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謂山,說是安化最高的地方,其實海拔才400米,兩人花了不到半小時就爬到了山頂。

山頂是個大平臺,平臺中央立着個簡易天文臺,最高處是座角樓。平臺四周種滿了樹,枝桠光禿,連片葉子都沒有。

風大,冰涼。山頂除了兩人,連個人影都沒見着。葉真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鐘離腿伸直坐在天文臺下面的臺階上,眼睛盯着山下,像在享受這份寧靜。他面無表情,眉眼卻深沉,葉真真挑一下眉。

裝深沉。

見角樓旁有廁所,葉真真踢了踢他腳,“哎,我去上廁所了。”

鐘離沒回話,看了她一眼,算是回應了,繼續盯着山下。

廁所和冰窖一樣冷。

葉真真裹緊棉衣,伸手把棉衣上的帽子蓋住頭,縮着脖子進去了。

水冰涼,還沒碰到,寒冷已經鑽入肌膚。葉真真猶豫了一下,還是洗了手。

剛要出廁所,葉真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讓她眉心一刺,緊接着她眼前一暗……她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捂住嘴,壓在了牆上。

冰冷粗糙的手從她衣服下擺伸了進去,在她身上胡亂地摸着,葉真真被壓在黑暗的角落裏,耳邊只聽得到男人興奮低沉的笑聲。

她扭頭張口要去咬,卻立刻被死死地扼住了下巴。

“啊——”

突然,身上一輕,葉真真轉過頭。

鐘離右腳踩在那人脖子上,皺眉打量着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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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真真沒吭聲。

她理了理衣服,走到鐘離身邊,擡起右腳,往那人裆部用力地踹了下去。

“嗷——”

葉真真眼睛一眯,又是一腳踹下去,罵道:“你他媽還有臉叫!”

“……”

這次,那人不敢叫了。

葉真真還要再給他一腳,鐘離咳嗽了一聲,她一腳踩在那人臉上,腳下使勁按着。

直到那人發出一聲求饒的“唔——”,她才收回腳,離開廁所。

鐘離報了警,要等警察來。

還沒入春,山頂風景沒什麽可看的,山下風景也稀疏平常,葉真真卻站在天文臺臺階上看得入了神。風突然大了起來,她眨了一下眼睛,縮着脖子,繼續盯着山下。

半個小時後,兩個民警來到了天文臺,鐘離說明情況後,矮個民警要查兩人身份證。

矮個民警得知鐘離是同行,只看了一眼身份證就直接還給了他,但是在刷葉真真身份證的時候,矮個民警明顯一愣。

他看了一眼鐘離,轉頭盯着葉真真上下打量。

葉真真抿了抿嘴,低下頭。

好一會,矮個民警還盯着,葉真真擡起頭直視他,問:“怎麽了?”

矮個民警沒說話,把身份證還給她,和另一個民警把色狼帶走了。

葉真真問鐘離:“關幾天?”

鐘離說:“一個星期吧。”

葉真真臉色平靜,半點反應也無,轉身就往山下走。

鐘離兩步跟上,問:“晚上吃什麽?”

葉真真閉了閉眼,沒吭聲。

鐘離道:“你他媽啞巴了?!”

半晌,葉真真回道:“随便。”

她語氣随意,鐘離卻臉色越發難看,他一把拉住她胳膊,吼道:“不開心就說出來,別他媽憋着。”

山路空蕩,吼聲的回音持續震着人的耳膜,葉真真依舊半點反應也無,她眨了一下眼睛,看向拉着自己的手,說:“沒不開心,就是想回去睡覺。”

鐘離咬着牙,捏她下巴擡起她臉,低頭盯着她眼睛,“我說了,不開心了就說出來,別憋着。”

葉真真擰緊眉頭,看着眼前放大的五官,緩慢地說道:“他沒把我怎麽着,就摸了兩下胸。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被人非禮了,就要死要活的。”

鐘離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後,他伸手摸向她額頭,低聲說:“你他媽真不是個女人。”

鐘離拿拇指将她眉頭撫平,葉真真閉了閉眼,虛弱地說:“我……走不動了。”

鐘離笑了,說:“腿軟了?”

葉真真搖了搖頭,聲音有氣無力,“肚子……疼。”

她臉色越發蒼白,鐘離忙伸手握住她手。

觸手的冰涼!

“草!”

葉真真笑了,“你答應過我的,要擡我去醫……”

話還沒說完,葉真真就像軟面條一樣歪了下去。

……

醒來的時候,葉真真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着棉被,一手壓着個熱水袋,另一只手被緊緊握着。旁邊人來人往,不時有護士經過。

葉真真的眼睛正上方有盞燈,還沒天黑依舊是白天,它卻開着,事實上,整個急診大廳的燈都開着,比外面還亮。

葉真真只盯着眼睛正上方的這盞燈。

它的瓦數不低,白光刺着眼睛,可葉真真沒眨眼,放佛看得入了神。

鐘離見她睜開眼,忙喊來了護士。

護士上下檢查了一番,說:“沒事了,可以出院了。”

鐘離說:“還是明早再出院吧。”

護士見他一臉擔憂,笑着說:“別擔心,她就是痛經,要不了命的。”

鐘離沒說話。

護士勸道:“急診室的床位還要留給別的有生命危險的人,你們先回去吧,回去多注意保暖。還有就是她太瘦了,營養沒跟上,多吃點高蛋白和高營養的東西。長胖個十來斤,應該就不會痛了。”

鐘離還是不吭聲。

護士看一眼病人,病人臉色早已恢複如常,她留意到兩人緊握的雙手,索性不再勸,說:“你去找醫生開點止疼藥。”

鐘離摸了摸葉真真臉,輕聲說:“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葉真真眨了一下眼睛。

等人離開後,她動了動那只突然冷下來的手,将它放在了心口上。

半個小時後,鐘離拎着藥回來,葉真真已經穿戴整齊,雙手抱着熱水袋,坐在床邊等着。

鐘離問她:“還疼嗎?”

葉真真搖了搖頭,聲音軟綿,“我餓了。”

知道餓代表好得差不多了,鐘離笑着問:“想吃什麽?”

葉真真想了想,說:“附近随便吃點吧。”

鐘離選了一家粥店。兩人落座後,葉真真就一直發着呆,鐘離沒問她意見,點了鍋海鮮粥和一份炖蛋。

葉真真吃了兩碗粥和一份炖蛋,鐘離和以往一樣負責清盤。

飯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鐘離起身結賬。

早上沒退房,葉真真回了屋就睡覺,一覺睡到第二天,直到被鐘離吵醒。

睜開眼,葉真真只覺得頭一陣陣發懵,她看着往床頭櫃上放早飯的人,問:“你怎麽還不回去上班?”

鐘離說:“過兩天回去。”

葉真真問:“你是休假?還是出差啊?”

鐘離還沒說話,她已經自問自答地說:“知道了,不該問的別問。”他笑着遞過去熱牛奶和和面包,葉真真只接過牛奶,喝完後,她又沉沉睡了過去。

鐘離等她睡着,又看了她一會兒才離開。

再次醒來已是十點,頭不再發懵,葉真真起來洗漱。洗漱完,她将所有的衣服一起洗了,晾好,然後等着鐘離。

半晌,門外毫無動靜,葉真真拿來手機。剛找到他號碼,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葉真真說:“門沒鎖。”

敲門聲又響了,葉真真起身去開門。

年輕姑娘穿着酒店工作服,笑容甜美。

葉真真說:“還沒到退房時間。”

姑娘愣了一下,把手中拎着的外賣遞過去,笑着說:“您好,這是您的外賣。”

葉真真說:“我沒點外賣,你是不是送錯了?”

姑娘說:“您朋友點的,送到前臺了,讓我給您送過來。”

訂單上是鐘離的名字,葉真真道了聲謝謝,接了過來。

熱湯熱飯,葉真真吃着,拿過手機,給他發信息:“你是要坐我車回去,還是自己回去?”

一個小時後,接近退房時間,鐘離才回了信息:“等我一天,後天一早一起走。”

晚飯,葉真真點了份麻辣燙。

十一點多,敲門聲響起,葉真真放下手機,起身去開門。

不是前臺姑娘。

鐘離站在門口,手裏拎着旅行包。葉真真問他:“你明天幹什麽?為什麽要我等你一天?”

鐘離問:“晚飯吃了沒?”

葉真真點了點頭。

鐘離問:“吃的什麽?”

葉真真說:“麻辣燙。”

鐘離彈了彈她腦門,說:“護士怎麽說的?忘了?”

葉真真掃了他一眼,說:“補充維生素。”

鐘離哦一聲,說:“晚上我睡你屋。”

葉真真罵道:“滾回自己屋去。”

鐘離一手拎着包,一手推着她往屋裏走,然後一腳踹上了門。

他将門反鎖,轉身笑着說:“省錢。”

葉真真說:“去我車上,更省錢。”

鐘離說:“他媽的,你車裏夠我睡?”

“那我去睡。”

葉真真要去開門,鐘離堵住去路,然後,盯着她笑,他半是玩笑地說:“怕什麽?怕我獸性大發吃了你?”

葉真真白他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後盯着他臉,“你……行嗎?”

鐘離也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後轉頭朝天花板,說:“老子對浴血奮戰沒興趣。”

“……”

半晌過後,葉真真終于憋出來一句話:“你……牛逼。”

洗完已是十二點,鐘離拿毛巾捋幹頭發,出了衛生間。

葉真真靠在床頭,眼睛直愣愣盯着電視眼看,一臉認真。

鐘離啧一聲,“十二點了,還不睡?”

葉真真連看都沒看他,回:“睡了一天了,睡不着。”

鐘離走到床頭,躺了下去。

葉真真往旁邊挪了挪,說:“你調個頭睡。”

鐘離轉頭看,葉真真已經縮到了床邊,兩人中間隔着一米多的距離,空出了張“單人床”。

而她的表情……

鐘離挑了一下眉,把枕頭甩到床尾。

等他躺好,葉真真這才挪到原來躺着的位置。

兩人一頭一尾,中間依舊隔着半米遠的距離,葉真真看了床尾人一眼,擡手關了燈。

閉眼聽了會電視,鐘離說:“明天你出去找點事做,別又睡一整天,晚上吵老子睡覺。”

葉真真被子裏踢他一腳,罵道:“滾!”

這一腳不輕不重,不疼不癢,鐘離閉着眼笑,“你這黑白颠倒的,對身體好?”

葉真真沒理,換了個綜藝節目看。

一群明星嘻嘻哈哈鬧着玩,熱鬧,也無聊透頂,葉真真問:“你明天幹什麽?”

鐘離睜開眼,抹了把臉,問:“有擦臉的嗎?”

葉真真從床頭櫃拿來一管護手霜扔給他。

護手霜落在了右手邊,鐘離摸到。他手握住管身,擠到手心,然後往臉上糊。

葉真真皺着眉看他糊完臉,又去糊手,等他糊完手和臉,管身已經癟了。

香氣清淡,鐘離深吸氣聞,味道很熟悉,他笑笑,“還挺好聞的。”

葉真真說:“洋甘菊味的,當然好聞。”

鐘離擡手拿到眼前。

一堆英文字母,只有handcreme勉強認識。

鐘離一頓,說:“我要擦臉的,你給我護手霜幹什麽?!”

葉真真慢悠悠地說:“對你來說,有區別嗎?”

沒區別。鐘離挑了挑眉,又擠了點,糊在了胳膊上。

啪——

葉真真一巴掌拍在他腳背,說:“問你話呢,你明天幹什麽?”

葉真真真用了力,這一巴掌下來,她自己手心也發麻。

鐘離只覺腳背一陣刺痛,他倒抽一口涼氣,咬牙切齒道:“你他媽手真重!”

葉真真嚯嚯嚯笑。

等她笑完,鐘離說:“問這個幹什麽?”

葉真真說:“沒事幹,看你做什麽,找點靈感。”

鐘離問:“肚子不疼了?”

葉真真說:“已經三天了,明天第四天,基本上沒了。”

鐘離頓了頓,說:“草,我他媽快成婦女之友了,連這也和我說。”

葉真真說:“轉移話題是嗎?”

鐘離想了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葉真真說:“你要幹什麽?先告訴我,我再決定去不去。”

鐘離說:“你先說去不去吧,正好缺個女人。”

葉真真好奇了,“到底什麽事啊?”

鐘離一字一頓回她:“不該問的,別問。”

葉真真撇撇嘴,哦一聲,又問:“你幾點起?”

鐘離說:“七點半。”

葉真真說:“我要是起得來,就跟你去;起不來,你就當我沒提過這茬。”

鐘離哼了一聲,拉了拉被子,閉眼睡了。

葉真真關掉電視,躺在床邊刷手機,一點的時候,她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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