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去往沈澤家的路上, 車內一路無話,安靜的只能聽見車內空調的呼呼風聲。

呂凡途中盡管幾次都想張口和時堯搭話, 但是由于時堯的表情過于嚴肅, 他也不便怎麽開口。為了緩解氣氛,他沉默了小半程後, 果斷扭開了車內的音樂。

別看呂凡看起來五大三粗豪邁狂放, 聽的音樂卻和他的外表不是很相符。車內流淌的溫柔外語情歌讓時堯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加上車子疾馳時偶爾的颠簸,他眯着眼睛睡的極香。

“…快到了是不是。”時堯被脖子仰了許久之後的酸痛感痛醒, 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車窗外, 發現周圍的路況十分熟悉, 正是以往沈澤帶他經常走的回家的一條路。

道路兩邊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覆蓋率頗高的綠植, 路旁的樹葉繁榮茂密, 陽光從不多的縫隙之中照進來, 映在地上, 影影綽綽。

感覺車內的空氣似乎都清爽了許多, 時堯摸摸自己睡的攀上紅暈的臉。但是想到自己一會要見的那個人,他的心情又沒有了剛剛的那份輕松。

“呂凡?”眼見車子要開到小區大門口,時堯揉了一把剛剛睡亂的頭發, 轉向身邊正在開車的人“能不能麻煩你再在這兒等我一下?”

“害!沒問題!”呂凡踩住剎車把車子停下“這邊兒我知道, Y,X,D,J。非居民或是被居民邀請的客人不得入內,我就在大門口等着, 你要出來之前通知我一聲就行。”

時堯略帶感激的看了一眼呂凡,随後便從包裏掏出了幾張一百塊,塞進呂凡懷裏“今天辛苦了, 你休息休息找個地方停車,然後去這兒附近的店坐會兒也行。”

“行。”呂凡也不推脫,将錢大大方方的收下,随後便将自己的手機號碼報給了時堯“要是你一會兒出來我不在車裏,就打這個電話。”

“好。”時堯答應的爽快,将號碼存進手機,和呂凡告了別,這才下車往大門口走。

門口的保安自然是認識小區裏的每一位熟臉的,即便時堯已經幾個月沒有回來。他不僅沒有攔住時堯,反而非常迅速的幫他打開了大門,而後彎腰有禮的送他進了小區。

時堯低頭給沈澤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便沿着自己閉着眼睛都能認識的那條路往沈澤家的方向走。

這條路線的路邊有一個非常大的人工湖,湖裏散養了許多黑天鵝,這時候也都在水裏慢慢悠悠的游着,悠哉悠哉。

小區的綠化要比剛剛開車來的路上還要好,且草地也都是永遠新鮮的綠草,不過這邊的不僅是房價驚人的貴,連物業費也是按照房子的占地面積大小來算的。像沈澤那樣的房型,一個月的物業費差不多要一個白領一個月的工資還多。

時堯第一次來的時候可以說是被這裏的一切給驚掉了下巴,不過後來住久了,也慢慢習慣了。

手機上沈澤的回複這個時候也發了過來,只有短短的兩個字。

“等你。”

時堯沒有再回複,雙手插上口袋繼續往前走。現在雖然也算是下午,但也依舊熱的吓人,所以導致他這麽這一路走下來就沒有遇到過什麽人,遇到的僅有幾個,也是老年人帶着孫子孫女坐在草坪上的陰涼處玩耍。

時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将手指放上了指紋鎖,然後發現沈澤并沒有将自己的指紋删掉。随着門鎖的咔噠一聲,門也應聲而開了一條縫隙。

想着這樣貿然進去進去似乎也不太好,時堯還是處于禮貌的拿了手機想給沈澤發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他低頭解了鎖,正打字,身後就突然出現了沈澤的聲音。

“你不進去在幹嘛?”

時堯被吓得差點沒拿住手機,他迅速轉身,就看見了身後那個大熱天也要保持形象,穿着整齊西裝,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茍的人。

“你是鬼嗎,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說話間,順便看了一眼沈澤腳上的黑色亮面皮鞋。

穿這種鞋走路都沒聲,簡直不是人。

“不是我走路沒有聲音,是你自己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後面有人過來。”沈澤歪着嘴角朝他笑“門開了,還不進去?”

時堯熄滅屏幕揣上手機,進門靠在玄關內換了拖鞋,屋內亮堂,即使屋內沒人,中央空調也将溫度一直調節在人體适宜的溫度上。

時堯也沒什麽顧忌,他轉了個彎,在沙發上坐下,朝着斜靠在玄關旁,脫了西裝外套卸了領帶,只留了件白色襯衫在身上,正雙手抱胸打量自己的人伸出一只手示意了一下。

“東西呢?”

“你這麽着急幹什麽。”沈澤也換了棉拖鞋,幾步走到時堯的另一邊坐下“這麽久不見,你都不想和我聊聊嗎?”

“我跟你之間有什麽好聊的,聊你是怎麽出軌的,還是聊你的風流韻事?”時堯忙了半天腰有點酸,他雙腿岔開,雙手的手肘放在膝蓋上,腰身微微彎曲“拿了本子我就走,我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

“你還真是脾氣一點兒都沒變,駱程恺他能受得了你嗎?”沈澤也不惱,反而從面前的果盤裏拿了個阿姨每天都準備好的脆桃啃了一口“他對你是不是很好,所以導致你這麽迫不及待的想和他結婚?”

“嗯,是啊。”時堯朝他露出牙齒,笑的燦爛“如果你想來參加婚禮,我倒是不介意冰釋前嫌,勸他給你一份請柬。”

沈澤将咬了一口的桃子随手扔進垃圾桶“不必了。”他抽出張紙巾擦擦手“比起參加你們的婚禮,我更想讓駱程恺看見我和你重新在一起。”

“…”時堯無語,類似這種話他不是第一次從沈澤的口中聽到,但是他從來也沒當回事,但是這時候又一次聽到,不知道為什麽就開始覺得惡心。

“你說這種話真的不怕駱悠悠知道?”時堯試圖轉移話題到駱悠悠身上,但是沈澤卻并不買賬“我已經和她分手了,就在前幾天。”

“分手?”時堯皺着眉頭,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沈澤“為什麽?”

“這個你就別管了。”沈澤并不想提這個問題。時堯也沒有多大興趣知道,他看了眼牆上的挂鐘,自己已經在這兒呆了不短一段時間了。

“你要是不想把戶口本還我,那我現在就走了。”他無意和沈澤計較,即便他現在沒拿到,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回去的時候和駱程恺說一聲,他總有辦法會拿到的。

他起身想要離開,卻在轉身之前猝不及防的被沈澤拉住了手腕。

“有事?”他轉身看向那個仍然還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彈的人身上。

“嗯,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沈澤的表情有點嚴肅,看得時堯果然信以為真,以為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便扯開沈澤的手,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沈澤将坐姿調整為和時堯面對面坐着,他盯着時堯帶了點疑惑的眼神,張口道。

“是這樣的。”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有機會再挽救一下。”

“沒機會了。”時堯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從我跟你提分手的那天起,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況且現在我和駱程恺過得很開心,你就別來打擾我了嶼、汐、團、隊、獨、家。,求你了,沈澤。”他的語氣軟硬兼施,他了解沈澤,向來吃這套。

沈澤像是猜到了時堯會說什麽,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微微低頭,表情有點遺憾“是嗎?”

“我出軌了,和我愛你,這兩者之間并不沖突。”他突然擡頭看着被他的話震驚的呆若木雞的時堯“不是嗎?雖然我的身體那時候暫時在別人那兒,但是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裏。”

他指了指時堯的胸口“并且直至現在,都在。”

“嗯,你說完了嗎?”時堯聽了沈澤的這番話,感覺自己長久以來形成的三觀,在沈澤這裏都經歷了些崩塌,他搖搖頭表示不想再将談話繼續下去,沈澤又張了口。

他的眼神停留在時堯坐下時,沒有整理好而貼在身上的衣服,肚皮上那明顯隆起的一塊“三個月了?”

“差不多。”

沈澤啧了兩聲,他身體放松,靠在沙發的靠背上,語氣卻不慵懶“你以為你真的可以順利和他結婚?”

“你什麽意思?”時堯警惕起來。

“哪有人會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一見鐘情無法自拔?況且,沈家還有那個難搞的老太太在。”沈澤的語氣不屑“駱程恺也不是個善茬,你生了孩子之後,能不能在那呆着,都是件存疑的事兒。”

時堯無所謂的聳聳肩“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事情?”

“怎麽,不信?”沈澤擡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不如我們打個賭?”

“什麽賭?”時堯忍不住開口接了下去。

沈澤見時堯接話,不免就有些得意。他從沙發的靠背上直起身子,湊近時堯面前。

“不如就賭…”他的臉靠時堯極近,時堯甚至都能聞到他常用在耳後的香水的味道“如果你孩子沒了…”

時堯聞言猛地瞪大眼睛,伸手就往沈澤的臉上招呼了一拳,但他的反應,終于還是沒有早有準備的沈澤動作快。

差不多霎那間,他就覺得小腹被人用膝蓋狠狠的頂了一下,劇痛伴随着渾身像是被電流刺激了一般的炸裂毛孔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全身。

“有了上次的教訓,你竟然還有膽子敢單獨和我見面嗎?”沈澤朝他微笑,這微笑這個時候出現,在時堯看來,難免有些不寒而栗。

“我沒有用盡全力,算是出于情分了。”沈澤走到玄關,拿起西裝和領帶,慢條斯理的穿戴整齊“你早就應該知道,你肚子裏這個東西在我看來,本就是不可以活下來的存在。”

沈澤摸上門把手想打開門出去,突然又轉回身子“據我所知,駱程恺現在一時半會可抽不開身回來。”

“你要麽就自己離開,否則,我覺得連你也活不了多久。”

“對了,你在這裏住過那麽久,應該知道,這裏打車可是比登天還難,就算是120,也得等很久~很久哦。”

大門被人打開又關上,時堯聽見屋裏徹底沒了動靜,這才喘着粗氣給呂凡打了個電話,匆匆說了位置讓他什麽都別管快來接自己,就開始雙目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回憶剛剛沈澤的話。

自己也确實過于掉以輕心了,還以為沈澤在上次的事情之後會安分守己,沒想到這個人像是瘋了一樣,做的事也越發絕起來。

腹痛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緩和,時堯中間還接了個茶幾上座機打來的安保電話,确認讓呂凡進來。同時也因為接這個電話,從沙發上滑了下去,整個人側卧在地毯上縮成一團。

明明空調讓室內一直保持着幹燥涼爽,但他此時,卻是冷汗津津,一刻也停止不下因為疼痛帶來的肌肉顫抖。

恍惚間,似乎有開門的聲音,随後就是急匆匆的腳步聲。自己身體一輕,被人抱在了懷裏,時堯歪頭就看見了抱起自己的那只手臂上張牙舞爪的紋身紋路,安下了心,不再強撐意識清醒。

——

“诶?醒了!”

時堯費勁的用力睜開眼,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他歪頭,看了眼床邊剛剛那個驚喜聲音的源頭,就看見呂凡放大版的大臉,正一臉關切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時堯微不可見的睜大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的話卻沒有那麽淡定。

“卧槽,你是要吓死我嗎?”

呂凡不好意思的起身,撓頭“那個,喝水不?我給你倒點水。”

時堯想點頭答應,卻在瞬間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他摸摸自己藏在病號服下依舊微微隆起的肚子,心安了不少,但還是突然半起身,輸着液的那一手撐着床,但他卻沒覺得有什麽痛感“我怎麽樣?醫生說了什麽?”

“就說今天很危險,好在你們兩命大什麽什麽的。”呂凡從保溫瓶裏倒了杯溫水遞給時堯“老弟。我是真沒看出來你懷了孕,怎麽不早跟哥說呢,哥可是一路瘋狂闖紅燈才這麽快到醫院的,這麽危險的事情。”

他八卦的湊近正在喝水的時堯身邊“是不是你和上次酒吧裏那個帥哥的孩子?”

“嗯。”時堯也大大方方的承認,随之伸手摸了摸光滑的肚皮,在心裏暗嘆“沒事就好。”

“對了,剛剛你手機響了好多聲,我以為有什麽急事找你,就幫你接了。”呂凡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經的将手機遞過去“是一位姓蘇的先生。”

“哦,是他。”時堯差點以為是駱程恺,心裏咯噔一聲,這時候放了心“他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可能是聽陌生的聲音接了電話,然後就問我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了,我就把你進醫院的這件事情跟他說了。”

“那他啥反應?”時堯看了眼通話記錄,果然有不少蘇南打來的未接電話,最後一通接聽了,通話時間兩分鐘。

“他問了地址,說要來看你。”呂凡看了眼時間“一會兒,等他過來我也該走了。”予希団兌。

“今天這事兒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時堯聽他意思是要走,連忙挽留。

“我也算跟你們兩個人有緣,這也是應該做的。”呂凡擺擺手“不足挂齒。”

時堯還在想一會兒該怎麽感謝呂凡,突然看見了通話記錄裏存下的他的電話號碼。“這樣吧,等駱程恺回來,我和他當面感謝你。”

“電話號碼別換了啊。”時堯見呂凡點頭表示同意,這才覺得愧疚感減輕了一點。

他往後動了動身體,小腹又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鈍痛,不過這痛不在腹內,而是在皮下。

他掀開被子以及寬大的病號服,就看見了肚皮上觸目驚心的一大片黑紫色。

“這他媽還是他沒有用全力的力道。”時堯嘶了一聲,不再碰那片淤青的位置,這淤青也把一旁的呂凡給吓了一跳。

“我的天,這是誰故意用膝蓋頂的吧?”呂凡不愧是看起來像黑道大哥,連怎麽傷的都能看個大差不差。他看了一眼時堯的表情,皺着眉頭“我能問一下,你剛剛發生了什麽嗎?”

時堯将衣服拉下,被子蓋好,低頭看着被子上藍白相間的豎條紋,語氣低沉“就是像你說的那樣,被人故意用膝蓋狠狠頂了一下。”

“…”這種不知全貌的情況,呂凡也不好多說什麽。他拍拍時堯的胳膊權當安慰“還好現在沒事兒。”

“是啊。”時堯松開不老實捏着輸液管的手指“多虧你了。”

“都是兄弟。”呂凡搖搖頭,沒有多做言語。

蘇南的電話是一個小時之前打來的。時堯看看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呂凡并沒有拉窗簾,病房外面火紅的晚霞把病房內的牆壁都映成了漂亮的粉橙色。

時堯和呂凡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病房的門這時,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以為是蘇南到了,時堯擡了張笑臉看向門口,在看清來人後,笑臉漸漸收住“駱悠悠?”

“是我。”駱悠悠不像她以往的風格,整個人打扮的精致成熟,就連那頭隔幾天就變個晁色的頭發也染回了顯得乖巧年輕的黑色。

“但是今天可不是我要找你。”駱悠悠單手拎着黑色的漆皮小方包,踏着細高跟自顧自的進了屋,與此同時,身後露出了端莊站在門口的一位年紀偏大的一位夫人。

時堯第一眼看見門口的人時,就在心裏篤定,這必然是那位自己耳聞已久的駱家老夫人。因為她和駱悠悠長得實在太像,幾乎看了她,就知道駱悠悠幾十年之後的模樣。

他試想過很多自己和她見面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以這種形象在這種地方相見。而這個時候,駱老夫人的臉色,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

“您好。”時堯在病床上端坐,率先打了招呼,對方沒有亮明身份,他也就沒必要加上稱呼。

“你好,時先生,我是小恺和悠悠的母親。”駱老夫人談吐溫柔,一頭黑發梳的服帖,在後腦勺盤了個低低的髻,臉上掃了淡妝,讓人看着舒服。

一身黑金的旗袍,手臂上的刺繡挎包,以及她身上的飾品,無一不顯示着她的華貴。

駱老夫人伸手示意時堯不必下床,率先走到病床邊,朝時堯伸出手。

時堯急忙伸手回握“阿姨您好,我是駱程恺的…駱程恺的男朋友。”

“哦?”

駱老夫人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氣場确實不容小觑,時堯在她面前不自覺的就要挺直腰杆認真聽講。呂凡剛剛被駱悠悠也順手叫出去了,現在病房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是這樣的,聽悠悠說你今天不舒服,進了醫院。我想你和小恺這麽久了,我都沒有見過你,正好趁着個機會過來看看。”

駱老夫人說的圓滑,時堯卻在暗地裏奇怪。自己受傷,既然沈澤說了已經分手了,那麽駱悠悠怎麽可能會知道,還帶着老夫人過來,給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

想想,沈澤和駱悠悠的關系就一定沒有沈澤今天口中所說的那麽輕飄飄又可有可無。

“謝謝阿姨,您坐。”時堯手掌向上示意一旁的凳子。駱老夫人點點頭,優雅坐下,兩人頓時成了面對面的姿勢。

“時先生,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駱老夫人語氣沉穩,時堯表面也是不動如山“請講。”

“在我來之前,我也大概的對你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駱老夫人雖然是笑着的,但是眼底卻是毫無溫度的冰冷“我個人覺得,你和小恺并不是很合适。”

時堯心裏清楚,駱老夫人這是變相的告訴他,他配不上駱程恺。只不過她說的确實有道理,自己就算是想反駁,也找不出什麽理由。

“額…”

“你不用解釋。”駱老夫人打斷了時堯還未出口的措辭“我聽悠悠說,你有了我們家的骨肉,是嗎?”

“嗯,是的。”時堯摸着肚子,經過剛剛駱老夫人的這幾句話,他的表情已經由原先的緊張和一點羞澀,變成了一臉淡漠。

駱老夫人的眼神瞟向時堯被棉被遮蓋住的肚子,開口“如果之後生出來了,确定是我們家的,我會把他接到我家來。”

“但是你們倆結婚的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駱老夫人逐字逐句說完便起了身“我的态度已經表明了,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朝着時堯點了點頭,離開之前,還不忘又加了一句“這不光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是那種不聽取當事人意見的人,我自然是聽了小恺的意見,才會來跟你說這些。”

時堯勾起嘴角,并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只是給了她一個無所謂的笑“那,您慢走。”

穿着旗袍的背影從病房離開,時堯恰好和正站在門口與蘇南劍拔弩張的駱悠悠對上了眼。駱悠悠不自然的收回了眼光,走到她媽媽身邊,挽着她的胳膊,與身後兩個穿着黑衣的保镖共同離開了。

“傻·逼女人。”蘇南罵了一句,風風火火的從門口沖進病房,一臉關切的跑到時堯身邊“你沒事吧!這才多久,怎麽又進醫院了!”

時堯搖搖頭,也沒說話,見輸液瓶內沒水了,果斷自己拔了針頭,坐在床上給自己按了一會兒。

“你傻了?”蘇南摸摸時堯的腿“你沒事吧?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剛剛,為什麽那個女的也在,還有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老太太?”

時堯無奈扶額“你一次問這麽多,想讓我怎麽回答?”

“行呗,那你就給我一個一個慢慢回答。”蘇南掰着手指頭“先說最重要的,你為什麽會進醫院?”

“你先回答我,看見呂凡了沒?”時堯揮手打斷他“怎麽沒跟你一起進來?”

“呂凡?誰啊?”蘇南迷惑。

“就是那個幫我接電話告訴你我在醫院的人。”時堯探頭向外看看,外面空無一人。

蘇南一下就明白了“你是說那個花臂男!他看我來了以後跟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我也沒留住他。”

“怎麽了?你今天受傷和他有關系?”蘇南皺眉。

“不是,是他救了我。”時堯斟酌了一下措辭,便開始從頭跟蘇南講述起今天一天所發生的事情來。

——

“太他媽豈有此理了!”蘇南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句的粗口,一拍大腿“老娘,呸!老子非得找人打斷沈澤的腿!”說完,他就開始拿手機噼裏啪啦的打起什麽字。

“喂,別激動。”時堯見蘇南一副要爆炸的表情,自己反倒淡定起來,拍拍他“我怎麽不知道,難不成你還認識黑道大哥?”

“不認識。”蘇南發完信息擡頭“但我認識駱程恺啊。”

時堯:“………”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蘇南看見時堯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不由得有點心虛。

“我要宣布的下一件事情,就是我打算和駱程恺分手。”他的語氣和表情平淡的像是在和蘇南讨論一會兒吃什麽,完全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他人之事。

“?”

“你瘋啦?”蘇南和剛剛時堯的表情如出一轍,并迅速表示了極度的不理解。

時堯嘆了口氣,在蘇南唠叨之前,将剛剛病房裏發生的事情以及剛剛和駱老夫人的對話和蘇南複述了一遍,病房裏霎時突然變得格外的沉默。

“其實她說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駱程恺不會說這種話的…”蘇南抿抿嘴“…的吧?”

心累。

時堯這麽想着,又嘆了一口氣。自己今天似乎把上半輩子沒嘆完的氣全都給一次性補上了。

“叮鈴——”

蘇南的信息提示音在空蕩的病房裏顯得格外的突兀。他看了眼手機,又看看時堯,發現他也正在看自己。

兩人同時:“………”

“是駱程恺。”還是蘇南主動開口跟時堯交代。

“他說啥了?”

“就仨字,今晚回。”

“哦,還有一句,麻煩照顧好你。”

蘇南話音剛落,時堯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就開始瘋狂振鈴起來。時堯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駱程恺的名字,人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頗有閑心的跟着鈴聲哼了幾句歌詞,一雙眼神幽幽的飄向窗外。

“接電話。”蘇南看着時堯這幅不鹹不淡的模樣,加上想起剛剛他和自己複述的駱老夫人對時堯所說的話,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怒氣橫生,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生氣。

他拿起那個被時堯冷落許久的手機,丢到他的手邊“你知道,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時堯扭回頭來,看着一向對自己嬉皮笑臉的蘇南突然正經起來的模樣,還有點不習慣。但他還是聽話的拿起了手機,整理好心情,長長的松了口氣,才按下接聽。

“我沒事。”他在對面反應過來前率先開口。

駱程恺的聲音出現時帶着明顯的如釋重負,時堯這邊的聽筒裏,還能聽見對面傳來的車喇叭的滴滴聲。

“我現在在去機場的路上。”駱程恺還是用他對一向對時堯的溫柔語氣道“今晚到。”

“…我說了我沒事。”時堯語氣帶着不常有的疏離和冷淡。并沒有以往和駱程恺幾天不見得知他要回來後的激動“你也不用過來看我,我今天不住醫院。”

“那你住哪兒?”

“不用你管。”時堯看了一眼一旁神色複雜的蘇南,将眼神別開,盯着手上剛剛留下的針頭痕跡“駱程恺,我想開了。”

駱程恺對于時堯突然發生180度大轉彎的态度以及莫名其妙的話,只能詢問。

“想開了?”

“對,我想開了。”時堯索性把自己剛剛想好的話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我想,我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孩子就和你在一起和你結婚。”

“我也不是沒有能力撫養他,既然我們兩人都互相不喜歡對方,那又何必在一起互相膈應呢。”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們不是一路人,不過,還是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不要來找我。從現在開始,咱們就和平分手吧。”

說完自己想說的,時堯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直接手指摁斷了電話,對着蘇南一擡下巴,“怎麽樣,我剛剛是不是很冷酷?”

“……嗯。”

見蘇南不想搭理自己,時堯笑了一聲“你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吧,我不想在這兒呆着了,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

“但是你這個情況真的不在醫院多住幾天嗎?”蘇南不是很贊同時堯的提議。

“我沒事。”時堯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一會直接回我父母的房子那裏,你把我送過去就好。”

蘇南聞言果斷搖頭“你那山與個地方都多久沒住人了,衛生問題不說,裏面什麽都沒有,你去那兒怎麽住?”

“這樣,你要是真想去,我找人幫你收拾幹淨了,明天你再搬過去?”

“行,謝了。”時堯看蘇南轉身往外走,崩着的心才好歹松了一些,剛剛和駱程恺通完電話後,自己一直提着一口氣,維持着表面上對于此事毫不在意的态度。

蘇南回來的很快,回來時時堯也才剛換好自己的衣服。時堯看他一邊進門,還一邊翻着手中大大小小的收據和病歷“醫生說不建議你出院。”

“走吧。”時堯忍着不适感下床,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搭上了蘇南的肩膀。“最近怎麽沒看見張揚?你兩以前不是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嗎?”

“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了,哪還有以前那精力和激情。”蘇南低頭在手機上打車“他還想像以前那樣,永遠維持剛戀愛時的熱情,這樣太幼稚了,我就不行。所以,晾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不然我怕我會開始讨厭這種感覺。”

“哦。”時堯沒再多問。待兩人都到了電梯裏,電梯正在下行,蘇南突然語氣驚喜的拍拍時堯“對了,之前駱程恺不是有個私人醫生嘛,你有不舒服就找他啊。”

“我還有他的聯系方式,一會兒發你。”

時堯摸不着頭腦,有點莫名其妙“你哪來的他的聯系方式?”

“……這你別管。”蘇南撇撇嘴“反正有個醫生朋友,不會是什麽壞事的。”

時堯一想,蘇南說的确實也有點道理,但他還是不由得多了句嘴“你對他有意思嗎?”

“沒有。”兩個人出了電梯,蘇南似乎有點無語,他點點時堯的頭部,沒敢用力“收起你的戀愛腦,別總覺得誰和誰私下有點聯系就是勾搭上了。”

“心裏有鬼。”時堯在心裏嘟嘟囔囔,嘴上卻什麽也沒說。“對了,要是最近駱程恺打電話給你,別接。”

“你把他想成什麽人了,追妻不成還要找我來給他當助攻?”蘇南嗤笑了一聲“你現在打開手機看看,看有沒有駱程恺打來的電話,或者是發過來的信息?”

時堯照他說的,檢查了一遍手機中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平臺,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唯有幾條提醒他話費餘額不足的平臺短信孤零零的躺在收件箱裏。

“你真的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忘記了他本來是什麽人了。”蘇南一語點醒夢中人“他是什麽身份,你覺得真的至于屈尊降貴來求你消消你對他莫名其妙的火氣和突然提出的分手嗎?”

“別說他了,就像沈澤那個層次的王八蛋,勾勾手,照樣會有人争先恐後的往他懷裏鑽。又何必在一顆小綠樹上吊死呢?”

“安心吧時堯。”蘇南一邊盯着手機上來接他們的司機行駛路線,一邊頭也不擡的開口“我看他,八成是不會再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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