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季的入夜時間總是要比其他季節略晚。
太陽落山後,空氣中流淌的燥熱微微的降下去了點,街道繁華,路邊的大排檔和燒烤攤坐滿了撸串和燒烤的人,處處都是人聲鼎沸,充滿了煙火氣。
晚上八點,恰好是酒吧的黃金時間。
時堯站在覓一的門口,低頭看了眼手機上沈澤依舊不斷發過來的,言辭從開始的心平氣和到語氣不善的消息,輕聲嘆了口氣,将手機熄屏,踏進了本市據說是風評最好的一家酒吧。
這是他和沈澤在一起後自己第一次踏進酒吧,室內激烈而嘈雜的電音和在舞池內扭着腰的靓麗風景,不斷沖擊着他的耳膜和視線,時堯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從進了這個門開始,就一直突突直跳。
“真是老了...”他搖着頭坐在吧臺前,對着吧臺裏把玩着調酒壺畫着騷氣眼線的的男人昂了昂下巴“百威。”
“一個人啊帥哥?”那個胸牌上寫着東尼的調酒師将酒瓶推到他身邊,笑眯眯的抛了個媚眼“百威沒什麽意思,要不要了解一下我們的特推?”
“什麽?”時堯被他的媚眼震得一個激靈,別開眼神灌了口酒。
“一夜限定。”
時堯挑了挑眉毛,饒有興趣“名字還不錯,”他朝着東尼點點頭“就這個。”
“行嘞帥哥,點了這個就可以去卡座了。”東尼操着一口東北口音,故作嬌羞的捂住嘴“您坐那兒等着就行。”
“嗯。”時堯站起身,剛剛口袋裏的手機從自己站在門口的時候就沒停過震動,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沈澤發過來罵自己的。
跟沈澤在一起三年,剛開始的一年兩人還算正常戀愛,但随着沈澤公司越來越忙,兩個人一個月能見一兩面都奢侈。加上自己思想比較保守,一直覺得還是訂了婚再發生關系比較好,拒絕了多次之後,沈澤就沒再提過,對自己也越來越冷淡。
直到昨天他發現沈澤和公司的一位女下屬搞在一起的時候,只考慮了一晚便毅然決然的跟他說了分手。
沈澤本來就是雙,這在兩人戀愛之前時堯就知道。
手機斷斷續續震動的微信鈴聲響了許久終于停下。時堯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盛着深棕紅色液體的酒杯放在面前,還沒等他安安靜靜歇口氣,手機又震了起來,這次持續的時間較長,看樣子應該是打了電話過來。
他摸了摸口袋,想着這樣逃避也不是個辦法,就起了身,照着牆上的标識往衛生間走去。
嘈雜的周邊噪音一下變得空靈許多,桌面上“小沈啊”三個字正在屏幕當中,提醒着自己快點接電話。
“喂,沈…”時堯張口,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壓抑着怒氣的熟悉聲線打斷了将要出口的話。
“舍得接的電話了?時堯,你瘋了?撂下一句分手給我說走就走?”沈澤冷笑,聲音越發森寒“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現在,立刻回來認錯,我興許還能原諒你。”
“要麽,收拾你的東西,馬上給我滾的遠遠的!”
時堯捏着手機的手指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努力克制住嗓音中的顫抖“東西我不要了。”
“呵呵…”聽了他故作鎮定的回答語氣,沈澤怒極反笑,他譏笑開口“你以為你離開我我會有什麽損失嗎?”
“你現在的吃穿住行,你的工作,哪一樣不是我給你的,離了我,你活的下去嗎?”
“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時堯盯着面前鏡中的自己,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從你出軌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清楚,我們之間已經不會有任何關系存續了。”
“骨氣不能當飯吃。”沈澤話中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別忘了,你父母去世後你是怎麽過來的。”
時堯啪的一聲挂斷了電話,将手機重新塞回口袋,他挺直腰背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搖搖頭将腦子裏複雜的思緒甩開,洗了個手,轉身,大步往回卡座的方向走。
時堯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時候,一位身着Valentino煙灰色高定的男人面無表情的推開了隔間的門,走到臺前洗手。
偷聽別人講電話真的挺猥瑣的…
但是自己也不是有意的。
駱程恺內心複雜,表面卻毫不動聲色,淡定的洗完了手。
覓一是他偶爾閑下來唯一一個會過來放松的地方。因為不想被人認出來,所以他一向都是坐在二樓的包廂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今天自己突發奇想,想要感受一下一樓的熱鬧,所以才沒有去包廂,在樓下找了個拐角獨自喝酒,沒想到出來上個廁所,竟然被他聽見了小情侶的分手現場。
這也只是個小插曲,他并沒有放在心上,抽出張紙擦幹了手,便準備拐個彎去二樓,從那條較為隐秘的VIP通道離開。
卻不料,還未等他刷上指紋進入電梯,兩個互相搭着的身影就急匆匆往這邊跑過來,那個看起來意識清醒的是個紋着花臂的壯漢。
他的脖子上搭着只纖瘦白皙的手臂,那只手臂的主人,此時正緊皺眉頭閉着雙眼,一副下一秒就要吐出來的頹廢模樣。
與那手臂的白皙膚色不相搭的是,他的整個臉和脖子,乃至深藍色襯衫領口微微裸露出來的一片肌膚,都紅的吓人。
駱程恺按電梯的手指頓了頓,有意往兩人去的方向小幅度的探去了一個眼神。
這向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那個喝醉了的男人明顯沒有了行為能力,最重要的是,他完全長在了自己的取向喜好上。
他站在原地稍稍猶豫了幾秒鐘,便向着剛剛兩人離開的方向轉過身,快步朝着衛生間的位置走了過去。
衛生間門口隐隐有交談聲出現,駱程恺推開門進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雙手撐着洗手臺的醉酒男人,身邊那個花臂壯漢正一臉愁眉苦臉的看着那個頭都要垂進池子中的人,手中不知道在手機上擺弄什麽。
見自己進來,站在不遠處看了他們一會,花臂立刻雙眼放光,幾步湊到自己身前,語氣期待。
“您是他的朋友嗎?”
“是。”駱程恺微微驚訝,只猶豫了不到一秒便爽快的應了一句。
那花臂聞言,一雙眼睛眯起,笑的異常絢爛,他将手中的手機雙手遞到駱程恺身前“他喝醉了,麻煩您帶他回去,我看他一個人喝醉了不安全,就擅自把他扶過來了,正犯愁怎麽聯系他朋友呢。”
花臂見駱程恺接過手機,剛要松口氣,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邊那個差點軟倒在地的人,尴尬的呵呵笑了一聲“那是他的手機。”
駱程恺一點頭,拿出錢包掏出了一疊粉紅紙幣,遞給花臂的同時接過了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麻煩了,感謝。”
“舉手之勞,這、這怎麽好意思。”花臂嘴上這麽客套,順手笑眯眯的接過了那一疊厚度不菲的紙幣,朝着駱程恺揮了揮手“你對象?以後小心點撒,他這樣的長相在這裏很容易被人撿走的。”
“謝謝。”駱程恺将花臂剛剛給自己的手機塞進西裝褲兜中,點點頭,目送着他離開了。
——
時堯現在的意識只能用混沌來形容。
剛才自己回到卡座後身體還在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止不住的顫抖,面前那杯一夜限定裏面的冰塊也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在酒吧閃爍不定的暧昧燈光裏散發着細碎的亮光,他沒什麽思考的就拿過了酒杯,仰頭幾口便盡數灌入了喉中。
濃烈的酒精味讓他止不住的皺眉頭,嘴裏還殘留着剛剛沒有完全融化的幾粒小冰塊,沖淡了剛剛那股刺激的酒精味,他這時才品嘗到酒中梅子的清香味。
當口中的冰塊全部融化殆盡的時候,自己的身體也已經開始隐隐的熱了起來。盡管身邊就是冷氣的出風口,但那股從身體裏燒起來的熱度還是讓他難受的松了松領口的的扣子。
随後便開始一陣陣的暈乎和反胃,他聽見有人問自己需不需要幫忙,忙不疊的點頭應了聲後便被帶到了自己剛剛和沈澤挂完電話的衛生間。
當自己被人公主抱起來進了電梯的時候,時堯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盯着自己腦袋斜上方那個英俊且抱着自己還能一臉淡定不大喘氣的男人,字正腔圓的開口“您好。”
駱程恺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現在仍是醉酒狀态後,便重新擡起眼,沒有打算應他的話。
“您好。”時堯見他并不搭理自己,被無視的不爽讓他即使是迷糊的狀态語氣也帶了點憤怒“您哪位?”
“...”駱程恺見他一副不得到回答決不罷休的狀态,頓了一下道“你喝多了,我幫你找個地方安頓一晚。”
“謝謝。”時堯得了回答,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只是表情立刻軟下來,恢複了平常那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老老實實的将剛剛用力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縮在駱程恺的懷裏,幾乎是瞬間便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
作者有話要說: 麽噠噠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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