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隊長，我在追你。”◎
身後的女孩靠得很近,壓着聲，溫熱清恬的氣息絲絲縷縷地包裹過來，沈鶴舟僵了僵,連呼吸都屏了一秒，心髒咚咚作響，全亂了。
借着前方明暗交替的光芒,秦栀的目光專注地落在沈鶴舟身上,在昏暗中感官無限放大,膽量也大了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秦栀無意中瞥到沈隊長泛紅的耳朵尖,黝黑的眼底劃過抹她捉摸不透的情緒。
秦栀咬了下唇瓣，語氣遲疑且無辜,又像狡黠的狐貍，慢慢朝盡在掌控中的獵物靠近了些,含笑的氣音微揚，問得單純又無害：“沈隊長,你在害羞嗎？”
沈鶴舟：“......”
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心底一股莫名的燎燥升騰，俊逸的面龐卻分毫沒有顯山露水。
沈鶴舟的身體不動神色地稍稍後撤，拉開兩人的距離,随即移開視線,淡聲否認：“沒有。”
秦栀若有所思地“哦”了聲，自言自語般輕聲呢喃：“我還以為沈隊長臉紅了呢，那應該是我看錯了。”
沈鶴舟：“......”
沈鶴舟偏頭,看到女孩嘴角抿起的笑痕,緩慢地意識到,秦栀其實什麽都知道。
電影還在繼續,之後男女主親密的鏡頭不少，周遭觀衆仍是一副“嗑到了”的激動反應。
秦栀見沈鶴舟沒什麽反應，于是也淡定了很多。
電影終于接近尾聲，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終于以一個完美的結局結束，大屏幕上播放着演員列表，影廳內觀衆陸陸續續離開，等到周圍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鶴舟才拿着東西起身。
秦栀緊跟其後，正要起身，沒留神，腳下踩到一個塑料瓶，瞬間腳底打滑，身體重心不穩地向後踉跄，沈鶴舟眼疾手快地伸手，修長有力的臂膀攬腰托住她。
隔着厚實的衣服，秦栀都能感覺到來自男人掌心的力量，将她輕而易舉地托住，有點像半抱着的姿勢。
秦栀下意識攀附着男人的胳膊，上次兩人類似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還是那天的救援。
“注意腳下。”秦栀遲遲沒有松手，正出神的時候，頭頂上方傳來男人磁沉溫和的聲音。
這一聲瞬間讓秦栀回過神來，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作，沈鶴舟收回手，秦栀理了理大衣，端端正正站好。
“謝謝沈隊長。”
沈鶴舟沒說話，走在她前面，兩人一起離開，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沈隊長！”
秦栀步子微頓，下意識回頭，只見前排的位置還有兩個女生沒走，剛才說話的那個，正是她開頭覺得眼熟的那位。
那晚在醫院，約沈鶴舟看電影的一名女護士。
徐歡和好友來這看電影，沒想到會在這遇見沈隊長。
沈鶴舟回頭，徐歡已經和朋友徑直走過來。
“沈隊長，好巧啊，居然在這碰見你了。”
徐歡的目光劃過秦栀，兩人短暫的對視一秒後，又錯開，看向女孩身旁高高大大的男人。
沈鶴舟垂眸，薄唇輕掀，無波無瀾地應了聲：“挺巧”，眉眼間的情緒既不驚訝也不熟絡，連語氣都很淡。
見男人除了兩個字“挺巧”再沒有別的話，徐歡的臉上劃過抹失落，她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秦栀，想起剛才兩人互動的一幕。
徐歡笑笑，望向沈鶴舟，意有所指道：“我還以為沈隊長在隊裏加班呢，原來也有空來看電影。”
徐歡看起來雖是笑着的，語氣微帶些埋怨，聽上去陰陽怪氣，秦栀靜靜地聽，眼睫輕眨，也沒搭腔。
沈鶴舟斂眸，“嗯。”
徐歡一噎，張了張嘴，神情有些憤慨，偏偏男人的态度對她從始至終疏離又客氣，讓她連發洩心底怨氣的機會都沒有。
見徐歡沒什麽可說的，沈鶴舟側目看向身旁的秦栀：“我們走吧。”
秦栀抿唇輕笑，乖乖點頭，旋即将手裏的爆米花遞給沈鶴舟：“幫我拿這個吧，手有點酸。”
沈鶴舟下意識看向她的手。
秦栀繼續眨巴眼，無辜地笑笑，沈鶴舟眼尾輕擡，意識到女孩又在故意。
他沒有拒絕，接過秦栀遞來的爆米花，又提醒：“注意腳下，別再摔了。”
秦栀知道身後的徐歡在看着他們，于是将綠茶屬性發揮到極致，笑盈盈道：“不是有你扶着我嘛。”
“......”
沈鶴舟抿唇，表情稍顯頭疼地皺了皺眉心。
目睹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出影廳，徐歡維持的表情崩塌，滿是惱怒。
“這叫什麽事？我約他，他說工作忙，調休也沒空，結果有空跟別人來這看電影！”
身邊朋友也覺得這位姓沈的隊長太過分，剛才說話真是一點情分都不留，就跟對待陌生人似的，好歹兩人也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
“你說他旁邊那個女生，會不會是他的女朋友？看着還挺年輕的。”
徐歡冷着臉，沒說話。
秦栀和沈鶴舟從影廳出來以後，又去了趟洗手間。
正準備從隔間出來，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秦栀認出來，是剛才那位女護士。
她本來沒有偷聽的打算，奈何對方語速很快，三言兩語便扯到了沈鶴舟和她。
聽着對方的言辭，秦栀正欲推門的手微頓，眼睫冷淡地下垂，牽出一道淡淡的陰影。
“你也沒別生氣了，那個沈隊長，除了長的帥點，真的一無是處。”
“你說說，當個消防員有什麽前途？一個月才幾千塊的工資，這種條件的相親對象，就該第一時間pass掉。”
“......可是，我聽說他爺爺是軍區的政/委書/記，一大家子都是高/幹子弟，他本人能力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秦栀垂眸，視線冷冷淡淡地落在地板上，臉上的情緒一點一點淡下去，她攥緊了門把手，白皙的手背因為用力，突起的骨骼清晰可見。
徐歡的朋友不以為然，只覺得這樣的背景很離譜：“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的背景要真這麽厲害，至于只是個消防員嘛，也就長得帥，能有多少錢啊。”
徐歡越想越覺得憋屈，自己好歹也是三甲醫院的護士，工資比沈鶴舟這個消防員高很多，父母也是體制內，其他人對她獻殷勤都來不及。
“我就是不甘心，我還沒嫌棄他是個消防員呢，他居然對我愛搭不理。”
“行了行了，一個破消防員而已，也就只能騙騙那種沒出社會的小姑娘了——”
兩人話音未落，身旁走來一個人，站在兩人中央，然後慢條斯理地打開了水龍頭。
女孩穿着一身淺灰色的大衣，及腰的長發微卷，五官明豔精致，唇紅齒白，懶懶搭腔：“是啊，一個破消防員而已。”
秦栀微垂着腦袋，耐心地洗手，唇角噙着抹輕嘲的弧度：“一個破消防員，能讓你上趕着貼上去，被拒絕了還在這跳腳。”
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女孩，徐歡和好友都是一愣，兩人以為衛生間沒什麽人，沒想到卻被當事人聽得清清楚楚。
聽出女孩話裏的諷刺，徐歡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跟你有什麽關系？難道我說錯了？”
“你受過的高等教育，就是讓你嫌貧愛富，以此來貶低消防員的嗎？”
秦栀抽了張紙，将手上的水漬擦得幹幹淨淨，平靜冷豔的眉眼間無形中多了幾分銳利的攻擊性。
徐歡張了張嘴，被逼問得啞口無言，她自知理虧，但又找不到辯駁秦栀的理由，更擔心秦栀會将她剛才那番閑聊，扭頭就轉述給沈鶴舟聽。
畢竟她還對沈鶴舟還心存一絲念想。
對上女孩漠然淩厲的目光，徐歡抿唇，不甘心地狡辯道：“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随便聊——”
“請徐護士記住你現在說的話。”秦栀面無表情地出聲打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沒有半分溫度，“以後別再纏着沈鶴舟。”
說完，不等徐歡再有其他反應，秦栀冷着臉，徑直離開了洗手間。
徐歡欲言又止，一副吃了癟的表情。
秦栀從衛生間出來，便看到不遠處等她的沈鶴舟。
男人背影挺拔高挑，衣着幹淨簡練，很單一的深色調，修長的脖頸被黑色高領毛衣覆蓋，視線往上，瘦削的下颚線條利落分明，側臉的輪廓棱角分明，像是一副最出彩的人面油畫。
這是秦栀第二次看到穿常服的沈鶴舟，第一次是在醫院，沒有消防服，整個人倒顯得接地氣多了，頭頂上方的燈光落下來，讓他整個人都多了抹溫和。
一想到沈隊長跟徐歡那樣的人相親過，秦栀心裏就覺得一陣憋屈，替沈鶴舟不值。
這世上有很多種職業，有人為了生存，也有人不僅是因為生存，還有更偉大的職責在其中，哪有什麽高低貴賤。
虧徐歡自己還是救死扶傷的護士，她根本配不上沈鶴舟。
秦栀很生氣，但又不想告訴沈鶴舟這些，免得他知道以後多想。
見沈鶴舟還在等，秦栀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才從容不迫地走過去。
兩人本來打算一塊去吃晚飯，期間沈鶴舟接到一通電話，他并沒有避諱秦栀，只低聲應着電話那頭的人。
秦栀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很乖地沒有出聲，無意中聽到“哥哥”“醫院”之類的字眼。
一通電話結束，沈鶴舟眉心微蹙，黝黑的眼底劃過抹歉意。
“抱歉，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晚飯了。”嘉
秦栀隐約猜到跟他的家人有關，雖然遺憾，但沒有強留：“既然沈隊長還有別的事要忙，我們可以下次再約。”
沈鶴舟唇角微收，似乎還想說什麽，最後也只是“嗯”了聲。
兩人一同搭乘電梯，電梯上的數字顯示一樓時，秦栀正準備出去，卻被身後的人輕輕扣了下手腕。
她回頭，漆黑澄澈的瞳仁裏倒映出沈鶴舟的身影。
沈鶴舟很快收回手，淡聲道：“先送你回家。”
聞言，秦栀眼睛一亮，又乖乖退回來，語氣都帶着不加掩飾的喜悅：“好呀。”
沈鶴舟開了車過來，還是上次那輛黑色越野。
秦栀熟門熟路地上車，車裏還是那股她很熟悉的草莓糖的味道。
上次沈隊長給她的那包糖，她到現在都沒有吃完。
回去的路上車裏格外安靜，沈鶴舟不愛說話，一直都是秦栀在找話題，但無論她說什麽，沈鶴舟總能一本正經，一條不落地回應。
秦栀看着車窗外路邊高高挂起的紅燈籠和裝飾，滿大街都是濃濃的過年的氛圍。
她看了會，回頭望向沈鶴舟，忍不住開口：“沈隊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秦栀：“你為什麽會選擇成為一名消防員呢？”
沈鶴舟神情微怔，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松開，眼底那抹異樣的情緒轉瞬即逝。
“為了更理解我哥。”
沈鶴舟頓了頓，“他曾經也是一名消防員。”
至于其中原因，沈鶴舟并沒有再多說。
秦栀點點頭，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半小時後，車子終于停在老公寓樓前，秦栀推開車門下車，轉身後正欲關車門的動作卻停住。
她差點忘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沈隊長.....”
駕駛座上的男人眼皮子輕掀，那雙沉黑如墨染的眼眸定定地注視着她，眼神中的情緒淺淡卻溫和，無形中給了秦栀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她微微歪着腦袋，圓澄的杏眼眨巴，試圖将車裏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秦栀認真問：“沈隊長，如果你以後談戀愛，會考慮徐歡嗎？”
女孩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說出口，晚風揚起她臉頰的碎發，調皮地蹭着女孩瑩白的耳廓。
沈鶴舟唇角收緊，目光淡淡地垂下來：“不會。”
聞言，秦栀眨巴眼，漂亮的雙眸彎成月牙，淺笑的時候，眸裏透着星星點點的光芒。
沈鶴舟明顯看到車外的女孩松了口氣，緊跟着又聽見她說：“那你會考慮我嗎？”
“......”
沈鶴舟抿了抿唇，喉嚨有些幹啞，眼神平靜地望着秦栀。
有什麽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他問：“秦栀，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秦栀從容地點點頭，瑩白秀麗的笑臉笑意淺淺：“知道。”
而且一直都很清楚。
秦栀看向他，眼裏分外認真，雙眸幹淨如水：“沈隊長，我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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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