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1)
第54章(1)
小屋裏的空氣再度冷了下來,窗臺迅速凝結了一層寒霜,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瞬間将燭臺的火光熄滅。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光,并未拉攏,只留出最中間的地方。
光線集中了起來,快要把裴铮和殷長夏分割成兩個空間。
一抹寒意爬上了尾椎骨,凍得人雞皮疙瘩滿身。
身為A級玩家的裴铮,立馬感受到了這股來自黑暗深處的強大壓迫力,令他的所有感官在此刻被調動了起來。
他猛地朝四周望去:“誰!?”
有人在注視自己!
那視線如刀,鋼絲一樣,令裴铮肌膚刺痛。
殷長夏:“你怎麽突然不結巴了?”
裴铮:“……”
忘記學智障說話了。
這只邪物簡直要把裴铮弄崩潰,每次都留一堆爛攤子給他。
不過智障也是單字單字的蹦跶,裴铮很快便鎮定了心神:“有……危……險。”
殷長夏眯起眼:“是嗎?”
他的手指摩挲着銀纏枝花紋的藥膏外盒,略微咯手的觸感,讓殷長夏産生了些安全感。
四周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殷長夏的眼睛受了點影響,就更加難以看清了。
殷長夏:“既然有危險,怎麽還不見那東西動手?”
裴铮:“……”
我TM怎麽知道,你一點兒都不受影響?
裴铮難以解釋,總覺得那東西是沖着他來的。
殷長夏:“還想幫我擦藥嗎?”
裴铮勉力慘笑,表情十分不自然。
在見過殷長夏實力之後,他無法放過這誘人的果實,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殷長夏成長起來,早點跻身A級玩家之列。
在殷長夏還是E級玩家的時候,打上‘标記’,才是最合理、性價比最高的行動。
這樣一來,他未來去往家園,大部分時間就只能待在十區了。
沒想到的是,又來了一只邪物搗亂。
裴铮眼神微閃,仍然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他低啞着嗓音:“好……啊。”
在接過藥盒的那一瞬間,裴铮發現自己的一只腳被凍起來了。
裴铮:“……”
這就很尴尬。
殷長夏的眼睛暫時不好使:“又怎麽了?”
裴铮目光深沉:“沒……什麽。”
他不顧疼痛,拔出了被冰霜凍住的右腳,皮膚都差一點撕傷,也不見裴铮有半點表情。
裴铮的手指扣了兩下藥膏,即将覆上殷長夏的皮膚。
這下子小屋內的騷動現象更加頻繁,玻璃窗死死撞擊,桌子哐當作響,銀燭臺也抖落了一大片的灰塵。
然而裴铮卻鐵了心,非要對殷長夏動手。
在鬼火即将燃燒起來之前,殷長夏首先拽住了裴铮的手腕,瞬間扭了一圈,将其按在了後背,把人直接以禁锢犯人的方式,壓在了牆上。
裴铮眼神一凜,自己太過在意那只鬼,反倒忽略了殷長夏這邊嗎?
他都下意識覺得,那只鬼和殷長夏在打配合,故意挖坑讓他跳了!
殷長夏:“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
裴铮:“?”
殷長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裴铮:“……”他哪裏奸,哪裏盜?
殷長夏還穿着過長的襯衫,扣子也沒扣好,半遮半掩的露出了胸膛的皮膚來。他的皮肉和骨相都十分完美,挑不出任何的刺。
可他此刻的表情太過冷漠,又強勢的将裴铮按住,手指抵住了裴铮的動脈,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柔弱亦或誘惑一面。
殷長夏:“不用腹诽,無事獻殷勤的事,我做得比你熟練。”
裴铮的臉黑如鍋底,想着要不要反擊。
這個想法從心頭冒出的同時,裴铮這才表情微變,如果真的展露出什麽,才是如了殷長夏所願。
他在試探。
如果回擊,就是坐實。
自投羅網的事,裴铮可不想幹。
身體裏還有那只邪物沒解決,裴铮眼神極冷,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和殷長夏交鋒。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裴铮掩蓋住過于凜厲的目光,裝着那智障的口吻:“殷……考核官……懷疑我,為什麽……不去懷疑王昆?”
殷長夏:“怎麽?想挑撥離間?”
裴铮:“殷考核官,我……不是來挑撥離間的,我……真的是想加入你們……”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
這不是那啥着名茶言茶語嗎?
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庭的。
殷長夏為自己的聯想一陣臉黑,連忙将注意力放到了這人身上。
都告訴他眼睛看不清了,又一步步緊逼,對方還是沒有漏出馬腳。
挺能憋。
殷長夏本來就不是想對他動手,而是想從他的行為模式當中,讀出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現在試探也變得無法再進行,兩人都生出了戒備。
殷長夏所幸大方的松開了他,沒再繼續下去。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沒拽疼你吧?我這個人,就是太多疑了一點,覺得你是寒鴉那畜生,就不自覺的下手了。”
裴铮眼皮直跳:“……”
寒鴉……那畜生?
如果他真是寒鴉的人,一準兒被殷長夏陰得吐血。
殷長夏:“謝謝你的道具了,為了表示咱們和好,要不……你幫我擦?”
裴铮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哪裏還聽不出殷長夏的意思。
裴铮:“我想起……我還有……事。”
殷長夏擺了擺手:“沒事,你忙去吧,不要擔心我,我自己一個人能行!”
裴铮覺得自己當上十區老大過後,已經好些年沒嘗到這如鲠在喉的滋味了。
殷長夏,有種!
裴铮很快便走了出去,臨走前看了一眼殷長夏。
無人的時候,他倒是展露出了柔軟,一點兒也不像剛才那副狠樣。
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身體單薄得好似随時都會死去。
又脆弱又美麗,像是個易碎品。
這樣羸弱的長相,原本該如一捧柔軟的柳絮,可他卻想做冰沁的山雪。
見識過殷長夏的性格,才明白這個人有多麽不服輸。
裴铮離開了這個地方,今日和殷長夏的交鋒,倒是讓他認真思考起來,和殷長夏的合作了。
如果是他的話,興許真的能幫着自己拿到陽玉。
血玉分為兩種,一陰一陽。
陰玉養魂,陽玉鎮魂。
這麽多年了,也該解決他身體的問題了。
—
殷長夏松了一口氣,虛張聲勢,他倒驚出冷汗。
看來道具的确沒問題。
殷長夏的手指解開了衣服扣子,表情平靜得沒有波瀾,就連塗抹藥膏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的。
疼是真的疼。
可他從小厄運纏身,對痛感早就有了一定忍耐力。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衣服都沒穿好,就拿這副樣子去試探別人?”
殷長夏:“剛才是你?”
語氣顯然比剛才雀躍了一些。
宗昙沒有回話,看見殷長夏這樣子,心裏癢癢的,又焦躁得煩人。
真像是他以前發病前的感覺。
那個時間,快到了嗎?
宗昙眸光幽暗:“不然呢?”
縱然殷長夏早就習慣了他的語氣,此刻也小動物似的察覺到了危險。原本可以強忍着不喊疼,此時立即就開始嚷嚷了起來:“嘶,我傷口好疼……”
宗昙:“……”
剛才他沒發出聲的時候,不挺堅強?
殷長夏疼得冷汗涔涔,眸子裏染了生理淚水,将濃長的睫毛也染濕:“我從小就不喜歡喊疼,知道再怎麽喊也沒用。”
宗昙危險的笑道,語氣十分瘆人:“那怎麽又突然喊了?”
殷長夏:“你在這裏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
宗昙掩住目光,是他的錯覺嗎?
自從那短暫的十幾秒對接之後,總覺得殷長夏就捏準了對付他的方法。
宗昙重哼了一聲,重新回到了右手。
殷長夏擦完了藥,又重新換了身衣服,才走出了小屋,抵達了外面。
莉莉安準備了下午茶,他卻不打算和衆人一起享用。殷長夏很快便摸到了棺材,有些體力不支,躺在了裏面。
鋼棺的味道并不好聞,有種浸骨的冰冷。
後背咯得有些疼,殷長夏便側着身體。
在殷長夏快要昏睡之前,他突然間詢問宗昙:[為什麽在A館的時候,突然讓我不要停止思考,讓我不要選下下策?]
他有些弄不懂,自己受喜面同化,心神不定,不應該是宗昙樂于見到的嗎?
宗昙懶懶的說:[你忘了我之前的話?又想惹惱我?]
殷長夏沒好氣:[是是是,我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長記性。]
看到他這個樣子,宗昙反倒悶笑了起來。
殷長夏:[……]
幼稚!
完全想象不出剛才那麽瘋的一面!
殷長夏猜測:[……是之前發生過什麽事嗎?]
如果沒有觸動宗昙,他絕不可能突然提醒。
[得寸進尺。]
宗昙的嗓音帶着誘惑,[想知道,那就拿東西來交換。]
殷長夏:[比如?]
宗昙:[你的血,你的身體,什麽都可以。]
他已經朝着另一個偏執的方向發展了嗎?
殷長夏囧了半天,自己之前的确答應了喂他,但也不能這麽着急吧?
殷長夏:[你餓嗎?]
宗昙毫不掩飾:[餓。]
殷長夏:[那,我拿載物……]
宗昙:[不行。]
殷長夏讨價還價不行,當場開始耍賴:[你要求也太多了,我都這種身體了,你還想向我索取,你沒有心!]
宗昙:[……]
殷長夏在心裏幹嚎了起來,還使勁的憋着自己的眼淚。
足足把自己憋得眼眶通紅。
宗昙:[……]
真像是快哭了似的。
這個人,在游戲裏被追着打,面臨絕望之際,也從未有過一滴眼淚,而如今竟然擺出這樣的表情。
宗昙竟然有些僵。
這是老天派來的克星嗎?
宗昙煩躁的說:[行了。]
殷長夏:[那你……]
宗昙怪笑:[我怕這一路,你都在心裏嚎。]
這話像是在取笑,又像是揶揄。
殷長夏無辜的說:[哪有嚎?我這是傷感。]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宗昙不但沒有生氣,反倒覺得挺有意思。畢竟能和他這樣說話的人,實屬罕見。
活着的時候,就沒人敢在他面前耍賴,死了就更沒有了。
因此,宗昙對諸如耍賴,撒嬌這一類的行為,抵抗力極其低弱。
殷長夏等了良久,沒聽見宗昙出聲,也不想為人所難:[我就是随口一問,不用挂在心上。]
宗昙重哼了一聲。
他眯起眼,語氣變得十分危險:[怎麽辦?你不想知道,我就偏想說了。]
殷長夏:[……]
你到底要鬧哪樣!
殷長夏腦海裏彈幕似的,一連串的閃過‘瘋子瘋子瘋子’的句子。
宗昙:[只是想起了某件事情,所以才提醒了一兩句。]
殷長夏微怔。
他本來産生了幾分好奇,哪知道宗昙說到一半,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直到殷長夏昏昏欲睡,那句話才姍姍來遲——
[當年的我,就選過下下策。]
[真是愚蠢。]
他的語調十分冷漠,已經不是沒有感情這麽簡單了,竟被殷長夏聽出了類似于‘看不起’的感情。
那分明是他的過去。
縱然凄慘,蒼白,無力,也同樣屬于他的一部分。
明明是帶刺的口吻,完全不見任何軟弱的部分。
可聽在殷長夏的耳朵裏,在一瞬間傳來的,是那種不容于世的強烈孤獨。
這麽久以來,殷長夏仿佛頭一次正面了解了他。
宗昙自視甚高,卻鄙夷着自己的靈魂。
—
直到蘇醒過來,外面已經染上了一層霞光,快要進入夜晚。
殷長夏的眼睛也好了許多,那盒道具十分好用,可惜只能用一次。
雖然還看不太遠,但三四米範圍,殷長夏還是能看清。
莉莉安推開了房門,手裏拿着銀燭臺,昏暗的燭光照在他的下颚,讓那張精致空洞的臉,也多出幾分恐懼。
“請諸位随我一同去向A館盡頭的房間,在今夜之前抵達B館。”
“B館的開館時間為晚上八點,到淩晨十二點,請各位貴客注意。”
才休息了沒多久,如今神經又再度緊繃。
光是A館一天,就已經死了一個魯大勇。
玩家的數量再度減少,從最初的十四人,已經只剩下十二人。
這裏面,還有伥鬼。
他們的處境變得雪上加霜。
衆人低着頭,跟在了莉莉安的身後,走廊已經被打掃得十分幹淨,絲毫看不出打鬥的痕跡,一切又恢複了歲月靜好的樣子。
莉莉安推開了盡頭的門——
唐啓澤突然捂住了嘴唇,快要嘔吐出來。
分明經歷了那麽多場游戲,唐啓澤的忍耐力已經大大提高,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起了生理反應。
賈誠恐懼得大叫了起來,莉莉安也一同走到了裏面,安靜的鎖上了門。
他吹滅了蠟燭,屋內徹底昏暗。
賈誠:“你到底想做什麽!?不是帶我們去B館嗎?”
莉莉安微笑着:“這裏隐藏着館長的信息,尊敬的客人,你們僅有一次探查的時間。”
賈誠:“什麽館長,你到底在說什麽!?”
莉莉安猶如機器人一般的重複:“這裏隐藏着館長的信息,尊敬的客人,你們僅有一次探查的時間。”
衆人:“……”
他們的臉色都十分難看,根本不願意在這裏久留。
莉莉安拿出了肚子裏的剪刀,無情的将剪刀掰斷,直接用剪刀插入了自己的胳膊當中,連接了兩邊快要斷裂的肉。
剪刀尖銳的那一邊,就直接從手臂裏捅出,中指仿佛生長出了倒刺。
這一幕看得衆人頭皮發麻,不敢再哔哔什麽。
殷長夏低聲喊了句:“開燈。”
話音剛落,屋內全都亮了起來。
剛才只是驚鴻一瞥,而如今屋內的景象才全都映入到了玩家的眼簾當中。
滿牆用紅色的字體,寫滿了藝術兩個字。
密密麻麻,毫無空隙,互相堆集着,那逼人的壓迫感也就此襲來。
衆人吓得連大氣也不敢喘。
殷長夏擰緊了眉頭,開始打量起整間屋子。
中古裝修的房間,內裏的布置複古,桌上擺放着羽毛筆,和一瓶墨水。背後是無數的書籍,整整一面牆那麽多。而不遠處,則是一張大床,上面懸挂着白色的床幔。
可這些玩家卻看不到這些細節,目光全然放到了懸吊在空中的三具屍體。
“太吓人了。”
“她們嘴裏為什麽會有魚鈎?”
“兇手是想讓她們死了都還保持微笑嗎?”
牙關開始打顫,雙腿猶如灌了鉛。
唐啓澤搬來了椅子:“我先把她們放下來。”
身後的莉莉安突然發出一聲噗嗤的笑聲。
殷長夏奇怪的看了過去,瞧見他的目光,莉莉安善良的給出了回答:“莉莉安也一直被掉在上面,她們三個,是你們後面幾夜的引領者哦。”
殷長夏:“……”
鄭玄海:“……”
一想到他們晚上扮演boss的時候,也會得到這鬼東西的驅使權,幾位考核官心裏,除卻恐懼之外,還有種莫名的爽感。
在其他的世界裏,游戲何曾替他們考慮過這麽多?
殷長夏自然沒有忘記,第四夜的boss任務。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大家先搜查!”
考核官都發話了,衆人就算再驚悚,也只得先行動起來。
唐啓澤優先将三具屍體放到了地上,殷長夏走到了他的身邊,仔細觀察起來:“果然還是沒有內髒?”
唐啓澤點頭:“而且每個身體的肚子裏,好像……”
殷長夏:“……”
他明白唐啓澤的意思,就像莉莉安手裏的那把剪刀一樣,她們也被賦予了武器。
極具欺騙性質的美麗外表,內裏卻是藏着重重危險的。
那邊一陣尖叫聲驟然響起:“啊啊啊——!”
殷長夏和唐啓澤停止了交流,立馬站起了身,朝着身後望了過去。
殷長夏:“怎麽了?”
賈誠面露驚恐,被吓得說不出話來。
他只得指向了書架,氣若游絲的說:“有、有……”
殷長夏趕忙走到那邊,手覆上了幾本書,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将那一排的書全都抽出,書籍也全都砸到了地上。
原來堆積成山的書本後面,存放着同等數量的內髒。
殷長夏看得震驚,一步步倒退。
他揚起了頭,看着這幾米高的書架,足足堆滿了一整面牆。
那這後面……
只要一産生這樣的聯想,殷長夏頓時覺得汗毛四立,一陣兒又一陣兒的抽氣起來,驚悚感也猶如小蟲似的,從但凡有孔的地方爬入腦海。
在發現了這東西之後,地板開始旋轉了起來。
原來這間房,竟然是一個可以旋轉的圓形。
起初的速度很慢,并不妨礙他們尋找線索,而後速度卻越來越快,讓人頭暈目眩,連站也不好站直了。
殷長夏靠在外圍,最受不了這樣的眩暈。
他喘了兩口氣,便努力站了起來。
可轉動的速度逐漸加快,腦子都快産生震蕩感。更加可怕的是,地板在漸漸被打開,露出了一道縫隙。
那些猩紅的眼睛,便對準了他們,仿佛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兒。
賈誠再度驚恐:“這些是……?”
鄭玄海:“古時候的酷刑之一虿盆,就是把人丢入到萬蛇窟裏,讓這些蛇把人給活活咬死。”
賈誠立即就起了聯想,渾身都有些僵硬發麻。
萬一摔到這裏面,還不能立即死了,只能被活活咬死的份兒。
賈誠:“這裏面好像除了蛇,還有……好多蜘蛛!”
中間圓形的縫隙,在随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向外擴大。
所有人都急迫了起來,不敢再有任何的懈怠,紛紛在屋子裏尋找着可以出去的線索。
殷長夏大喊:“莉莉安,我們出去的條件是什麽!?”
莉莉安身體扭曲的趴在了牆上,像是一只蜘蛛似的,他整個人陷在黑暗中,身體也開始變形。
他奸笑了起來,聲音變得無比高昂:“莉莉安一開始就說了啊。”
殷長夏眼瞳緊縮,立馬回想起了莉莉安的話——
前往B館。
殷長夏:“是找B館的門!”
衆人臉上立即露出喜悅,趕忙沖到了另外一端。
魏良跑得最快,手已經覆上了門把手,可他用力之際,門把手卻主動脫落了下來。
魏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是假的!”
地板不光一直在旋轉,甚至那縫隙也會随着時間而逐漸拉大。他們根本不敢看下面,光是一眼,就要令他們魂魄出竅一樣。
衆人的速度開始增快,不停的尋找着出路,興許會有暗門一類。
然而他們找了許久,朝着牆壁咚咚敲了老半天,都沒聽到隔層。
“快啊,快啊……”
“到底去往B館的門在哪裏?”
殷長夏的額頭全是冷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在如此驚險的環境下,保持了頭腦的冷靜。
他連忙望向四周——
“對了,藝術,藝術……!”
不論是A館,還是這個房間,都屢次出現這兩個字眼。
殷長夏立刻便鎖定了房內最明顯的幾個‘藝術’相關的東西,連忙走到了那邊,觀察起了挂在牆壁上的那幅畫。
那是一副混沌扭曲的景象,原本應該是天清地濁,這幅畫上卻畫着,藍色的天空上,漂浮而過的卻是黑色的雲朵。
而底下的人,全部呈現倒立的姿态,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天堂是地獄,地獄是天堂。”
殷長夏擰緊了眉頭,不知道這幅畫到底該作何解釋。
在場玩家無一不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只因虿盆裏那些毒蛇,已經開始不斷朝上攀爬,如果縫隙再大一點兒,出來得就會更多了。
“嗚嗚嗚……”
“那裏面有骨頭!”
“不會是上一批沒通關的玩家吧?”
他們紛紛産生了聯想,表情也變得極度難看。
殷長夏心髒咚咚直跳,突然間想起那三具屍體,一開始好像是被吊在天花板上的。
吊……?
殷長夏睜大了眼,或許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館長不是想把她們吊在天花板,而是一開始……人家就是‘站’在天花板上的?
眼看着一條蛇已經從縫隙裏爬出,正當衆人大駭之際,殷長夏突然大喊:“書架是通往B館的樓梯!”
衆人:“那B館的房間門……?”
殷長夏:“應該在天花板上!”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難怪書架做了一整面牆。
地底湧出的蛇變得更多了,他們不敢再耽擱,紛紛爬上了書架。
他們你争我奪,各不相讓,都快搶紅了眼。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人的本性一覽無遺,只知道趕緊離開這個房間抵達B館。
恐懼腐蝕了大腦,令他們喪失了思考。
地板旋轉得更快,已經無法站立。
眼前開始直冒星星,危急關頭,發現了什麽東西的時瑤,開始大聲喊了出來:“鬼鐵蘭,習性是……”
衆人面露古怪之色,怎麽時瑤突然開始背誦A館的植物種類了?
然而随着她的背誦,地板旋轉得竟然真的沒有這麽快了。
而那些湧上來的蛇,也停下了動作,像是在接受藝術熏陶一般,搖頭晃腦了起來。
這一幕無疑是令人驚悚的。
時瑤背靠在牆上,不停的往後退,吞咽起了口水。
借着總算停下的旋轉,殷長夏大步走到時瑤身邊。
時瑤:“館長是個自戀狂……”
殷長夏:“別停下,背!”
時瑤瑟縮着身體,又立即開始背誦了起來,剛才襲擊她們的蛇,才停下了動作。
衆人長長松了一口氣。
借此機會,殷長夏已然明白了時瑤的意思。
館長是個自戀狂,所以A館那些實驗品,他一定非常自豪,想要給更多的人展示,要不然也不會開了這樣一所博物館了。
他們記住的那些植物,就是這個房間的鑰匙!
時鈞:“你們還有多少人記得那些植物?”
賈誠:“都過去幾個小時了,記得一些,也記不完全了,我們可以一個接一個的背誦啊。”
聽到兩人的談話,殷長夏掃視了過去:“別說這種棱模兩可的話。”
賈誠:“……”
被考核官當場呵斥,有些難堪。
殷長夏:“館長一定希望我們記得一字不差,如果背錯了一個字,恐怕這裏的蛇會立即恢複理智,然後瘋狂的襲擊我們。”
衆人:“……”
他們全都抖了起來,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模糊的記憶,将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時瑤背到第三種,已經非常艱難了,她慌亂了起來,連連向衆人求救,希望哪一個人能接替她繼續背誦下去。
可這些人瞥開了眼,權當沒看見。
時瑤不敢再背,害怕出錯導致蛇群更加兇狠。
背誦的聲音一旦停止,它們便再度爬行了起來,吐着猩紅的信子,扭動着自己的身軀。
賈誠大驚:“時瑤,你怎麽停下了!”
時瑤頓時一陣氣悶。
賈誠:“你不會重複嗎?”
聽到這裏,連其餘新人也忍不住了:“說什麽風涼話呢?沒聽到殷考核官說,館長希望我們背誦得一字不差,這麽嚴苛的要求,你耍小聰明重複,覺得館長察覺不到?”
賈誠:“……”
時鈞:“恐怕到時候,這些蛇只會更猛。”
那到底該怎麽辦啊?
在如此危險的時刻,柯羽安突然開始背誦:“胎果,習性是……”
他方才在尋找線索,看得太入迷,一時間忘記了這邊。
等到把東西清理了出來,柯羽安才接過了話。
賈誠吞咽着口水:“他……行嗎?”
唐啓澤:“柯羽安上一場可是把打亂的書架都還原了,你說他行不行?”
衆人:“……”過目不忘啊!
原以為柯羽安是殷長夏團隊裏最差的,哪知道竟然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衆人再度望向了殷長夏,反過來想,柯羽安都這麽強,那殷長夏就更厲害了。
柯羽安一直在背,只恨自己沒多看幾種,要不然把A館裏全部植物都記下來,他們簡直能在這個房間裏躺着走。
柯羽安暗自不甘心,和自己怄氣。
殷長夏無奈的笑了起來,一眼就看明白了柯羽安的想法。
與此同時,第一波人已經抵達了書架頂端,猛地将正上方的薄木板撬開。
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個通道口。
時瑤眼前一亮,對殷長夏的崇拜更深,腦子也興奮了起來。
而不同于她的表現,王昆始終是低着頭的,充滿了沮喪。腐屍的毒在他身體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
越是臨近午夜,王昆也越發的恐懼。
無法止住的頭疼,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猶如被什麽東西啃食着腦髓。
柯羽安仍在背誦,小心翼翼的拉過殷長夏,把自己剛剛找到的線索遞給他看。
——是一塊拼圖。
東西不過一個指節大小,聞上去有些血腥味。
殷長夏:“在哪裏找到的?”
柯羽安指着前方,殷長夏順着他的手指忘了過去,頓時一陣驚悚。
那三具屍體的肚子。
興許是因為唐啓澤剛才搬着她們,才不慎掉落出一塊,被柯羽安撿到了。
殷長夏趕忙走了過去,為自己做着心理鋪墊,這才伸出手掏向了那三個人偶的肚子。
裏面被處理得太幹淨了,沒有一丁點兒髒污。她們臉上又全都撐着魚鈎,在被人掏肚子的時候都做出微笑的表情。
衆人看得越發害怕。
殷長夏掏出了一大把的拼圖,全都擺在了地上。
殷長夏沉聲道:“我需要人幫忙!”
可首先上去的玩家,怎麽可能還聽話下來?
虿盆裏的那些東西,光是看上一眼都要掉魂兒,只要柯羽安把植物背完,它們就會開始行動起來。
時瑤和唐啓澤立即舍棄了逃跑,從書架上下來,開始和殷長夏一起進行拼圖。
時間太緊湊了。
鄭玄海:“要不把東西拿上去再拼?”
殷長夏搖頭,額頭已經有了層薄薄汗水:“萬一這些拼圖是B館提示,而我們沒拼出來,就貿然去到B館,就再也沒有進入這個房間的機會了!”
鄭玄海:“……”
聽了殷長夏的話,鄭玄海明明已經爬到了天花板下,也放棄了一步之隔的逃生,回來開始幫殷長夏。
上次游戲也是這樣,由于殷長夏這種不肯得過且過的認真,救了他們好多次。
衆人:“……”
太瘋了吧!
這種恐怖游戲,時時刻刻雖喪命。
這些人竟然還敢下去!?
殷長夏身上到底有什麽魅力?
為什麽但凡跟他沾邊的人,都願意不顧性命的陪他一起?
可這樣的場景,又讓衆人覺得心酸和豔羨,游戲将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所有玩家都在互相猜忌。
唯有殷長夏那邊的人,像是絲毫沒受到影響一樣。
魏良微垂着眼眸,心底再次湧起了熟悉的嫉妒感:“惡心……”
時間越來越趕了,柯羽安都已經背得過了半。
再衆人的齊心合力之下,一半拼圖已經完成。
剩下四分之一,應該在莉莉安的肚子裏!
但莉莉安多次從肚子掏出剪刀,都沒讓拼圖撒下來,恐怕早在這之前,就已經被裴铮拿走了。
這幅畫顯得十分正常,可只有剛才在拼圖的人,才會明白上面咯手的觸感。
文字就刻在這些拼圖之上!
殷長夏手指撫摸了過去,仔細的辨認着——
“博物館總共三層。”
“整個二層,都是B館的一部分。”
“請勿忘記開館時間,否則進入B館,将會是一場災難。”
“$%&^%,館長的那幅畫,懲罰是它,獎賞也是它。”
前面是模糊的,但後面的信息倒是能讀出來。
“血玉……”
剩下的部分,已經無法讀到了。
應該在裴铮的手裏!
不過有這三條,已經足夠說明。
殷長夏瞧見有人即将鑽到暗門之外,立即大喊:“別動!”
手指伸出的地方,被猛獸啃過一口似的,竟然直接被啃出了骨頭。賈誠捂着手指,痛得呲目欲裂:“唔!!”
好在只是手指露出,并沒有将腦袋露出去。
殷長夏沉聲道:“二樓全是B館!展覽時間是從晚上八點到淩晨十二點,不到這個時間,千萬不要強行進入B館!”
賈誠眼瞳赤紅,沒想到游戲給他們挖了坑!
A館是單獨列出來的,他們就下意識的以為,B館也會是這樣。
賈誠死死的捂住了手,血液滴落在了書架上:“誰知道現在幾點了?”
盤踞天花板上的莉莉安突然發了話:“尊敬的貴客,需要莉莉安為你們做點什麽嗎?”
賈誠:“……”
莉莉安拿出懷表:“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八分,莉莉安也沒想到貴客們這麽謹慎,逃生出口就在眼前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沖出去,實在難得。”
他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也為剛才的驚險而害怕。
就差一點。
他們就要死了。
殷長夏正在思索,什麽叫永遠不要忘記館長的畫,房間就開始旋轉了起來。
然而這一次的旋轉,并不是底盤旋轉,而是整個房間開始倒立一般。
衆人紛紛大駭,如果旋轉到一定程度虿盆裏的蛇群,豈不是全都會傾倒下來?
莉莉安惡劣的笑道:“門嘛,還是不能放在天花板上,貴客們說對嗎?”
衆人:“……”
危險步步緊逼,他們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