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唇齒第六十九

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愛意要表達。那吻先是纏綿,繼而變得沸騰。

是久渴逢甘露,是風雪遇篝火。

奚不問閉上眼,同無念一樣,陷在絕對的黑暗裏,唇齒間的糯濕仿若一場連綿春雨,發了嫩綠的葉,開了盛水的花,叫人情動,叫人悱恻。無念同他上一世幻境中想象的雲沖和并不甚相同,他的吻很溫柔,是極為生澀的,像是在親吻一朵嬌花,希望它仍開于爛漫山野,并不寄望于摘下和占有。

奚不問伸出舌,引導他,惹得他面上緋紅,情難自禁。無念蓬勃的愛意忍不住,空虛得不行,不知要怎麽纾解,十指閑着總要摸一點什麽才好,好不容易探到奚不問的臉,一寸一寸觸過去,用手代替眼睛,勾勒他已許久未見的容顏,從下颌到唇瓣、到鼻尖,再到閉着的眉眼。

不知為何,每一點觸感都像火燃遍,叫奚不問顫栗。那傷痕累累的手最後擡起他的下巴, 要他仰起頭更深入地接納他的吻。

兩個人的手在對方身上摸索着,混亂着,齊齊腦昏眼盲。

探入無念衣襟的手忽然被紮了一下,奚不問氣喘籲籲地停下動作,低頭去看,一方巾帕包裹着,他覺得眼熟,好像在董各莊見過。

無念遲疑片刻,取出來打開,露出一柄青鳥桃木簪,他氣息還有些不穩,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滌蕩的情yu作祟。

上一世他就不知道怎麽表露愛意,行多過言,藏着掖着,怕叫人困擾,這一世還是讷言,臉皮薄得很,透着淺粉,可這一回,卻想叫奚不問知道。

“你生辰那夜我雕刻的,一直沒機會贈你。”

并非頂好的木料,似乎是路邊桃枝上撷取,裹挾着天然的桃木香氣,但削刻得極精細,一絲木刺都沒有,上立一青鳥展翅,栩栩如生。

他那時還不知上一世過往,倒意外的同上一世所贈之簪用意相類,可見因緣之妙,叫二人感慨。

奚不問珍而重之地接過,難怪他生辰那夜無念深夜未眠,警示大家客棧失火,原來正在熬夜雕刻此簪想補他一份生辰禮。

他心中火熱,緊緊握着那簪,如萬鈞之重。又恨無念臉皮薄,遲遲贈不出手,使他直到今日才知曉他的心意。

有什麽比兩情相悅更讓人滿足的呢?

他偷偷愛了他上一世,這輩子終于宣之于口,不必用氣聲,不必用口型,不必瑟縮,不必膽怯,便在那萬家燈火,人潮鼎沸的深處,他可以大聲說,他尤其喜歡他,天底下他最最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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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令他驚喜的是,他竟也愛着他。

奚不問提着無念的衣領站起來。無念又被他的腰帶絆了一下,踉跄着摔到奚不問的身上,被他拽進了洞。

晚飯後點燃的篝火還在兢兢業業地燒,兩個人滾進鋪得軟實的草垛裏。奚不問解開了無念的衣服,寒意細碎地跌進肌體,又叫奚不問暖散了。

無念的身體是健壯而勻稱的,平日裏有衣服的遮掩卻看不出,五官又過分溫潤,倒叫人想不到。他雙眼蒙住,白布往下是急促呼吸的鼻翼和叫奚不問咬得紅腫的唇。

他無意識地舔着唇瓣,又抿起。難耐的神情,叫奚不問喜歡得不行。

奚不問俯下身,一點一點種下愛意。

“奚不問……”無念咬牙,下颌線繃得很緊,吃力地吐出他的名字,過一會兒又半是哀求半是警告,“沈魄!”

視力不存之後,其餘的感官被放得無限大,奚不問唇瓣的彈性,那一點溫熱至于冰涼的濕意,吮時勾起的那一點皮膚,都牽動着他每一處神經末梢,他感覺自己随時要炸裂開,變成五光十色的煙花。

聽他喚他,奚不問微微擡眸,曾屬于無念的冷淡雙眸裏被情yu填滿了,流光溢彩。

“你別……”

“唔。”

未說盡的話變成悶哼,被奚不問拿捏得明白。

他額上挂着晶瑩的汗珠,眯起狐貍眼笑,甘願伏低,引導着讓他舒服。盡管自己很痛,但是他不在乎,或許也不算痛,跟愛沾邊的,痛也快樂。

他上了瘾,貪戀地看着無念棄了他的清正,棄了他的佛,被他攪擾地忍而複忍,又至于無力自持的模樣。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

天旋地轉間,他從上面落到了下面,躬着背,脖頸上刻着和字的玉珏墜下來跟着頻率直晃,衣服滑落,露出光潔白皙的肩頭和剛剛結痂的肩胛骨。

控制權反轉,他汗淋淋地攥着枯草,只能閉着眼無意識地随着波濤起伏。

無念按着他的脖頸,喉結在他掌心上下滑動,他順着頸上的細繩一路摸過去,玉珏被體溫暖得發熱,他終于知道上面的和字是雲沖和的“和”,與上一世他予他的闕劍上綴的玉佩別無二致。

他啞着嗓子問:“這玉佩……”

奚不問喘息着,汗砸在上面,像一粒珍珠:“你刻的那枚天淵之戰時丢了,回去找也找不到,這枚是我仿着刻的。”

他鼻音有點重,又嬌又軟:“我盡力刻得一模一樣了……”

話說得可憐,叫無念情動,更用力地叫他感受他的存在。

奚不問沒想到,之前他勾出的癢如今盡數變成痛還給了他,輕攏慢撚抹複挑,變成四弦一聲如裂帛。

溫柔慣了的人,被勾逗得狠了也很可怕。

他在眼前一黑之前,朦朦胧胧地這樣想。

這一夜不知怎樣過的。直到天邊熹微,奚不問醒來,發現自己整個人纏在無念身上,兩個人腹壓着腹,腿疊着腿,鎖骨間有青紫的吻痕。

無念的身上也并非無瑕,被奚不問抓出的淺淡血痕,昭示着昨夜的激烈和歡愉。

他恍惚間憶起,昨夜他還故意勾着他的背喊他師父,要他不好意思。結果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哭着喊着,哀戚戚地咬他的下巴,求他再溫柔些。

奚不問自認臉皮厚,但此時也不由得赧然。

他順着無念身上的傷痕數過去,直到看到他蝴蝶骨處那深褐色的胎記。

他曾在他洗澡時瞥見過一次,當時未及細看,此時他指尖輕覆着揉過去,那胎記像是精美瓷器上的一道可怖裂痕。

這一觸,無念醒轉,覺出奚不問趴在他身上,摸他的背。

“這是……胎記?”

“本來我也以為只是胎記。”他聲音很低,字與字之間粘連着,帶着還未睡醒的慵懶,“後來有了上一世的記憶,我想這大約是未應天劫的天雷印記。”

從娘胎裏帶來,死時還要帶去。生生世世,是上天的懲罰。

奚不問的瞳孔放大了。

得了天啓,卻未應劫,會受一道天雷。但他并不知曉當年雲沖和已經受過,還以為他未及受此天雷便已殒命。

“什麽時候?諸道門殺上蓬萊之前嗎?”奚不問掰過他的肩問道。

無念本不想說,但奚不問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樣子,他不得不坦白。

“之前。”

所以當時他本就負傷在身,戰力不濟,卻仍為他開了耗損極大的傳送陣,甚至堅持回蓬萊一戰。更難怪他要自毀道行,因為他本來就已強弩之末,只得希望能僥幸以此換蓬萊周全,換沈魄活命。

這是必死之局,他卻還騙他,騙他說要他藏好,等他回來。

奚不問哽咽着:“騙子。”

他罵道:“你就是個騙子。”

無念将手探過去揉他的發頂,将他未着寸縷的身體更用力地摟進自己的身體裏,光裸着交纏,吻了又吻。

珍而重之,似擁昙花,眺煙火。

唯有寂寂石壁見證,這一對沒有未來的愛侶。

作者有話說:

說好的糖,抓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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