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 時堯本來沒有往外看。因為車窗上也早已經蒙上了白蒙蒙的霧氣,像是塊窗簾, 結結實實的擋住了外面的風景。

他坐車坐的有些困了, 又不想睡覺,于是懶懶散散的背靠在駱程恺的身上, 伸出了一只手, 在車窗上面滑動。這是他從小的時候就留下來來的習慣,喜歡在結霧的玻璃上寫寫畫畫。

“給。”駱程恺本來在饒有興趣的一直盯着他畫叮當貓的手, 看見玻璃上的霧氣因為被抹開, 化成了大顆大顆的水珠從玻璃上往下滑, 不免會弄濕時堯的手指。有些水珠還趁他不注意, 直接沖進了時堯的袖子裏。

駱程恺打開座椅背後的櫃子, 從裏面抽出了幾張紙巾遞給他“擦擦手。”

“嗯好。”時堯放棄了繼續作畫的想法, 接過駱程恺遞過來的抽紙, 粗略的在手脖子上擦了擦。他看了眼被自己畫的亂七八糟的窗戶, 又自己轉頭抽了紙,仔仔細細的從裏面把車窗給擦的幹幹淨淨。

雖然說玻璃上很快又蒙上了一層模模糊糊的輕薄霧氣,但是至少在車內, 已經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了。

“這是往哪裏去?”時堯看了會車窗外, 發現陳敬開的路線并不是回家的那條路,反倒有越走越遠的趨勢。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 噌的一下就把頭轉向了後方“這不是回家的路。”

陳敬在前面聽到了時堯的發問,溫和的笑了一聲,幫駱程恺解釋道“這是去老夫人那裏的路線, 你忘記了嗎,時先生。”

“啊?”時堯一愣,他看看身邊肯定的朝自己點了點頭的駱程恺,拍了他一巴掌“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昨晚睡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駱程恺語氣淡定。絲毫不為所動“而且你還答應了。”

“我什麽時候!…”時堯剛要發作,腦中突然飄過了一個自己本來以為是在做夢的場景,而那個場景裏,似乎确實有人跟自己說過…今天要見家長。

他眼神一斜“好啊你。”沒等駱程恺說話,他又先發制人“還知道在我睡着了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跟我商量事情。”

“你怎麽證明當時自己意識不清醒?”駱程恺反問。

時堯被他堵的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能憤憤的縮回手,腦中盤算着自己今晚該如何好好“制裁”一番這個剛結婚就開始倒打一耙的人。

接下來的路程裏,不管駱程恺如何想和時堯搭話或者是有什麽觸碰,都被時堯以冷哼一聲以及別過身體而拒絕。

礙于陳敬還在駕駛位上,盡管陳敬再目不斜視,避耳不聽的把着方向盤,駱程恺還是不願意做什麽親密的舉動。

“叮——”

手機微信響了一聲。駱程恺拿出手機,屏幕上竟然是時堯發過來的微信。

“錯了沒?”伴随着一個憤怒的小紅臉。

“嗯。”

“嗯???”時堯一連串發了三個問號,很顯然,他對駱程恺的這個反應非常不滿意。

駱程恺擡起眼皮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就發現他也在偷看自己。兩人目光一碰上,時堯就立刻別開了眼神,假裝無事發生過。

猶豫了一下,駱程恺連發了三個哭泣的表情“/大哭/大哭/大哭,我錯了。”

時堯眼神移到手機上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出來,他笑的只喘氣,随後把手機扔到一邊,朝駱程恺眨眨眼睛“态度良好,通過。”

“駱先生,到了。”陳敬把車停在院門外,車裏早已恢複蜜裏調油的兩人匆匆把自己的行裝穿戴整齊,牽着手一起下了車。

石頭路的那一段,石頭縫裏都結了冰,時堯穿的鞋不怎麽防滑,一個踉跄差點屁股着地,好在駱程恺直接把他扶住,順手攬進懷裏“看路,小心。”

“知道了。”時堯剛剛也被吓壞了,此刻驚魂未定,嘀嘀咕咕道“這院裏咋不弄點東西把冰給化了,多危險。”

“大概我母親覺得好看。”兩人一同進門“放心,你有我在。”

薛穎在兩人進門的時候,就喊人幫他們拿拖鞋,收拾脫下來的衣服。待兩人弄好後,就像平常一樣,把他們帶去了書房。

駱悠悠不在,書房裏只有駱老夫人一個人。她一如平常般精致,身上披了一塊看起來就很暖和的暗花色披肩。

“悠悠呢?”駱程恺問道。

“出去了。”駱老夫人說起駱悠悠似乎有點無奈“這麽冷的天非要去和朋友吃飯,我勸都勸不住。”

“她是年輕人,精力難免要旺盛點,出去透透氣也不是什麽壞事。”駱程恺安慰了一句,接下來才切入正題。

“我之前和您說了,今天和時堯去領證。”他把結婚證拿出來給駱老夫人過目“帶來給您看看。”

駱老夫人接過駱程恺遞來的本子,簡單翻了兩下,随後便還給他。眼神落在了時堯的臉上,她開口“不錯。”

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與之一同傳來的是薛穎的聲音,她簡直像是算好了時間似的到達門口。在得到了屋內人的允許後便打開門進入,手上還端着一副茶具。

是一個白色瓷底,大紅描金的龍鳳呈祥蓋碗杯。

薛穎将托盤放在時堯的面前後,朝他笑笑“該敬茶了,時先生。”她說完,朝駱老夫人一點頭,得到應允後便離開了。

時堯看着面前那個散發着喜氣洋洋氣息的蓋碗杯,突然有點緊張,他現在敬了這杯茶,就是表示自己要改口,徹底成為他駱家的人了。

他雙手端起茶杯,雙膝一彎就要跪下,被駱老夫人伸手制止“不用跪下,你現在也不方便。”

時堯的動作一滞,他聽話的直起膝蓋,站在駱老夫人面前,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随後恭敬的一彎腰,雙手将茶碗送上,停頓“…媽,請喝茶。”

媽媽這個詞語對他來說幾年沒喊,再次喊出來的時候不由得就有些生疏了。仔細聽,他的聲音裏還帶了點顫抖。

敬了茶改了口,駱老夫人的表情顯得和藹了許多。她彎腰,從面前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厚實,看起來分量不輕的紅包“這是改口費。”

時堯慢慢彎腰,雙手接過,其實彎腰這個動作于他而言,做起來還是有點費勁。

——

回去的路上,時堯一直坐在座位上,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紅包,一言不發。

直到駱程恺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挑眉“嗯?”

駱程恺看着他詢問的目光,搖了搖頭“不開心?”

“不是。”時堯低低的嘟囔着“我都見過你媽媽這麽多次了,茶也敬了,稱呼也改了…”

時堯越說語氣越低沉“我想我爸爸媽媽了…”

駱程恺伸手将他攬進懷裏,摸摸他的頭,安撫道“你父母的墓園,我之前已經去過一趟了。”

他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時堯就猛地從他懷裏擡起頭“你去過了?”

“嗯。”駱程恺和他對視,肯定的點着頭“今天有點晚,等天氣好了,我們再一起去看望他們,好嗎?”

“……好。”時堯緩緩開口,剛從駱程恺懷裏伸出的腦袋,頭發亂糟糟的,眼睛還有點紅,說出口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像他的造型一樣委屈巴巴“你跟他們說什麽了?沒說我壞話吧?”

駱程恺看他恢複了點精神的樣子,好笑的點點頭“說了。”

“說了什麽?”時堯眼睛瞪大“你還真敢說?”

“我和他們說,我會永遠保護你。”駱程恺說的話讓時堯唰的紅了臉,嗔了一聲“不正經。”

“讓他們放心的把兒子交給我。”駱程恺沒管時堯的假嗔,自顧自的說完了這段話。

時堯在一旁表面嫌棄,內心聽的是又感動又害羞,已經不想再和他對視了。

回到了家裏,傅姨已經準備好了午飯。桌子上的菜一如既往的豐盛,但比平常還要多幾樣。碗筷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就等着兩人回來了。

“駱先生,你們回來了。”傅姨嘴上在和駱程恺打招呼,手上第一時間去扶的卻是時堯“冷不冷?餓不餓?”

“不冷,但是有點餓。”時堯脫下棉服,一身輕松的沖去洗了手,走到餐桌旁坐下。

“你也去拿份碗筷來吃吧?傅姨。”時堯樂呵呵的朝傅姨招手“今天開心。”

Y,X,D,J。

“不行不行。”傅姨推脫了兩句,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便拉着富貴到後屋喂他去了。

駱程恺洗完手出來,時堯已經托着腮等了半天,見他過來,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忙不疊的朝駱程恺揮手“快點,餓死了。”

吃着吃着飯,時堯有點渴,他這一個上午都沒有喝水。于是喊了駱程恺一聲“那個。”

“?”駱程恺擡眼看他。

“我想喝酒。”時堯有點心虛的說完這話,他也是剛剛才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最近他也經常想吃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駱程恺放下筷子,目光釘在時堯的臉上“喝什麽?”

“你都聽清楚了,我不說了。”時堯悶悶的夾起一塊番茄炒蛋放嘴裏,鼓着嘴嚼了幾下。

駱程恺一點也沒有要責備時堯的意思,他看着時堯,換了個思路和他對話“你知道,肚子裏這孩子怎麽來的嗎?”

“啥?”時堯轉臉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因為你當時喝酒了。”駱程恺自問自答,表情甚為認真。

時堯突然就想起了那晚甜味較重,名為“一夜限定”的利口酒“嗯,你想表達什麽?”

“我想表達。”駱程恺重新拿起筷子,眼神移向餐桌“你容易酒後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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