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頭一轉,回門的日子就到了。

這幾日府裏削減開支,陳舊的物件都要利用起來,陶苓和林嬷嬷忙着打點庫裏的東西,若不是陶府的人托人捎信來提醒,她都快要忘記了。

原著裏寫陶家的筆墨很少,但每一筆都在給王爺黑化的路上添磚加瓦。陶苓頭疼的想了想那一大家子親戚,隐約記得有幾個不是省油的燈。

“王妃時辰到了。”

桃兒輕聲提醒閉目養神的王妃,“馬車已經在門外候着了。”

陶苓點點頭,起身搭着桃兒的手,正要出門,便見門口邊上站着的小蕊。

今天倒是老實了許多,陶苓看着她乖乖的在擦窗檐,想了想還是叫上了她,畢竟小蕊比較熟悉陶府,若是有什麽事也有的照應。

等陶苓掀開馬車的簾子時,王爺已經安坐在裏面許久了。

雖是新婚燕爾,但實際上兩人除了大婚那天,竟是沒有在一個屋裏呆超過一個時辰。

珠串輕響,閉目養神的人睜開眼睛,陶苓正想着王爺的睫毛如此之長時,便措不及防的與他一對視。

“王妃來了?”

王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陶苓愣愣的看着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有些懷疑剛剛那一瞬間的戒備與冷漠是錯覺。

她點了點頭,不太優雅的坐下。

裙擺過大,在較為狹小的空間有些行動不便。

因着今日是回門的日子,桃兒特地挑了繁複的三件套,這衣服反正憑借陶苓的智商是脫不下來的,也不知道桃兒哪來的巧手,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陶苓哼哧哼哧坐下,悉悉索索過後,馬車裏又是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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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桌上沒有綠豆糕了,陶苓失望的掃視了一圈,最終視線又落到了王爺身上。

其實原書裏并未具體提及王爺是個怎麽樣的人,前半本書他作為男配身上帶着善良懦弱的标簽,後半本書又變成了黑化反派極近渲染着惡與罪。

甚至于陶苓對他也是同情大于了解,此時見他低頭凝視着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問道:“可是什麽重要之人送給你的?”

旬澤擡頭,并沒有錯過陶苓眼裏的複雜情緒。

好奇,同情,亦或是可憐?

手中白玉溫暖細膩,正中間有一小顆紅點,旬澤還記得它上一輩子四分五裂又被他勉強拼合的模樣。帶着醜陋的疤痕,雖然形狀還是完整的,內裏卻早就壞了。

而罪魁禍首呢?

他看向眼前人,語氣低落,“我母親的,”。

旬澤仔細的盯着她每一寸的面部變化,再想找出幾絲異樣卻失敗了。

陶苓幹巴巴的擰出句抱歉,偏頭不敢再打擾他。

女人發紅的耳尖在眼前晃蕩,道歉聲中滿是不好意思和錯愕。

摩挲玉的手指越發用力,旬澤眯了眯眼,前世女人故意摔碎玉佩的嘴臉和眼前慢慢重合。

莫名其妙的糕點,安分守己的把持內務,甚至連野男人也不找?

一種詭異的猜想湧上腦海,神經質的顫栗從脊骨竄到頭皮,他嘴角扯起一抹興味,看來有新玩具了。

毫無察覺自己被懷疑了的陶苓,直到下車,才磨磨蹭蹭說了上車後的第三句話。

“那個,王爺幫我一下好嗎?”她實在是起不來了。

裙擺纏住了盤起來的雙腿,陶苓伸着手努力的掙紮,試圖靠腰部的力量拉動全身,但很顯然她沒有少林寺師傅那樣的功夫。

女人顯然是用了大力氣,臉頰紅的不行。旬澤欣賞了眼她可笑的窘态,才好似突然看見她的難處,“王妃都是我的錯。”

那倒也不是,誰會相信女人會被自己的裙擺絆住呢。這雙手撲騰的樣子實在是丢臉,陶苓尴尬的看着回頭又一臉愧疚的王爺,剛想放下一只手,還沒來得及動作,雙手手腕就被一起握住拉了起來。

這力量着實是驚人,而且王爺竟然一只手就能圈住她兩個手腕!

陶苓驚訝的張圓了小嘴,沒注意此時的姿勢有多麽尴尬。

馬車空間狹小,她雙手被牽制在了頭頂,身體不自覺向後仰,整個人幾乎要貼進王爺懷裏。

纖細的脖子顫抖着支撐平衡,一陣暗香浮來,旬澤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薄薄皮膚下血管流動的動靜。

他的眼神一暗,尖叫,痛哭,求饒,上輩子可以稱之為愉悅的回憶湧上來。指尖暗暗加重了力道,一跳一跳的有力脈搏象征着眼前人完好健康的生命,沒有那麽容易玩壞的生命……

受限的視線裏只有馬車的車頂,陶苓不明所以,手腕上的力道已經有些發疼,她張了張嘴,“王爺……”

這一聲帶着些脆弱,軟軟的,還有陶苓不知道的淡淡哭腔。

就像野獸爪下的小白兔,不知道死期将至,只是憑借本能嗚咽了幾聲。

野獸松了些爪子,但還是忍不住洶湧的饑餓,不肯放手。

直到珠簾被拉起,“王妃到——”車上的畫面有些勁爆,桃兒睜大了眼睛,嘴裏還未吐出最後一個字,手就先一步又放下了簾子。

她騰的轉身,臉上一熱。

作為王妃的貼身侍女,王爺有沒有來王妃這她還是很清楚的,本以為王爺并不是很喜愛王妃呢,哪知道……桃兒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忘記剛剛看到的旖旎。

“王妃?”

小蕊一臉奇怪看着桃兒,有心往馬車那邊探了探頭,卻又被桃兒擋的嚴嚴實實。

知她防着自己,小蕊癟了癟嘴,指了指陶府前已經呼啦啦走過來的一衆人,“他們可已經到了。”

正事不可耽誤,桃兒清清嗓子,敲了敲馬車窗,王妃,不,“王爺,陶府到了。”

聽得裏面傳來王爺的應聲,雖有沙啞,但還算清澈,桃兒悄悄松了口氣。

“王妃,我們走吧。”

可算被放了手,陶苓看着轉身自顧自下車的王爺撅了撅嘴,她揉了揉手腕,看着上面的紅印吸了口氣,果然即便是溫柔體貼的王爺也有直男的時候,女人可是很脆弱的好伐。

簾子外,桃兒的手已經搭在那等着了,陶苓把手放過去,借力下車。

前面倒置的手突然放下來有些充血,她一個步伐不穩,要不是桃兒扶着,差點摔到馬屁股上。

若是如此,可就丢人大了。有驚無險,陶苓正想和桃兒道謝,擡頭就看到她本就嚴肅的臉寫着不贊同。

細看之下還帶着幾分羞澀和欣慰?

陶苓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下次我不再這麽行事魯莽了。”她一定好好走路。

桃兒點點頭,“如此甚好。”

兩個人雞同鴨講,主仆和諧。

旁邊的旬澤眼角抽了抽,寬大衣袖下的手指一顫,還能感覺到一些細膩的觸感。他有些厭惡的碾了碾掌心,皮肉接觸的感覺還是如此的惡心。

“苓兒你可回來了啦~”

極其親昵又帶着濃郁的脂粉味兒迎了上來,這如出一轍的油膩感,陶苓的耳尖一跳,幾乎要以為是賈凡那個家夥。

只見來人穿着大紫襲絨,雪白的毛貂蜿蜒着傲人的曲線從上而下,光看身材是個頂好的美人。就是這臉差強人意,臉上厚厚的一層□□,就連陶苓這個不會化妝的人都能看出來。

這便是陶府現在的女主人,陶太傅身前取的唯二女人之一,也是原身最親近的人。

是的,連陶太傅都要排到後頭去。

陶苓母親早死,這後娶的續弦精明能幹,早知道府裏的寶貝旮瘩是誰,讨好控制住了陶苓,就相當于控制住了陶府,如今陶太傅已逝,陶苓嫁人,這諾大一座前太傅之府就淪為她掌控之中了。

因此這次回門,陶苓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女人。原身與她親近,若是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分分鐘就能被扒下馬甲。

想罷,陶苓忍着惡心,也親熱的迎了上去,“方娘~”

兩人挽着手當着兩方人馬的面敘舊,端的是感情深厚。

主要是她說,陶苓就軟聲應和着,做小女兒姿态即可。好在對方并沒有感覺什麽異樣,陶苓微微放心。

“方娘,王爺還在這呢。”

又一個微胖的婦人走了上來,谄笑着朝王爺矮了矮身,忙不送的把身後剛及第的兒子拉到身旁訓斥,“還不給王爺行禮!”

許是排練過的,還不過婦人高的男孩,一揮衣袍,登時五體投地給王爺行了個大禮,“給王爺請安——”

聲音很大,氣勢很足,就是單薄了些,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帶着期盼看向王爺。

“請起吧,”旬澤溫和一笑,好似沒被這陣仗吓到,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

玉佩,又是玉佩!

陶苓的心在滴血,眼睜睜的看着婦人喜滋滋的收進懷裏,仿佛聽見銀子扔進水裏的聲音。

将這一幕收入眼底,方娘眼眸一轉,“瞧我,這太久沒見苓兒,高興壞了!”

她笑着用絲絹掩了掩嘴,“王爺可會怪罪?”

話雖如此,任誰也不覺得好脾氣的王爺會生氣,果不其然,只見王爺溫潤一笑,“自是不會。”

“好,真好!我苓兒嫁給旬澤王爺是她的福氣吶。”

方娘欣慰的慨道,安慰似的拍了拍陶苓的肩膀。

陶苓只作不知,似害羞般低頭藏進了桃兒的懷裏。

她忍不住嘀咕,怕是你的福氣吧!原書中方娘不知道借着王妃的名義撈了多少好處,簡直是本就富貴的家庭錦上添花。

至于為什麽不埋到方娘的懷裏,陶苓聳了聳鼻子,聞着桃兒衣服上幹淨的皂角香暗暗蹭了蹭,她才不去那個不知道熏了幾斤胭脂味的懷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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