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沾衣欲濕杏花雨（上）
“三萬……”
焦旸脫口而出, 才反應過來被他套路了，頓時氣虛，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咬着牙找補, “你也知道, 我們做公務員的薪水有限，就這個房子最便宜！”
陸沅離掀了掀眉毛, 輕笑一聲道：“按照你的說法, 希望你的大領導看到你住址在這個小區的時候，不會有意見，祝你好運。”
他說着，就右手抄進口袋裏，準備拿鑰匙開門。
反正都穿幫了，這逼也裝不成了。焦旸搶先一步, 伸手按在他門上道：“三萬光跟你巧遇一次我就虧大了。陸教授, 幫忙優化一下成本呗！”
陸沅離挑眉道：“怎麽個優化法？”
“也沒什麽, ”
焦旸望天道：“就約一下呗……”
陸沅離一笑，還沒開口, 忽然電梯“叮”的一聲開了, 走出一個年輕女孩, 接着後面推推搡搡打打鬧鬧的，又冒出來兩個女孩子。
焦旸已經看清了，走在前面的女孩正是夏曉寒。
“焦……焦先生, 這麽巧啊。”
夏曉寒手裏捧着一個精美的紙盒，走到焦旸面前, 沖他示意一下身後的兩個女孩, 道：“這是我的兩個同學兼閨蜜, 我們做了烘培, 想請你嘗嘗。”
焦旸微笑道：“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工作挺忙的，就回來換個衣服，不用了吧。”
“工作忙也得吃飯呀！”
一個穿的很時髦的女孩子笑道：“我們三個做的太多了也吃不了，國家現在都號召不能浪費，你就幫我們消化一下嘛！”
“那我就不客氣了。”
焦旸伸手接過夏曉寒手中的紙盒，“謝謝你啊，夏小姐……”
“你怎麽能叫人小姐，多難聽呀！”
另一個看起來有點厲害的女孩子說：“就叫曉曉嘛，我們都叫她曉曉！”
“韓娅，明娟，你們說什麽呢？”
夏曉寒見自己的兩個閨蜜，你一言我一語地，怕焦旸尴尬，連忙看着陸沅離道：“焦先生，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呃……”
焦旸還沒想好怎麽說，雖然他特希望，陸沅離能特霸氣側漏的來一句“我是他老婆”來宣誓主權，把這幾個女孩的下巴都驚掉，但他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陸沅離卻已經開口道：“是鄰居，我也住在這裏。”
韓娅看到陸沅離眼睛就亮了一下，“你也是住在這裏的嗎？這麽巧呀。焦警官，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你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焦旸一愣，“我最近确實很忙，還沒收拾，改天再請大家過來喝茶吧……”
“有句話，好像叫擇日不如撞日吧？”
陸沅離忽然道：“焦隊，真不請我們過去坐坐嗎？”
焦旸明知道陸沅離是故意擠兌自己，一時賭氣，“好啊。各位不嫌棄的話，就一塊過來看看吧。”
焦旸拿鑰匙開門，請他們進來，說是70平，套內面積，就只有1室1廳1廚1衛，一眼就看到頭了。
夏曉寒尤其清楚，這間房子跟焦旸租住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除了門廳裏堆放的兩個箱子，也完全看不到，他個人生活的痕跡。
夏曉寒就覺得，焦旸的工作确實很忙，他們進來的過于草率了。
夏曉寒就說：“咱們別就打擾焦先生工作了……”
王明娟跟韓娅對視一眼，卻道：“你們本地習俗，不是有溫鍋的說法嗎？焦警官，你該請我們吃個飯吧？”
韓娅笑眯眯道：“不請我們，單請曉曉也行啊！”
“沒有沒有！”
夏曉寒連忙搖手道：“焦先生，你不用管她們，她們倆跟你開玩笑的，差點忘了家裏還烤着蛋糕呢，我們先走了！”
夏曉寒說着，就不顧形象的一手拉住一個，幾乎是把她們兩個拽了出來。
兩個人還在嘻嘻哈哈的沖着夏曉寒擠眉弄眼，“你別不好意思嘛！”
房間裏瞬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電梯間裏，似乎還傳出年輕女孩清亮的笑聲。
焦旸有些尴尬，生怕陸沅離誤會，連忙解釋道：“剛才那位夏曉寒小姐就是我的房東。”
“看出來了。”
陸沅離道：“最近你的桃花運，簡直跟你死神來了的威力一樣強勁。”
反正不管怎麽着，既然都把人诓進來了，這就是他的主場了！
焦旸擡手握住陸沅離的手道：“他們說的也沒錯，今天晚上跟我一塊吃飯吧，就當是幫我溫鍋。”
陸沅離輕輕撤回手道：“你确定你這裏有食材？”
焦旸忙道：“那咱們一起去樓下的超市買點？”
陸沅離道：“這都7點多了，再去買菜太晚了吧。”
這就是同意了？！焦旸眼前一亮道：“不然去你那邊做，再拿回來吃。”
才3萬塊，就能實現這麽多步驟嗎？陸沅離輕笑一聲道：“你在說什麽，我家裏怎麽會有食材呢？”
是是是，仙女就應該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麽可能做飯呢？以前這不都是他幹的嗎？！焦旸撓撓頭道：“那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吃飯。”
陸沅離想了想，“其實我今天出去開了兩個會，有點累了……”
“沅離……”
焦旸的聲音裏幾乎帶了一點乞求，“我現在也很累，我已經連續加班一個禮拜了，一起吃頓飯好嗎？就當是陪我！”
陸沅離想說，那不是更應該休息。但是，看着焦旸熬得發紅的眼睛，他實在有點說不出這種話來。畢竟人家也是為了保護人民群衆的生命財産安全呢。雖然，他其實并不包括在這個“人民群衆”裏面。
陸沅離終于點了點頭道：“好吧。聽說樓下新開了家泰國菜，咱們去嘗嘗吧。”
小區樓群外面有條商業街。陸沅離選的這家瓦城料理，是座上下兩層的小樓，還有一個露天花園。一走進去，就看見大廳裏的金身佛像與舞者壁畫。色彩上是經典的深紅與墨綠，配上生機盎然的竹林與木制屏風，每個卡座都能叫客人感受到清幽的泰式禪意。
陸沅離選了二樓花園的桌子。
現在正是最好的季節，不冷不熱的人間四月天。尤妙在今年多雨，天空上飄散着一層細若游絲的雨意，似有若無，沾衣欲濕。但若你細細考究起來，又好像只是不見晴而已。
焦旸覺得泰國菜的做法跟味形很單調，但是反正他也不是為了吃飯，陸沅離喜歡就好。
焦旸把菜單推過去，陸沅離随口點了豬頸肉，炒海鮮，金邊粉，芒果糯米飯，一看就是來吃過的。
焦旸覺得，就這幾個菜還帶一個主食，似乎太家常了點，反正三個月的房費已經掏了，也不差這點兒。
焦旸就對正在殷勤倒茶的服務員說：“再加個咖喱雞，香辣蟹。”
陸沅離道：“你們好像號召光盤行動來着。”
焦旸四下看了看，沒有貼警示牌，就掏出顆煙來點上，“剛從一樓上來看了，菜碼不大。就一個螃蟹撐不着你，大不了我把雞打包回去，明天下挂面吃。”
陸沅離似笑非笑道：“我不會撥蟹。”
“用不着你撥。”
焦旸吐了口煙圈道：“你忘了，當年我在M國請你吃最便宜的自助餐，螃蟹腿也是扒得整整齊齊放你盤子裏了？”
沒忘，只不過是想看看，你忘了沒有。還有，叫你親口再說一次罷了。
陸沅離微微一笑道：“我沒試過，也不知道這裏的香辣蟹做的怎麽樣。”
焦旸不由看了陸沅離一眼，看着是經常來這裏，卻沒吃過這家的招牌菜，看來就缺他一個剔蟹的了？
年輕的服務生一邊在平板上點菜，一邊看着焦旸欲言又止。其實二樓也不能吸煙，但是服務生給焦旸的氣場和二人之間這詭異的對話跟氣氛煞到了，就有點開不了口。她更好奇，他們這到底是個什麽關系？
為了多聽兩句，服務生又推薦了草莓牛奶跟椰子冰淇淋。
焦旸照單全收，服務員見實在沒得墨跡了，才拿着平板下去。
這幾年因為種種影響，非大型商業街的飯店，堂食的人本就不多，菜上的很快。
等服務員上了一輪菜下去，焦旸一邊給陸沅離拆蟹，一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地方的情調是挺不錯，怪不得人都只想談戀愛不想結婚！”
“在這裏來說，你還是獨身。至于M國那邊……”
陸沅離微笑道：“你們中國人說，男人三件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你現在已經實現了第一條，我在加州有房有車，名下資産過億。之前咱們又沒有財産協議，你跟我把字簽了，就可以迅速實現後面兩條。”
“你以為我傻啊？”
焦旸故意呼了口氣，叫煙氣四散，“在加州跟你打争産官司，得請個什麽樣的律師？用不了兩天我就得破産！再說你名下資産過億，可你爸爸有100多億啊，刀樂，美金，我幹嘛要放手？你沒聽說過，結婚不要找鳳凰男嗎？！”
“傻瓜！”
見他故意做出一副貪財的模樣，陸沅離忍不住笑了，“連我的法律顧問都打不過，還想單挑我爸爸的律師團？”
見他笑了，焦旸忍不住握住了陸沅離的手，用力摩挲着，“你就是我最寶貴的，但你要非得要求，你是我的唯一，那我可能确實做不到……”
“別說掃興的。”
陸沅離道：”人都喜歡談戀愛而不是結婚，就是因為談戀愛時都撿着最好聽、最開心的說，一結了婚，看見的就是一地雞毛的凡俗瑣碎。而你我的工作，所要面對的，更是最醜陋、最殘酷的人間真實。所以，其實我們兩個人，并不适合結婚……”
焦旸随口道：“那都結了怎麽辦？還能離咋地，湊合過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