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以面試成功後上班的第一天，他就因為服務态度的問題被專櫃經理雖不算責罵但仍然嚴肅的私下批評了幾句。
時堯低下腦袋點頭如搗蒜，眉眼安靜溫順的垂下，纖長的睫毛在辦公室的燈光下随着他眨眼的動作撲閃撲閃，像兩把小扇子上下翻飛。
“好了，你現在繼續回去上班吧。”那胸牌上寫着Lily的經理看着時堯低着頭的乖巧模樣，也不太忍心繼續罵他，便放輕了點語氣。
“客人來了要熱情，微笑，要多與他們溝通，詢問有什麽需要。而不是皺着眉頭站在櫃臺後，讓客人自己獨自選，懂了嗎。”
“懂了。”時堯表面嗫嚅答應，內心實則默默開始自閉，順便懷念起以前的工作來。
他正這麽天馬行空天南海北的亂想着，Lily接了個電話，便又匆匆吩咐了幾句後就起身出門去了。
時堯無聲的嘆了口氣，站在原地扭了扭站了一天酸痛的不行的腳踝，也打開門繼續上班去了。
“我想和你一起做直播了。”時堯邊走邊抽空給蘇南發了條消息。
蘇南沒有立刻回複，時堯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挂着一臉職業假笑回到了自己的櫃臺。
工作日的商場人流量雖然沒有平常大，但是也從來不會少。熙熙攘攘的學生、白領、情侶或是結伴或是獨自在商場中溜達，時堯無聊的時候就會看着門外各式各樣的人，有時候也挺有趣的。
時堯所在的櫃臺在比較角落的地方，所以跟其他同事相比，他還算是比較清閑。空下來的時候，他也會拿個本子記一下每天需要背誦的産品功能以及如何使用。
“這顏色還行。”時堯全神貫注的彎下身子，低頭看Parki當即最新推出的口紅色號，嘴裏一邊念念有詞“——燦星，名字也還行。”
試用裝被擰出半截的口紅膏體上都是透明的銀色細閃，被美顏燈在旁邊這麽一照，bulingbuling的，真會給人一種塗上它就是仙女的美好幻想。
“卧——槽——”隔壁櫃臺的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櫃姐突然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聲音雖然不大，但時堯還是聽的很清楚。他好奇的扭頭朝她張望了一眼，就看見她捂着嘴巴，眼神望向門店進門的位置。時堯所在的區域被陳列櫃擋住了視線，所以他看不見門口發生了什麽，只能看見那個櫃姐的驚訝表情。
“咋了Lucy。”他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問了一句“從來沒見你這麽激動過。”
Lucy聽見他發問，瞬間便目光閃閃的扭過頭對着時堯，塗着油皮親媽的粉底液顯得她膚如凝脂，只不過表情說不上來是驚喜還是驚訝，看起來有點扭曲“沈澤啊！我的媽鴨竟然能在這兒看到沈澤！”
“…誰？”時堯覺得自己瞬間眼前一黑，但他還是抱着僥幸的心理又問了一句。
“是我想的那個沈澤嗎？”
“是吧，這聽起來多麽不可思議！”Lucy從包包裏掏出小鏡子開始給自己補妝，眼神還不住的往門口瞟。在看清楚沈澤旁邊挽着他手臂的嬌小女人時，動作一滞，啪的合上了氣墊盒“原來是帶了女朋友過來的。”
時堯本來已經低下頭假裝這裏沒有自己這個人了，聞言也忍不住的擡頭，想看看自己到底是被何方的妖豔小三給綠了的。
他一探頭，正好看見沈澤帶着一臉意味不明的笑容朝自己緩步走過來。
時堯：“…”
他太熟悉沈澤這個笑了，只要他這麽一勾嘴角，接下來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時堯皮笑肉不笑的朝着離自己不到一米距離的人咧咧嘴“是送給女伴的嗎，這邊可以幫您推薦的哦。”
他故意學着蘇南嗲聲嗲氣的甜膩語氣惡心沈澤。沈澤果然也着了他的道，臉上的雖然還是笑的，但是微微皺眉，表情越發嫌棄“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呢先生。”時堯站的筆直，面帶微笑。
“嗯…你現在住哪兒？”沈澤語氣似乎帶了點關心。
“請不要問與工作無關的私人問題。”
“你…”沈澤還想再問，那個和他一起過來，染着金黃色長發羊毛卷，化着紅撲撲的曬傷妝的女生就開開心心的跳了過來，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她的裝扮，與西裝筆挺的沈澤搭在一起怎麽看怎麽怪異。
“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時堯将目光轉向那個女孩，不再給黑下了臉的沈澤眼神。
“我想要你們新出的那個口紅！叫燦星的那個！”那女孩聲音清脆，活脫脫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
“好的，請問您有指定要的色號嗎，我們這裏……”
“不用了，直接給她套盒。”沈澤淡淡開口，朝着另一邊正星星眼的Lucy擡了擡下巴“把你們經理叫來。”
突然被cue到，Lucy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綻起職業笑容“先生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先告訴我們。”
“哦？”沈澤左邊眉毛一挑“我要投訴——他”他朝着時堯所在的方向示意“你也能做的了主嗎？”
“我能問一下是為什麽嗎？”Lucy雖然驚訝，但還是保持着禮貌。
“不尊重客人。光這一條，就足夠讓他走人了吧。”沈澤語氣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
Lucy遲疑了一下，試圖将目光投向沈澤旁邊的女伴身上，希望她能開口求情兩句，但那女生像是沒看到她的眼神一樣，兀自扭過頭在旁邊把玩着一把粉底刷。
“你有病吧。”還未等Lucy開口解釋，就被時堯脫口而出的粗口給吓得愣在了當場。
時堯一臉不耐煩，往前伸手推了沈澤一把，沈澤猝不及防的被他推了個踉跄，有點狼狽的扶住櫃臺才穩住身子。
他身邊那個看着跟小女孩一樣的女伴驚呼了一聲，急忙扶住他的胳膊“沒事吧沈總。”
沈澤的表情管理差點失控，他将手臂從女生懷裏抽開，語氣冷淡“沒事。”
那女生也是第一次見沈澤被人如此對待，立馬就想撸袖子瞪眼教育時堯一番，還沒等她做出兇狠的表情，沈澤頭也沒回。
“你先出去。”
“…嗯”她答應的勉強，咬唇跺了下腳，才氣哼哼的轉身出門。
時堯壓根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重新低下頭，準備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堯堯。”
沈澤站在時堯面前停留了一會，見時堯确實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突然就張口喊了句一句時堯已經很久沒有從他嘴裏聽到過的稱呼。
上一次這麽叫自己，還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時堯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一時還有點陌生。兩人在沈澤出聲後也都不說話，就這麽面對面的盯着對方。
半晌，時堯聳聳肩，低下頭準備繼續無視沈澤，胳膊上就突然多了一只手，力道極大，捏的自己生疼。
“艹，松手。”時堯奮力的甩開了沈澤的胳膊，揉了揉發紅的手腕，語帶嘲諷“可別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怒，有失您沈總的身份。”
這一場反轉再反轉的大戲，直接導致了旁邊的Lucy，甚至其他離得遠的櫃姐都紛紛假裝若無其事的伸長了耳朵想多聽一點，再多聽一點。
她們兩眼散發着聞到八卦味兒的光芒，目光一邊在兩人之間不停的游離，一邊還不忘偷偷摸摸拍兩張照片。
——
“駱總。”卓伊一身幹練的黑色職業套裙，手裏拿了個薄薄的藍色的文件夾，敲開了駱程恺辦公室的門。
她将文件夾輕輕放在正翻閱文件的駱程恺手邊，站在桌前開口“您要我找的那個人已經查到了。”
“嗯。”駱程恺頭擡也不擡。
“時堯，男，25歲，畢業于木城理工，現居地未知，但是…”
卓伊似乎覺得很有趣，停頓了一下，見駱程恺擡了擡眼皮看向自己這邊，清清嗓子又道“他現在算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哦？”
“嗯，不過應該很快就不是了。”卓伊朝他肯定的點點頭，接着開口“我剛從他現在呆的那個店裏看了一眼回來，經理說他今天被投訴，根據規定是要無理由辭退的。”
卓伊看了一眼駱程恺的臉色，見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便又多了句嘴“他看着也确實不太适合服務類行業。”
駱程恺朝卓伊看了一眼，那眼神看得她心裏發毛，而後，駱程恺別過目光，盯着面前文件夾上時堯笑的陽光燦爛的證件照若有所思的點頭“有道理。”
“嗯？”卓伊不知道駱程恺是什麽意思，所以也沒有搭腔。
“幫他安排個文職，每天沒事做的那種。”駱程恺想了想，末了又加了一句。
“安排在我這層。”
“？好的。”卓伊點頭答應，淡定的轉過身踏着小細跟噠噠噠的出去了，內心翻騰卻又面不改色的在腦中飛快思索着如何才能安排一個能讓駱程恺滿意的職位。
“準備好下家去哪兒了嗎？”下班的前幾分鐘，Lucy的微信叮呤咣啷的顯示在了時堯的屏幕上。
“無。”時堯垂下眼睛認真回複“不過我朋友是個網紅，我覺着跟着他一起做的話，應該也還行。”
這邊正在專心致志的摸魚，面前白色的專櫃臺上就突然罩過來來一片陰影。時堯猛地擡頭，Lily站在自己面前，叉着腰，表情充滿了費解。
“是這樣的，恭喜你，時堯。”Lily從包裏拿出一份公文，确認似的又看了幾眼。
“啥？”
“你升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需要有人每天拿着小皮鞭催我化身打字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