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
第55章(1)
不好!
到底是誰?
殷長夏和唐啓澤已經爬到了書架中間,底下唯有掉落下去的賈誠。
可賈誠腦子裏的蟲子已經發育,雙手死死的扣着書架,用力得幾乎要戳出一個洞來,連指縫裏也全是血液。
摸到殷長夏腳踝的人,怎麽可能是他?
殷長夏眼皮直跳,緩緩向下看去,仿佛是站在懸崖邊上,快要墜落下去的恐懼感。
是王昆!
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魏良推下去的賈誠身上,沒能留意剛才被賈誠砸到半邊身體的王昆!
王昆的手臂如腐屍一樣,開始迅速腐爛,表面的皮膚像是一掀開就能被撕下來。
他的腳步滑了好幾下,被賈誠拖累得也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身後就是萬丈深淵,蛇群即将襲擊。
王昆之前還強忍着,在看到前排的賈誠往下掉落、又被蟲子占領了身體過後,王昆便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的瞳孔漸漸縮小,頻率極快的跳動起來,像是球速極快的兵乓球。
“危險!”
這只手的溫度奇低,力道又出奇的大,快要捏碎殷長夏腳上的骨頭。
殷長夏:“你想變成賈誠這樣的怪物?”
他但凡異變,自己就送他下去!
王昆的眼球跳動更快了,頭仿佛在緩緩朝着一方扭動,和剛才的賈誠如出一轍。
殷長夏的語氣猶如誘人堕落的魔鬼:“王昆,你想活吧?”
王昆:“……”
殷長夏:“想活的話,就松開你的手。”
王昆呼吸急促了起來,仿佛在和什麽無形之物鬥争,握在殷長夏腳踝的手,也不再繼續用力。
殷長夏眸光幽深:“對……就是這樣,你只要想活,我就讓你活。”
衆人腦門都在發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旁人瞧見這一幕,大抵都是魏良的反應,為求自保把人給推下去。
殷長夏不但沒有這麽做,反而一句一句,牽動着王昆的情緒,直戳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你只要想活,我就讓你活。
這話可是考核官說出口的,太具備誘惑力了。
王昆的眼睛已經不再跳動了,擰緊的頭也跟着緩緩回正,沒有到達最後一步。
殷長夏聲音帶着微微沙啞:“對,就是這樣,你只要松動手指,我就帶你活。”
直擊心靈。
不光是王昆,在場所有玩家都神色各異。
王昆已經徹底恢複了清明,粗聲粗氣的喊:“我……我想活。”
他完全松開了殷長夏的腳踝,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已經摔下去好幾格,又重新開始朝前攀爬起來。
衆人:“……”
他們心裏五味雜陳,就因為選對了人,王昆這樣的廢物,都能被救下,反觀跟在魏良身邊的賈誠,只能被當成了棄子。
嫉妒油然而生,他們一邊抱怨着王昆的幸運,一邊又不斷把目光投向殷長夏。
少了王昆的遮擋,對付賈誠就來得更容易了些。
賈誠的異變正在加速,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唐啓澤頓時掏了一把武器,隔空丢給了殷長夏。
殷長夏在拽住武器的瞬間,迅速按壓匕端的機關,武器飛快伸長,便這樣直直的朝着賈誠的頭顱直刺了下去。
都刺穿腦門了,這樣總該死了吧?
衆人松了一口氣:“殷考核官真是臨危不懼。”
“簡單的臨危不懼,怎麽能形容殷考核官的實力?”
“我們能遇上殷考核官,簡直是上天修來的福分,殷考核官這樣厲害,一定能帶我們逃脫出去!”
他們紛紛攀比了起來,開始一句句的吹着彩虹屁,生怕自己落于人前,力争用彩虹屁在殷長夏面前留下一丁點兒的印象。
他們你争我奪,頓時沉了沉臉。
此刻所有人腦海裏都不約而同的想——
這家夥怎麽這麽能吹彩虹屁?
時間已經快要抵達八點,眼看希望就在眼前。
殷長夏絲毫沒有挪開眼神,捏住匕首的手指微微發僵,發現刺進去過後,匕首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再也無法拔出來。
進去時如切豆腐,出來時如卡在鋼鐵之中。
這可能嗎?
好的不靈壞的靈,預感成真了!
賈誠的脖子卻扭動角度更大,像是快要把整個頭給擰斷,讓身體和頭顱進行分離。
唐啓澤瞪直了眼:“這樣還沒死?”
殷長夏:“快要孵化成功了……”
衆人哪裏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進入A館的隊伍,只有殷長夏那組發現了連環畫和白色蟲卵。
他們只當賈誠是鬼上身。
殷長夏和唐啓澤開始拼命朝前,兩人幾乎是同時一起拿腳死命的踩到了賈誠的臉。
他們手腳齊用的撐着自己的身體,身體猶如爬山虎那樣,緊緊貼合着書架。
可踹了不知道多少下,根本不見賈誠掉下去,反倒越扣越緊。再這樣下去,被拽入虿盆當中的人……怕是他們!
随着這番劇烈晃動,書架突然出現了一陣斷裂聲。
時瑤:“書架支撐不住這麽多人的重量!”
房間越發傾斜,屋內所有家具開始挪動位置,和地板摩擦時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響,最終全都砸到了虿盆當中。
家具的木材被撞斷,變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那些蛇群根本沒被砸死,反而被驚動得更多。越來越多的毒物,朝着外面爬行而出。
這駭人的一幕,看得所有人頭皮發麻。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作為唯一逃生通道的書架,在不停的往外傾斜,快要承擔不住玩家的重量。
原本就不穩,一顆顆釘子固定書架的釘子,在被拔出牆壁。
這掉下去可是蛇窟啊!
誰也不管亂動了,恨不得全身都貼在書架上,才能獲得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一股涼氣直沖腦門,吓得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喘。
更糟糕的是,殷長夏和唐啓澤怎麽也無法擺脫賈誠。就算現在往上爬,書架就這點兒面積,又能躲到什麽地方呢?
不能跑,得迎戰!
情況已經危機到了極點,殷長夏的目光微冷,突然想起書架的最裏面放置着裝有內髒的玻璃瓶。
殷長夏:“把玻璃瓶往下砸一部分!”
衆人聽聞,紛紛強忍住害怕,不斷摳出放得極深的玻璃瓶。
一時之間,噼裏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
蛇群果然被呵退,前面一排想要靠近書架的蛇,被玻璃瓶砸得血肉模糊。
有了他們的掩護,殷長夏和唐啓澤開始專心對付起了賈誠。
時瑤:“我來幫你們!”
她下退了幾格,正打算咬破手指,拿符紙沾染血液。就算威力不大,但總好過束手就擒。
然而時瑤才剛剛邁動了一格,卻瞧見了極其詭異恐怖的畫面。
三人死死的盯着賈誠,大氣也不敢喘。
賈誠的頭終于被擰斷了,身體卻不剩一滴血,從脖子裏爬出的,是一堆粘膩的東西。
白色蟲卵終于完成了最後一步的孵化,它順着書架,在一點點的往上攀爬。
賈誠終于在此刻醒了過來,臉色有些蒼白:“你們怎麽都看着我?”
脖子扭斷了還能說話!?
時瑤已經不是抖那麽簡單了,牙齒上下打架,臉色也變得煞白。
殷長夏、唐啓澤、時瑤三人,離這鬼東西最近,也是最強烈的受到了畫面沖擊的人。
時瑤:“蝸牛……”
殷長夏大喊:“時瑤,深呼吸!”
時瑤呼吸急促,原本已經快要瀕臨崩潰,即将從懸崖摔到深淵。
在看到殷長夏的臉時,時瑤的眼神才終于有了一絲清明。
早在之前,她就為自己下了心理暗示。
[狂氣值3%。]
不能繼續恐懼了!
要不然,只會淪落成賈誠一樣的怪物。
她不能在自己的救世主面前,表現得如此軟弱。
賈誠越發覺得古怪,眼神朝下望去,才發現他的身體還在最下方,可自己莫名在朝着書架一步步的爬行着。
賈誠借由玻璃瓶的反射,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全身上下,只剩下了頭顱。
而取代身體的,是一堆軟組織的身體,爬行時還留下一堆粘液,黏答答的附着于書架上。
難怪時瑤會指着他喊蝸牛,自己的頭顱被它當成了外殼。
“啊啊啊——!”
他的頭在被怪物背着爬!
凄厲的喊聲不絕于耳,心髒都快被吓得驟停。
魏良就是因為注意到了這一幕,才把賈誠給踢了下去。結果賈誠都死了,還在不斷往上攀爬,像是要跟随他們一同前往B館那樣。
魏良赤紅了眼,頭也越發的疼痛起來,像是要裂開:“怪物!”
他拿出了道具,聖水傾倒而下。
原本所有邪物都會被聖水灼傷,可那只奇怪的生物,像是有感應那樣,立馬将自己的所有軟組織都縮到了賈誠的頭顱裏。
賈誠痛不欲生,哭得眼睛流出了血淚。
魏良:“……”
連道具都對它沒用了嗎?
賈誠無法掌控自己,一步步陷入得更深,明明已經快要爬到了頂點,卻突然往回爬行!
這個方向……是想要落入殷長夏的懷中!
發育過後,它就要開始産卵。
衆人更加驚恐,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走鋼絲,前進的路如此狹窄,連踏腳也不敢了,生怕邁動一步,就會丢了小命。
“嗚嗚嗚……”
“到底多久到八點?”
“我們逃不出去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誰能救救他們?
但凡能夠獲救,就算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他們也願意雙手奉上!
像是聽到了他們內心的求救那樣,底下竟然閃爍起了一道微光——
在察覺到了那只怪物的想法過後,殷長夏先一步做了行動。
喜面飛快增大,殷長夏的手緩緩覆蓋到了臉上。
自從上次對接後,便産生一些奇妙的感覺。
在戴上喜面的一瞬間,世界都徹底安靜下來了。
愉悅。
止不住的想要笑出聲。
危機、刺激。
好像都成了此刻的玩具一般。
[使用玫瑰別針。]
[已确定。]
[追加,C級道具,情緒天平。]
[已确定。]
這是上一個游戲從焦興凱手裏奪來的,殷長夏一直沒有使用。
是因為限制條件太多,效果又十分雞肋。
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懷裏的天平就此放大,閃爍着金色的光芒,秤杆連接了兩段,細鏈的下方擺放着盤子,上面空無一物。
[情緒天平,有效時間僅為三分鐘。]
[限制條件一:不得對人類使用。]
[限制條件二:非極端情緒無法放到兩端空盤上面。]
[限制條件三:魅力極高的玩家才有一定幾率成功。]
[用後即毀。]
殷長夏勾起唇角,看到的不是令他止步不前的困難,反倒像是一個需要鑽研的題目,然後一頭鑽了進去。
殷長夏的聲音宛如海妖般的誘惑:“賈誠,你想報仇嗎?”
賈誠依舊恐懼着,眼底露出強烈的震動。
[喜面效果疊加。]
[玫瑰別針效果疊加。]
這可不是即将一步踏入深淵的王昆啊!
衆人快要哭出來了,賈誠都變成了這種模樣,殷長夏到底想幹什麽?
他們頭皮發麻,總覺得一股強壓逼迫而來。
殷長夏:“我們很快就要逃出去了,只是很可惜,你将會永遠留在這裏了……”
殷長夏剛才就思考出了對策,可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剛才在王昆的身上做出了實驗,然後迅速算出了成功率。
如今,他朝着更深的難度而去。
殷長夏一字一句道:“留在這個處處充滿了黑暗,恐懼,絕望的世界,而你的頭顱,将永遠變成蝸牛的外殼,為它遮風擋雨,它想去哪裏,都會帶着你……”
所有玩家都不敢看賈誠。
太可怕了。
光是聽到殷長夏的話,他們都不由的抖了好幾下,身上冒着冷汗,覺得殷長夏簡直是個惡魔!
殷長夏朝上問:“玻璃瓶怎麽停了?”
這一刻靈魂都好像被擊中。
是啊……
怎麽手上的動作停了呢?
他們不敢耽擱,比這之前更加瘋狂的砸了下來。
唐啓澤吞咽着口水,之前殷長夏差一點被芭蕉鬼樹同化後,他就告訴唐啓澤,再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了喜面,并且不斷征服着它,一次比一次熟練。
他的确沒有被誰同化了……
可所有人都被殷長夏卷入了這狂亂的旋渦當中!
殷長夏再度望向賈誠:“它或許還會背着你去到蛇群裏,和那些毒物玩耍,又可能把你背到鬼樹上,拿你的頭顱當成殼……”
賈誠終于受不住了,恐懼占領了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他的情緒,被擴大到極致。
也正是在此刻,八點終于到了!
玩家終于看到了希望,眼神裏露出了喜悅,一個接着一個爬出了暗門。
然而蛇群比他們的速度更快,前半段的玩家不會遭難,不代表後面的不會出事。
衆人頭皮發麻,挨個的朝着那扇暗門攀爬,書架已經無法承受,竟然踩踏了一截。
伴随着這令人絕望的聲音,殷長夏突然間發出悶笑:“賈誠,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身體,它已經被蛇群纏上了啊。”
他……在笑?
衆人無法理解殷長夏想要做什麽,只覺得殷長夏瘋了!
鄭玄海已經抵達B館,連忙朝着暗門伸出了手:“快點!”
[執行掌控者鐵則。]
鄭玄海的腦海裏,莫名聽到了這個聲音。
殷長夏鮮少會命令他做什麽,鄭玄海本來已經鑽了出去,又立即回到了那個房間,坐到了書架頂端,用雙手捧住了賈誠的頭顱。
鄭玄海屏住了呼吸,不敢吸入一口空氣。
這裏面,說不定會有新産下的蟲卵。
賈誠終于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體。
剛才只是聽殷長夏說,而如今卻是用自己的眼睛,親眼瞧見了這一幕。
此時恐懼已經到達了巅峰,賈誠牙關打顫,腦子裏的每一個毛孔都被侵襲。
殷長夏看向天平:“情緒對調。”
挑起一邊的怒火,挑起一邊的恐懼。
最深的恐懼……
移交給了蛇群。
原本該進攻的蛇群突然停止了,它們吓得僵直了身體,開始渾身逃竄。
而原本深深陷入恐懼的賈誠,忽然在此刻漏出了兇戾的目光。
恨意全都對準了魏良,那個在A館裏抛棄了他,令他不慎吸入了白色蟲卵,又在這個房間推了他一把的人。
怪物終于停下了産卵。
賈誠不再恐懼,他到最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戰勝了自己。
在報名場的時候,他就因恐懼而去殺害了自己的妻女,此時她們就好像在一旁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親昵的喊着他的名字。
賈誠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房間傾斜得更加厲害,殷長夏和唐啓澤開始迅速朝上攀爬,也顧不得書架是不是快倒塌了。
在最後一刻,殷長夏終于抵達了B館。
他狠狠踹了書架一腳,裏面的所有東西全都砸到了地上,殷長夏接過鄭玄海遞來的打火機,擦燃之後,輕輕将手裏的重量一抛。
然後是熊熊的大火,瞬間燃燒了起來。
火苗飄了出來,舔舐着B館的入口。
裏面是賈誠的聲音,嘶吼了起來——
“阿南,女兒不是我殺的,她變成了怪物,所以我才舉起了刀。”
“不——!你滾開,你難道也被鬼占據了身體?”
到最後他的聲音小了起來,最終只留下了一句蒼白無力的話,飄到了衆人的耳朵當中。
“我不害怕了,我終于不用怕了!”
“哈哈哈哈,我贏了!”
恐懼讓懦弱者暴起,變成了一個展露本性的怪物。
直到如今才異化,他的心應該早就成了怪物了吧?
衆人目光閃爍,火光跳動在他們的臉上,仿佛要淨化一切那樣。
他們終于将目光放到了B館上,這裏是他們耗費一切心血抵達的地方。
光線極暗,茂密的叢林遮天蔽日,地上的土壤像是吸飽了水,撲面而來的土腥味和血腥氣,讓在場的玩家無不僵硬。
殷長夏取下了喜面:“走吧。”
他們吞咽着口水,看到殷長夏眼底的冷淡與平靜,做了這一系列的事情,眼瞳裏一點兒波瀾也沒有。
這可是一石三鳥啊!
解決了蛇群追來的後顧之憂。
解決了變成人頭蝸牛的賈誠。
警告了胡作非為的魏良。
這對玩家而言,是從未有過的勝利。他們一直被怪物追着打,此時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這一切的原因還都是因為殷長夏!
他們以更灼熱的目光看向了殷長夏,表情裏像是帶上了虔誠。
賦予絕望之人一絲甘霖,那這種感情就會被無限放大。
底下很快就散發出了一股濃濃的焦味,殷長夏已經将喜面拿下,花費了極大的代價才控制住了自己,眼睫沾染了額頭流下的汗珠,變得有些迷離。
穿着僞殼道具的裴铮突然發問:“為……什麽?”
他是從不屑和別人說話的,此刻竟然在衆人面前開了口。
衆人頻頻側目,記憶裏這人應該是個悶葫蘆啊!
殷長夏:“只有交換了情緒,給蛇群帶去最深的恐懼,它們才不敢亂動,乖乖往自己的巢穴裏鑽。”
裴铮:“那……為什麽一開始……不使用?”
“你說的是那個C級道具?”
殷長夏突然笑出了聲,“這個道具有無數限制,其中之一就是只能對怪物使用。都已經變成怪物了,怎麽可能還有其他情緒?再說了,極致的恐懼,幾個怪物能承受?又有幾個怪物,能出來那種狀态?”
裴铮:“……”
雞肋的道具,被他用得這麽騷,裴铮還是頭一次瞧見。
原本還無比虔誠的把殷長夏當成救世主,各種心思都在滋生,尤其是想利用他通關游戲的人。
可當殷長夏說出這番話之後,他們卻驚吓一般的收斂了那些想法。
他們看殷長夏的眼神,就跟看什麽人形兵器一樣。
殷長夏蹲了下來,借由那個窗口窺看着裏面的東西:“哇,燒得好大哦。”
衆人:“……”
就是你做的,你還感嘆!
罪魁禍首!
殷長夏擡起頭,朝他們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你們難道不覺得燒得很漂亮?”
第一夜殷長夏給他們發糖的事情,又重新湧入腦海當中。
他們笑容難看,紛紛附和殷長夏:“是、是漂亮。”
殷長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陣後怕的說:“還好不是鬼,我最怕這些東西了。”
有一條遺漏的蛇,突然間從暗口處爬了上來,殷長夏立即就捉住了它的七寸,直接面無表情的打了個麻花辮。
殷長夏定睛一看:“是逃掉的那一截蛇鱗藤!”
蛇鱗藤:“……”
內心苦。
殷長夏:“我就說,怎麽可能有蛇群不中招的,原來不是蛇群裏的東西。”
火苗飄了出來,殷長夏把匕首伸長,将蛇鱗藤套了上去,開始用火烤着它。
蛇鱗藤:“!!!”
啊,疼。
衆人:“……”
他們的表情再度變得驚悚,完全不敢再看下去,根本分辨不出現在慘的到底是誰了。
可經過這個事件後,他們的腦海裏紛紛被灌入了一個想法。
考核官,好可怕。
尤其是殷長夏。
殷長夏正在為自己報仇,還記恨着腰上的傷口。他烤着蛇鱗藤,像是玩兒似的不亦樂乎。
殷長夏突然聽到了腦海裏傳來的游戲提示音——
[由于您十分出色的完成了植入考核官概念的任務,成為歷屆以來第一個評分S的玩家。]
[本次評定,可在游戲通關後,獲得額外陽壽加成。]
殷長夏眨了眨眼,以蹲在地上的姿勢,擡眼朝衆人望去。
那一瞬間,玩家們的眼神裏藏着數種情緒——
驚恐、慌亂、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讨好又膽子小。
所有人都不敢和殷長夏對視,紛紛僵硬的轉移着話題,開始進入尬聊狀态。
“哇,這就是B館。”
“剛才莉莉安不是說,B館有一整層樓那麽大嗎?真的好大哦,哈哈哈哈。”
“B館開放的時間好像就四個小時。”
殷長夏:“……”
你們轉移話題的表情,好TM僵硬。
—
蛇群是不敢再上來了,最後的莉莉安從屋內爬出,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他的身體完全沒有被燒傷,看上去依舊慘白,猶如死人一般。只不過他身上華美的衣服,被燒得有了一層焦味。
莉莉安因關節扭曲,一時半會兒無法站起身體。
他聳動了好幾下,這才掰直了自己的身體。
莉莉安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雙手放到了腹部,像是迎賓那樣鞠了一躬:“歡迎大家進入B館,一整個下午都未進食,想必大家已經餓了吧?”
被殷長夏吓都吓飽了,還餓什麽!
莉莉安可不知道他們心裏的腹诽,眼神空洞得猶如設定好的程序,繼續告知玩家信息——
“B館的展覽已經開始了,裏面有許多珍貴的食材,是館長的傾心之作。”
“請諸位貴客找到指定食材,将由莉莉安為大家做出豐盛的晚宴。”
“午夜十二點前,如果還沒完成……”
唐啓澤吞咽着口水:“沒完成?”
莉莉安突然一揚手,後方遮住巨幕的牆布緩緩被上拉,猶如一個戲劇的開場那樣。
那是一個巨大玻璃水缸,裏面游動着一群食人魚,完全侵占了水缸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因為太過饑餓,甚至開始啃食同類。
其中一具人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上方,單手将一具野豬屍身,丢到了水缸裏面。
無數食人魚襲來,将那具屍體,很快便啃咬成了一具骨頭。
衆人:“……”
這是莉莉安在告訴他們,如果沒完成任務的話,就會被丢到裏面,作為食人魚的晚餐。
尋找食材的他們,也将成為別人的食材。
莉莉安的臉部神經開始抽搐,許久才做出扭曲的微笑表情:“由于B館太大,四具人偶已經完全醒來,随時為諸位貴客提供幫助。”
所有人心髒都在發麻,被驚得後背全是粘膩冷汗。
一具都這麽可怕,四具還怎麽活?
莉莉安在前方帶路,穿過了層層叢林,以及充滿臭氣的沼澤地帶後,便抵達了B館的中心區域。
這裏擺放着敞開式的廚房,以及一個圓形餐桌。
桌布的選擇十分典雅,用來點綴的鮮花也十分精致,銀燭臺被擦得锃亮,無一處不透露着平靜、溫馨的用餐氣氛。
可所有玩家都不敢掉以輕心,完全沒讀到任何一絲令人輕松的氣息。
在靠近餐桌的同時,游戲做出了提示音——
[B館的展覽已經開啓,贏者逃生,輸者則被食人魚所殺。]
[距離食人魚暴走時間,還剩:03:54:06。]
[玩家生存人數:11人。]
[廚房為安全區域,每位玩家可停留半小時,一旦超出時間,則提前接受處罰。]
衆人:“……”
耳旁響起了令人發麻的機械音,所有玩家都僵在原地了。
他們貪戀安全區域,所帶來的放松。卻不得不逼迫自己,把目光對準了危險的叢林地帶。
這是游戲在玩弄他們!
經歷了一場危險過後,難得的輕松就會變成毒藥,腐蝕的是玩家的精神。
廣播裏傳來扭曲的鬼音:“B館的展覽正式開始,B館的展覽正式開始,B館的展覽正式開始……”
殷長夏擰緊了眉頭,還沒忘記這是博物館館長!
A館的鬼物,全是館長的傑作。這人似乎有着很強的表現欲,希望更多的人去欣賞他,不然也不會把停止房間旋轉的口令,設置為A館那些植物習性了。
一個模糊的印象展露于殷長夏的眼前,穿着燕尾服,戴着一頂巨大的黑帽,在黑暗裏同殷長夏對視。
他在觀察着玩家。
殷長夏眼皮直跳,忽然間生出了這個概念。
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根本沒有任何細想的時間,随着話音落下,黑暗的叢林深處,突然有什麽東西撞擊了過來。
咚——!
如果這裏不是安全區域,恐怕就要把外圍撞破了!
所有人都在此刻聚集到了一起,緊張的注視着外圍。這裏面的樹木參天,遮擋了上方的燈光,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光線從樹葉縫隙當中篩入進來。
他們無法分清那究竟是什麽。
可越是如此,未知的恐懼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殷長夏目光掃視了過去,拽緊了手裏的匕首,觀察着外面的動靜。
那撞擊聲逐漸停止了,仿佛是外面的怪物知曉了無法撞開玻璃罩,便退到了叢林深處。
衆人舒展了一口氣:“天吶……也太驚險了。”
此起彼伏的嘆息聲,還有人直接坐到了地上。
片刻的放松,都會成為毒藥。
就跟在寒冷的地方待得太久,乍一下接觸到了溫暖,人就會不舍得離開同樣的道理。
這些人雖然明白,卻無法扼制。
殷長夏微微挑眉,雖然他也承認,這是極強的誘惑力,卻沒有和這些玩家一起。
殷長夏的目光落到了匕首上,那是一根裝死的蛇鱗藤。
殷長夏用手抖了兩下匕首,蛇鱗藤也跟着抖了兩下。
喲,突然就裝乖了?
殷長夏還沒忘記,這東西不僅吸人精氣體力,還能變大變小,嗜血難纏,他腰部和腿部都是蛇鱗藤勒出的傷,還沒找這小東西算賬呢。
蛇鱗藤吓得瑟縮,伸出一小節藤條,去觸碰了下殷長夏的手指。
像是……讨好?
可它戳錯了人,被右手給嫌棄的丢到了地上。
殷長夏快要笑出聲來,覺得這一幕格外搞笑,尤其是看到蛇鱗藤一副凄凄慘慘的小模樣。
殷長夏:[老婆,它好歹變乖了。]
宗昙嗤了聲:[裝的。]
殷長夏:[它在讨好你啊。]
宗昙:[不接受。]
殷長夏笑得肚子疼,蛇鱗藤大約是看到宗昙用了他的身體,才會變得如此乖順。
只不過被人當成宗昙一樣的讨好了。
殷長夏:“……”
狐假虎威,好爽。
請再來更多。
殷長夏為自己找開脫的借口:[你看我就不行,不如它會讨好人。]
宗昙好似來了點興趣,懶散的說道:[你又沒試過。]
殷長夏:[……]
你不對勁。
被丢出去的蛇鱗藤再度爬到了殷長夏身邊,像是被虐出感覺了似的,竟然沒有直接爬走了。
殷長夏低頭:“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蛇鱗藤:“……”
我只是一根藤。
殷長夏莫名看懂了它的想法,還覺得挺好玩。
他亮出了刀刃:“還是火烤一烤,看看能不能燒化。”
蛇鱗藤頓時立直了藤,一根直挺挺的主枝幹,仿佛是要接受殷長夏的指示。
殷長夏勾起唇角,朝着前方指了指:“我要那邊的B館布置圖。”
必須要先掌控地形,才能夠安心行動。
蛇鱗藤很快便出去,速度快得猶如一條蛇。縱然布置圖的地方很遠,它也跑得老快。
衆人目瞪口呆:“……”
都是人,怎麽差別這麽大?
自卑。
自閉。
殷長夏正在翻動着廚房內的東西,突然間就瞧見了上面的一本手冊。
殷長夏:“王昆,你過來。”
王昆身體僵硬的走了過去,除了賈誠,就是他最為緊繃。
殷長夏:“腐屍的毒有解了。”
王昆猛地看向了殷長夏,這才注意到了他手裏的菜譜,上面明明确确的寫着——
[清蒸鬼頭魚,魚肉鮮嫩,入口即化,有驅散身體毒素的作用,可解腐屍毒。]
殷長夏:“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着急嗎?”
王昆遲疑的搖了搖頭。
殷長夏:“游戲不會給必死的局,也不會給必活的局,屠殺不是它的本意。它要創造風險與危機,讓玩家展露出最多的掙紮。”
衆人靜靜的聽着,內心有了些許觸動。
“你可以走捷徑,也可以按部就班,怎樣的選擇都随你。”殷長夏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眼神清明而平靜,“但一旦這裏走入了死胡同,游戲就會給你判死刑。”
王昆啞然:“所以我堅持到了這裏,游戲就給了我希望……”
殷長夏露出一個笑容,像是默認了王昆的話。
衆人神色各異,就連魏良也猛地看向了殷長夏,沒想到遠不如他的游戲場次多的殷長夏,竟然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游戲裏處處都是死局、又處處都是生局。
王昆:“殷考核官……”
他差一點被魏良的話所挑撥,之前看到賈誠的下場,又差一點堅持不住。
王昆終于鼓足勇氣:“殷考核官,你說游戲要創造出風險與危機,我們所做的不就是應對危機嗎?那你之前在房間裏,為什麽還刺激賈誠……”
他的做法,和游戲如出一轍。
創造危機之後,再享受賭贏的成果。
殷長夏:“那樣才好玩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
王昆原本以為他是光,可以令人追逐的存在。
可此番言論一出,讓王昆眼瞳縮緊。
他在享受!
牙關忽然開始打顫,令王昆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頭頂的那道燈光,像是将他們和殷長夏分割成一條巨大的鴻溝那樣,他們永遠也無法接近殷長夏。
原以為他們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可此時第一個人靠了過去。
唐啓澤:“剛才襲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