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紋身(1)
這天是周末, 一大清早就來了好幾名垂釣者。
人們剛拉好架勢沒多久,其中一人的魚鈎就沉了下去。
剛退休的老者身體還很硬朗,他略微松了松線, 就奮力拉起魚竿。
“這是有大魚啊!”
魚竿瞬間完成了弓形, 旁邊的兩三個人紛紛叫嚷着,興奮的過來幫忙。
誰知, 人們親手把腳拉起來一看, 卻不是什麽大魚,而是一個碩大的塑料編織袋。
“這什麽東西掉水裏了?”
這些人心裏就有點犯嘀咕。
尤其是那位釣魚的老者,他看着編織袋兒一邊兒這凸起,就像是人體胯/部的樣式。
他下意識的拿魚竿頭戳了戳,硬邦邦的。老者試探着,用魚幹兒頭去挑編織袋的拉鏈, 卻挑不開。
有個膽大的釣友, 拿小刀來割開了綁着編織袋的繩子, 裏面頓時冒出一叢金棕色的頭發來,接着一股惡臭就彌漫開來。
“哎吆我去!”
吓得衆人一哄而散, 趕緊報了警。
為了逃離大部隊搞點獨處時間, 焦旸勉強把喜歡睡懶覺的陸沅離拉來釣魚。他才剛安置好魚鈎, 就見前面跑過來好幾個中老年男人,個個張皇失措,面有菜色。
焦旸攔住一位老人道:“老先生, 你們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老頭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出、出事兒,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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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旸掏出證件道:“我就是警察, 你們分出人來找園區報警, 有人先帶我過去看看。”
“我……我帶你去吧。”
領頭的老者轉回來道:“就是我釣起來的。”
焦旸邊走邊問道:“老先生, 您怎麽稱呼?”
老者道:“我姓王。就在前面, 你們跟我來。”
岸邊歪歪扭扭的放着一只編織袋,旁邊有些水草。
焦旸叫陸沅離拿出手機來錄像。他則帶上手套,拉開編織袋一看,裏面果然有一具面部已經腐爛泡的發脹發白的屍體。
死者頭發染色,燙了發,指甲上做了漸變色的美甲,穿着搭配得體的上衣與半身裙,穿着精美的短絲襪,但是腳上沒穿鞋子,也沒有看到皮包等物。根據衣着打扮以及手上帶的一些小飾品來看,死者應該是個20~30歲的年輕女性。
外觀沒有明顯的血跡,但是脖子上有勒痕,額頭上還有一個相對明顯的撞擊傷。
焦旸一時不好判斷,這死亡原因是什麽。這時,就呼嘯着開過來一輛電動汽車。
兩名手持電棍的園警跳了下來。
其中一人邊跑邊指着焦旸道:“你幹什麽?不要破壞現場!”
陸沅離替他遞上證件道:“別擔心,他也是警察。”
前頭的警察跑的太急了,就是瞄了一眼證件,沒注意看。
後面的園警卻一眼看見了上面的姓名和職務,頓時詫異道:“咱們這地方,還能來個支隊長?!”
園警趕緊拉住同伴,一起向焦旸敬禮,“領導,您是來微服出巡的嗎?!”
焦旸一怔,就他?微服出巡?有沒有這麽誇張啊?!
陸沅離笑道:“他連白襯衣都還沒穿上,這還需要微服嗎?”
按照我國現行規定,警察系統裏,白襯衣至少也得是三級以上的警監才能穿。
他現在才是個三級警督,要想在警服裏頭換件白襯衣,起碼還得升三次警銜……
對象太明白,有時其實也不太好……聽了這話,焦旸頓覺紮心,咳嗽一聲道:“我們就是過來游玩的,只是碰上了案子。你們這邊有法醫嗎?”
園警撓頭道:“領導,我們這裏就一公園,哪有什麽法醫呀。”
焦旸道:“我們市局特勤支隊在這邊搞團建,我叫同事們過來看看吧。”
焦旸剛才就給陶小雨他們打了電話。
雖然出來游玩沒帶工具,陶小雨還是穿上外衣就往這邊趕。
陶小雨過來,帶上手套,在屍體上摸了一圈,道:“死者衣着完整,除了外套編織袋之外,身上還裹了一張毯子。屍體已經出現嚴重的腐敗反應,死亡時間,大致得在一個月以上,具體的還要等儀器檢驗。
這邊應該是內流的水道,如果是失足墜入江河中的意外,不可能放在袋子裏還包裹着毯子。死者口內無異物,應是死後入水無疑。
死亡原因,死者額頭有擊打傷,後腦有被撞擊所造成的器官受損,頸部有明顯勒痕,但是似乎……都不足以致命。奧,應該是機械性窒息而死。最明顯的證據,就是死者牙頸部,出現了玫瑰齒。”
所謂玫瑰齒,在法醫學上來說,就是死者牙頸部表面出現玫瑰色或棕紅色。一般是因死者窒息時缺氧,頸部血管內血液回流受阻,導致頭面部靜脈壓增加,毛細血管通透性增加以至于破裂,而産生的皮膚粘膜及眼睑球結膜,呈現出血斑點。
焦旸問道:“死者身上有沒有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
“沒有,但我發現了其他一些特征。”
陶小雨道:“死者的外衣雖然搭配的時尚,但是質地一般,價值應該不高。可是她身上穿的內衣,來自一個國外的著名品牌,如果是一套的話,就算是年終大促,也要四位數以上的價格。應該是一位非常注重生活品質的女性,或者就是……其他人送的。”
焦旸不由在心裏感慨,在這一些細節上,女同志就具有明顯優勢,別說本春,就算是紀雲帆,也不一定能一眼就看出,死者身上內衣的價格。
但是,知道這些也判斷不出死者的身份啊。
焦旸想起剛才陶小雨說是兩點特征,就問道:“另一項呢?”
陶小雨遲疑了一下道:“死者左胸上,有一塊紋身。但是,我沒看出來,這個紋身具體是什麽形狀。”
怎麽還能看不出來形狀?這時候遠處圍觀的人不少。焦旸想了想,還是将死者胸前的衣服略微拉起來一點,果然就見文胸外圍,露出來一小塊圖案,但是那圖案比較抽象,也很簡略,不同于一般的紋身,倒像是中國寫意畫的風格。
此時,太陽逐漸升起,朝陽的光暈擴散開來,有幾縷金線落在了死者身上。
焦旸思索道:“這好像是一幅畫,畫的海面上,太陽初升的情景。不過奇怪的是,年輕女性為什麽會在自己身上,紋這種中老年人才喜歡的意境?”
“人名。”
陸沅離道:“這應該是個人名的由來。文在這個位置,左胸,心髒跳動的地方。結合起來看,就是心上人的名字。”
“那這人應該叫什麽?”
兩個園警七嘴八舌道:“海陽,朝陽,紅日?”
“這種指向很清楚,但是落在文字上,還是太模糊了。”
焦旸想了想道:“既然陶小雨已經做了驗屍,這個案子我們帶回去吧。”
好好的一次團建活動,轉眼就變成了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演練……
特勤支隊的五一團建活動直接就地結束,所有在外休假人員也立即返回,偵破新的案件。
發現無名屍,首先就是确定屍源查明死者的身份,才能更加方便進一步展開調查。
根據洋流走向,焦旸判斷死者可能是從保山區、崇明區順流而下,甚至是從長興等另外兩個小島上飄過來的,也有可能。所以,焦旸才将案子帶回了特勤支隊,以便于各區縣的聯動。
而且,根據死者的衣着打扮,專案組判斷,死者應該不是本地的村民。
第二天,焦旸就收到了紀雲帆送來的初步法醫報告。
法醫進行了病毒檢驗和化學試驗,排除了死者是中毒或者是因為身體器質性病變而死亡的可能。
但是,這些檢驗卻證明死者是一位吸毒者。頭發中有殘留,身上多種毒品反應呈現陽性。只是根據殘留量分析,遠不足以致命罷了。
同時在死者胃中,發現了還沒有消化完的食物,死者的支氣管中也沒有江水或者海水,或者是胃部食物反嗆支氣管的現象。
這些都和焦旸想象的差不多,可在死亡原因這一項上,卻只簡單的寫了個窒息死亡,沒有更加清楚的标注成因。
焦旸以為是紀雲帆比較嚴謹,也沒在意。
還有一點,是誰也沒想到的,死者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原來是一屍兩命,這就更叫人痛心了。但他發現了一個點,似乎對判斷死者的身份有所幫助。
法醫報告上清楚的寫明了,死者的陰//毛和腋毛,都被剃掉了。
在現在一些比較時尚的年輕人群裏,修剪腋毛還算是比較常見的現象。但修剪陰//毛,似乎就有點不尋常了。一般人不會這麽做,除非是一些特殊職業,或者是死者的性/伴/侶有特殊的喜好。
焦旸首先想到,死者可能是一名從事賣//淫活動的特殊職業者。
沒辦法,這些職業真是太高危了。
但是,別說這只是一個推測,就算确鑿無誤,也不是非常好查找。
旁邊兩個小島倒是簡單,人口有限,明面上不可能存在這類營業場所,私下裏從事暗//娼活動的人員也有數。
崇明和保山區的協查就需要一段時間。
在第一次的法醫報告上,沒有提取出死者的指紋。因為死者在水中泡了一個多月,表面皮膚高度脹發,想要提取指紋非常困難。
死者本身的特征很多,都對查找她的身份有所幫助,但卻形成不了決定性的因素。
要查明死者身份,首重特征。焦旸就把目光,又落到了死者身上那塊略顯特別的紋身上。
柯洛洛卻嗤之以鼻道:“就這麽個三道彎,能看出個什麽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