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
第46章(1)
家園,九區。
唐啓澤剛練完搏擊課,還沒有來得及洗澡,便着急忙慌的去到了唐書桐的書房。
屋內茶香袅袅,刻着玉蘭花花紋的木架上存放着許多書籍,窗戶微微掀開了一道縫隙,為數不多的陽光浸透進來。
唐書桐正在看書,旁邊還擺着龜甲和銅錢。
他算了卦?
唐啓澤更加心慌:“聽說裴铮要參加深淵博物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A級玩家向來不輕易參加游戲,他到底發什麽瘋?”
唐書桐手裏拿着書,連眼皮都沒擡:“他要參加,我也攔不住。”
對比唐啓澤的驚慌失措,唐書桐簡直安靜到了極點,好像時間在他身上的流逝都變得緩慢。
他的身上總帶着這樣溫潤清隽的氣場,卻也有上位者的壓迫力。
見唐書桐不願意告訴自己,唐啓澤将目光放到了那邊。
他的眼瞳緊縮了起來:“大兇卦……”
唐家的占蔔只傳給了唐書桐,但身為唐家人,唐啓澤也了解一二。
算這種卦極其耗費精力,大哥向來不開卦,可一旦開卦,就不會有錯。
也許是得知他會和殷長夏一起進入游戲,所以才會破例算了一次。
唐啓澤呼吸不暢,覺得頭頂壓着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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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蒼白,心在那一刻懸吊了起來,不明白為什麽唐書桐可以這麽冷靜。
唐啓澤:“你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唐書桐:“要什麽反應?”
唐啓澤:“……要是平時,你早就把我攔住痛罵一頓,不讓我跟殷長夏一起了。”
唐書桐放下了手裏的書,重重的抿了一口茶水。
他略淺的灰色眼瞳望向了唐啓澤:“我測的大兇卦是裴铮,關殷長夏什麽事?”
唐啓澤:“……”
我難道幻聽了?
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窗外飛來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才驚醒了因為信息量太大,而腦子短路的唐啓澤。
“哈???”
到底誰是A級玩家啊!
唐啓澤突然間臉疼了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可憐測出大兇卦的裴铮,還是該可憐傻裏傻氣的自己。
唐書桐:“你來晚了一步,如果是昨晚,我倒真是給殷長夏測了一卦。”
連續開兩卦?
這不會導致精确率下降嗎?
唐啓澤很是震驚:“卦象上說了什麽?”
唐書桐拿着鑷子,一塊又一塊的往香爐裏添加香料。
“置之死地而後生,比裴铮的卦好一點。”
唐啓澤:“……”
沉默無聲蔓延,對話再一次中止。
唐啓澤擰緊了眉頭,喃喃自語的念到:“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究竟是裴铮和殷長夏對上,還是游戲太難導致殷長夏有這樣的困境。
唐啓澤:“卦象上還說了什麽?”
唐書桐溫聲笑道:“我難得看到這麽有意思的卦,倒是讓我很想拿到殷長夏的生辰八字,為他看一看紫薇命盤了。”
大哥竟然會主動想要別人的生辰八字?
唐啓澤突然想起:“殷長夏他總說自己厄運纏身。”
“厄運……纏身?”唐書桐輕笑了一聲,“結合那一卦,還真是被什麽東西給纏身了。”
唐啓澤:“……”
我為什麽會覺得你在開車?
少了厄運,纏身就不單純了。
快要到中午了,陽光也愈發灼燙,唐書桐有些不适的走到了窗前,關上了那扇朱紅的雕花窗。
在唐書桐走動的時候,載物陰陽佛牌在唐書桐的脖間輕輕搖晃。
之前分明十分通透,可如今已經很暗淡了。
唐啓澤完全沒能注意到。
唐書桐:“你既然任性選擇撞邪進入游戲,我現在也奈何不了你。等隔幾天,我就送你去A級玩家熊天意那裏。”
在自己死之前,他要為弟弟找到合适的靠山。
唐啓澤:“……我要報名深淵博物館。”
唐書桐沉默良久,表情有一絲複雜:“你是不喜歡我給你的安排了?”
唐啓澤仍然敬畏這個大哥,這一刻竟有些不敢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可一想到他和殷長夏連生死都經歷過了,如果再沒有任何改變,豈非對不起他們經歷的那些危險?
唐啓澤吞咽着口水,硬着頭皮說道:“我要走什麽路,我想自己去選。”
唐書桐:“哪怕那不是一條康莊大道,而是充滿了危險的荊棘小路?”
唐啓澤:“哪怕是充滿了危險的荊棘小路。”
他每說一個字,表情就越發堅定。
唐書桐:“……”
他陷入了沉默當中,嘴唇泛白幹涸,鮮少聽到唐啓澤在自己面前,這樣堅定的表達想法和立場。
少年意氣。
唐書桐很想用這幾個字嘲諷他。
可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了一聲長嘆:“難得。”
唐啓澤:“???”
唐書桐沒再阻止唐啓澤,畢竟卦裏尚存一線生機。
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又将談話引到了最初的殷長夏身上。
“租客副本極其罕見,潛力至少能升為C級。你們上次能通關,并且保證這樣多的存活率,的确是殷長夏的功勞。”
“他如果是A級玩家,光是這一點,就會引來無數人追随。”
“可惜啊,他不過是個剛通關游戲的新人。”
唐書桐加了香,蓋上了爐蓋,袅袅煙絲升騰而起,他用手拂了拂,感受到了那裏面的淡淡花果香。
唐書桐這才坐回了椅子上:“啓澤,你知道次數類載物,為什麽會被稱為最低劣的載物嗎?”
唐啓澤搖頭,這麽核心的信息,他怎麽可能清楚。
“道具和載物最大的區別,就是載物裏寄居着鬼魂。而高級載物和低級載物,有着根本的區別,就是在于那裏面的鬼魂……”
“鬼王、半鬼王、鬼将、普通鬼怪、低級邪物。”
“我所知道的幾個A級玩家擁有的載物,也僅僅只是鬼将級別,我們想育成鬼王,便是要徹底控制狂氣。”
唐啓澤眼瞳緊縮:“狂氣……?”
boss有狂化狀态,玩家竟然也有?
“高級玩家并非毫無限制,那是可以将我們打落塵土碾成泥的東西。”
唐書桐垂眸,“D級場不同于有新人福利的E級場,在那種地方,狂氣值上升極快。那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玩家,殷長夏會被狂氣毀滅。”
說到這裏,唐書桐眼底泛着血光,又很快恢複正常。
A級玩家都是群玩命的瘋子,專門卡點狂氣值。
49%,這是一個完美的數值。
既不會被狂氣吞沒,也能大大增強自身力量。
可A級玩家身經百戰,是有這個經驗和能力這麽做的。
殷長夏則不然。
唐書桐的話鋒一轉,目光望向了外面:“除非……”
唐啓澤追問:“除非?”
唐書桐:“除非殷長夏徹底馴服載物中的厲鬼,讓那只厲鬼心甘情願的建立對接。”
唐啓澤心跳微亂,不明白那句對接的含義。
“載物的第一步是繼承,第二步是對接,第三步是融合。”
唐書桐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我說的就是第二步。”
唐啓澤擰眉:“可厲鬼不是負面情緒更多嗎?對接,豈不是更危險?”
唐書桐面無表情指出:“所以,得讓那只厲鬼‘心甘情願’。”
唐啓澤:“……”
唐書桐笑道:“聽說那是一種上瘾和快感,又仿佛誘惑着活人堕入深淵一樣。自控力不好的話,興許會永久的堕落下去。”
唐啓澤:“。”
這聽起來仿佛是在搞黃色。
唐書桐平靜的道出:“這不可能辦到。”
這樣的事,就連他也沒能辦到。
企圖驅使深淵的人,終有一日被深淵吞沒。
唐書桐也在觀望,自己死亡之前,興許能看到殷長夏的末路。
唐書桐:“今天的談話,不要告訴任何人。”
唐啓澤悶悶的點了下頭。
他忽然間明白了過來,為什麽宗昙會出現在正式場的游戲。
大約是因為殷長夏的載物,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讓宗昙成了載物裏的厲鬼。
唐啓澤沒有告訴自己的大哥,有關宗昙的事情。
眼前突然浮現那一抹火紅的嫁衣,和那碾壓衆人的強大實力,那不可能只是普通鬼怪,大有可能是鬼将……乃至半鬼王級別。
宗昙,他會願意嗎?
願意搞……黃,打住!
不過那種形容真像是在搞黃色。
唐啓澤臉都黑了,莫名其妙想歪。
兩人的談話到此為止,唐啓澤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了游戲的提示音。
[深淵博物館将于半天後正式啓動。]
[剩餘時間:11:48:04。]
唐啓澤猛然看向了唐書桐:“游戲時間被裴铮調前,還有半天就開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唐書桐:“……”
唐啓澤連忙沖出了這個地方,他要趕在這之前,準備好一切武器和道具。
那可是D級場,臨近真實。
玩家會有饑餓感,如果再像租客那個游戲,在裏面整整待七天,光是饑餓都能把人給逼瘋。
唐書桐快要崩不住臉上的疲憊。
自從發覺殷長夏僅僅在新人時期,就激活了狂氣值之後,他一直都十分憂心。
如果殷長夏身為A級玩家還好說,他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和經驗,強制控制狂氣值的繼續惡化。
壞就壞在殷長夏是新人。
“傻弟弟。”
“殷長夏一旦控制不住狂氣值,隊伍将會有危險,沒人能躲得過。”
“他才是本場游戲最大的阻礙。”
—
殷長夏從睡夢中蘇醒了過來,身體猛地一顫。
這種感覺像是長久沒有呼吸,突然接收到新鮮空氣。
頭頂上方像是在滴水,飛濺在他的臉上,啪嗒一聲,留下的竟然不是冷意,而是溫熱之感。
眼前一片阒黑,完全看不清到底有什麽,也不知道滴在他臉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喲,醒了?”
有人!
殷長夏的神經立馬緊繃,身體下意識的進入了備戰狀态。
黑暗中響起了擦火柴的聲音,微弱的火苗包裹着木棒,燃燒了起來。
玻璃提燈裏的燈芯被人點亮,昏黃的光芒照在了他的下颚。
男人從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殷長夏身邊,朝他伸出了手:“考核官之一,魏良。”
借着這為數不多的光亮,殷長夏便想搞清剛才滴在自己臉上的到底是什麽,他擡眼朝上看去,卻突然有一張手帕丢到了他的臉上,阻隔了殷長夏的視線。
魏良:“我勸你還是別往上看。”
殷長夏隐隐覺得不妙,身體終于恢複了控制力,從地上坐起了身。
他拿手帕擦幹淨了自己的臉,這才瞧見手帕上面染滿了紅色的液體。
殷長夏眼瞳緊縮,呼吸亂了好幾拍。
——是血。
魏良:“這裏應該是博物館A館盡頭的房間,看來房間裏面藏着信息。那群新人還真不走運,好不容易活過了報名場,第一次的正式場就是D級。”
說完,魏良低低的笑出了聲。
這玩味而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屋內,裹挾着外面呼嘯吹來的風聲,徒增幾絲陰冷。
根本不是可惜,而是頑劣的看戲的态度。
殷長夏表情凝固,看來游戲的确還沒有開場。
他記得上一場,考核官比新人提前進入游戲。
游戲提前讓他們進來,是有什麽原因嗎?
魏良有些疑惑,總覺得殷長夏的反應很奇怪,也不說一句話:“……你是第一次參加考核官任務?”
殷長夏:“……”
魏良表情立即就變了,站起了身,一腳踢翻了剛才的椅子。
“媽的,我跟個新手說什麽!”
他的力道極大,直接把木椅踢翻在地,連木椅的靠坐都摔得稀巴爛。
這聲音大得驚人,在寂靜的黑暗之中響起。
考核官同伴越強,通關的可能性就越大。
游戲本就十分危險,誰不想要一個實力強大的隊友?
新人來當考核官,有時連普通玩家都比不上,就是個拖累!
魏良發洩了好一會兒,鐵青着臉走出了屋子,也不再理會殷長夏,像是有狂躁症似的。
殷長夏緩慢的站起了身。
腳有點麻。
宗昙:[一只聒噪的蟲子。]
殷長夏悄悄說:[老婆,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宗昙:[一開始。降落的地點是在這裏,但并沒有滴到血。]
殷長夏臉色立即就不好了:[你是說魏良故意把昏睡的我搬過去……?]
他這麽做,是想降低戒備心,以遞手帕來博取好感。
神經緊繃到極點過後,微小的安慰便會增大。
這叫吊橋效應。
如果不是發現他是考核官新手,魏良也不會立即暴露本性。
魏良已經走到了門口,瞧他竟然沒跟上來,目光裏泛着陰冷和暴躁:“你TM懂不懂規矩?又是個亂接任務的新手。”
殷長夏:“什麽規矩?”
這是他第一次發出聲音。
魏良擰緊了眉頭,還覺得這聲音挺好聽的。
玻璃提燈裏的光太弱,房間又太過黑暗,魏良根本沒有看清殷長夏的長相。
不過擁有這種敲冰戛玉般的聲音,長相應該不會太差。
可這裏是游戲,長得好看又如何?
魏良立即就回過了神,表情兇神惡煞:“你不會翻考核官的啓示之書?D級場開始,游戲就會給考核官匹配啓示之書,在每個人的心口。”
啓示之書?
殷長夏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詞。
殷長夏将手指放到了心口,懷中果然有一張薄薄的羊皮紙。
縱然四周沒有一絲的光線,但随着手指觸碰心口,啓示之書的內容就清晰的浮現在腦海當中。
上面的內容并不算多,只有三大板塊——
一、參與玩家名單。
二、本場所有怪物。
三、可獲取的道具清單。
不過游戲暫時沒有開場,啓示之書還處于未激活狀态。
殷長夏不禁感慨,E級場的鄭玄海也在當考核官,但并沒有啓示之書。
到了D級場過後,許多東西就開始解鎖了。
殷長夏産生了好奇,C級場會有什麽?
不過這已經足夠令人震驚的了,啓示之書的信息寥寥無幾,恐怕得觸發後才能展現出來。
但有啓示之書,就已經比新人的時候好上太多倍。
他之前都是獨自摸索!
魏良不情不願的說:“先集合考核官,才能拿到我們的考核官任務,走吧。”
原來是必須聚集四名考核官才行。
殷長夏松了松肩膀的筋骨:“哎,反正我也是新人當考核官,剛才你踢凳子那一下,還把我吓到了,我現在腿軟怎麽辦?”
魏良:“……”
原以為殷長夏會和其他第一次當考核官的新人一樣唯唯諾諾,誰知道嘴巴這麽能怼?
考核官裏自然也分高低,越是玩家等級高的,越容易在考核官群體內拿到主導權,就比如B級C級玩家;
其次便是參加考核官任務足夠多的人,他們的經驗也多;
最後才是殷長夏這種,考核官中的新人。
魏良煩躁到了極點,自己來做考核官任務是想升級的,偏偏遇上這種累贅。
魏良陰郁的掃視了過去:“那你想怎樣?”
殷長夏還未說完,借着玻璃提燈散發出的光圈,瞧見了魏良身後的巨大的陰影。
見殷長夏愣住了似的,魏良才緩緩轉過頭,他宛如被扼住喉嚨似的,眼瞳緊縮,根本無法形容眼前的生物。
魏良立即返回到了房間內,用全身的重量抵住了門:“媽的!”
殷長夏:“有怪物哦?”
魏良漲紅了臉,玻璃提燈都掉在了地上,玻璃外罩上生出了細碎的紋路。
“快來幫忙!”
殷長夏:“哎……我力氣小,我怕耽誤了你。”
魏良:“……”
雖然但是,他的确看着力氣不大。
不對!
魏良憤恨的說:“這是A館的怪物,你想提前把它喚醒嗎?”
殷長夏:“是鬼嗎?”
魏良:“???”
殷長夏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從魏良的臉上看出了答案,只要不是鬼一切都好說。
不是殷長夏自吹自擂,他對其他生物的承受力還是略可的。
殷長夏:“沒事,你繼續抵着。”
魏良:“……”
門被瘋狂的砸着,像是幾條鞭子的聲音。底下的門縫也爬出觸手一樣的東西,扭曲的往裏面鑽來。
魏良眼睛發紅,根本不敢用腳踩上去,誰知道有沒有被附着詛咒?
魏良死死抵着大門,神經拉成細線過後,神色間也帶上了狂躁。
在即将快要突破臨界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喊聲:“有人在屋子裏面嗎?”
魏良從那種狀态蘇醒,驀然間驚出一身冷汗。
黑暗的空間裏,全是他粗重的喘息。
是另一個考核官到了嗎?
魏良:“有!”
殷長夏聽着聲音很是熟悉,疑惑的對着暗號:“涼拖?”
門外的鄭玄海一臉的悲憤,滄桑的大叔臉幾乎要龜裂。
看來他這輩子都栽到涼拖上了!
“是我。”
魏良嘴角抽搐:“你們認識?他代號涼拖?那你代號什麽?”
殷長夏思索了一番:“代號,貼心老大哥?”
魏良:“……”你莫要唬我。
鄭玄海如今也是個大款了,頗有種暴發戶的心态。
平日裏摳摳索索,根本不敢多用的載物,現在也放大了膽子。
他猛吸了一口骨灰香煙,煙絲袅袅間很快便凝結出了一個身影。
向思思的鬼魂蘇醒,依托于煙霧,然後朝着那根巨大的荊棘,一腳踹了過去。
詛咒不能對同為死物的東西起作用。
那東西不敢再鑽進門裏,可憐的縮回了黑暗當中。
鄭玄海終于将門給打開:“沒事吧?”
魏良怔怔的看着這一幕,沒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擁有載物的考核官。
不僅如此,他召喚出了什麽!?
好像是屍怪!
魏良眼底頓生幾分崇拜,覺得這次的考核官任務有他在,一定十拿九穩。
他的性格就是慕強,對待強者尚能控制自己的狂躁,對待弱者卻只會暴力發洩。
殷長夏:“我腳踝有點腫,不知道是不是游戲降落的時候,讓我磕着了。”
聞言,鄭玄海大步朝他們走來。
畢竟這兩人是認識的,魏良還以為鄭玄海頂多是伸手拉殷長夏一把。
誰知道,他卻看見鄭玄海直接蹲下身來:“要我背嗎?”
魏良:“……”
還他的崇拜心!
鄭玄海這麽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他剛剛還想喊鄭玄海大哥了。
結果噗通一下,就直接跪了?
魏良一臉的幽冷,覺得自己被鄭玄海所散發的強大氣場欺騙。
剛才看他對付怪物的手段這麽厲害,便下意識的覺得他一定是那種高高在上、成熟穩重的性格。
結果瞬間就摔下了神壇。
撿都撿不起來。
窗外是呼嘯的雪風,冷氣很快便灌入了進來,呼吸時都吐出了白氣。似乎是溫度太低,裏面也凝結了一層霜花。
魏良默默撿起了地上的玻璃提燈,半張臉都陷在黑暗裏。
巨大的打擊。
此刻屍怪已經暫時制服了A館的怪物,她說話極度緩慢:“你,安分點,游戲還沒開場。”
縱然主人不靠譜,但這只屍怪靠譜啊!
魏良剛剛死了的心,又浮現幾分憧憬。
覺得屍怪這樣緩慢的說話,簡直有B格極了,渾身散發着一種大佬氣場!
那怪物是一株巨大的變異植物,無數根藤蔓上,長滿都是一顆顆肉瘤。
它不敢再出來,只是虎視眈眈的看着房間裏面的幾人。
向思思總算回到了房間,一步步走得極緩,身上還缭繞着那些白色煙霧。
屋內的血腥氣,在她進入之後,就被一股莫名的異香給沖淡。
是生犀?
魏良也曾經聽過這東西。
魏良看得更加安心,眼前的畫面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美感,雖然十分陰森詭異,但一想到屍怪是考核官這邊的,魏良心裏便踏實了起來。
然後……
他便看到。
向思思也蹲了下來:“不喜歡,男人背的話,我也可以。”
魏良:“……”
偶像光環二度破滅。
殷長夏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可以堅持。”
鄭玄海:“為難你了。”
向思思:“太堅強了。”
魏良:“……”
你們是熊父母寵孩子嗎?
他收起了這一家三口的詭異既視感,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魏良的神經又開始提緊了,每每這樣那份狂躁就無法控制:“你們降落地點在哪裏?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還有一個考核官呢?”
鄭玄海突然嘴巴有些癢了,戒煙就是這樣,實際是戒一個嘴瘾。
他考慮到是第一次和魏良見面,就沒有拿出瓜子和糖果。
鄭玄海:“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魏良:“……”
煙霧并不能凝結屍怪的身體太久,向思思的屍體也沒時間燒,骨灰暫時沒有融進香煙當中,支撐時間也極度變少。
但她的魂魄已經拿載物當成了寄體,自然是可以跟着他們一起進入游戲。
鄭玄海手裏的載物還能用上幾回,只要能趕在載物消失前,回去燒了向思思的屍體,就可以徹底修補成功。
想到這兒,鄭玄海有些不爽,都怪那個裴铮!
煙霧已經變得極淡,向思思很快就消散在了屋子當中。
鄭玄海:“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吧,我的降落地址在C館。”
C館?
看來博物館裏面還分了區域。
殷長夏好奇:“總共幾個館?”
“四個,ABCD。”
不同于魏良提問時的簡單回答,鄭玄海恨不得詳細到不能再詳細,“我提前醒來,研究了好久的啓示之書,終于摸索了一點點規則。”
魏良臉色沉了下去,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殷長夏:“我們不是同一時間進入游戲的嗎?為什麽會分批醒來?”
魏良狠狠抓着自己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度失控:“根本不是分批醒來,游戲是公平的,多久醒完全看身體素質。”
殷長夏:“……”
好吧,他覺得自己睡到新人入場都不稀奇了。
[距離游戲開場,還剩最後半小時。]
突然而來的提示音,擾亂了在場所有考核官的情緒。
那冰冷得沒有一絲起伏的聲線,在這充滿血腥氣的房間裏,也變得猶如催命曲那般可怖。
殷長夏沉默,竟然只剩下最後半小時了嗎?
他再度深刻的理解了自己的垃圾體質。
鄭玄海沉聲道:“竟然還剩最後半小時,我先把我這邊推測的信息告訴大家。”
他開始講述起來——
“這個博物館分為ABCD四個展覽館,每個展覽館的盡頭就有一個房間,房間有兩扇門,連接了下一個展覽館。”
“所以夾雜在這是個展覽館中間的,就有三個房間,是新人通關一個展覽館後的必經之路。”
“這三個房間,務必會為我們呈現游戲背景。”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們先看腳踝。”
殷長夏早就注意到了腳上的冰冷金屬物,眼神微閃:“這是什麽?”
鄭玄海:“計步器,七萬步倒計時,但現在還未開始計步。”
殷長夏表情變得嚴肅:“如果七萬步走完……”
鄭玄海:“會死。”
殷長夏:“……”
鄭玄海苦笑了起來:“偏偏這個游戲還是逃殺類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聽到這裏,魏良的表情變得比殷長夏還要難看。
逃殺類游戲,一般全靠玩家的實力。
在這種類別的游戲當中,還給玩家加了鐐铐,規定了逃跑的步數,豈不是難上加難?
魏良心沉到了谷底,身上的溫度也在被一點點奪走。
魏良:“D級場果然名不虛傳……”
魏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光是最初的規則就這麽難了,還別提考核官齊聚以後,單獨發放的任務了。
他們必須通關普通任務與考核官任務,前者是所有玩家的任務,失敗即抹殺;後者是單獨任務,失敗只會扣除大量陽壽。
前者優先于後者,所以兩個任務起沖突的時候,一定要選擇平衡!
這也是考核官任務中的難點。
殷長夏:“新人呢?從哪裏來?”
鄭玄海:“門口。”
殷長夏點了點頭,大致的了解到了基本信息。
他仍然沒忘記,裴铮也進入了游戲。
最後的考核官……興許是裴铮!
三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久久沒有繼續對話。
在房間的另一端,B館門口便出現一個人影,與他們短暫彙合,又飛快陷入了陰影當中。
殷長夏的眼睛未能捕捉,耳旁便響起了游戲的提示音。
[四位考核官已聚集,請抽卡——]
四張卡片憑空出現在屋內,卡片周圍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光暈,背部是四個編號。
殷長夏立即便把目光放到了那邊,低聲對鄭玄海說道:“有人。”
鄭玄海:“看來第四位考核官是不打算露面了。”
殷長夏:“……”
鄭玄海:“抽吧,有時候游戲裏的确會遇上這樣的情況,我們三個抽完,最後一張便會直接奔向第四位考核官的。”
殷長夏:“……嗯。”
現在所有的注意力,的确該放到這上面來。
殷長夏緊盯着四張卡片,回想起他進入深淵博物館時,游戲曾突然提醒的一句,他會成為第四夜的boss。
這太刺激了,不是嗎?
殷長夏選擇了編號③的卡牌,立即朝它伸出了手。
手指觸碰的同時,游戲的提示音終于在腦海中響起。
[您抽中了③號身份卡牌,将于游戲正式開場後發放。]
[考核官殷長夏,您的任務如下——]
[一、完成本場普通玩家的通關任務(游戲未開始,未公布)。]
[二、扮演第四夜boss。]
殷長夏低笑,身份卡牌,這又是什麽玩法?
[尊敬的考核官,您可以向本游戲提出一次疑問。]
殷長夏:[如何拿到血玉?]
[血玉的開啓,需要五位玩家的鮮血。]
白天是帶領玩家進行游戲的考核官,晚上卻是兇惡的boss?
殷長夏手指都在微微發麻,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和期待。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有意思的事呢?
不過需要五位玩家的鮮血……
游戲的尿性,殷長夏早已摸透。
它會制造混亂、殺戮、暴力。
一定有考核官,抽中了屠戮新人的任務。
血玉是最好的誘餌,也是制造一切沖突的鑰匙。
殷長夏都忍不住拍掌了,游戲可真是雞賊啊,劃分任務之後,就簡簡單單的将兩位考核官立場對立了。
[請注意,您這次的考核官任務尤其特殊,不能說出任務內容!]
殷長夏不動聲色,觀察着魏良的反應。
不知道抽中了什麽,他的臉色一度扭曲。
在看到殷長夏的眼神時,魏良很快便穩定了情緒:“自己的任務都還沒搞定,現在就想探查別人的了?”
殷長夏:“有點。”
魏良:“……”
能不能掩飾一下!
魏良眼皮直跳,覺得自己被殷長夏噎得快要控制不住了。
手心有些發癢,想要早點見到那些新人。
魏良已經接過三個考核官場,他手底下的新人,全都享受到了非人待遇。
魏良會用新人去觸發死亡條件,也是抑制狂躁的最好工具。
殷長夏是考核官,他只得忍住發洩的想法,卻期待起了這一次的新人隊伍。
眼瞧着時間已經不多了,三人便急忙朝着門口趕去。
月色涼薄,陰慘慘的照在雪地上。
生鏽的鐵栅欄上爬滿了光禿枯萎的荊棘,上面有一層快要融化的殘雪,生出許多的冷意。
博物館是一座巨大的古堡,而正對着大門的地方,卻是一片亂葬崗。
前方不到十米處,立着墓碑。
墓碑上有些還寫了名字,有些直接名字都沒寫,甚至裂成了兩半。
寒月穿透了厚重的雲層,讓三人的視線也變得更遠了一些。
那些墓碑上的紅點,好似是一雙眼睛,正冰冷的注視着他們。
沒想到外面的環境,會這樣令人恐懼。
趁着新人還有幾分鐘到場,殷長夏低聲詢問:“會有考核官不露面,隐藏在新人裏面嗎?”
“有的。”鄭玄海答道,“不過那都是極度危險的……就像陸子珩。”
他後半句話的聲音壓得格外小聲,不願意讓魏良聽見。
殷長夏:“?”
鄭玄海:“他當考核官的時候,就喜歡隐藏身份,然後把新人和考核官一起幹掉,獨享獎勵,因此他才能最快的爬到A級。”
殷長夏:“……”
像是陸子珩的風格。
正因為陸子珩就是這麽幹的,對他而言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所以在上個世界,他才會想讓殷長夏獨享陽壽。
殘忍的行事,笨拙又獨斷的情感表達。
哎……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的陽壽不多了。
鄭玄海:“陸子珩是四年前進入游戲的,直到前幾個月才開始發瘋似的升級,誰也不知道他怎麽了……”
殷長夏猛然看向了鄭玄海。
鄭玄海有些奇怪:“怎麽了?”
殷長夏:“這消息,靠譜嗎?”
鄭玄海:“柯羽安打探出來的,我前些時間也沒留意這麽多。”
殷長夏徹底沉默了。
鄭玄海才想起來,殷長夏四年前被寒鴉的人故意安排撞邪,他沒進入游戲的确很奇怪,好像陸子珩也是同一時間線進入游戲的?
他不禁啞然,為陸子珩這扭曲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