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也很想你。”◎
溫女士愣了一下,沒想到兒子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要手機。
她擔心地皺起了眉頭,低聲勸:“你好不容易醒來,先緩緩,有什麽需要的,媽幫你。”
沈鶴舟沒應聲,薄而瘦削的唇瓣因為幹澀而起皮,眼窩微陷,似乎連擡眼都覺得吃力。
他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本就白皙清隽的一張臉,被衣服一襯,顯得愈發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病房裏靜了好一會,躺在病床上的沈鶴舟沒再說話,溫女士擔心兒子看到網上那些新聞會受影響,于是道:“你才剛醒過來,看手機對眼睛不好,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問我就好。”
知道溫女士是一片好意,沈鶴舟張了張嘴,喉嚨刺痛,說話都異常困難,微抿的唇線緊繃成一道僵直的線。
一旁的沈毅見狀,無奈嘆了口氣,于是拿來沈鶴舟的手機交到他手上,又讓阿姨在身後墊了個枕頭。
這是沈鶴舟住院半個月後第一次碰手機。
看着信箱裏十幾條未讀消息,都來自同一個人,沈鶴舟艱難地咽了咽喉嚨,然後點進去。
秦栀的每一條來信,他都無比認真地看過去。
兩人失聯的這些天,秦栀或許清楚他的情況,并沒有怨他,而是事無巨細地分享她的日常。
“今天跟着外婆學做曲奇餅幹,雖然是第一次做,不過很成功。沈隊長喜歡草莓味,所以我格外加了些草莓醬~”
“沈隊長,A市今天終于出太陽啦,陽光很好,不知道你那裏是否也一樣,願你一切都好。”
“沈隊長,我快開學了,這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個學期,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呀,怎麽一眨眼我就快大四畢業了呢[嘆氣]”
“今天學校開了動員大會,政府招募青年導演拍紀錄片,我有點心動,可是去的話,就很難見到沈隊長了。”
“沈隊長,大家都說,你們消防員都是逆行的英雄,我很驕傲又覺得有些難過,如果你沒有參加救援,或許現在就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這個想法是不是有點自私了?不好意思呀[嘆氣]”
“......”
沈鶴舟一條一條看下去,直到眼眶泛酸,隐隐潮濕,他才攥緊手機,閉上眼睛緩了緩。
每一條消息的末尾都有同樣一句話:沈鶴舟,我很想你。
他想告訴秦栀,他很好,還活着,只是指尖落在屏幕上,竟沒有打字的勇氣。
他還想說自己并不是英雄。
他作為隊長,沒有把自己的隊員安然無恙地帶回去,小柏才19歲,一條年輕稚嫩的生命就這樣定格在那場大火中。
沈鶴舟到現在都無法接受,小柏離開的事實。
他緩慢地睜開眼睛,盯着手機看了半晌,眼神有些潮。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沈鶴舟都待在病房裏,每天醒來後就開始做各項檢查。
慢慢地,他終于能下床走動,溫女士和沈毅來的次數也慢慢減少,直到夫妻倆兩天沒有露面。
沈鶴舟獨來獨往慣了,即使身邊沒人照顧,自己也能應對,只是問起家裏的兩位長輩,阿姨的解釋是,先生和夫人都忙着處理公務,沒時間來醫院。
沈鶴舟坐在輪椅上,面對病房開了一半的窗戶,屋外明媚溫暖的陽光投射進來,在淺灰色的地板上鋪了一層淡淡的光輝,落在人的身上都帶了絲暖意。
身後的阿姨正在倒熱水,沈鶴舟看着身上刺眼的陽光,綿密筆直的眼睫斂着漆黑如墨的瞳仁,面色無波地開口問:“劉嫂,我哥現在怎麽樣?”
劉嫂冷不丁聽到這句,正倒熱水的手忽的一哆嗦,她忙用紙巾擦了擦桌面上濺出來的水花,笑得有些勉強:“清瀾現在挺好的,你別擔心。”
話音剛落,劉嫂擡眸,無意中撞上沈鶴舟的視線。
男人安安靜靜坐在輪椅上,烏黑的短發稍稍長了些,額前垂下一點細碎的發絲,眉骨硬朗,挺拔的鼻梁襯得眼窩漆黑深邃,那張冷峻白皙的臉上沒什麽多餘的情緒,但目光似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虛。
沈鶴舟眉心微擰,不知為何,心底莫名湧出一股緊張慌亂的情緒,腦子裏忽的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而這個念頭隐約跟劉嫂眉眼間流露出的情緒相關。
他捏緊了拳頭,唇角牽動:“劉嫂,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沈鶴舟的話雖是問句,但她的語氣冷靜僵硬地像是陳述客觀事實。
對上男人冰凍般沉寂的目光,劉嫂的心髒咯噔一下,連忙搖頭:“沒、沒有的事,你別胡思亂想,清瀾挺好的。”
劉嫂在沈家待了大半輩子,從沈老爺子那一輩就開始伺候,打小看着沈家的兩個孩子長大,兄弟倆雖是同爸媽生的,但個性卻完全不一樣,
沈清瀾性子張揚外放,沈鶴舟沉默內斂,唯一相同的是,兩人都選擇了消防員這個職業。
盡管劉嫂的情緒有所掩飾,但還是遮擋不了眉眼間的閃爍,沈鶴舟擡眸靜靜看着她,就在那一刻,心髒忽的從高處重重砸落。
在他昏迷治療的這段時間,一定還有別的事情發生。
溫女士夫妻倆平日就算再忙,也會推了工作來醫院一趟,現在卻已經兩天沒露面了。
沈鶴舟坐在輪椅上,身體被陽光籠罩,卻還是止不住地冒出冷汗。
他掀了掀唇瓣,收緊的喉嚨,刺痛感愈發明顯:“劉嫂,不必瞞我。”
劉嫂不安地抓緊了手裏的帕子,臉上堆起笑:“鶴舟,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扶你上床休息吧。”
沈鶴舟:“......”
如今沈鶴舟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醫生說了,不能再受什麽刺激,于是劉嫂對沈清瀾的事選擇了回避。
沈鶴舟靜了片刻,沉黑的眼底,殘存的那抹光亮終于一點一點暗下去,直到完全熄滅。
劉嫂什麽也不用說,她的回避就是答案。
沈鶴舟斂眸,平靜地收回目光,看向窗臺上那盆生機勃勃的綠植,被明亮的陽光鍍上一圈光影,心髒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一寸寸攥緊,直到撕扯成碎片。
周六上午,唐洋和秦栀被宋書瑤從被窩裏拽起來,要帶兩人去靜明寺燒燒香拜拜佛。
“我聽我奶奶說,靜明寺特別靈驗,這次我一定要去拜拜。”宋書瑤穿好衣服跳下床,動作雷厲風行。
秦栀本來還有幾分困意,聽到這話時,頓時清醒了不少。
“真有那麽靈驗?”她揉了揉稍顯淩亂的頭發,一開口微帶一絲鼻音。
宋書瑤:“當然啦,我鄰居家的一個姐姐,去年求姻緣,結果沒過多久就脫單了,我媽讓我去試試。”
宋書瑤話還未說完,只見秦栀已經從床上下來,去水池邊洗漱,一秒都沒耽擱。
另一邊,唐洋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還在穿衣服,見秦栀這麽積極,不免疑惑:“栀栀,你該不會也想求姻緣吧?”
秦栀握着電動牙刷,嘴裏滿是泡沫,含糊不清地嗯了聲。
唐洋眨巴眼,又看了眼已經開始化妝的宋書瑤,不禁感慨:“你們也太積極了吧!”
宋書瑤拿着粉撲輕拍在臉上,有些無奈:“誰讓我的爛桃花這麽多呢,到時候求了姻緣,說不定還能遇到高質量桃花。”
宋書瑤也十分迷惑,自己這專吸渣男的體質,要是遇上跟沈隊長差不多的帥哥,她肯定也會倒追。
一想到沈隊長,宋書瑤下意識看向秦栀,身旁的女孩面色平靜地擦着面霜,不施粉黛的臉依舊小巧精致,五官清麗好看,只不過這些天瘦了不少,眼底有很明顯的黑眼圈。
也不知道沈隊長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這麽多天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輾轉,三人終于到達靜明寺。
寺廟在伫立在紫玄山的半山腰處,淡薄的日光照亮了山脊,冬日的寒潮還未完全褪去,周圍四季常青的樹林依舊綠意蔥茏,在陽光下的映襯下折射出大片碎金般的光澤。
寺門是暗紅色的,吱呀作響,石板路老舊卻幹淨,似乎被人精心打掃過,院子裏還栽種了些花草,隐隐冒出淡黃色的花蕊,秦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叫不出名字。
三人在路上花費了太多時間,此時一眼望去,廟裏到處都是人,都是不遠萬裏趕來這裏燒香拜佛的。
秦栀雖然是A市人,但從未來過這,聽宋書瑤說,大年初一零點的時候,來這燒香祈福的人比現在更多,擠都擠不動。
三人繼續往寺廟深處走,周圍煙火袅袅,青白煙霧在爐頂之上萦萦繞繞。
穿過兩個小院,三人走進正中央的大殿,外面雖陽光溫暖,殿內卻依舊冷清,游人來了也只是短暫停留,處處是灰暗厚重的顏色。
宋書瑤拽着唐洋去了偏殿求姻緣,問秦栀去不去,秦栀搖了搖頭。
秦栀定定地望向大殿前方被人叩拜的神明,暗金色的佛像端坐于寶座之上,雙目悲憫又慈祥地望着遠方。
大殿內佛香袅袅,清冽好聞,絲絲縷縷地鑽入鼻腔,沁人心脾。
秦栀在原地伫立了好一會,身邊的路人來來去去,她慢慢在佛前跪了下來。
三跪九叩。
不知是誰說過“未到苦處不信神明”,原來是真的。
拜完之後,秦栀又雙手合十,跪坐在蒲團上,閉眼許了一會願,最後才睜眼站起來。
偏殿裏,唐洋和宋書瑤的速度很快,求了姻緣後又不大放心,又跑到一位大師面前求了張姻緣符。
見秦栀從大殿出來,宋書瑤連忙朝好友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栀栀,一塊求個符吧!很靈驗的!”宋書瑤熱情建議道。
秦栀點點頭,接過大師遞來的紙和筆,在上面寫下被保佑的人的名字。
秦栀微垂着腦袋,腦子裏浮現出那天沈鶴舟離開時的畫面,兩人分開似乎就在昨天,又像隔了很遠。
秦栀屏息凝神,沒再多想,握着筆,在符紙上一筆一劃寫下“沈鶴舟”三個字。
三人準備回去,唐洋看了眼秦栀手裏的紅符,問:“怎麽沒求姻緣符?”
宋書瑤:“是呀是呀,平安符求了,要不再求個姻緣吧!”
聞言,面前的女孩望着手上的平安符輕輕笑了笑,而後搖頭,她的聲音很淡,卻無比認真:“我的姻緣已經遇到了。”
所以有這張平安符就夠了。
回去的路上,秦栀低頭看了眼手機,指尖按着屏幕,刷新了一遍又一遍,見信箱裏仍沒有新消息提示,又将手機放回了包包。
和沈鶴舟失聯的這段時間,她習慣性隔幾分鐘看眼手機,深怕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對方的回複。
可惜沈鶴舟一次都沒有回她。
秦栀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只是時間還不夠,她再等等,總有等到消息的那一刻。
過了一會,宋書瑤看到班級群裏的消息,“栀栀,唐洋,班長在群裏發消息了,咱們要不也參加吧?”
聞言,唐洋點開手機,看到群裏班長@了全體成員。
動員大會結束後,導演系的學生陸陸續續要去實習,等到下一次聚齊就該是畢業那天,于是班長特意在群裏通知,組織一次班級聚會,希望大家積極參與。
唐洋看了眼群消息,提議道:“要不去吧,難得班上的人都在,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呢。”
一旁的宋書瑤點點頭,秦栀也沒有拒絕。
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待在宿舍,零社交,她也想幹點別的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聚餐地點就在距離學校五公裏的一家中餐廳。
秦栀和室友提前10分鐘到了餐廳門口,宋書瑤無意中擡頭,瞥到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即睜大眼睛,小動作推了推秦栀的胳膊,低聲道:“栀栀快看,又是肖策。”
秦栀擡眸,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就掠過,神情無波無瀾,宛若看到一位陌生人。
宋書瑤話音剛落,肖策似乎也看到她們,眼睛很明顯亮了一下,随即大步邁開,朝三人的方向走過來。
唐洋暗暗撇嘴,輕哼了聲:“真是冤家路窄。”
因為裴佳念的關系,唐洋、宋書瑤和秦栀一樣,并不待見肖策。
如果倒追建立在男女雙方互相有好感的基礎上,簡直就是童話般的愛情,但如果死纏爛打,讓對方心生厭惡,那就真是噩夢了。
肖策追秦栀便是後者。
三人神情各異,肖策已經走到秦栀面前,臉上挂着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肖策頓了頓,認真道:“看到你在這,我很開心。”
秦栀擡眸,眼睫輕眨了一下,看向肖策的眼神很冷淡,對他這句暧昧的開場白無動于衷。
兩人的氣氛明顯有些尴尬,一旁的唐洋感知到,輕笑着挽着秦栀的胳膊,無視肖策,笑道:“我們先上去吧,要不然該遲到了。”
宋書瑤在一旁附和:“對,我們先上去吧。”
秦栀笑笑:“走吧。”
三人一同走向餐廳,将身後的肖策無視了個徹底。
見那人沒有追上來,宋書瑤迅速按下電梯,沒好氣地嘟囔:“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肖策居然是個厚臉皮。”
唐洋:“以後看到他,咱還是躲遠點吧,要不然裴佳念知道了又得瘋。”
秦栀安安靜靜地注視着電梯裏不斷變化的數字,薄唇微抿,沒搭腔。
唐洋和宋書瑤早就領略到裴佳念的瘋狂,尤其是跟肖策有關的。
之前肖策和裴佳念談戀愛,後來肖策喜歡上秦栀,便跟裴佳念提了分手,裴佳念便将秦栀視為插足他們感情的第三者,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在論壇上開了很多抹黑秦栀的帖子,各種小號都是污言穢語。
盡管裴佳念無憑無據,但事情越鬧越大,肖策不得不出面澄清,只說自己正在單方面追求秦栀,秦栀不是第三者。
好在這事終于了結,唐洋和宋書瑤對裴佳念和肖策也沒了一丁點的好印象。
三人到了包廂,裏面已經來了不少同學,班長安排幾人坐下,大家說說笑笑,氛圍融洽。
不多時,肖策也進來,他看到秦栀旁邊的空座,短暫的猶豫之後,選擇了女孩對面的位置。
班長擅長活躍氣氛,從大一第一次運動會,一直扯到大四的拍攝,其中有淚水有歡笑,一想到不久後的畢業典禮,大家不經有些傷感。
秦栀靜靜聽着,看着在座的每一張熟悉的面孔,似乎大一的開學典禮,還只是昨天的事。
一眨眼,就要各奔東西。
秦栀拿起面前的梅子酒,輕抿了一口,甜中帶澀的味道刺激着嗅覺和嗅覺,一直蔓延到舌根,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甜味愈發明顯。
中途,秦栀放下酒杯,去了趟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看到走廊裏站着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同樣的短發,同樣的黑色沖鋒衣,以至于秦栀有一瞬間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了沈鶴舟。
正當她要叫出那個名字的時候,腦中殘存的理智又将她一把拽了回來。
那不是沈鶴舟。
沈鶴舟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就在秦栀盯着那道身影出神的時候,不遠處的人回頭,肖策眸光微頓,看到秦栀微微泛紅的臉頰,他徑直走過去,想要扶她。
“別碰我。”似乎料到對方的動作,秦栀擡手,避開他的觸碰。
看到秦栀的反應,甚至還帶了幾分厭惡,肖策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後扯了扯嘴角,收回手。
秦栀沒再看他,轉身朝包廂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肖策的聲音。
“聽說,你在追那個之前救過你的消防員。”
秦栀眉心微擰,心底的訝然轉瞬即逝,她回頭,粉唇勾着抹極淡的笑痕,黑白分明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是又怎樣,跟你有關系嗎?”
肖策呼吸微頓,原來那天他無意中聽她室友閑聊時的對話,都是真的。
秦栀居然在追一個窮酸的消防員。
肖策唇線緊繃,眉眼間微帶諷刺:“确實沒什麽關系,不過你好歹也是裴家的一份子,你爺爺會同意你找個消防員當男朋友嗎?”
秦栀被氣笑:“既然跟你沒關系,還問那麽多?”
這人小學語文不及格吧。
不管肖策說什麽,秦栀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轉身走了沒幾步,身後的人卻追上來,似乎被她的無視激怒,聲音明顯拔高了一度:“一個消防員而已,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你追他,就僅僅是因為他救過你的命?”
肖策的語氣氣急敗壞,秦栀聽着他話裏話外對消防員的貶低,步子慢慢停下來,掌心攥緊又松開。
她回頭,頭頂上方的水晶吊燈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籠着那張精致清麗的臉龐,鋪在她濃密卷翹的眼睫上,打下一道淡淡的陰影。
秦栀微仰着腦袋,迎上肖策不甘心的視線,周身的銳利盡顯,她兀自點頭,不急不緩地答:“是啊,你有錢,有地位,別人在火場救援的時候,估計你還在酒吧裏醉生夢死吧?”
“你不過是沾了父母的光,用這個比較,不覺得可恥嗎?”
秦栀歪了歪腦袋,慢悠悠道:“不過你這人一向厚臉皮,應該沒什麽羞恥心。”
肖策擰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面前的女孩走向他,目光很冷,步步緊逼。
“就算他沒有救過我的命,只要遇到他,我也會對他一見鐘情。”
“至于你。”秦栀頓了頓,冰霜般的眉眼間一片冷寂,淡然地笑笑,每一個字都透着譏諷:“就算讓我看一千遍,一萬遍,你也比不上沈鶴舟一根頭發絲。”
“所以你,肖家的大少爺,在我眼裏就是一文不值,現在聽得夠清楚了嗎?”
“你!”肖策愣在原地,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孩貶低得一無是處。
秦栀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肖策放棄裴佳念,轉而接近她的目的,不過是有人背後指點,裴佳念是個冒牌貨,她才是利益關鍵而已。
秦栀回到包廂,宋書瑤一連關心,連忙湊過來,低聲道:“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是不是那個姓肖的又糾纏你了?”
秦栀嗯了聲,宋書瑤眼睛睜大,頓時坐不住了,“你沒事吧?!”
秦栀笑笑,搖頭:“沒事。”
宋書瑤盯着她從頭到家打量一遍,确認秦栀真的沒事,才放下心來。
“沒事就好,你快嘗嘗這個草莓味的Mojito,超好喝!”
一聽草莓味,秦栀眸光微頓,忍不住嘗了嘗。
很濃的草莓的甜味,酒味卻很淡。
秦栀又忍不住嘗了好幾口,要是沈隊長嘗到這個味道,肯定也會喜歡的吧。
思及此,秦栀又默默拿出手機,對着酒杯拍了張照片,然後打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編輯內容。
“沈隊長,這杯草莓味的Mojito很好喝,下次我們一起來喝吧。”
盡管對話框中全是她單方面的消息,但秦栀還是想第一時間分享給對方。
短信編輯好以後,她又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在末尾加了一行字:“沈鶴舟,我很想你。”
确認內容沒有錯別字,秦栀點了發送。
此時某醫院病房裏,男人沉默無聲地伫立在陽臺邊,颀長挺拔的身影仿佛融入這濃稠寂靜的夜色中。
窗外時不時有偏暗的光線落進來,映照着男人漆黑柔軟的碎發,清隽疏淡的輪廓,他的病服領口有點低,露出冷白如玉的鎖骨,線條利落流暢。
不多時,漆黑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沈鶴舟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當看到那個熟悉的字眼,沈鶴舟冰凍許久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他劃開那條新消息,秦栀拍的照片和一段文字彈出來。
一杯草莓味的Mojito,還有那句他在心底默念一百遍的話。
沈鶴舟攥緊手機,微垂着眼,手機屏幕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他刀刻般冷峻的面龐,而他眉眼間的矜冷沉靜也一寸一寸崩塌。
心底那股不為人知的沖動,像是破土而出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瘋狂生長,肆意蔓延。
沈鶴舟抿了抿幹涸的唇瓣,修長的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打出一行字。
“我也想你。”
作者有話說:
抱歉,久等啦!大家新年快樂哦
◎最新評論: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就一章不夠看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撒花】
【新年快樂呀】
【不是二更嗎】
【撒花撒花撒花花】
【加油】
【新年快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年快樂】
【好看】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