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沈書梵倏地怔愣在原地,他的心像是被覃元酒拿着羽毛輕輕的撩了一下,癢癢的,又像是被他拿着石子往平靜的水面輕輕一擲,泛起一陣漣漪。
他的胳膊将覃元酒的身體牢牢的禁锢着,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覃元酒覺得自己一會兒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渾身熱的恨不得泡在涼水裏,一會兒又冷的像是走在冰天雪地裏,想要裹着大棉襖,手裏再捧上一杯熱騰騰的水。
冰火兩重天折磨的他難受不已,在沈書梵的懷裏無助的蹭來蹭去。
直到他找到了一處能讓他安心休息的地方,不僅能緩解他體內的燥熱還能讓他不覺得那樣的冷。
他倒是舒服了,可苦了抱着他上樓梯的沈書梵。
“沈書梵。”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第一次聽覃元酒叫他的名字是在這種情況下。
感受着他的無助和痛苦,沈書梵覺得心累的同時還有些心疼。
他沒有見過建木開花,自然不知道建木開花是什麽樣子,而如今看到覃元酒的樣子,他寧願覃元酒不會開花,永遠都長不大,這樣他就不會有如今的痛苦。
脖子再次被覃元酒咬了一口,沈書梵都能做到面無表情了,急匆匆的抱着覃元酒推開卧室的門,大步走到床邊将他放下來,可是他卻忽略了現在的覃元酒有多麽不講道理,正準備起身被覃元酒環繞在他的脖子上的手往下一壓,瞬間倒在他的身上。
意識昏沉的覃元酒惡人先告狀,他睜開眼,青綠色的雙眼濕漉漉的,眼尾帶着緋色,讓他的雙眼更顯得精致,他委屈的望着連忙從他身上起來的沈書梵,控訴的說:“你壓到我了,疼。”
沈書梵一時無言,他伸手想要拉開覃元酒環在他脖子上的雙手,在看到他要起身的動作時連忙換了方向扶住他的腰。
覃元酒依戀的蹭着他脖子,汲取着他身上的氣息,像是走在沙漠裏幹渴的人突然發現一片綠洲一樣戀戀不舍,“唔~哥,我好難受。”
又一次被他拉着倒在床上,近距離凝視着他的面容。
額頭上濕噠噠的發絲貼在上面,微翹的睫毛顫抖着,在如鴉羽一般漆黑的睫毛下是半眯的雙眼,他的眼尾紅紅的,帶着一分豔麗的色彩,接下來是挺翹的鼻尖,一呼一翕間讓沈書梵有些失神,薄薄的嘴唇此刻也是緋紅,更為他清秀的面容添了些許風情。
沈書梵一時不察,緊握着覃元酒的雙手被他掙脫,緊接着被他吧唧一口親在了臉頰上,香甜的花香跟随着他的動作發揮着他的魅力。
花開時節,最為動人。
他的心忽然間亂了。
“元元。”沈書梵望着濕汗淋漓的覃元酒,意識到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大量的靈氣,而人類世界靈氣稀缺,并不能滿足他開花所需要的能量,再這樣下去,覃元酒會更加沉溺于現在的情緒。
想通這一切,他忍着被覃元酒蹭出來的火,強壓抑着自己的心慌,趁覃元酒不注意,一掌将他拍暈,看着覃元酒卸了渾身的力氣,不再掙紮,昏睡在自己的身邊,沈書梵終于松了一口氣。
将覃元酒抱起來重新放在床上,沈書梵坐在床邊望着沉睡的覃元酒愣了幾秒,眼神晦暗不明。
他起身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從架子上找出覃元酒的毛巾,用溫水打濕以後,擰成半幹,擡起頭忽然注意到鏡子中的自己,左耳的耳廓上有一道淺淺的牙痕,他輕笑出聲,指尖在将要觸及到那道痕跡的時候突然顫抖。
我究竟在想什麽?
沈書梵自暴自棄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害怕床上的覃元酒再次難受,他顧不上多想,拿着擰好的毛巾走出去。
越靠近床,他的心跳的越快,目光注意到床上的覃元酒睡得不安穩,雙手更是緊緊地攥住床單,身體無力的蜷縮在一起,沈書梵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他沉默的坐在床邊,給覃元酒擦着額頭上的汗珠。
往返幾次,終于給覃元酒簡單的把身體擦拭一遍,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便帶着覃元酒立刻回了山海界。
在他們進入山海界的前一秒,京都市琴山的槐樹下,披着黑色風衣的男人擡頭望着東方,他摩挲着手上的黑色玉石,陰森森的說道:“開花了啊。”
“真是另人期待。”
白澤馱着覃元酒直奔昆侖山。
昆侖山是他和覃元酒從小長大的地方,也同時是他第一次發現覃元酒的地方。
山底有一條河名為桑河,覃元酒從小到大紮根在這條河邊的土壤裏,河岸裏面土壤營養豐富,周邊的靈氣也很充足,能滿足覃元酒在生長期的需要。
昆侖山的山頂是桑河的發源地,山地常年積雪,在山頂有一處溫泉,蒸騰的熱氣日複一日的融化着皚皚白雪。
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在一個泉眼裏相遇,最終帶着沿路的雪水和泉水一同從山頂流下來。
一路上它沖刷着各種異植,河水裏多多少少帶着異植的藥性,它滋養着昆侖山的萬物,連帶着河岸邊的土壤裏都存在着靈氣。
沈書梵帶着覃元酒慢慢從空中落下。
做為建木,他喜歡紮根在土壤裏,更是對自己的出生地情有獨鐘。
所以,沈書梵把他生長的地方圈外自己的地盤裏。
随着他踩在地面上,躲在灌木裏的小動物受到驚吓的跑開。
沈書梵目不斜視,變成人形把覃元酒抱在懷裏,來到他的出生地。
從小生長在這片土地上,覃元酒對它有着深沉的愛意和眷戀。
他的雙腳剛剛接觸到土壤,在一片綠光閃過,下一秒他就別變成了樹,樹根在土壤裏蔓延紮根,直至找到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
相比于之前,他的樹形有了很大的改變,樹身由淺紫色變成了深紫色,樹枝彎彎曲曲盤旋着,向上伸展着,整體遠遠的看過去像是一頭牛的形狀,青色的葉子像是羅網一樣密密麻麻的交錯在一起,有些樹枝不守規矩的垂下來吊在空中。
青色的樹葉上點綴着一朵又一朵黑色的花朵,最中間的那朵花漆黑的像是玉石一樣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光,它比樹上的所有花都要小,可卻是最美最特別的那一朵。
沈書梵站在樹下,擡頭仰望着已快追的上昆侖山高的建木。
樹冠上圍繞着白雲,緩慢流動的雲讓建木顯得更加挺拔,給他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傳說,在上古時,衆神就是通過建木來往于天地之間,他是溝通天地的橋梁。
沈書梵想起來《山海經》裏對于建木的描述,再想到平日裏覃元酒的樣子,不由得勾唇笑了一聲。
沐浴着花香,手腕上傳來被纏繞的感覺,沈書梵垂眸,瞅着纏在他手腕上的紫色枝幹,擡起另一只手,指腹摸了摸,建木的樹枝摸起來并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粗糙,反而帶着幾分光滑,摸起來很舒服。
他好笑的睨倏地從自己手腕上溜走的枝幹,心知覃元酒是害羞了,也不多言。
想着還有暗妖觊觎着覃元酒的花粉。
沈書梵喊來一個異獸,面對白澤的威壓讓異獸乖乖的聽從了他的話搬來一塊大石頭放在了建木底下。
他又從桑河裏召開水把石頭外面仔仔細細的清洗了一遍,不放過任何地方。
撲谿邊的皮毛,鲛紗等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做完這一切,沈書梵才心滿意足的躺在石頭上,注視着頭頂的建木。
建木等着他閉上眼睛,才依着自己的心意,分出樹枝,沿着石頭爬上了沈書梵鋪好的床,樹枝靈活的重新纏繞在他的手腕,似乎還嫌棄不夠,又分出了幾條,直到将沈書梵的身體全都纏繞起來才停了下來。
淺睡的沈書梵察覺到他的動作,縱容着他的舉動,寵溺的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樹枝。
得到他回應的建木開心的晃了晃,熱切的把自己的花抖下來落在他的眉心。
細微的癢意從眉心一直傳到了心尖,被花香包裹在一起的沈書梵心裏甜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樣。
随着時間悄悄的流逝。
覃元酒的意識漸漸蘇醒,他睜開眼看到熟悉的景色,埋在土裏的樹根開心的繞了幾圈。
好久沒有回到山海界了。
他想,真懷念山海界裏的靈氣和景色。
或許等到了周末,他可以撒嬌讓沈書梵帶他回來住住兩天。
處在開花期的他精神困倦,清醒沒多久又沉沉的睡去。
山海界的結界前,陳桐提着包站在原地游移不定的走來走去,額頭上的劉海将他的眼睛遮住,提着包的手緊張的扣着帶子。
最後,他鼓起勇氣穿進白霧,踏進了山海界。
在白霧中穿行,太久沒有來過山海界他的腳步沉重,艱難的擡腿走在軟軟的地面上,擡起頭努力睜大雙眼辨認着方向。
終于,在花費九牛二虎之力後他摸到了山海界的門。
緊張的屏住呼吸,心裏突突的,再次睜眼,看到熟悉的環境,他緩緩的露出了笑容。
走路的陳桐聽到兩邊的灌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本就膽小的他腳下一頓,如臨大敵的停下來,傻愣愣的盯着不斷抖動的灌木,黑色的尾羽從灌木中探出來,緊接着是紅色的雞冠慢慢的伸出來,最後才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雞頭。
它一邊叫着一邊昂首挺胸的從灌木叢中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來,看到陳桐,黑豆豆的眼睛瞳孔顫抖,別扭的轉過頭,在陳桐驚奇的目光下,紅色雙腳嗖的一下跑開了。
等他離開,陳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是渠,松了一口氣之後他又開始往前走。
一路上再見到魚身蛇尾的虎蚊、羬羊、肥遺他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臨到家門一腳,他還是被突然出現的異獸給吓了一跳,拍着自己差點跳出來的心髒,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重新拾起自己的扔在地面上的包,走到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家門口。
陳梧最近忙着創辦山海中學的事情,沒有時間陪着他一起回來,他只好自己回來。
站在門口,打量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他推開門。
前幾天陳梧回來過,房間裏并不髒,灰塵幾乎沒有。
走近家裏,陳桐關上門,擋住好奇的往進張望的異獸的視線。
他們兄弟倆在山海界的家并不大,陳桐走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将手裏的包随意放在門口的桌子上,脫掉外套,躺在了床上,充沛的靈氣讓他的身體都舒服了許多。
沒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山海界的另一邊。
守在建木樹下的沈書梵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獸形,獅子一樣的身體側躺着,粉色的爪墊搭在他頭頂的獨角上,嘴巴下的羊須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透過纏繞在身體上紫色樹枝,依稀可以看見他白色的皮毛上黑色的火焰紋路,他的另一只前爪在被樹枝纏繞的時候自己的爪子也輕輕的搭在上面。
他的頭上撒落着許多黑色的花朵,有些是徹底盛開的狀态,還有是含苞待放的狀态,點綴在他的身上,竟顯得意外的和諧。
周圍的環境安靜,有眼色的異獸都不敢跑來打擾他們,那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若是打擾到覃元酒開花,結果可想而知有多麽的慘烈。
衆多待在山海界的妖怪嗅到空氣中散發的奇異香味,覃元酒龐大的親和力也跟随着這股香味充斥在山海界的各個角落,引得許多幼崽克制不住心底的想要探尋源頭親近的念頭。
有些自制力不強的妖怪循着空氣中的香味來到了昆侖山。
這條路越走越覺得熟悉,妖怪們感受着這股親和力對他們強大的誘惑力,顧不得深想這條路為什麽會讓他們覺得熟悉,又為什麽讓他們的尋香之路走的越來越艱難。
妖力強大的妖怪一聞便能分辨出這股香味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傳出來的。
昆侖山的方向,那座山上待着的大多都是神獸或者瑞獸兇獸,都是他們招惹不起的,他們也只能望而卻步,在自己家裏聞着味解解饞。
被吸引的妖怪目光游離,腳下虛浮,可他們的思想和意識是清醒的,他們甘願沉淪在這種香味裏。
越靠近昆侖山,極個別意識到不對勁的妖怪,明白這是那位大人的地盤,吓得臉色一變,屁滾尿流的離開,拼盡他們畢生最快的速度,只要能離開這裏,就能免受一頓毒打。
白澤枕在鲛紗上的耳朵敏銳的動了動,慵懶的掀起眼皮,微擡起頭遙遙望着衆多妖怪走來的方向。
他是太久沒在山海界,讓他們都忘了昆侖山這塊的地盤是屬于他的?
來的正好,正愁沒有妖怪讓他練手。
沈書梵動了動手腕,對着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的建木小聲吼了一聲,建木一動不動的裝死,見狀,沈書梵不由得覺得好笑,低下頭,用濕潤的鼻尖輕輕地蹭了蹭紫色的樹枝。
樹枝才慢慢開始轉動,臨走時還依依不舍的留戀着他毛絨絨發熱爪子,蹭了幾下唰的抽離,緊接着他身上的其他樹枝也快速的離開他的身體。
臨別時,不忘在他的頭頂又抖落一朵黑色的花。
這朵花是建木除過那朵最特別的花長得最好看的一朵,黑色的花朵襯的白澤有些滑稽。
他像是不知道一樣,翻身趴在床上,兩只前爪一上一下的搭在一起,後退縮在自己的身體底下,帶着黑色火紋的白尾巴悠閑的在身後晃蕩。
金色的獸瞳定睛望着衆妖過來的方向,嘴邊的胡子顫了顫,頭頂上的花讓他一時有些癢,擡起的爪子在想到覃元酒的時又小心翼翼的掃過自己的頭,假裝自己的撓過了。
一旁的建木見他只是換了一個姿勢,又光明正大的伸了過去。
白澤的耳朵小幅度的動了一下,在建木的樹枝伸過來的剎那擡起自己的左爪壓了上去,他的力道很輕,小的建木幾乎用力就能掀翻,可他偏偏沒有做,反而貪戀毛絨絨爪子的溫度,又分出了一小枝纏繞上他的指頭。
抓到自己想要的,建木的樹冠又開心的搖擺,見他又有想要把花朵要下來的念頭,白澤對着自己爪子上的樹枝輕吼一聲。
從建木晃動的樹冠都能感覺到他的委屈,可這次沈書梵并沒有慣着他,他正處在花期,不好好開花,反而把自己的花一直往下抖,雖然對他本體的傷害微不足道,沈書梵還是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一陣腳步聲傳來,白澤收回落在建木樹枝上的視線,金色的雙眼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芒注視着西邊。
終于來了。
衆多妖怪在走到距離建木五十米時,靈敏的鼻子發現味道是從他們頭頂傳來的,仰起頭看,只看到高聳入雲的樹冠,這是什麽樹?怎麽沒有見過?
時間久了,揚起的脖子難免會覺得酸困,只能僵硬動着脖子,把自己的視線往下移動,目光觸及到紫色的樹幹,咦~有些熟悉。
在場的妖怪許多心裏都逐漸有了不好的感覺,他們的腳不安的在原地財來踩去,在濃郁的花香中他們又嗅到了另一種氣息,被迫烙在他們骨子裏的氣息。
“什麽味道?”旁邊的鸾鳥問着身邊的九尾狐。
九尾狐原本高高豎起的九條尾巴此刻垂在身後,一動也不敢動,一雙狐貍眼滴溜溜的轉着,看起來很狡猾。
可正是那看起開狡猾的九尾狐操着一口憨厚的嗓子,搖頭說:“不知道,花香太濃了,分辨不出來。”
就在這時,他們旁邊的一只形似山貓的類驚吓的往後退了一步,擡起爪子指着眼前的樹,聲音顫抖:“這、這不是、是建木。”
最後三個字一出,衆多妖怪像是傻了一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們的身體僵硬的像是石頭一樣。
建木?山海界唯一的建木是在白澤身邊的那一棵。
據在人類世界的妖怪說那棵建木快要開花了。
又據據聽說那棵建木有強大的親和力。
難不成……眼前的這棵建木正是白澤身邊那一棵。
鹿蜀顫顫巍巍的問:“該不會是白澤大人身邊的那棵?”
“那還有假,山海界可就那一棵建木。”
衆妖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半晌,有妖消小心翼翼的問:“剛才那句話誰說的?”
他這樣一問,大家都慌了神。
早把他們的所作所為盡收眼底的沈書梵趴在石床上,見他們久久都不往旁邊看一眼,滿心滿眼只有面前的建木,自己的樹被妖怪這樣□□裸的看着,占有欲發作的他壓低了聲音,故作深沉的說:“往右邊看,愚蠢。”
順着他的聲音衆妖看向右邊。
只看到頭頂獨角獅身的白澤眯着金色的眼睛正友好的看着他們。
場面一度靜了下來。
在沈書梵還在懷疑自己的威懾力是不是出錯了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妖怪驚慌失措的大喊:“白澤啊,媽媽,救命。”
萬事找媽媽,沒錯。
可是他已經兩千歲了,媽媽早都不知道去哪裏逍遙了,還能顧得上他?
從白澤的毛臉上都能看出他的無奈,就這?
随着他話音的落下,妖怪的神志似乎才歸位,場面瞬間變得亂哄哄的,塵土飛揚。
沈書梵:……
很好。
他從石床上跳下來,邁着悠閑的步子靠近衆多妖怪。
打擾到元元開花,罪不可赦。
“嗷~”
随着他一聲巨大的吼聲,屬于白澤的獵殺時刻就此開始。
躲在一旁的陳桐望着這場單方面的虐殺,後怕的攥緊了自己的袖子,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他也是在睡覺的時候不知不覺的被建木的花香和強大的親和力吸引過來的,只不過他不比其他妖怪,清醒的比較晚,在他們還在愣神時早早找到了一個狹小不容易發現的地方躲了起來。
頭一次見到建木原形的他即害怕又驚奇的小心擡起自己的頭,震驚的張大了嘴巴望着眼前足以和昆侖山媲美的高大樹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真高啊!不愧是上古的神樹。
想到自己的瘦弱的獸形,陳桐破天荒的有了嫉妒的情緒。
他羨慕覃元酒高大的樹形,還有他骨子流淌的神樹血脈,想到他還有戰鬥力強大的白澤站在讓他的身後為他撐腰,雖然聽過他和同為神樹的扶桑不對付,但他相信,一旦覃元酒出事,扶桑不可能坐視不理。
還有妖管局的一衆大妖都對覃元酒很好。
更別提幼兒園那些幼崽的家長。
只要幼崽在,不管幼兒園或者是覃元酒出了什麽事,他們一定會出手。
想到這裏,陳桐感慨自己的弱小。
眼神忽然被一道亮光吸引,他好奇的擡起頭看過去,光太過于刺眼,讓他不得不擡起手放在眼睛的上方。
他微微眯起眼睛,費盡心神總算是看見了那是什麽。
驚訝于小小的一朵黑花會發出那樣漂亮的光芒,他距離的遠,再加上有光芒的刺激,并不能看清那朵是什麽樣子,只不過他的內心告訴他這朵花對于建木很重要。
至于為什麽重要?他并不清楚。
若是能得到它……不,他怎麽能這樣想。
陳桐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心思吓了一跳,他低下頭,羞愧的不敢再直視距離他不遠的建木,親研究對他那麽好,就連哥哥也說他能那麽早出來都是覃元酒的原因。
要不是覃元酒,沈書梵才不會跑那麽一趟。
害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做出一些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他連忙慌張的離開。
已經打架完的的沈書梵扭頭看向他離開的方向,金色的雙眸裏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異獸狡,陳桐。
早在他躲起來時沈書梵便發現了他,沒有去找他,是因為考慮到他在覃元酒的手底下工作,他不可能放任任何一個妖怪有可能對覃元酒作出一些傷害,無論他是誰。
所以分了心神放在陳桐的身上,這時,見他慌慌張張的跑走,像是有妖怪在他身後追他一樣,沈書梵留了一絲心眼。
看來還有故事是他不知道的。
揍完妖怪,沈書梵大發慈悲的讓他們滾蛋,不要打擾到覃元酒開花。
衆妖點頭哈腰一瘸一拐鼻青臉腫的離開。
當然,臨走時還自願的留下了慶祝覃元酒開花的禮物。
對此,沈書梵很滿意。
啧,真上道啊。
沈書梵回頭一看,雖然自己身上并沒有帶着灰塵,他一想起自己剛才在飛揚的塵土裏打架,那些妖怪的身上指不定帶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書梵瞬間忍受不了,想要洗澡的心活絡起來。
可是看到眼前的建木,他又放心不下。
想來想去,還是在樹底下蹦蹦跳跳,畫了一個陣法,走了幾步又繞了回來,不放心的設了一個又一個陣法,九個陣法疊加在一起,料想沒有妖怪能破了它,就算了活了一萬歲的麒麟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安然無虞的從陣法裏走出來。
通曉萬物的白澤,從來都是最為棘手的神獸。
弄好了陣法,沈書梵才飛快的在河邊找了一個地方,周圍是石頭,不僅能遮擋住建木的看過來的視線,還能讓建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對這個地方很滿意。
沒有了沈書梵的陪伴,清醒過來的覃元酒不安的在四處張望,找尋着沈書梵的身影。
哥,去哪裏了?
剛才不是還在嗎?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了。
覃元酒轉着樹冠,他的花也随着他的情緒煩躁起來,沒幾分鐘,就落了一大片。
沒多久,他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時,披着一身黑袍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來。
一直小心為上的他沒有靠近建木,藏在面具底下的雙眼流露出邪惡的視線,渴望的看着建木最中間的小黑花。
如玉石一般的通透好看,想來摸起來的感覺不算太差。
黑袍底下忽然出現許多黑氣,在地面上蜿蜒的向前移動,在陣法外搜尋片刻終于找到了一朵黑花。
黑氣恭敬的獻上花朵,卻被罵了一句:“廢物。”
“算了。”黑袍妖嘆了一口氣,有總比沒有強,聊勝于無。
想着,黑袍妖将花朵裝進琉璃瓶中,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洗完澡的沈書梵剛踏進這片土地,就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連忙看向陣法中的建木,見有他好好的,才放下心。
他微擡起頭,辨認着空氣中殘留的氣息,粉色的鼻子動了動,不一會兒,眉頭皺起。
暗妖?可仔細嗅了嗅,又像是其他味道。
沈書梵将這種氣息記在心裏,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石床上,輕輕松松的跳了上去,站在上面轉了一圈,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重新躺了下來。
他懶懶的擡起眼皮,瞅了一眼又纏上自己手腕上的紫色樹枝,金色的獸瞳裏帶着溫柔,眼睛緩緩合住。
時間一晃而過。
在沈書梵不離不棄的守護下,覃元酒終于安全的度過了花期。
接下來他就是他結果的時期。
可是傳承下來的記憶讓他一時有些看不懂。
究竟要怎麽樣做才能結出自己的果實。
帶着疑惑,覃元酒在沈書梵期待的目光下從一棵巨大的建木樹變成了人形。
化為人形的他再次見到沈書梵,開心的撲了上去。
他語氣歡快的叫着自己,沈書梵同樣開心的張開胳膊迎接他的到來,他跑過來時風中似乎還帶着淡淡的花香,讓沈書梵有一刻的失神。
懷裏充實的感覺和溫度,以及鼻尖的香味,沈書梵忽然覺得自己空落落的心被填的滿滿的。
“元元。”沈書梵忽略自己一閃而過的失神,恢複成平常的樣子,擡手揉了揉覃元酒的頭發,“恭喜你,長大了。”
聽到他的話覃元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親昵的蹭了下他的肩膀。
從沈書梵的懷裏離開,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他的面前。
此時,他的個子也長高了,眉目相比于之前長得更開了,臉上的骨骼也更精致了,也更讓妖移不開眼睛了。
讓沈書梵想把他藏起來,藏在自己的窩裏,只能允許他一個妖欣賞覃元酒的美麗。
獨屬于白澤的樹。
沈書梵金色的雙眼裏閃過異樣的情緒,他眨了眨眼,遮住眼底的占有欲,擡手捏了捏臉上已經沒有嬰兒肥的覃元酒的臉,“元元感受到要什麽時候結果了嗎?”
據他所知,建木在開花之後會接受到血脈傳承,他們能提前感知自己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果,什麽時候結果,且書上記載,建木開花與結果之間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
聞言,覃元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滿臉羞愧的低下頭,露在空氣中的耳朵紅的滴血。
看見他的樣子,沈書梵挑了挑眉,心裏明了,他安慰般的揉了揉覃元酒的頭發,聞聲安撫着他的情緒:“沒關系,慢慢來,不急。”
他的話給了覃元酒莫大的安慰,心底的失落瞬間被他抹平。
“嗯。”覃元酒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望着沈書梵。
沈書梵原本想問他了不了解陳桐,略微一思索,又想起來覃元酒和陳桐接觸也不過是半個月,以他對陳桐的了解,他一定不像是輕易向其他妖怪吐露心思的妖,看來也只能他去查了。
他思考的樣子在覃元酒看來是在發呆,惹的覃元酒好奇的湊近他,青綠色的雙眼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的盯着他。
回過神的沈書梵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吓了一跳。
從他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覃元酒的雙眼裏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就連一些小表情也看的一清二楚。
沈書梵擡起手輕輕的拍了下眼前樹的頭發,故意壓低了聲音,沉聲道:“看什麽?”
“看哥你啊。”覃元酒眉頭微蹙,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笑嘻嘻的說。
沈書梵胸膛裏的心一顫,語氣有些慌亂,“我有什麽好看的。”
覃元酒笑了笑不說話。
想起來自己在妖管局去看鱄魚和颙聞到的香味,現在仔細想想,他的開花期提前到來與那股香味肯定有脫離不了的關系。
但是自己一來在妖管局沒實權,二來幼兒園的事情他已經一周沒管了,答應好幼崽的游玩活動也沒實現,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沈書梵。
反正不管在誰看來,他的事情都是沈書梵的事情。
果然,當他告訴沈書梵之後,沈書梵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他冷聲道:“看來上次給的教訓還不夠。”
有了沈書梵去查,覃元酒便心安理得的去了幼兒園。
自從他變成人形,和沈書梵溫存的時間也只不過是兩個小時,這讓沈書梵對鱄魚和颙的意見更大。
目送着覃元酒進了山海幼兒園,沈書梵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處在開花期難受的覃元酒拉着自己不讓他走,濕漉漉的眼眶、泛紅的眼尾,睜開眼他一雙青綠色的雙眼裏帶着惑|人的風情,還有……
沈書梵摸向自己被親吻過的地方,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是怎麽了,臉上不禁熱了起來,他急匆匆的轉身離開這個地方,或許他應該去看看書,讀讀佛經,修身養性。
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元元還記得嗎?
覃元酒當然是記得的,只不過不是他自己想起來的,反而是被還沒有開過花的帝休在追問之下才被迫想起來的。
同為神樹,帝休也好奇開花期是什麽樣子,等覃元酒一到幼兒園便追着問他。
本來是沒什麽的,覃元酒也打算告訴他的,只不過話還沒說就想起來自己那天晚上纏着沈書梵的事情,臉上轟的一下熱了起來,脖子也泛着紅色,他摸着自己發燙的臉,不管後來帝休怎麽樣追問,都不肯再往出吐一個字。
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帝休憤憤的離開,他的臉上還帶着欲求不滿。
在房間裏坐了半個小時,覃元酒一想到沈書梵臉上就發燙,無奈他只好給沈書梵發過去消息,告訴他自己今天和明天要帶着幼崽去游玩,不能回家了。
辦公室裏審問鱄魚和颙的沈書梵掏出手機看到他的消息,不知道怎麽面對他的沈書梵也松了一口氣。
沈書梵【好】
幼兒園裏,覃元酒看到沈書梵只回了一個字不開心的撇撇嘴。
懶死了。
幼兒園有專屬的車,是一輛房間,裏面的空間很大,可以容納下幼兒園的四個大人加八個幼崽。
考慮到他們要在外面待一個晚上,覃元酒盡可能的把東西都帶全。
知道園長回來了還要帶他們出去玩,上課的幼崽都沒心思待在教室裏,吵着要出去玩,不上課了,得到消息的覃元酒急忙趕到教室,威脅他們再鬧都別想出去玩了,見到覃元酒的幼崽開心的不得了,聽到他的話,不得不安靜的坐在教室。
随着下課鈴聲的響起,幼崽們高興的沖出教室收拾好自己的生活用品,在覃元酒的帶領下排好隊上了校車。
坐在車裏的覃元酒打開窗戶,看在站在幼兒園門口的陳桐,再次問他:“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陳桐淺笑搖頭,拒絕道:“我哥給我找了一個功法,一直沒有時間參悟,現在正好清閑下來,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他既然這樣說了,覃元酒也不能強人所難,反複叮囑了他很多遍,才在幼崽催促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