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陰沉沉的,走廊頂燈亮着,白光清冷暈眩,狹長的走廊仿佛進入倒計時前的世界末日,陰冷昏暗。

走廊沒人,中年婦女早就走了,楊靖雯和趙銘也不見了蹤影。葉真真不知道把他推到哪裏去,看到一張椅子,将他推到旁邊,坐了下去。

鐘離還昏迷着,閉着眼的模樣仿佛沒了氣息一般。

葉真真摸了摸他手,還熱着;葉真真又摸了摸他胸口,心跳還在。葉真真最後摸了摸他臉,探了探鼻息,趴在床邊睡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真真被凍醒,睜開眼,看到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盯着自己,閃着光。

“你醒了?”

眼睛的主人眨了眨眼,握緊了她手,問:“冷嗎?”

葉真真吸了吸鼻子,止不住地顫抖,“冷死了,你感覺怎麽樣?”

鐘離笑了,擡手摸了摸她臉,将她臉上的泥巴抹掉了。

“快去找個賓館開間房,洗個熱水澡。”

葉真真搖頭,“等你好了,一起去洗。”

鐘離将她嘴角的頭發捋開,說:“去吧,洗完了,再來陪我。”

葉真真依舊搖頭,“頭暈嗎?醫生說你腦震蕩。”

鐘離搖搖頭,說:“不暈。”說着要坐起來,葉真真忙按住他。

“醫生沒讓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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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抓住她手,笑着說:“沒事,我們現在去找醫生看看。”

葉真真要給他裹被子,鐘離套上了半幹的帽衫。

醫生辦公室在三樓,沒有電梯,葉真真扶着他爬樓梯。

胳膊上的手緊緊抓着,指尖發白,指甲隔着衣服掐進了肉裏,雖然不疼,卻無法讓人忽視。鐘離笑了,說:“你真把我當成病人了?”

葉真真皺着眉頭,問:“頭暈嗎?”

鐘離将她拉到懷裏,笑着說:“暈。不過,你抱着我,我就不暈了。”

葉真真擡起頭看他,好一會兒才說:“好。”

鐘離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葉真真一手抓着他手,一手摟着他腰,将重量往自己身上攬。

沒了衣服的阻擋,指甲緊緊掐着手背上的肉,有點疼,鐘離笑了笑,把重量壓在她身上。

和料想中的一樣,葉真真瞬間倒了下去,鐘離穩住身子,将胳膊虛搭在她肩膀上,說:“走吧。”

醫生看到兩人一臉驚訝,說:“這麽快就醒了。”

葉真真問:“他還有哪裏沒檢查?我們馬上再去檢查一下。”

醫生笑了,說:“該做的都做了,他什麽事都沒有。應該是氣囊撞的輕微腦震蕩而已,不要擔心。”

葉真真輕輕嗯了一聲,沒動。

醫生說:“收拾一下,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葉真真有些猶豫,醫生勸道:“他真的沒事。”頓了頓,醫生又說:“反倒是你,你趕緊去洗洗吧,這個樣子挺吓人的。”

葉真真愣了下,低下了頭。

……

醫院門口有一家賓館,鐘離開了間房。

進了屋,鐘離把空調溫度調到最高。

葉真真先去洗澡,洗完後,頭發沒吹,裹了浴巾便躺到了床上。

鐘離洗到一半的時候,葉真真推開門走了進來。

鐘離正打着肥皂,問她:“怎麽了?”

葉真真看着他,沒說話。

鐘離轉了一圈,說:“真沒事兒。車也沒翻,就是撞到土堆上,把我撞暈了。”

葉真真嗯了一聲,轉身要走,鐘離拉住了她。

“頭發沒洗幹淨,還有泥。”

葉真真掙脫了一下,身上的浴巾就被扯開了,鐘離扶着她肩膀,将她轉了一圈。

左半邊屁股上紫了一大塊,鐘離伸手去摸了摸。

葉真真倒抽了一口涼氣,說:“一屁股摔了。”

鐘離問:“疼麽?”

葉真真笑了笑,說:“疼死了。”

鐘離将她攬到懷裏,又給她洗了洗頭。

洗完後,鐘離給她吹幹了頭發,扶着她躺到了床上。

葉真真打着哈欠,說:“我要睡會覺。”

鐘離給她掖好了被子,躺在床邊看電視。

一覺醒來,葉真真覺得精神好多了。

身上蓋着自己那床棉被,外罩被扯掉了,留着白色棉布包裹着的棉花被。被罩洗幹淨了,搭在椅子上,在空調風口下方吹着風。

床邊沒人。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鐘離走進來,手裏拎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大袋子。

葉真真問:“什麽東西?”

鐘離沒說話,只是把東西遞給她。

葉真真裹了裹被子,坐起來。

翻開袋子,葉真真從裏面拿出一件棉衣,一條牛仔褲,一套保暖內衣,一雙鞋子,所有的顏色都是黑色的。

最下面壓着一套內衣。

葉真真把內衣拿出來,黑色胸罩罩杯上繡着一圈蕾絲,內褲和胸罩成套,也是黑色,褲腰上鑲着黑色蕾絲花邊。

葉真真拎着胸罩,問他:“你知道我的尺碼?”

鐘離掃了一眼,說:“你外套褲子全是泥,都破了,我給扔了。”

葉真真嘆了口氣,說:“我才買一個星期,你就給我扔了?”

鐘離說:“回去我再給你買套新的。”

葉真真摸了摸胸罩,罩杯很厚。

不對,不是很厚,是非常厚。

葉真真看向他,說:“你對我有意見?”

鐘離看她,一臉迷惑。

葉真真将胸罩放到床上,撇着嘴,“嫌我小?”

鐘離挑了挑眉,說:“你可以不穿,反正你也沒穿。”

葉真真哼了一聲,說:“你喜歡大的?”

鐘離走到床邊坐下,捏了捏她臉,“這裏沒得挑,我讓老板娘幫我選的。”

葉真真看他,發現他居然穿了一身綠色迷彩服。

鐘離的衣服和自己穿的那兩件都洗幹淨了,撐着衣架,挂在窗口邊一根繩子上。

葉真真打量他一番,嗯了一聲,“還挺配你的氣質。”

鐘離說:“換衣服,去吃飯。”

葉真真問:“趙銘呢?”

鐘離說:“還沒醒。”

葉真真問:“他怎麽了?”

鐘離說:“醫生說他沒問題,不清楚為什麽還沒醒。”

葉真真說:“轉過頭去。”

鐘離親了親她嘴唇,說:“又不是沒見過。”

葉真真回吻他。

已經八點多了,雨早就停了,鐘離帶她随便吃了點,拎着一碗餃子進了醫院。

鄉鎮醫院夜間沒有醫生值班,也沒有人查病房。

一樓有五間病房,每間房間兩張病床。趙銘在走廊最裏面一間病房,屋裏另外一張床空着。楊靜雯已經梳洗了一番,此刻正坐在病床邊。趙銘雙眼緊閉,呼吸均勻。

葉真真把餃子遞給她,楊靜雯搖搖頭,說:“我不餓。”

葉真真把餃子放到床邊的桌子上。

半晌後,楊靜雯說:“謝謝。”

葉真真笑了笑,說:“客氣了。”

楊靜雯給趙銘掖好被子,看向她,說:“沒想到你看起來弱不經風的,關鍵時候,比我強太多了。”

葉真真沒說話。

楊靜雯拿過餃子,打開了,吃了幾個。

“你們回去吧,趙銘醒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回到屋,葉真真讓鐘離把被子送給陪床的楊靜雯。

鐘離回來的時候,葉真真已經睡着了。

睡到半夜,鐘離被一聲悶響給驚醒。

葉真真起床沒站穩,摔在了床上。

鐘離打開燈,葉真真滿臉通紅,正坐在床邊穿外套。

鐘離拉住她,問:“三更半夜出去幹什麽?”

葉真真張開嘴,說:“我想喝水。”

聲音異常嘶啞,鐘離瞬間清醒了,摸了摸她臉。

觸手滾燙。

葉真真笑笑,說:“我去買瓶水,馬上回來。”

鐘離拿額頭貼在她臉上和額頭。

溫度異常得高。

鐘離說:“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賓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藥店,鐘離只得回賓館找老板要了熱水壺和幾個紙水杯。

葉真真連喝了兩杯熱水,又躺了回去,鐘離又倒了一杯放在床頭晾着。

葉真真閉着眼,呼吸急促粗重,鐘離拍了拍她臉,葉真真睜開眼,又閉上了。

“起來,去醫院,你發燒了。”

葉真真閉着眼,說:“醫院夜裏沒醫生,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

鐘離拉她,葉真真嗯了一聲,沉沉睡下了。

鐘離将空調調到最高,又去樓下找老板要了床被子,給她裹緊。

葉真真睡了一會兒,把被子甩開了,鐘離摸她臉,一頭的汗,又把她被子裹緊。

葉真真掙紮了一下,又睡沉了,鐘離将她抱在懷裏,固定住她手,伸手摸她脖子和後背。

一身的汗。

鐘離起來,找了條幹毛巾,給她一點點擦幹。

折騰了一夜,早上五點的時候,熱度終于降了下去,鐘離這才躺下睡了。

半睡半醒間,樓下噪音起,鐘離睜開眼,穿上衣服,去醫院買藥。

八點,醫生上班了,鐘離找醫生開了盒退燒藥,又買了些早飯,送去了醫院。

趙銘還沒醒,楊靜雯躺在另外一張病床上睡覺,身上蓋着葉真真的被子,病床上本來的被子都被當成褥子壓在身下。

回到賓館的時候,葉真真還在睡,鐘離把她叫醒,喂她吃了一顆退燒藥,要再喂她吃點東西時,葉真真早就睡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鐘離被葉真真叫醒。

睜開眼,葉真真臉色已恢複如常,精神狀态好了很多,鐘離拿額頭去貼她臉,熱度退了。

葉真真嘶啞着嗓子說:“我餓了。”

鐘離起床穿鞋,卻見她依舊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葉真真抿了抿嘴,說:“我起不來。”

鐘離坐回床邊,摸了摸她臉,問:“想吃什麽?”

葉真真想了想,說:“我想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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