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棉花 (1)
◎【三更合一】◎
等到走在回家的路上,蘇曉燕回想起剛在小巷裏看見的那個男人,還挺有印象的。
人對于異性的外貌總是會多關注一些的,蘇曉燕也不例外。
她以前在現代讀書創業時,忙着生計也沒有遇見過心動的人;等到了末世忙着自保以及更好地活下去,人性扭曲,愛情更是不可信,利益至上。
等來到這裏,她忙着去供銷社上班,再就是顧好蘇樂松和蘇曉葉,最近又在忙着暗地裏和人換東西。
其實最實在的是她不太欣賞這個年代大多數男人的那種憨厚實誠款,也不喜歡同齡女生最愛的那種白淨斯文知青樣。
或許是受末世影響,蘇曉燕偏愛能夠帶來安全感的類型,長相剛毅,有一定的身手,剛那個男人就挺符合她審美的。
不過這些倒是其次,她會注意那個男的,還是因為那沉穩的步伐。
有一定的身手,身上氣息像是刻意收斂着,又正好出現在那條巷子裏,再往裏走就是處境比較微妙不被明面上允許存在的黑市,由不得蘇曉燕多想。
她第一反應就是,那是公安局的人,專門過來查黑市的。好在她剛剛進黑市時化妝打扮過,沒有讓那人看見真實面貌。那地方她以後還是少去比較好,今天是幸運避開,以後可就一定了。
快到三裏屯時,蘇曉燕掏出麻袋,裏頭裝着的三四斤棉花和一匹淺色布料。這段時間鍛煉還是有效果的,稍微有些孱弱的身子變得有了力量,她提着這一麻袋東西也不覺得說重。
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蘇曉葉這丫頭在屋裏睡覺,蘇樂松也在自個屋裏睡。他覺淺,聽到外面門推開的聲音就知道是大姐回來了,連忙起來。
“大姐我來幫你拿。”蘇樂松一走出來就見到大姐扛着一麻袋東西,他連忙跑過去接過那麻袋,還真有點重,直接就給提到廳裏去。
蘇曉燕點頭說:“好,這麻袋有點重,你弄完先去睡覺吧。”
蘇樂松把那一麻袋放好趕緊問:“我不困,大姐你肯定餓了,我們中午給你留了點飯,加熱一下很快就好,你等一下。”他說完就急匆匆地往廚房去了。
不用下地幹活,中午一般都是蘇樂松負責在做午飯。他現在做飯也下得了手了,飯是糙米精米五五分,切點肉片炒香,一盤青菜,兄妹倆吃得有滋有味。
因為知道大姐去縣城,擔心回來得早還沒吃午飯,他剛一做好飯就立馬先留出飯菜來,再和葉子那丫頭一起吃午飯。剛才能夠聽到聲響立馬醒過來,其實也是一直惦記着這件事。
蘇曉燕見蘇樂松這樣懂事也沒去阻止,咋說,看了還挺暖心的。沒有人不希望付出得到回報,哪怕她一開始就答應了原主要承擔起照顧他們兄妹的責任。
如果說一開始蘇樂松和蘇曉葉性子不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最多也就是保證兩人能夠活着就算了。
因為葉子這丫頭在屋裏頭睡,蘇曉燕也不急着說把那一麻袋東西提進房間裏。她坐在椅子上歇會,很快蘇樂松把熱好的飯菜端出來放桌子上,又去拿了碗筷出來。
“松子辛苦了,待會大姐來洗碗就好了,你先去睡覺吧。”蘇曉燕坐在飯桌前吃飯,見蘇樂松還坐在一旁等着,她開□□代。
這麽一說,蘇樂松也忍不住打了下哈欠,他應下:“好,那大姐我先去躺會,吃完那些碗盤你放水井旁,我待會來洗就好。”
“嗯行,快去吧。”蘇曉燕點頭應下,沒有在這方面和蘇樂松多說。等到蘇樂松去睡,她自己吃完午飯後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拿到水井旁,順手就給洗了。
早上精神高度緊繃,蘇曉燕洗完碗後也跟着進屋打算睡一覺。屋裏床上小丫頭蓋着被子,她小心地掀開被子躺進去。
外面天有點冷,被窩裏早被暖熱起來,蘇曉燕只覺得一股熱氣席卷而來,舒服地睡過去。
三點多,蘇曉燕聽到外面細碎的說話聲睜開眼睛,神色清明,身旁被窩已經涼了,小丫頭醒來悄悄出去了,應該是和蘇樂松在說話。
她惦記着帶回來的棉花,還是起床穿好衣服出去洗了把臉清醒下。
蘇曉葉這丫頭瞧見姐姐趕忙就是撲過來問:“姐你下午沒事,哥說要去河邊摸魚,你和我們一起去不?”
上回蘇曉燕從農集市裏買了條魚回來熬魚湯,把倆兄妹給饞到直呼“為什麽大姐煮的魚湯這麽好喝”,從那之後蘇樂松就起了心思想再去河邊摸魚。
雖然說這麽多年他也就偶爾摸到那麽兩三次小魚小蝦。前段時間還是被秋收要雙搶給攔住了,這不一閑下來就想着去摸魚。
蘇曉燕就休息這麽一天,她只想趕緊把衣服的事情給搞定了,對摸魚這事沒有興趣。她笑着拒絕,伸手摸了摸蘇曉葉的腦袋說:“姐姐就先不去了,想在家裏好好休息,你和松子一起去就好。哥哥可以下水摸魚,你就在一旁看着知道嗎?千萬不能下水。”
說完她又交代蘇樂松:“松子你下河也小心點,不要走到水流湍急的地方,水到膝蓋就得停了,千萬不要在水裏泡太久。還有要記得看好葉子,她年紀小一定不能下河玩的。”
蘇樂松難得聽着大姐像以前一樣絮絮叨叨,難得還有點懷念高興,總覺得這樣子距離更近了。當然這些道理他也是知道的,點頭保證:“大姐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看好葉子的,自己也會注意安全。”
葉子那丫頭聽着姐姐和哥的對話,連忙湊熱鬧般舉手保證:“葉子一定不下水,水都是涼的,我就在那看哥哥摸魚,喊上杜鵑一起。”
“行,你們去吧。”蘇曉燕送走蘇樂松倆兄妹,這才回屋把中午帶回來的那一麻袋打開,把淺色布料拿出來,就兩種顏色淺灰和土灰。
她當時囤布的時候大多是買淺色素布,特別是這種淺灰土灰等耐髒的。想着說這種布料相對于五顏六色的布料更便宜,在末世那種風沙揚土随時沾灰的地方也更長久耐用些。
也是湊巧,這樣的囤貨理念來到這個年代也同樣是适用的。
蘇曉燕倒是無所謂身上穿的衣服是樸素還是漂亮,只要能穿得舒服還行。這也是她之前在末世養成的習慣,只要能夠保證生活質量,其他花裏胡哨的都可以不去在意。
她提着一麻袋東西進房間,再從倉庫空間裏掏出一套針線來,還有裁布料的剪刀和量尺。這些東西當時都是成套備着的,倉庫空間裏還有好幾盒。
因為不清楚蘇樂松和蘇曉葉的尺寸,家裏衣櫃僅有的那幾件衣服又全是偏大不合身的,蘇曉燕也不急,索性就先把自己的衣服布料給裁出來。
她挑的是淺灰色布料,打算新做一件薄外套應付着,然後過陣子再做一身棉襖應付大冬天。
布料裁好了,針線齊全擺在小桌子上,蘇曉燕坐在椅子上動手開工,先是縫制袖子,再是衣身。
她以前在現代創業時就是從事服裝行業,從一開始踩着縫紉機自己學打版,一邊學着衣服款式設計,再到後面成立了個小公司,到處跑市場挑選布料還價,後期的宣傳營銷售後都是這麽熬下來的。
無數個日夜熬出來的技能并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忘卻,蘇曉燕剛開始縫制袖子時還有點生疏,下針繞線都有點卡住,大概過了半小時,她的動作就越來越流暢了。
這個年代的衣服對款式不太講究,蘇曉燕也只是想做一身用來保暖的外套,所以動作很快。
等到外面門響,蘇曉葉和蘇樂松邊說話邊進來,還邊嚷嚷着:“姐姐我們回來了!”
蘇曉燕這才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衣身,那兩個袖套她已經做好了,擡頭遠望眼睛還有點酸澀,從下午三點多到現在就沒怎麽歇過。她起身走出去,天都快暗了。
“姐姐你看,哥摸到兩條小魚,比我的手指頭還要大那麽一點。”蘇曉葉邀功似地喊着,還伸出小手指比了下長短。
蘇樂松站在一旁聽葉子這麽誇張一說,還有點憨厚地撓撓頭不好意思。
其實這種小魚口感并不好,蘇曉燕也不喜歡。不過對于小孩子的勞動成果總得鼓勵一下的,她淺笑着說:“挺好的,這年頭能夠摸到小魚就很厲害了,松子你泡了這麽久河水快先去燒熱水洗澡,葉子你待會也洗,我去做飯。”
腳這會還有點冰,蘇樂松也不逞強,他點頭應下:“好,那大姐我先去燒水洗澡。”葉子跟着點頭答應。
蘇曉燕喝了杯水後進廚房去做飯,很簡單的一肉一菜,再把那兩條小魚給簡單煮了,調料下夠聞着也還能接受。
吃過飯後,她把蘇樂松和蘇曉葉喊進主屋這邊來:“姐買了點布料和棉花,現在先量下你們的尺寸,我再給你們做身衣服。”
“什麽我們要做新衣服嗎?好耶!”蘇曉葉這丫頭反應最快,孩子總是對吃肉和穿新衣這兩件事格外熱情,更何況小丫頭也兩三年沒有新衣服了,一直都是穿以前原主小時候的衣服。
蘇樂松年紀大點,他想的就比較多,稚嫩的臉龐皺着眉頭問:“姐咱家有這麽多布料嗎?要不還是就做你和葉子的吧,我的衣服還能穿好幾年呢。”他說着還特意晃了晃身上的外套表示自己有衣服穿。
他記得以前娘要做新衣,都是攢了好久的布票,和人四處換了才買了幾尺布回來做一兩件衣服,也就一兩件,都那麽困難。
從原主的記憶裏,蘇曉燕知道他這身衣服還是之前拿蘇父的衣服改小了來穿的。半大小孩還是挺懂事的,她笑着說:“松子你就放心好了,你姐我敢說給你們做衣服,那肯定就是夠布料的。”
“布票是很難攢,你忘了姐在供銷社每月都有發布票的嗎?我全都攢着呢。”
供銷社确實是每個月都有□□證,其中也有布票,不過數量不多就是了,蘇曉燕這麽說,蘇樂松知道了也不可能去問誰。
這話一出,蘇樂松恍然大悟,他松了口氣後又是不敢置信地問:“那真的可以給我們一人做一件衣服?”
一人一身衣服一件棉襖呢。蘇曉燕怕一下子吓到蘇樂松還得多去解釋,點頭應道:“對一人做一件衣服,來我先幫你們量尺寸。”
一說到這個,蘇曉葉就激動地趕緊湊過來:“姐姐我要先量!”
見蘇樂松讓開,蘇曉燕也沒說什麽,直接拿起布尺說:“來葉子張開雙手。”她一邊量尺寸,順手拿筆在紙上記下來,接着幫蘇樂松量尺寸。
薄外套算是比較貼身的,大棉襖最好還是得放大尺寸做大一點,到時候還要塞棉花,人也是要穿底衣、毛衣後再穿棉襖的。不說穿多少年,起碼頂個兩年吧。
蘇曉燕晚上也沒有繼續忙,燈光不夠做這些只會傷眼。夜裏葉子這丫頭躺在床上,還一直在嘀咕着過年有新衣服穿的事,說累了才迷迷糊糊閉上眼睛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蘇曉燕又得趕去上班。這回她還把沒做完的衣服布料連同針線一起帶過去了,打算利用中午休息時間來做衣服。
葉子和她自己的衣服都是淺灰色,蘇樂松因為要下工幹活選了土灰色的布料。她這段時間就現做淺灰色布料的衣服,又是分開袖套和衣身來做,最後縫合。其他人只要不是拿着布料詳細看,都只會以為是她動作太慢,而不是在做兩件衣服。
現在秋收過後,年底還沒到,有些櫃臺慢慢也清閑下來。蘇曉燕就見過那些售貨員直接拿着毛線在那織毛衣,有客人來時才勉強放下手中的毛線招呼着,人一走又繼續織毛線。
她拿過去中午休息時間再弄,應該也不礙事。
吳芳早上剛到供銷社,一瞧見蘇曉燕就急匆匆問:“曉燕,你昨天有沒有碰到什麽好消息?”
知道她這是在問棉花的事,蘇曉燕壓低了聲音含蓄說:“我去那邊正好在巷子裏碰上了那個地方,有個人賣紡織廠的瑕疵布,也有賣棉花的,我都買了點。吳大姐你要是急用的話,我先勻兩斤給你。”
吳芳幾乎是秒懂“那個地方”是哪個地方,她雖然說經常和人換東西,卻還是從沒去過這種地方的,一不小心就被抓局裏去了。她眼皮一跳:“你這也太大膽了吧,那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還會有棉花啊?”
誰家都缺棉花,蘇曉燕好不容易買到她也不好意思去勻,要是之後還能有的話,再等等也行。
蘇曉燕搖搖頭說:“那人說這些不容易拿出來,最起碼要再等半個月,好在現在天還沒那麽冷。”
“半個月是有點久。”吳芳盤算着,棉被都是可以先把被套給做好,回頭留個邊角用來塞棉花就好。這棉衣就有點難了,能先做就新做着,回頭年底結婚還有很多事情要弄。
她想清楚後就直說了:“曉燕,那我就先和你拿兩斤的棉花,回頭好先給我大兒子做身棉衣,這事就當做大姐我欠你一個人情了。”
蘇曉燕說:“嗐沒事,吳大姐你也幫了我很多忙,那我明天再把那兩斤棉花帶過來。等半個月後我再去碰碰運氣,要是還有的話就再買點回來做床棉被。”
“哎好,那你回頭要是看到有多的棉花也幫我再買點。”吳芳一聽趕緊交代,她為這事已經問了好多人都沒消息,正頭疼着呢。
本來今天順嘴問蘇曉燕也沒抱多大希望,倒沒想到還真有棉花。兩斤也難得啊!
這一早上吳芳心情都挺好的,哼着小曲,對待顧客說話态度都比平時好一點。
熬到中午她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見蘇曉燕從櫃子裏拿出布料在那縫着,她還特意問上句:“曉燕你這一陣陣縫太慢了,你會用縫紉機不?我家裏有縫紉機,要不回頭你中午上我那去做衣服,快很多的。”
縫紉機是好東西,三轉一響之一,誰家嫁娶能有臺縫紉機,那都是頂有面子的。吳芳家這臺還是為了大兒子結婚買的。
他對象家條件挺好,吳芳家為了表示重視,自然也拿出足夠的誠意來。這會兒先讓蘇曉燕來家裏借用縫紉機,只要不說出去誰也不知道,也不拘着說啥不能用。
蘇曉燕當然知道這縫紉機做衣服更快,她也會用。不過原主是不會的,她沒有這個條件去接觸縫紉機。再加上她秘密太多,去別人家做衣服容易露餡,還是不了。
她淺笑着拒絕:“真是太謝謝吳大姐你了,我不會用縫紉機,去你家還打擾到你們休息,我在這慢慢做衣服就好了。就這一件衣服很快的。”
“哎那也行,我就先回家了。”吳芳也不強求,剛才多嘴問上一句就已經是盡到情分了。她趕着回家去。
蘇曉燕窩在自己座位拿着針線縫縫補補,又做完一個袖套後才起身去拐道那吃午飯,然後回來繼續做衣服。
就連陳巧她們經過在那嘀咕些啥都沒聽清,翻來覆去無外乎就那幾句話,蘇曉燕也不在意,自己日子過得好就行。
傍晚吃過飯,隔壁顧大嬸敲門來問:“哎燕丫頭,嬸子我今天來是想問下你能搞到點布料不,那種顏色比較靓的,瑕疵點也行啊俺不介意的,就想着做身新衣給閨女出嫁穿。”
這事還真問到死角去了,蘇曉燕倉庫空間裏日常貨物都有,都是滿足生活需求的,像這種大喜事想要的亮色布料她還真沒有。
有的話其實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供銷社裏的瑕疵布料也多是暗沉的,靓色的咋都能賣出去,不會低價處理的。
她搖搖頭嘆氣說:“嬸子這事我還真幫不了你,這供銷社裏一批布料過來,有瑕疵的其實就那麽點,基本上拿不到靓色的。”
其實顧大嬸就是抱着說試試的心來問一下,也沒想過能成。她也知道這靓布料有多難搶到,就連那些素色布料都得辛辛苦苦攢布票提早去搶,還不一定能買到。
所以這會聽到蘇家丫頭這麽說,她也就順着點點頭:“哎嬸子知道這布料不好弄,沒事沒事回頭我再去供銷社裏看下有沒有其他的。”
“要我說以前結婚能有身新衣服穿都謝天謝地了,靓色布料哪這麽容易找。”
“反正顧大嬸你先攢着布票,要是回頭供銷社有新進的布料,我再和你說上一聲,不過能不能買到就不一定了。”蘇曉燕聽完笑着說道。
賣布料成衣的櫃臺就在她那側的最裏邊,平時有啥消息都能聽到,動動嘴皮子友好關系的事蘇曉燕還是樂意幹的。
顧大嬸一聽也行啊,內部人說的話肯定可靠,她激動拍大腿笑着應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燕子你要是能和我說,我肯定一知道就去守着。”
第二天蘇曉燕還是拿了個小麻袋裝兩斤棉花到供銷社,私底下拿給吳芳。
吳芳打開麻袋伸手一摸,那叫一個柔軟鐵定是好棉花,還是已經彈好的,簡直不能再驚喜了,她激動:“曉燕這回可真是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還真買不到這麽好的東西。”
她按照市場價給了蘇曉燕錢,蘇曉燕這回就直接收了過來。這棉花不好弄,她如果再收便宜點,在別人看來是倒虧錢的事,平白惹人懷疑。
很快小丫頭的外套做好,蘇曉燕給她穿上新外套後,葉子還俏皮地眨眨眼,手拉着衣擺在那晃,一個勁地問:“姐姐,哥,這衣服好看不?”
“好看,肯定好看啊。”蘇曉燕應着,看小丫頭穿上這新衣,貼實不說,人也精神多了。她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蘇樂松也是配合點頭誇着:“葉子穿這身太合适了,大姐你的手藝肯定是好的。就是不是說做大棉襖嗎?這外套太合身可能也穿不了多久。”
“先做身外套穿,能穿個兩年吧。等弄完你那身衣服,姐再給你們做棉襖,剛好穿着過年。”蘇曉燕解釋,見蘇樂松像小老頭那樣又要開始念叨,她說,“你就放心好了,布料和棉花都夠的。”
蘇樂松這才合上要念叨的嘴。
蘇曉燕自己的那件衣服也做好了,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穿去供銷社上班。吳芳瞧見了還誇她一句手藝不錯。她全都笑着應下,起碼早上還沒出太陽時穿着這身外套沒那麽冷了。
蘇樂松那件土灰色衣服太過顯眼,蘇曉燕只好利用晚上的時間來做,每天就做那麽半個小時,四五天的功夫也就完成了。
半大小子穿上土灰色外套也不覺得老氣,反而有了股獨屬于這個時代的稚嫩。他雖然一直勸着大姐說不用給他做外套,真正穿上時那嘴角的弧度卻是怎麽也下不來的。
蘇曉燕有注意到這孩子在家穿着外套保暖,煮飯洗碗時還要特意脫掉,生怕一不小心就弄髒弄破這新衣服。她也交代過說把袖子撸起來就好,蘇樂松卻是說:“那樣子還是會弄髒的,脫掉就好,我不冷的,別把外套搞髒就好。”
巧的是,蘇曉燕随口一說的縣城裏賣棉花要等半個月,差不多到那時候正好有個聊過幾句話的售貨員家裏有事想要調休,她就順勢和那人換了。
這可把那售貨員給高興得一直念叨:“曉燕你人真好!”
吳芳心念一動,等見到蘇曉燕點頭才算是确定她要去縣城碰碰運氣的事,她低聲開口說:“曉燕就辛苦你和幫我看一下,下回咱再一起去。”那地方危險,吳芳覺得一直讓曉燕這姑娘一直去也不好,這回正好她沒能休息,下回一定約着去。
怕就是怕這個,蘇曉燕笑着說:“吳大姐不用和我這麽客氣,正好我家裏也需要,下回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
這回進縣城,蘇曉燕沒有再去上次那個地方,見有人挎着籃子往北邊的小巷走,知道那應該是另外一個地點,她慢步跟上去。
拐進小巷就見一排平房,那人在其中一間門前伸手有節奏地輕扣上三聲,很快門打開彈出個人來左右回望。
蘇曉燕縮着身子隐藏在巷子拐角那,是個視線死角。
“進來吧。”就聽到這麽一聲,細碎腳步聲,門随之合上,那兩人進了平屋。蘇曉燕也不急,她就一直在那等着
大概是二十分鐘後,門再次打開,那人出來時是空着手的,也就是東西全都放在平屋裏。顯然是換到了錢,臉上眉梢間刻意壓制着還是有喜意。
她沉吟了會,還沒決定要不要上,就又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提着一包裹過來,同樣是伸手有節奏敲門三下,門打開進屋又合上。蘇曉燕數着時間,這次要快點,十分鐘後門又打開那中年婦女出來,同樣是包裹癟下去了。
那屋裏不太可能是普通人收家裏用的糧油米面,更像是一個交易站,有人家裏能夠拿出這些東西來想要換,就直接拿到這邊以稍微低點價格換給交易站,交易站再送給固定的下家或者直接去賣,從中賺差價。
這種法子賺的少點,安全性卻是相對較高的,不用提心吊膽生怕啥時候撞上來抓人的,就這麽進去了。
蘇曉燕見這會沒人來,她草草地化了個妝容,又換了身老舊的衣服,這才挎着裝着五斤的竹籃子上去敲門。她學着之前那倆人的樣子,有節奏地敲擊三聲,然後站在那等着。
很快門打開,還是一個稍顯憨厚的男人探出頭來左右一看确定沒有其他人後,這才招呼說:“進來吧。”
“大嬸你要帶了什麽東西來換?”一進屋,那長相憨厚男人直接就問,眼底閃過精光,又出奇地和善。
蘇曉燕拉開竹籃子上的布,壓着聲音說:“這是我在村裏收的雞蛋,都是自家養的,個頭很大,總共有五斤。”
那男人伸手拿了個雞蛋看了下,個頭确實大,表面也清洗得幹淨,每個都差不多是這質量。他滿意說:“這雞蛋确實不錯,平時我這裏收的雞蛋都是給一斤八毛的,你這個一斤九毛錢能接受的話我就收了。”
好家夥!
黑市上是賣一塊二,平時收八毛錢,那麽一斤雞蛋就能賺個四毛。抛卻人力物力不說,倒賣果然賺大錢。
倉庫空間裏的雞蛋都是好的,能多賣出一毛錢也不奇怪。蘇曉燕點頭應下:“能接受的,這價錢肯定能接受,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她又接着問,“那你們這裏還收什麽,我要是下次有就再拿過來這邊給你。”
那男人聽了眉眼一挑,像是驚訝,聽起來還挺大口氣的。他回頭打量了下眼前這個大嬸,果然大家都不簡單。
不管說真說假,有生意做就得把握住機會,他敞開話來說:“我姓陳,大嬸你喊我陳三就好,這裏什麽都收,糧油米面布料什麽的都收,那些做好的吃食試過要是好吃的話,我也收!”
這回聽了反而是蘇曉燕更驚訝了,這個陳老板的口氣這麽大,背後的規模聽起來也不小,居然連新鮮吃食都收。也就是說可以自家做了包子糕點鹵味那些,交給這個陳老板來賣,這玩意得趁新鮮,陳老板如果不是有足夠的信心也不會接這玩意。
不過蘇曉燕暫時不打算碰這些,她沒有這個精力和時間,也只會做幾個家常菜而已。她點頭應道:“那行,陳老板我要是再有合适的東西就拿過來找你。”
男人顯然是被這聲“陳老板”逗樂,嘴角有點笑意,他點頭表示知道。
蘇曉燕很快走了出來,一斤雞蛋九毛錢,五斤雞蛋也就是四塊五,無成本的生意果然是最賺的。來縣城也沒有什麽其他事,她幹脆就直接走回家。
這次來縣城的收獲其實更大一點。之前探進黑市不過是滿足了蘇曉燕的好奇欲,她也知道那裏偶爾去一次還行,長期做這行的話是不現實的,危險系數太高,供銷社的工作也不允許她天天去。
像今天新發現的這種類似于個人交易站,把貨物以稍微便宜點的價錢賣給陳老板,實現了風險轉移,也能夠稍微大批量地賣東西,不用鑽着中午休息時間跑去家屬片區小巷裏晃,一家就賣那麽一點點。
蘇曉燕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不久,又有兩個年輕男人到這平屋前有節奏地敲門三下,接着進屋去,其中一個赫然就是那天叫她印象深刻的剛毅男人。
回到家,蘇樂松在家,蘇曉葉和隔壁杜鵑去村裏玩了,這群孩子現在像是放飛自我,在村裏各條小道是亂竄。
吃過飯後休息一個小時,蘇曉燕又起來忙着做三個人的棉襖和棉被。她一個月就休息這麽一天,肯定是得利用夠的。做棉襖也沒辦法說拿去供銷社裏中午弄,之前做外套還算是正常,這要是做棉襖就得惹人懷疑了。
吳芳對棉花的事上心,蘇曉燕這回給她帶了三斤棉花過去可把她給樂得:“曉燕這事還真是多虧了你,這棉花軟得很比咱供銷社賣的還要好,這下子家裏那大小子東西終于備齊了。”
她從蘇曉燕這前後一共買到了五斤棉花,在供銷社裏憑着內購名額也買到了兩斤棉花,還有零散地從別人手裏買來的,做一大床棉被,再給兒子和未來兒媳婦各做一件新衣也是夠了的。
“沒事,吳大姐你這大喜事能備齊東西我也高興。對了吳大姐你知道哪裏能夠買到靓色布料嗎?”蘇曉燕想起顧大嬸的事,順嘴問道。供銷社這邊是沒消息的,要是吳芳這邊有門路的話,她也不介意說幫顧大嬸這個忙。
她家嫁閨女也算是喜事了,女孩子能夠穿上漂亮的新衣出嫁也能增添上幾分幸福感。
吳芳聽了還以為是蘇曉燕要買來做衣服自己穿,十八歲的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有這麽好的一份工作可不能光顧着家裏。
她貼心介紹着:“咱這裏是買不到了,基本上一來就被搶光了。我倒是認識個紡織廠的朋友,她那邊年底會有一批瑕疵布出來,說不定會有好看的。”
“我家好看點的衣服布料都是去她那拿的,不用布票,就是價錢貴一點,還能夠接受。你要是想要的話,回頭有消息了我就領你過去看看。”
在城裏生活久了認識人不少,多少也有點人脈,到處換東西方便。吳芳家雙職工,一個在供銷社一個在廠裏當小幹部,也是少有的條件好,別人也樂意和她們家交好,長久下來這些門路她多得很。
要不是這回買棉花的事蘇曉燕真的幫上了大忙,吳芳也不會這麽爽快地介紹這些東西,還要親自領着人去。
這多認識點人,多知道點門路總是沒錯的。吳芳主動抛出橄榄枝,蘇曉燕自然領情,她笑着謝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是吳大姐你介紹,我怕是就在這心想着,永遠都買不上這靓色布料了。那回頭要是有消息,你就喊我,我什麽時候都是有空的。”
吳芳聽了這話也高興,她點頭暗自記在心底:“沒事,這都是小事。”
傍晚蘇曉燕下班走到家門口,直接喊了顧大嬸說這件事,把價錢可能會貴一點給說清楚了,要不要就等顧大嬸一聲回應。她是想着說要是回頭有合适的,自家也買幾尺回來放着,反正不會虧的。
顧大嬸一聽,這心情真的是絕處逢生,她激動得連連點頭應道:“要的要的!”像是生怕晚了一步那靓色布料就這麽飄走了,她拍大腿說,“這布料能買到就不錯了,哪還能挑啊?燕子我和你說,只要是靓色布料就行,瑕疵那些都是不怕的。”
“這多點錢也沒事,年底剛分了錢,不要布票的話我還高興咧,回頭還能再去扯點土布。”
“哎好,那嬸子我回頭就幫你看看,有合适的就買回來。”蘇曉燕見顧大嬸這麽爽快,也沒有問為啥要多收錢這類話,還是松了口氣,算是她沒有幫錯人。
“燕丫頭這回可真是虧了你,要不然我家月月新衣還不知道咋弄呢。你看看能不能買到七尺布,要是沒有的話也沒事,能買多少就多少吧,回頭嬸子再拿錢給你哈。”顧大嬸立即說道。
就怕這蘇家丫頭誤會,交代讓人幫買東西肯定是要先給錢的,不過這會兒還不知道能買多少尺的布料,那布料貴多少也不知道,顧大嬸就想着說幹脆等回頭再給錢。
蘇曉燕點頭應道:“行啊,等人喊我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我再幫着買,錢的事先不急。”
那頭青山市市局辦公室,一個穿着制服筆挺的年輕人正在來回踱步,聲音有點高昂:“你說咱們最近把各個縣城的黑市都巡查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這就奇了個怪了!”
辦公桌後坐着一個男人,深藍色的制服穿在身上顯得他肩寬腰窄,衣袖挽起露出流暢緊實的小手臂線條,修長的指節抓握着筆,在白紙上寫着關鍵字,飛速連成關系網。
這會聽到年輕下屬在那唠叨,筆尖輕敲白紙壓出痕跡,清正的眼神像是有什麽一閃而過,潇灑不羁地又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
“應該不在黑市裏。”他突然出聲。
瘋狂踱步的年輕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