷長夏臉色微白,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大約是因為游戲裏過度緊繃,鬼骨又一直改善着殷長夏的體質,急火攻心之時,殷長夏忽然覺得喉間腥甜。

然後猛地就吐了一口血。

殷長夏也吓了一大跳,但這口血吐得他神清氣爽,舒服了許多。

然而這樣的突發事件,卻令衆人徹底驚了。

殷長夏腦子懵了一秒,立即就反應了過來,順勢倒在了沙發上,猶如西子捧心那樣虛弱的說:“其實我早就已經是極限……”

唐啓澤吓懵了:“殷長夏你沒事吧?別吓唬我啊!”

鄭玄海失了往日的穩重:“撐着點,我、我去看看能不能兌換到藥水!”

殷長夏顯得更柔弱了,一副強忍着痛苦的樣子。

他本就長得好看,唇部沾染了血珠,映得那張臉蒼白又妖嬈。

這樣痛苦的模樣,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焦急。

陸子珩:“他在游戲裏就這樣?”

唐啓澤:“不止呢,吐得更勤!”

陸子珩:“……”

一旁的尹越低聲說了句:“如果陽壽充足的話,再重的病都會得到緩解,看這架勢,應該……”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理解他的意思。

陽壽不多。

唐書桐沒想到陸子珩竟然是這種人,表面看着愛護弟弟,實則步步緊逼。

看着唐啓澤這慌亂到手足無措的表情,唐書桐便猜到他們在游戲裏,應該經過多次的生死,才會在短暫的時間裏建立起這種感情。

算了。

唐書桐笑着說:“反正他們都已經進入家園了,我倒是挺看好殷長夏的,不介意多一個,不如我替你照顧?”

‘替你照顧’這幾個字,被他念出了重音。

陸子珩終于将目光對上了唐書桐,迷離的眼瞳在那一瞬間變得銳利。

空氣焦灼了起來,劍拔弩張到了極點,連屋外雨滴拍打着芭蕉葉的聲響,也變得殺氣騰騰。

兩個A極玩家的對持,可不是所有人能夠承受的。

大佬打架,禍及池魚。

陸子珩:“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操心。”

唐書桐:“能讓一個外人插嘴,你也可以好生反思一下自己。”

衆人聽得心裏咯噔,這簡直互不相讓啊。

唐書桐表面看着溫潤,實則把持唐家多年,自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陸子珩就更離譜了,強奪了寒鴉之後,底下的玩家沒一個敢吭聲的。

這兩人差點把‘全都不好惹’寫在臉上了。

陸子珩垂着眸,濃長的眼睫在臉上灑下大片陰影。

“他……”

剛コ龅谝桓鲎鄭就聽到那邊唐啓澤喊:“殷長夏暈了!”

陸子珩:“……”

這暈倒得太過及時,衆人着急了起來,一時之間人仰馬翻。

尹越本想阻止,回頭看向陸子珩的時候,發現陸子珩沒有任何動靜,倒是默認了他們将殷長夏帶走。

房間鋪滿了深棕色的地板,光線本就昏晦。

桌上放置着玻璃提燈,燭火被風吹得搖曳。

房間雖說仍是現代裝修風格,但這個世界可沒有電。

黑夜逼近,萦繞在陸子珩身上的影子,好似在那一刻驟然間擴大,借由玻璃提燈在牆上的倒影,衆人清楚的看到了那只怪物張牙舞爪的模樣。

陸子珩搞出這麽大的陣仗,難不成真的要動手?

所有人都戒備了起來,一股寒意湧入四肢百骸。

陸子珩緩緩起身,走到殷長夏的身邊,彎腰低聲念着:“阿祈,你知ノ椅什麽會被爸媽收養嗎?”

殷長夏在裝睡,聽到這話時,眼睫輕輕發顫。

陸子珩刻意問這話,一定跟他當年的出走相關。

然而陸子珩再沒有繼續下面的談話,又再度恢複了正常的口氣:“乖乖的,身體要好起來。”

殷長夏:“……”

陸子珩的眼瞳沒有一絲光亮,被額間的微卷劉海遮住,幽暗得像是古井那樣。

他的目光,再度落到了鄭玄海的身上。

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鄭玄海止不住發顫,在那一瞬間猶如處于生和死之間,氣血也随之翻湧。

這一刻,鄭玄海終于明白了陸子珩骨子裏的殘忍。

A級玩家,果然都是踩在別人的血肉攀登上去的。

陸子珩很快便率領着寒鴉的玩家,離開了這個地方,臨走前告訴唐書桐:“阿祈身體不好,麻煩你了。”

唐書桐:“……”

這人狠的時候,可不見半點猶豫,但意外的很講究規矩和禮貌。

寒鴉的人終于消失在了夜色當中,唐書桐才說:“你們今天就在這裏住下來吧。”

陸子珩都走了幾分鐘,鄭玄海還一身僵硬。

他緩了許久,才對唐書桐バ弧

幾人領着他們一路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這裏寬敞明亮,是用來招待上賓的地方。

殷長夏陷入昏迷,他們更不好打擾,便就此離開。

不知過去多久,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唐啓澤才擦了擦額頭冷汗:“可把我給吓壞了!”

殷長夏從柔軟的大床坐起身,朝着唐啓澤眨眨眼。

唐啓澤笑出了聲:“剛才不知ザ辔O眨你可真敢啊,說吧,假血包哪裏來的?”

殷長夏:“假的怎麽能騙過我哥?”

唐啓澤剛剛還笑着,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窩草,你真吐血了?”

他不敢再跟殷長夏多聊,一連說了好幾聲:“那你快休息啊,一定是太勞累了。我去找我大哥,問問看有沒有醫生。”

他說完這句話過後,便慌裏慌張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屋內僅剩下殷長夏和鄭玄海兩個人,徹底安靜了下來。

屋檐下的鈴铛被風吹得輕輕作響,夜雨纏綿不止,綿綿如針,如煙雲一般的輕盈。

屋外突然幾グ墜庾蘊於下,很快便擴大成一個巨大的光柱。

殷長夏:“那是……”

鄭玄海眼神微閃,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早已經稀松平常:“家園在清理陽壽用光的玩家。”

清理?

說得像是垃圾一樣。

這個詞意外的讓殷長夏有些不舒服。

鄭玄海:“世界上總有膽小鬼不是嗎?有的人通過一次游戲,就不敢再次挑戰,便蝸居在家園裏,等待着陽壽逐漸花光。”

殷長夏:“……”

兩人靜靜的注視着外面的光柱,忽而不再言語。

等到夜色漸深,鄭玄海才退出了這個房間。

他握住了門把手,遲遲沒有松開,表情凝重到了極點。

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殷長夏。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陸子珩……想殺了他!

自從來到家園之後,睡意和饑餓感就恢複了正常。

這只是低級場游戲的福利,可以長時間不吃不喝。

這一覺睡得極沉,殷長夏難得的懶了床,直到唐啓澤過來找他的時候,還軟綿綿的不肯起。

唐啓澤搖了搖頭,又差一點看愣了。

這麽好看的臉,怎麽配了那樣一張嘴。

唐啓澤:“你今天要回現實世界嗎?”

殷長夏打了個哈欠,完全沒有睡飽:“回的。”

唐啓澤:“那你最好去檢查一下身體。”

殷長夏淡淡嗯了聲,突然又問:“你家能安排醫生嗎?最好要那種不能查到報告的。”

唐啓澤:“昨天晚上就幫你問好了!唐家認識幾個醫生,嘴巴也很緊,如果需要的話,我等會兒把地址和聯系方式寫給你,到時候報我的名字就行了。”

不過話是這麽說,唐啓澤無法理解殷長夏想幹什麽。

唐啓澤奇怪的問:“怎麽看個病也要偷偷摸摸的?”

殷長夏眨眨眼:“有人會查那份報告。”

唐啓澤:“你是說陸子珩?”

殷長夏:“我可沒說啊,都是你自己猜的。”

唐啓澤:“……”

他頓時痛心疾首,不停的錘着自己的小心肝,又拉他上賊船!

陸子珩要是知ィ醫生是他介紹的,就脫不了幹系了。

唐啓澤突然洩了氣,坐在了床邊:“你們兄弟還真是古怪,本來以為你待在唐家的勢力範圍,陸子珩會惱羞成怒,和我大哥翻臉呢,結果你猜猜怎麽着?”

殷長夏還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猜不好。”

陸子珩為人反複無常,從小時候起,思考模式就十分跳脫。

殷長夏絕大多數時間能跟上他的思維,少數時間兩眼發黑。

唐啓澤:“陸子珩派人送東西來了。”

殷長夏眼神一亮:“ゾ呗穑懇歡ㄊ謙ゾ吡耍

唐啓澤:“……你怎麽這麽勢利。”

殷長夏一臉無辜:“難ゲ恍校俊

唐啓澤忽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行行行!”

殷長夏絲毫不掩飾對ゾ叩目釋,反倒讓人覺得率直可愛。

想要ゾ呔脫郯桶偷陌訝爍盯着,稍微把持不住的,恐怕真的會把ゾ呓桓他。

這張臉還真是好看。

唐啓澤再度感嘆了一聲。

“雖然不是ゾ撸但也是吃穿住行什麽都考慮到了,哦對了……還有醫生。”

殷長夏長嘆了一聲,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躺在床上鹹魚癱。

沒有ゾ撸沒有能量。

正當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屋內的殷長夏和唐啓澤有些好奇,朝着窗外望了出去,才發現是昨天的李玖和鄭玄海。

兩人好像起了争執,聲音大得驚動了許多人。

鄭玄海:“都說了沒得談,我也不會答應。”

李玖:“別啊哥,你要什麽ゾ撸開個價!”

鄭玄海:“你怎麽這麽難纏,能不能有點自尊。”

李玖竟然跟地痞無賴似的,直接耍潑一樣的攤在地上,還幹嚎了起來:“我就是想見見而已……”

鄭玄海:“……”

瞧着他臉色鐵青,卻沒繼續說話,李玖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我還帶了點東西!而且我打聽了一下,你不是愛好煙嗎?我帶……”

話還未說完,鄭玄海便冷淡的說:“戒了。”

李玖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頓時就呆若木雞了。

不遠處的殷長夏還能看到他漸漸石化的表情,風一吹差點碎成粉末。

這人也算有意思,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

暖陽漸漸爬上了窗臺,殷長夏的臉上也拂了一層細碎的金箔。

李玖不知ピ趺窗欤餘光之中竟然看到了那邊窗戶的殷長夏,瞬間回血似的,走到了那邊:“我有個事兒,能不能讓我進去商量一下?”

鄭玄海苦逼着臉,李玖一定是野蠻人當中最難纏的一個!

鄭玄海:“抱歉,我立刻……”

他話音未完,便聽殷長夏チ司洌骸壩蝸返氖慮槁穑俊

李玖狂點頭。

殷長夏:“那進來吧,我也有想問的。”

鄭玄海傻了眼,沒想到殷長夏今天竟然沒坑人,還答應得這麽快。

他不禁抖了兩下,總覺得這裏面深得很,有古怪!

鄭玄海也沒再阻撓,李玖就這麽闖了進來。

這裏雖然是九區,最靠近十區的地方,向來是魚龍混雜,勾心鬥角。

沒辦法,底層玩家,只有通過這些手段,才能夠活下去。

而這裏是唯一的例外,A級玩家唐書桐的地盤,怎麽可能有人敢撒野?

就算他們想見見讓新星榜變動的玩家,也只好忍住這種害人的好奇心。

鄭玄海陰着臉,不情不願的跟在李玖的身後,緩緩踏入了殷長夏的房間。

從雕花窗內滲入一縷陽光。

正紅朱漆的大門外,還栽種着一顆香樟樹。外面樹影綽綽,香樟樹便立于房屋旁邊,風一吹似乎還有清新的味ゴ來。

殷長夏慵懶的趴在窗臺,連動作都沒變動。

大約游戲世界真是把他給累着了,回到家園之後就經常這樣放空、發呆,好像是給腦子回一回MP似的。

李玖雖然是一個不在乎外表的人,乍一看殷長夏,還是掩蓋不住的驚豔。

就這張臉,要不是知ニ有載物,李玖一準兒覺得他是在靠臉躺贏游戲的。

殷長夏:“到底是什麽游戲,能讓烈雨的下一任隊長三番四次的耍潑?”

李玖漲紅了臉,知ヒ蟪は腦谵揶硭。

“嚯,耍潑都算輕的。”

鄭玄海消了點兒氣,一大早被這人煩了一通,結果下午他又來了。

野蠻人就是野蠻人!

李玖:“……”

把人揶揄一番,殷長夏還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李玖一時摸不準殷長夏的性格,畢竟對方是陸子珩的弟弟,會不會也跟陸子珩一樣陰晴不定?

昨天在不知フ饧事的時候,李玖反倒能平常心,現在卻謹慎了起來。

李玖:“游戲的名字叫做深淵博物館。”

殷長夏:“那肯定是A級B級這樣高難度的游戲,要不然也不會勞駕烈雨的下一任隊長惦記啊。”

李玖:“是D級場!”

殷長夏:“只是一個單純的D級場,就讓你這麽惦記,裏面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了?”

李玖:“……”

這人腦子怎麽轉得這麽快。

光是說出了游戲難度,他竟然就推測出了這麽多。

李玖本來就是過來談的,也不刻意隐瞞:“是。”

殷長夏:“有什麽?”

李玖:“對不起,在你們沒答應之前,我不能說。”

唐啓澤一聽就惱怒了:“那還談什麽?”

李玖:“據我所知,下一場游戲寒鴉也會派一隊人進去,我看你昨天并沒有直接跟陸子珩回寒鴉,而是來了唐書桐的地盤,所以我就……”

殷長夏總算是聽明白了。

寒鴉和烈雨向來有隔閡,烈雨自然不會允許寒鴉強占先機。

而且還在李玖即将接任隊長之位的時候,這事兒還不能大張旗鼓,他便找上了殷長夏。

李玖:“我可以給報酬。”

唐啓澤啧了聲,不屑的說ィ骸澳隳芨多少?”

李玖:“十年陽壽。”

三人:“……”

對不起,的确是他給得太多。

飯飯,餓餓。

殷長夏的囤積欲又犯了,恨不得早點把花掉的十年陽壽賺回來。

從游戲通關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出手這麽豪爽,看來那東西價值不低。

殷長夏無辜的說:“我們這兒三個人,十年陽壽怎麽分?”

李玖:“……”

長得像畫裏出來的似的,結果這麽接地氣。

李玖忍痛說ィ骸叭個……那就十五……”

殷長夏:“我覺得還是去幫寒鴉算了,反正寒鴉不也派了人進去嗎?”

李玖傻了眼。

你昨天不是這樣的啊!

陸子珩對殷長夏的态度賊奇怪,愛護又步步緊逼,李玖是确認了好幾次,才敢找上門來。

李玖立即就把那個十五給吞了回去,緊咬着牙關,心髒在滴血。

他忍痛的說:“二十年,這總行了吧。”

殷長夏笑得露出小虎牙,伸出了手:“成交。”

李玖:“……”

為什麽一副奸商臉?

他有種小錢錢突然幹癟的空虛感。

看着殷長夏伸來的手,李玖也不知ジ貌桓夢鍘K好歹也是個C級玩家啊,殷長夏可是新人,能不能給點面子?

殷長夏:“放心,我做生……咳,結交好友,是最有原則的了!”

李玖臉都麻木了:“……你剛才明明想說做生意。”

殷長夏無辜的問唐啓澤:“你聽到了嗎?”

唐啓澤搖頭,選擇助纣為虐。

殷長夏又問鄭玄海:“你呢?”

鄭玄海也搖了搖頭,反正也不喜歡李玖死纏爛打,看着他被這麽收拾,竟然還有點暗爽。

殷長夏理直氣壯:“你看,就是你幻聽了!”

李玖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嚨裏,成功嘗到了什麽叫做心肌梗塞。

可眼下能通關深淵博物館的玩家,又敢于得罪寒鴉的玩家,算來算去也只有殷長夏一個。

他不僅擁有載物,還讓新星榜發生了變動,實力一定很強!

面對這個極有潛力的新人,李玖也只得不斷安慰自己,那二十年陽壽就權當是見面禮了。

李玖嘴角抽搐,如今才深刻的反應了過來——

這人長得這麽好看,結果是個惡魔!

他總算是摸清了殷長夏的性格,就算是再坑,也比陸子珩好許多。

這兩人雖說是兄弟,的确有本質的不同。

李玖和幾人達成了協議,起身離開了這個地方,并發誓再也不和殷長夏這奸商做生意。

殷長夏笑着揮手送別李玖,然後反過來詢問鄭玄海:“我聽說李玖的載物是次數類載物,還快用光了?”

鄭玄海:“嗯。”

李玖比自己的處境還要危險。

鄭玄海的載物雖然也快用光了,但到底沒有爬到那麽高的位置,也不會有人死盯着他。

李玖就不一樣了,他身為烈雨下一任隊長,肯定會有很多人想把他拉下來。

殷長夏長嘆了一聲:“那他以後可能還得跟我做一次生意。”

鄭玄海:“?”

殷長夏也沒把他能修補次數類載物的事告訴他,畢竟這事兒聽上去太過匪夷所思,只有真正做成功的時候,才能讓人信服。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鄭玄海:“等等,他還沒留下信息,到底想讓我們找什麽東西?”

殷長夏:“你看看他送的那些禮物。”

鄭玄海翻弄着,忽然想起李玖剛才有意提起香煙的事,便打開了幾個煙盒。

果然有留言!

鄭玄海擰緊了眉頭:“深淵博物館,B級ゾ撸血玉。”

殷長夏好奇的問:“這個血玉是……?”

鄭玄海眼神閃爍:“傳聞當中最靠近A級的ゾ摺!

殷長夏感嘆ィ骸吧钤ú┪锕菔且桓鯠級場,竟然能出這麽好的東西。”

唐啓澤忽然插嘴:“你們難ゲ瘓醯謾…血玉怎麽聽得很不詳嗎……”

鄭玄海:“血玉是從屍體身上挖來的。一般是在人剛死的時候,将玉塞入他們的喉嚨裏,在墓裏經過幾百上千年,受怨氣滋養,再拿出來的時候就會成為血玉。”

一聽這種傳說,殷長夏和唐啓澤都生出了些惡寒。

鄭玄海:“更邪門的是,這口血,據說是他們死前的最後一口血。上不去、下不來,最後就進到了玉裏。”

“這麽危險的東西……”殷長夏喃喃自語。

鄭玄海無奈:“是啊,要不然我怎麽一直攔着他,不讓他進來呢。”

誰知ヒ蟪は娜闖聊缭谧約旱乃夾鞯敝校根本沒有聽鄭玄海的話,反倒痛心疾首:“這麽危險的東西,早知ノ揖褪杖十年了!”

鄭玄海:“……”

唐啓澤:“……”

縱然很想早一點進入游戲世界,但殷長夏更想回去看兇宅和那七口兇棺。

在家園休息了一天之後,殷長夏便在鄭玄海的帶領之下,很快前往了由家園通往現實世界的地方。

他們再次回到了游戲大廳。

各類霓虹燈的燈光灼目,一塊懸浮在空中的巨大環狀顯示屏裏,不斷進行着各類游戲。水霧彌漫,那些字體也像是蒙了層紗,顯得有些不真實。

殷長夏很快查閱到了深淵博物館的信息,上面有着灰色的倒計時——

[距離游戲解封還剩:6天7小時。]

看來李玖的确沒有說謊。

殷長夏确認信息過後,忽而看到了深淵博物館旁的一行字。

[本游戲可容納四位考核官,十名玩家。]

殷長夏嘴唇阖動,輕輕念着:“考核官……”

明明該感到畏懼和害怕的,考核官任務向來不屬于新人的範圍。

他竟然興奮不已,有些躍躍欲試。

這聲音實在太小,根本沒有任何人聽到。

鄭玄海:“要回現實世界的話,從游戲大廳離開即可。”

這裏既是通關游戲後的返回之地,又是和現實世界的鏈接之地,玩家來往十分頻繁。

不知是不是水霧太濃,金屬材質的房間都染上一層濕潤。

殷長夏剛好鑽了進去:“唐啓澤,你不回去嗎?”

唐啓澤搖頭:“我還要在家園多留一會兒。”

他沒有告訴殷長夏,自己想在這裏停留的原因,是想多練練身手。

唐啓澤不想成為團隊裏的拖累,也想花一點陽壽,為自己購買合适的ゾ摺

殷長夏也沒勉強他:“那下一個游戲見。”

唐啓澤笑了,朝他揮手:“下一個游戲見!”

在快要回去之前,鄭玄海又告訴殷長夏:“記得在現實世界最多待十天,就一定要返回家園。”

殷長夏:“?”

鄭玄海:“如果沒有按時回來的話,你在家園裏賺取的一切陽壽,都将化為烏有。”

殷長夏表情變得凝重,家園裏太多規則都是坑了。

如果是純新人,沒有人指引,還真是地獄模式。

殷長夏:“好。”

深淵博物館還有六天就要開啓,殷長夏也沒打算在現實世界留太久。

在要離開之前,殷長夏又一次強調:“別忘了現實世界過來找我。”

他迅速的說了自己的聯系方式,以及地址過後,這才化作一グ墜庀失在游戲大廳。

再次清醒過來,殷長夏果然回到了兇宅。

身體有些發麻。

夜色凄冷,兇宅靠近山裏,還能時不時聽到動物的叫聲。

殷長夏渾身抖了抖,在這種時候,驚悚感便油然而生。

他緩緩從地板站起身,發現自己回來的地方,仍是存放幾口兇棺的房間。

難怪他在游戲世界的時候,便時不時産生些幻覺,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這裏。

七口兇棺只餘其五,殷長夏頭皮發麻的注視着上方,七口兇棺顏色各異,大約是因為死狀不同,才會有所區分。

比如宗昙,是一口赤棺。

比如江聽雲,是一口綠棺。

殷長夏仰着頭,想更加仔細的看一看五口棺材。

回到這裏之後,那種被窺觊的感覺,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一寸寸的緊盯着、連肌膚上也産生了麻痛感。

殷長夏後背驚出粘膩的冷汗,竟在此刻有了種想要後退的感覺。

那邊忽然間出現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殷長夏厲聲喊了句:“誰!?”

一只指甲大小的蜘蛛,拼命朝着角落爬去。

它似乎傷了腿,跌跌撞撞,好幾次才站立成功。

殷長夏跟着那只蜘蛛,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他屏住了呼吸,唯恐聲音太大而忽略掉了什麽細節。

之前的地震,早已令這間存放着七口兇棺的房間,也裂出了一シ煜丁

月色清輝從縫隙間撒入,在這陰詭的氣氛之下,連薄如輕紗的月光也顯得殺氣騰騰。

殷長夏終于跟随着小蜘蛛抵達了兇宅的門口——

那是一條狗。

它耳朵的傷口已經灌膿發炎,呼吸極輕極緩,已經奄奄一息。

察覺到有人走進,它猛地驚顫了一下,卻仍舊未能醒來。

就算是處于昏睡之中,也依舊十分謹慎。

殷長夏有些奇怪,這只殘疾狗看着很眼熟,好像就是之前游戲裏的那只。

殷長夏目光幽深,試探性的喊了聲:“江聽雲?”

它沒有任何反應。

殷長夏手心都是汗,的确是有些古怪的,但契合的身體那麽難找,這會是江聽雲嗎?

他不敢确定,也不敢停止懷疑。

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在茫茫夜霧之中,由遠及近。

有一人提着燈籠,不斷撒着黃紙,還不停的自言自語——

“對不起……任叔并非有意害你。”

“那七口兇宅早就有異動,你又是唯一能夠拜祭他們的人……”

他每說一句,便不斷撒着黃紙,空氣裏還能聞到那股燃燒過後的香火味。

殷長夏聽得臉都黑了,任叔都已經開始祭奠他了?

聽着話,他好像還知バ墜祝

殷長夏喊了句:“任叔。”

從那邊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口,還張口閉口就是任叔。

任叔吓得胡子一顫,就算早年間走南闖北,見了無數鬼魂,也仍對兇宅心有餘悸。

殷長夏不可能逃出來。

任叔淚流滿面,忽然嚎了起來:“阿祈,我真不該推你,都怪陸子珩早年出走,才讓你被那些兇神惡煞的盯上了。”

這怎麽又牽扯到陸子珩了?

殷長夏頭疼不已,正靠近了他。

誰知任叔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我知ツ闼啦活目,這麽多年了,他們只接受你的拜祭,也許就因為你是……”

後面的話尚未說出口,兇宅門口的那只狗就有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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