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剛到機場,許諾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看了眼,直接挂斷。
沈楓牽着他的手,去辦理登機手續。
屏幕再次亮起。
“接吧。”沈楓似乎知道是誰打來的。
許諾盯着手機想了會兒,還是挂了。
他剛挂斷,那邊又立即打來。
“許諾……你哥病危,你趕緊回來吧!”
接通後,傳來的卻是林菱帶着哭腔的聲音。
“怎麽回事?”許諾頓時愣在原地。
見他臉色大變,沈楓也不由得擔心,拿着登機牌到他身邊。
“他說想見你最後一面……”
林菱說完泣不成聲,放下電話趴在黎穆白床頭低低啜泣起來。
“我哥……”
許諾深深凝望着沈楓,牢牢攥緊他的手。
為了能讓他們最快趕回去,黎穆白直接派來了他的私人飛機。
機窗外滿是鉛灰色的雲,壓得整片天空都要往下沉一般,正如此刻許諾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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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黎穆白不會無緣無故突然病倒。
經過他和沈楓一事,黎穆白恐怕早就心力交瘁,對他這個弟弟失望透頂了。
可他畢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手足。
靠在沈楓肩頭,許諾低聲說:“沈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楓的拇指輕輕刮過他的臉頰,揉了揉他額頭,安撫他:“不會。”
真的不會嗎?
許諾眸色發暗,捉下沈楓的右手,一口咬住。
沈楓神色從容的依舊用左手在他背上輕輕撫摸。
等許諾松開嘴,在他靠近手腕的手背上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後,他才問:“好多了嗎?”
“疼嗎?”許諾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沈楓搖了下頭。
許諾忽然用力抱住他,深深吸氣,他哽咽道:“沒有人能讓我們再分開了,是不是?”
“是。”沈楓極其肯定。
黎穆白的病情沒有許諾想象中那麽嚴重。
他見到他時,他正站在病房裏和屬下交代事情,除了一身白色寬松病服,看起來與平常并沒有多少區別。
“許諾。”黎穆白微笑着叫他,語氣裏卻隐約有幾分刻意的生疏。
許諾動了動嘴唇,終于喊了聲:“哥。”
“他呢?”
“在外面。”
平時連上廁所都要沈楓跟着的許諾,為了提防他哥,現在主動要求沈楓暫時走開。
他實在是怕了,尤其是在見到黎穆白絲毫不像電話裏說的那樣病重後。
“讓他進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你沒病?”許諾緊緊盯着他,以前黎穆白從不騙他,但沈楓的事,是例外。
黎穆白的語氣很沉重,仿佛有許多心事積壓在心頭,“讓他進來吧。”
他說完沒多會兒,手下就帶了沈楓進來。
許諾瞪他一眼,“我不是讓你不要來嗎!”
沈楓摸了摸他的頭,微笑着,轉而用非常深邃而冷靜的眼神望向黎穆白。
見沈楓對許諾的寵溺自然又娴熟,黎穆白稍稍心安了些。
光線下他無名指上套着銀白色的鑲鑽戒指泛着柔和華光,黎穆白的目光又落在許諾左手上,果然,他也戴着款式相同的一枚。
“結婚了。”黎穆白淡淡的道。
許諾低頭,搓着手上的鑽戒,有些歉疚:“哥……”
他結婚都沒通知他。
“我病重的消息早幾天就已經放了出去,董事會的那兩個老家夥很快就會找上你,你什麽都不要答應他們。”黎穆白望向遠處說道。
許諾問:“為什麽?”
黎穆白回首,淡淡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商場上的明争暗鬥許諾不懂,但黎穆白口中的兩個老家夥,是他二叔和三叔,黎穆白能有今時今日,他們功不可沒。
難道連他們都對黎穆白有了異心?
許諾點點頭,然後和沈楓對視一眼,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發自肺腑的道:“哥,對不起。”
然而黎穆白卻冷笑了下,反問他:“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沉默片刻,許諾迎着他的目光,道:“父親……”
他和殺死父親的幫兇在一起,既是不孝也是不義。
“許諾,你知道為什麽你姓許嗎?”黎穆白神情中透露濃濃哀傷和一絲殘忍。
許諾一時沒料到他會問這話,愣了下,喃喃道:“因為外婆只有媽一個女兒……”
“因為你親生父親姓許!”黎穆白的話猶如平地驚雷。
許諾啞口無言,驚疑的看着黎穆白的臉,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這話讓在一旁的沈楓也吃了一驚,他按住許諾的肩頭,不讓他倒下去。
“你是她跟另一個男人生的。當年她也不是因為父親的死而過度悲傷以至撒手人寰,只不過因為他的男人,你的親生父親,剛好也被人殺了。”
黎穆白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每句話都像尖刀般刺進許諾內心深處。
他繼續道:“我早就發現她背着父親在和那個男人幽會,所以父親一死,我就找人殺了他……殺你父親的真正兇手是我!”
許諾的嗓子像被人扼住了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黎穆白滿臉悲痛之色,卻同時對着許諾冷笑,一邊笑着,一邊淌下淚水。
“你我相互虧欠,也互不相欠。”
“我不信!”許諾放聲大吼。
他不死心的盯着黎穆白,“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
他叫了二十幾年的哥,到頭來竟是害死他親生父母的兇手,他不能接受也不願意相信!
黎穆白閉着眼睛,倒抽了一口氣:“同母異父,也是兄弟。”
他像是疲倦極了,緩緩揮手,“你走吧。你們都走。不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說完他慢慢坐倒在躺椅裏,像個蒼老的病者。
許諾再要掙紮,卻被沈楓強制帶走。
“不要再問了,許諾。”旁觀者清,沈楓知道黎穆白沒有說一字假話。
許諾極度痛苦的蹲下身,他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忽然嘔了一聲。
沈楓只覺掌心一熱,攤開手一片刺目腥紅。
“許諾!”
許諾癱軟在他懷裏,唇角暗紅。
果然,沒到晚上,兩個中年男人就找到了許諾住處。
他們就是許諾的二叔和三叔,黎思康和黎平安。
“許諾,你哥的病,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你看……”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灰色西裝,瘦長臉的黎思康說話時瞟了眼沈楓。
“醫生都說要我們做好心理準備,要是突然出什麽事,連遺囑都沒法立,到時候底下這麽多公司,這麽多口人,那不全亂套了嘛!”
聲音洪亮,身材更發福的是黎平安。
許諾剛醒來沒多久,神情木然,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
黎思康讓随身的秘書取出文件合同,打開一支黑色簽字筆,擺在桌上。
他指着合同道:“為了保險起見,簽吧。二叔和三叔不會害你。”
許諾擡眼看向黎平安,“三叔呢?”
黎平安拍大腿,道:“這孩子,你不信你二叔,還不信你三叔嗎!這黎家上上下下還剩幾個人?你放心,這合同就是為了防止你哥到時候走得突然……我們會像當年扶持他一樣扶持你,直到我們這兩個老骨頭入土!”
死一般的靜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諾只盯着桌上那份合同,動都不動。
“咳。”黎思康打破沉寂,站起身向黎平安使個眼色,“那你先休息吧。你再想想,考慮考慮,我們過兩天再來。”
黎平安附和道:“是啊。總之,許諾,什麽人都會害你,但就咱們自家人不會!你要是連我們都不信的話,真就沒人可信了。你仔細想想吧。我們先走了。”
他們走到門口,回頭望了望,許諾還是一動不動的坐着。
車子走遠,許諾深深吐出一口氣,疲憊不堪的躺倒在沙發上。
沈楓将合同交給身後角落裏走出來——黎穆白的手下。
撩起他眼前的一縷碎發,沈楓從冰箱裏取出低溫鹽水,擔憂道:“還是要去醫院看一下。”
許諾接過喝了兩口,放在茶幾上,無所謂道:“不用,胃出血,死不了。”
“許諾。”沈楓有些動怒,“你就不能愛惜點自己嗎?”
許諾愣了愣,忽然眼裏一熱,上前摟住沈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沈楓溫柔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以為甜了就是結局,哼哼,真正的大圓滿還沒到來呢!【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