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娶我嫁
離若思來想去,便将紅杏留在了宮裏陪青萦,然後獨自回了公主府。
夕陽幾乎沉落,橘色的霞光在黑夜的邊際掙紮着,離若坐在院子中,透過僅有的那棵棗樹看過去,天空斑駁竟是讓人感覺無限的悵然。
離若從未覺得長公主如此的空落,如今不過是紅杏不在罷了,她竟是覺得整個公主府都空了一般,處處透着寒涼,就好像當年所住的冷宮一般。
康俊二十九年,淑德皇後被廢,帶着僅三歲的離若公主住進冷宮之中。
康俊三十九年,先帝駕崩,淑德皇後在後宮之中飲毒自盡,年僅十歲的離肅繼位,而離若公主遠赴江南,多年未有回京。
離肅時常會她,為什麽當年會選擇離京前往江南。
因為沒有經歷過嚴霜的人,又怎知那些經歷過的人相忘溫暖的渴望。
她以為只要到了四季如春的江南,便不會再感受到那種寒涼,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是已經刻在骨子裏的絕望罷了。
那一日,她遙望京城的方向看了一天。
屬于她的東西,她一定會全都要回來的!
“長公主,殷容公子來拜訪,這會是……”
離若躺在院子裏,眯着眼睛打量着管家恭叔,恍然想起來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
“請進來吧。”起了身,離若突然想起了什麽,沖着恭叔道,“紅杏去藥王谷也快有半月了,有回什麽話嗎?”
“鴿籠那說,暫時還無音訊。”
離若揮手遣退了恭叔,懶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萦的病日發嚴重過,這病若是連諸葛竣都沒有辦法治的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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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好生惬意。”
循聲而去,卻見殷容一身白衣,安靜地立在不遠處。
“呵。”勾起了唇角,沒想到平日裏一身戎裝的人如今換上了白衣竟是這般模樣,不禁笑道,“怎麽,來尋本宮有何事?”
“微臣來,只是為了謝過長公主上次的救命之恩,還有……”
“嗯?”離若擡頭看去,見殷容唯唯諾諾的模樣,突然就明白了她的來意,遂笑道,“你大可放心,當日茸洲一事本宮不會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去追究。”
殷容不語,離若笑意更深,“怎麽,還有何事?”
“微臣只是覺得長公主難道不想知道——”
“不想。”擱下了手中的茶杯,離若看着殷容,目光如炬。
殷容着實有些意外,但既然她不想知道,那自己自然也不用多說什麽,只是笑的溫潤,“還有一事,皇上已下旨讓微臣前往邊境迎接巫國國主,聽聞此事乃是長公主的意思,遂——”
“大可不必。“離若阻止了她的話,上次的事情,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只是突然就想起了這個人,所以才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句,“此乃皇上的旨意,說到底是皇上覺得你能做好此事,與本宮并無太大的關系。”
說話間,恭叔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沒等站穩便急道,“長公主,柳貴人失足落水了。”
“什麽?”離若心頭一跳,“現在如何?”
“皇上派了太醫去看過了,聽說是着了風寒,都燒迷糊了,嘴裏一直念叨着長公主。”
恭叔話剛說罷,離若便急急忙忙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等不及恭叔備車,離若站在府門前瞧着一旁的高頭大馬便立刻躍了上去。
“長公主——”
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出門的殷容,離若撇下一句,“借馬一用。”後便揚長而去。
殷容立在那兒,看着那抹飛馳的背影,只能扯着唇角苦笑起來。
為什麽每一次她都走的這般匆忙?
“那殷公子……”恭叔有些為難,所幸殷容只是柔柔笑罷,說了一句“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
不過,平日裏只是聽聞長公主與柳貴人感情頗深,如今看來倒是的确非同小可。
而那一廂,離若幾乎是駕馬飛馳進了皇城,不顧護衛阻攔執意到了青萦所在的宮門前才下了馬。
推開門,便瞧見宮人慌慌張張地立在一旁,快步入屋,只見紫薔端着藥有些艱難地給床上的人喂食着。
“如何了?”
紫薔搖了搖頭,“娘娘病的嚴重,之前說話的時候還能灌進兩口藥,如今咬緊的牙關——”
“本宮來!”離若拿過了碗,輕柔地坐下後,便毫不猶豫地灌了一口藥。
就在紫薔不解之時,離若已然伏身向前,堪堪吻了上去,舌尖輕輕地敲開了牙齒,将嘴裏的藥渡了過去。
“長公主,娘娘的風寒……”
“無事。”渡完了一口,離若擦了擦嘴,又是飲下一口渡了下去。
一碗藥見底,離若已然渡了四五次,因為怕弄疼她,離若不得不處處小心,如今喂她喝完藥,她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照顧好貴人。”将空了的碗遞到了紫薔手裏,離若準備喝些水漱口,卻未想竟是瞧見離肅一臉陰沉地立在門口,正望着這邊,遂也來不及倒茶便笑道,“皇上何時來的?”
“一會了。”離肅冷冷說罷,只是負手走了進來。
難得露出這般不近人情的模樣,離若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萦,心中猜測或許是因為剛才的行徑讓他心有不快,遂笑着倒了茶遞了過去,“适才不過是因為柳貴人病糊塗了,不願吃藥才——”
“皇姐乃千金之軀,此等小事怎麽能讓皇姐親自動手呢?”說罷,赫然拍桌道,“身為貴人身邊貼身的侍女,此等小事都做不好,該當何罪!”
一旁的紫薔,突然手下一軟,放在手裏的碗便那樣徑直碎落在了地上,而映着碎裂之聲,離肅沉聲道,“跟随在貴人身側竟不侍奉好貴人,拉出去重責二十大板!”
“皇上。”離若還欲求情,但離肅神情狠絕,斷然不會聽自己的話,如此一想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屋外杖責之聲起起落落,離若看着離肅只能無奈一笑。“皇上,還是莫要動怒了。”
“皇姐說的是。”離肅望着離若,看着眼前這個他僅有的姐姐,這個陪同自己長大的姐姐,離肅不知怎麽的就是覺得心中有着一股憤然之氣。
他在氣什麽?因為她剛剛和柳貴人的舉動嗎?還是因為……
“皇姐匆忙過來,還未用膳吧。”閃避過了離若的目光,離肅扭過頭看向宮人,“吩咐宮人,就在柳貴人這兒布膳吧。”
離若看着離肅,以她對離肅的了解,她也注意到了剛才他所表現出來的不一樣,只是并未多說什麽,只是一直笑着,裝作不知道。
“皇姐,皇後有身孕了。”桌上,離肅吃着飯,漫不經心地說道,“朕想着要給皇後腹中的孩子立一個長生位,皇姐覺得如何?”
手中的筷子突然一停,離若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雲霓有身孕了?
但下一刻,收斂了表情,離若笑道,“皇上真是有心,這是皇上第一個孩子,用心些也是好的。”
說到這,離肅似乎也是想起了青萦,遂抿了抿唇,“這也不是朕第一個孩子了,柳貴人腹中胎兒命薄未來得及出世,這回便讓寺中僧人一塊超度了吧,”
“那便替柳貴人謝過皇上了。”離若颔首,臉上帶着笑意,可眼底卻是一片寒涼。
回府的時候,天已然黑了,離若駕着馬,行了一半路才想起來這馬的主人,遂只得苦笑着轉道,朝着大将軍府而去。
“二少爺還未回來,長公主若有事,小的可代為轉達。”到了大将軍府才發現她不在府裏,離若也并未說什麽,只是将馬還了過去,随後便一個人慢慢地朝長公主府走去。
這一路,倒也不算是太過無聊,從大将軍府出來,走過不久便是集市。離若難得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自然也就難得逛逛集市。
行至人流密集的地方,離若剛想好好看看這集市裏的小玩意,卻是不料在人群中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殷容?
白衣翩翩,好一位溫潤玉如的公子,褪去戎裝,這一身白衣倒是襯托着她越發的文雅。
不過還未等離若開口喚她,竟見她慌慌張張逃進了人群,再擡頭看她走出來的地方,竟然是春風樓?
這倒是新奇。
如此一想,離若自然是追了上去,漸漸人影稀少,那抹白影也越發的惹人注目,直到最終拐進了一個巷子。
“誰!”
離若似笑非笑地走了過去,一把劍不出意外地橫在了肩頭,她笑着伸出手當了過去,“怎麽,連本宮都要殺嗎?”
“長公主。”
就着遠處的光看去,離若驚訝地發現殷容衣帶散亂,似乎……
掃過了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離若扯着嘴角笑道,“怎麽,你還去青樓?”說着,突然跨開一步湊了上去,伸着脖子在她的脖頸處嗅了嗅,濃郁的香粉味着實有些讓人讨厭。
“沒想到殷容公子,你這般潇灑。”離若笑意更深地伸出了手鉗住了殷容的下巴,“這倒是讓本宮着實有些吃驚呢。”
“長——”
“怎麽,還想否認嗎?”扯了扯殷容本就沒有系緊的腰帶,淩亂的領口便歷時松了開來露出了白色的裹胸布。
輕輕地按了上去,厚厚的感覺讓離若不禁笑了起來,而讓她笑意更深的便是那手掌之下那砰砰砰激烈的心跳聲。
“心跳這麽快。”離若打趣,而這時只見殷容神色一變,伸手将她整個人攔了過去。
離若回神再看,竟是發現她颦着雙眉,死死地看着街上了一群人。
那群人帶頭的人,離若見過,是喬雲久身邊的小厮。
“在找你?”
等他們走了,離若沒了笑意,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而這時候她才發現,在這昏黃的光下,眼前的人誘人的就好像——
“他們設了局,發現我……”離若還未來得及在腦中找到那個可以形容眼前這人的詞,而她的話已然讓她的思緒一下子斷了開來。
“發現了你的身份?”
“嗯。”
離若突然面色凝重了起來,這是她最不想要的結果。
朝中以宰相與大将軍兩大勢力為首,彼此之間互相抗衡了許多年,如今大将軍鎮守邊境,宰相喬震在朝中的勢力越發龐大已然不可小觑,若是如今因為殷容一事牽連了大将軍,那……
看着殷容愁苦的模樣,離若眨了眨眼,笑着伸手撫過了她的下巴,“要本宮幫你嗎?”
殷容一愣,“長公主可以?”
“要我救你,可以啊,那就娶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