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還有比她更蔫兒壞的女生……

杭姿靜靜的看了周骜兩秒, 然後翻出包裏所有的能量棒遞給他。

周骜挑了挑眉,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麽配合。

本來就是句玩笑話,他伸手拿了兩根, 随意晃了晃, 意思明确——到位了, 請放心。

見好就收的态度顯而易見。

杭姿目光輕動, 一言不發的把其他的收回包裏。

“挺認真啊。”周骜把玩着手裏兩根能量棒,一半打趣, 一半肯定。

杭姿聽出他指的是長跑訓練的事,敷衍的商業互誇:“你們也很認真啊。”

周骜:“我們認真是應該的,你認真是沖什麽去的?每天花幾個小時來回訓練,一本筆記都能看完了……”

杭姿覺得他這個略帶嘲諷的語氣來的有點突然,也有點沒道理。

她眉頭一皺,小聲抗議:“不是你說報名的人本來就不多,要是拿不到名次還丢臉嗎?”

自從上次夜談之後, 周骜就沒把她當成什麽乖乖女。

她在別人面前慫,實際上不知道多能杠。

可他都準備好一肚子的話陪她杠了, 唯獨沒料到她開口就是王炸, 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擠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逐漸弱勢的反問句:“我——說的?”

杭姿逐漸理直氣壯:“嗯,你說的。”

周骜舔了一下唇,眼神別開,又轉回來,語氣忽然硬朗, 開口一個三連:“你複印那麽多筆記看了嗎?作業寫完了嗎?還有你之前裝模作樣說要想的事情想好了嗎?”

不等杭姿開口,周骜搶先示意她先聽他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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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想,我不是吃多了閑得慌關注你, 我們同桌,又碰巧住得近,擡頭不見低頭見,你的情況我就是不想看也看的很清楚。”

“站在同學的角度,我給你一個中肯的建議——與其花裏胡哨大包大攬,不如選定一樣腳踏實地的做,你現在這個狀态……”

周骜把杭姿從頭掃到腳,神情凝重又嚴肅,猶豫片刻後,冷聲定論:“太浮躁了。”

兼顧文理已經很吃力,埋頭趕進度還來不及,她卻為了個無聊的原因,把時間浪費在對她毫無意義的長跑訓練上,難怪成績一馬平川。

什麽都插一腳,到頭來就是什麽都幹不好。

聽着周骜的話,杭姿忽然十分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神情嚴肅,明明滿口訓誡的話說的一點兒不客氣,卻與初見時那個冷漠疏離的樣子判若兩人。

大概就是那種,用最冷的語氣,說最暖的話吧。

其實,周骜也說不好自己脫口而出這些話的背後藏着什麽私心。

一方面,他們處在一個微妙相似的境地裏,他不希望她說辭圓滑,行為卻大打折扣。

選了什麽就把什麽做到最好,選擇本身才有意義。

另一方面恰好和第一面相反——她這人世故心思多,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有超出想象的成熟老練,總像是藏了很多事,以至于就算她的實力擺在眼前,周骜心裏依舊打鼓,萬一她就是幹一樣成一樣呢?他要是在她面前穿女裝,這輩子都會擡不起頭吧!?

所以違心的操起訓誡口味,試圖讓她分清輕重,放棄花時間訓練。少年諱莫如深的小心思裏,是對一時腦熱許下承諾的抗拒。

察覺杭姿的目光,周骜按下複雜的心思,試圖讓自己表現得更加雲淡風輕。

然而,當他對上那雙黑亮璀璨的眼眸時,卻擰起眉頭。

“你笑什麽?”

杭姿收了目光,卻沒壓住笑,慢悠悠靠回椅背,車窗外随車速倒退的景色在她眼中一一掠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聲,越笑越收不住。

不是,她到底在笑什麽?

周骜正要開口,車到站了,不等播報響起,杭姿忽然輕輕拍他,笑意未收的催促:“愣着幹嘛,下車!”

周骜難得在她面前慢半拍,等兩人下車後,杭姿包包一背,看向他時還在笑。

周骜憋不住了:“你到底笑什麽?”

杭姿觀色最是敏銳,變臉式收笑,反問他:“我笑了嗎?”

周骜倒是被她氣笑了:“你沒笑?”

杭姿搖搖頭:“沒有啊。”

行,你能。

周骜包包一挂,大步往小區方向走。

然而,步伐神速的高大男孩兒在沖了幾步之後,借着調整挎包的動作慢下來,最後變成雙手插兜從容徐行,始終和杭姿保持着不偏不倚的十米距離。

杭姿兩手拽着斜挎在肩上的運動挎包,眼盯着周骜的背影,就這麽跟着。

從下車站回家不經過街口的周家小店,兩人一路進了小區,杭姿的家近在眼前。

“周骜。”杭姿忽然揚聲喊他。

聲起瞬間,前方的高大身影立刻停步,周骜懶洋洋的轉身,語調清冷正經:“幹嘛?”

早在周骜轉身之前,杭姿已經收起全部笑容,表情裏只剩凝重與思索,周骜都愣了一下,不由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又說了重話。

杭姿雙手拽着包帶,一步一步走向高大的少年,漸漸擰住的眉頭,讓她看起來像是每一步都夾着嘆息。

周骜心裏打鼓:“你……”

“剛才,我認真的想了一下你說的話。”杭姿打斷他的話,輕輕擡頭迎向他的目光。

少女黑眸靈動,布着憂色的眼底,似乎有另一種情緒快要蜂擁而出,偏偏她語氣仍沉——

“你的建議很中肯,但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這番态度,把周骜都整嚴肅了,他站直了,認真看向她:“什麽。”

杭姿輕輕垂首,像在醞釀,周骜一點也不急,靜候下文。

下一刻,少女輕輕擡首,白嫩漂亮的小臉上,凝重與思索随着擡首動作消失殆盡,當周骜重新看進那雙璀璨黑眸時,只見到滿滿的鬥志。

同樣充滿鬥志的,還有她勁勁兒的宣示:“小孩子才做選擇題,而我,全部都要。”

夕陽西下,少女明亮的黑眸和虎虎生威的握拳動作,讓少年眼中所見,全是一片盎然生機,勃勃不敗。

“其實,你也不用管想太多。”杭姿放下手,兩手背到身後:“旗袍绶帶,你穿定了。”

實在忍不住了,杭姿噗嗤笑出聲,唇角揚起,明眸皓齒,燦爛的笑直晃人眼。

在周骜反應過來之前,她伸手做了個“拜拜”手勢,轉身走進樓道。

周骜的目光受她牽引,一路目送,直至少女背影隐在樓道的暗色中後,他終于回神,一股羞憤交加的情緒從腳底一路上湧直沖天靈。

他原地叉腰,氣着氣着又笑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果然是為了看他穿女裝才這麽拼命!拼命到連學習時間都花進來了!

還小孩子才做選擇,怎麽着,學習成績和他的女裝她都要是吧!?

周骜心肺灼燒,惡狠狠擡頭瞪住眼前這棟樓,像是在瞪她。

還有比她更蔫兒壞的女生嗎?

沒有!

……

杭姿回家時,李姿的飯已經快做好了。

她飛快洗了個澡,穿着寬松舒适的居家服,紮着丸子頭走出來。

李姿:“餓了吧,快吃。”

杭姿坐下:“爸爸不回來?”

李姿笑笑:“他最近有點忙,原本的倉庫要拆了,要選新址。”

杭姿捏着筷子戳了戳米飯,說:“讓爸爸別太累了,我們又沒外債也不缺錢,等我高考完了,還可以去兼職。”

“你省省吧。”李姿想也不想就打斷:“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李姿的話說的溫和,杭姿卻心頭一堵,再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索性埋頭吃飯。

吃完時,李姿搶先道:“碗放着就行,歇會兒,等會吃水果。”

杭姿擦了擦嘴:“我去削水果。”

李姿無聲的打量着杭姿,揚聲阻止:“叫你歇着,當心把手劃了。”

杭姿已經打開冰箱:“媽媽,你想吃什麽?”

李姿無奈,“你想吃什麽就削什麽。”

杭姿也不問了,撿了幾樣都愛吃的開始削皮切塊。

她動作很利索,三兩下搞定,又洗了水晶盤子分裝,李姿洗完碗擦着手出來時,杭姿已經回房,茶幾上水晶盤子裏有序擺放的水果,盤邊擺着一支小銀叉子。

李姿看了片刻,端起水果走向杭姿房間。

“姿伢兒?”她輕輕叩門,杭姿很快來開門。

“怎麽了?”

李姿:“不吃水果嗎?”

杭姿:“我已經吃了,這是你的。”

李姿一愣,又探頭:“還在看書嗎?”

杭姿點頭:“看一會兒,今天會早點睡的。”

李姿點點頭:“注意眼睛休息。”

“知道。”

李姿退出來,坐在沙發上,她看着手裏的果盤,笑了笑,捏着叉子一口一口吃完。

房間門再次被叩響時,杭姿正在整理地理知識點,她飛快抓過物理練習冊蓋在上面,過去開門。

“怎麽了媽媽?”

李姿想了想,忽然問:“姿伢兒,你琵琶是不是壞了?”

杭姿當場愣住,下意識看了一眼木架方向。

她現在的房間很小,一桌一椅,一床一櫃已經占了全部,以至于擱置琵琶的木架格外惹眼。

李姿:“上次你忽然說想考藝術特長生,我和你爸都吓了一跳,我們原本說好不走這條路的。不過我們都覺得,把它當成愛好培養也不錯。”

“我看你把琴擺在外面又沒怎麽碰過,想幫你擦擦灰,就看見底下好像裂了。裂了多久了,你怎麽也不說一聲呢?我這段時間剛好有空,我幫你拿去修補吧。”

杭姿從小到大所需所用,夫妻兩個都是盡力滿足,但她很少揮霍,對自己的一切所有物都很珍惜。

這把琴是她考試的時候用過的,雖然是練習琴,但也是他們陪她千挑萬選,又得老師肯定選出來的,她特別珍惜。

第一次練到斷弦時,她手被斷弦彈到,疼是肯定的,可她吭都沒吭一聲,仔仔細細拿出替換弦,麻利的換了新的。

所以,當李姿發現杭姿任由這把琴裂了卻不管,心裏吃驚又意外。

杭姿的沉默只維持了短短一瞬,很快恢複常色。

她沖母親笑笑:“不用了。”

李姿一愣:“啊?”

杭姿:“它這樣放了很久,可能修好音色也不對了。我準備把它當做收藏紀念,先專心準備高考。就算以後有時間有興趣想重新撿起來,應該也會買個新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李姿反應了片刻才回神:“啊……也好。”

她不再打擾杭姿看書,只勸她早點睡,注意眼睛休息。

杭姿回到書桌前,略略出神。

今天下午,高芸打電話給她,說最近會來一趟Y市,看望姑姑高老師,也順便到她學校看看。

大約也就一分鐘,李姿去而複返,手裏拿着個防塵罩。

“別管我,你做你的。”李姿麻利的将防塵罩輕輕扣上去,一轉頭,杭姿看是看着這頭。

她笑笑:“家裏雖然不像北方那麽多霧霾灰塵,但是久了也會落灰,你想讓它看着你高考,也不能就這麽放着啊。”

母親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一番話,竟精準又柔軟的觸碰到了杭姿的小心思。

杭姿心緒湧動,對着母親笑道:“謝謝媽媽。”

李姿也笑,又故作不滿:“一家人謝來謝去的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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