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晚，一向不愛看綜藝的方翼，耐着性子，把《爸爸跟我走》裏有夏清遠的那一季全部看了一遍。
夏清遠是模特出身，身高腿長，雖然有了女兒，但外表看着還是很年輕，跟二十出頭的小鮮肉一樣。他在節目裏對每個人都彬彬有禮，加上會做飯，又寵女兒，節目一播出就吸了一大批粉。
方翼回想起宋橋之前說過的計澤的擇偶标準，溫柔，文靜，善良。夏清遠全都完美貼合。難怪，計澤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驚覺自己竟然被路與非那番白月光言論洗腦的方翼甩了甩頭，連忙合上電腦。
隔天，方翼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去了片場。
化完妝，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工作人員布景。正放空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方翼看了眼來電，嘴角不自禁帶上笑容。
“外婆。”
“小翼，最近怎麽樣，拍戲辛苦嗎？”
“不辛苦，導演和劇組的人都很照顧我。你呢，最近身體怎麽樣？廣場舞還在堅持跳嗎？”
“诶呀，那都是小年輕跳的，我早不跳了。”外婆啧了聲，又道：“小翼啊，你什麽時候有空，去看看你媽媽吧？”
方翼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外婆……”他表情為難。
“我知道，你跟你媽不親，她也沒怎麽帶過你。可她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我真怕她……诶。”
方翼攥緊了電話，感覺胸口有股難言的情緒在翻騰。
“我會去看她的。”他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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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挂電話，程喻章就來了。
“小朋友，今天身體怎麽樣？”
方翼笑了笑：“好多了，謝謝導演關心。”
“身體還是最重要啊。對了，這幾天都是你跟計澤的對手戲，他是前輩，有經驗，你多去跟他交流交流，提前熟悉好臺詞。”
“是，程導。”
方翼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既想見到計澤，又害怕見到他。他承認自己有些動心了，路與非讓他及時止損，可他清楚，感情這種東西，根本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在這兒發什麽呆？”
耳邊響起一個動聽的嗓音。
方翼渾身一激靈，看到是計澤，連忙道：“程導讓我跟您先對一遍臺詞。”
“噢。”計澤手裏拿了一個小風扇，他在躺椅上坐下，抽出下面塞着的劇本。
“來吧。”
方翼定了定神，攥緊劇本，走了過去。
今天拍的這一場，是周繁故意搗亂簡暗的相親，讓女方誤以為簡暗喜歡男人，相親不歡而散，簡暗氣得差點沒揍周繁。
攝制組在咖啡館取景，演相親女的配角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叫葉嬌，長得水靈清秀。看到計澤出現，她雙眼直放光。
葉嬌不是科班出身，她之前不過是個開淘寶店的小網紅，後來被一家演藝公司看中，簽了當藝人。
她本來以為自己紅的機會來了，沒想到那家公司根本沒什麽像樣的資源，讓她演的都是些網劇裏的花瓶女配或者無足輕重的龍套，連這個配角的機會都是她好不容易從高層那裏争取來的。
想到自己為這個角色所付出的東西，葉嬌眼神暗了暗。她面上帶着嬌笑，從椅子上站起身，迎向計澤。
“計老師好。”
計澤輕“嗯”了聲，算是跟她打招呼，便在卡座上坐下，讓Amy給他補妝。
“計老師，我特別喜歡您演的作品。”
計澤正在默念臺詞，聽到對面的女孩說話，便看了她一眼。
“噢，哪部作品？”
葉嬌愣了愣，沒想到計澤會問得這麽詳細。她想着男人反正都喜歡被吹捧，就算計澤這樣的人應該也不例外，便随口說了一部計澤最出名的作品。
“長夜将至，您在裏面的演技特別好，我看得都流眼淚了。”
“是嗎，我在裏面演什麽？”
“啊，您演的是……演的是……”
葉嬌怔住了。計澤在裏面演的是什麽來着，好像是個王爺，還是皇帝？
身後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原來是一直在後面卡座圍觀的方翼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計澤飛了個眼刀過去，方翼連忙捂住嘴。葉嬌看到身後的方翼，臉漲得通紅，在計澤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翼沒所謂地翹着腿，繼續看臺詞。
Amy也在忍笑，她幫計澤理好鬓發，又給他戴上眼鏡，要笑不笑道：“搞定，我先走了。”
十分鐘後，咖啡館場景開拍。
程喻章坐在監視器後，神色嚴肅地盯着屏幕。
簡暗被家人安排去相親，女孩對他的工作和長相都很滿意，兩人聊得正投機時，周繁冒了出來。
他穿了件輕薄的白襯衫，領口敞開，故意露出皮膚上幾個斑駁的紅點，坐到簡暗旁邊。
“簡哥，你不愛我了嗎？為什麽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昨晚在床上，你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愛我一輩子。你怎麽……”周繁指着女孩的臉，眼睛通紅：“你怎麽能這樣？”
“你發什麽瘋，給我滾出去！”簡暗氣得不輕，扯着他的衣領，把他拎了出去。
女孩被這一幕吓到了，等簡暗回來，她還是後怕地捂着胸口。
“張小姐，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剛才那人那就是個小流氓，之前他有個兄弟來律所找事，被我轟了出去，他想報複我，才故意穿成那樣過來。”
女孩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信他的話。正躊躇間，身旁的落地窗被人敲了敲。
周繁站在店外，跟她隔着一層玻璃，他從兜裏摸出一個保險套，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便把保險套放在嘴邊，吹了一個大大的氣球。
氣球吹完，他還故意舔了舔-唇，暧-昧地看了眼一旁的簡暗。
這個老實本分的女孩哪受得了這一幕，立刻拿起自己的包，滿臉委屈地離開了咖啡館。
“停！葉嬌，你是叫葉嬌是吧？”
程喻章冷着臉，把人叫過來。
“導演，是我。”
葉嬌連忙捋了把頭發，走過去。
方翼插着手，在一旁看熱鬧。
“你呢，形象是好的，但是太有包袱了。周繁剛剛那些出格的行為，你應該吓得不輕，至少五官得扭曲一下吧。可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反應。”
程喻章說話直，一針見血：“你不是科班的吧？”
葉嬌絞着手指，軟軟地“嗯”了聲，愧疚道：“導演，對不起，我會努力改進的。”
這TM到底是誰塞進來的花瓶？程喻章在心底暗暗吐槽，他只參與幾個主要角色的選角，剩下的基本交給了副導和選角導演，沒想到這幫人做事這麽不靠譜。
不過程喻章也不好在這麽多人面前對一個女孩說重話，在心底嘆了口氣，把方翼叫了過來。
“來，方翼，你給她示範一下受到驚吓的表情。”
方翼點頭，捂着胸口，做了一個吓到不輕的表情。
“這驚吓裏面呢，還帶着幾分羞惱和失望。”程喻章又看向方翼。
方翼心領神會，把程喻章說的情緒又示範了一遍。
看不出來，這個毛頭小子還有點演技。葉嬌原本沒把方翼放在眼裏，覺得就是一個性格惡劣的小男生，估計也是靠關系才當上了程喻章的男二，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
“現在應該能找到點感覺了吧？”
程喻章問。
葉嬌點點頭，柔聲道：“謝謝程導指點。”
方翼被她刻意柔-媚的語調雷得不輕，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又回卡座窩着去了。
這個場景連着拍了四條，加上一條保底，總算是過了。
為了拍攝效果需要，計澤連着喝了五杯咖啡，最後一條拍完時，他臉色已隐隐有些不對勁，只是帶着妝，沒人看出來。
拍攝結束，耐心告罄的程喻章讓劇組收工，全體去附近的湘菜館聚餐。
程喻章累得不輕，一上車就睡。方翼卸完妝，跟着路與非上了車，在車上看了一圈，發現并沒有計澤的身影，有些疑惑。
“你站着幹嘛，坐下。”
癱在座椅上的路與非踢了他一腳。
“計澤沒來。”
方翼有些擔心。
“人家是影帝，自己有專門的小竈，還用得着跟我們這幫人聚餐？”路與非嘆了口氣：“我說方翼，你別操心了，坐下吧。”
方翼想起下午計澤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喝冰咖啡的場景，仍是不放心。他去車前面問小蘭。
“小蘭姐，計老師不跟我們去聚餐嗎？”
小蘭正在招呼人搬東西，頭也不擡道：“計老師應該坐自己的車去了吧。”
方翼“噢”了聲，回自己位置上坐下。可到了餐館，他還是沒看到計澤的身影。他心底七上八下的，掏出手機，給計澤發了條微信。
方翼：計老師，您不來參加聚餐嗎？
半響，那頭才回複：我沒胃口，你們吃吧。
果然是因為胃病嗎。方翼有些心疼，回複道：要不我等會兒給你帶一碗粥回去？或者你想吃點別的嗎？
計澤靠在枕頭上，看着這條短信，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随便吧。”
他回複。
計澤吃完胃藥，在房間裏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門鈴忽然響了。
他以為是方翼來了，眼底不自禁帶上笑意，只是剛打開門，他臉色就變了。
“計老師。”
葉嬌穿着超短裙，兩條又白又直的腿露在外面。她提着一個外賣盒，仰着小臉看向計澤，聲音柔媚。
“聽副導說您身體不太好，在房間休息，飯也沒吃。我就想來看看您。”
本來今天的戲份拍完葉嬌就殺青了，可她不甘心就這麽離開。下一次想再見到計澤這樣的人物，不知道要等多久。
計澤現在正是最紅的時候，如果能跟他炒一次緋聞，她一年的熱度都不用愁了。就算死乞白賴，她也要跟計澤說上話。
計澤冷冷看着站在門外的女孩。
“哪個副導說的？”
“就是選角的那個……”葉嬌笑容尴尬。
計澤整了整領口，俊美逼人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我身體好得很，剛剛不過是在補覺。”他掃了眼葉嬌，語調不耐：“還有別的事嗎？”
葉嬌趕緊把手上的外賣盒遞過去：“您還沒吃飯吧，這個——”
“不好意思，我不吃外賣。”
計澤啪地關上了房門。
葉嬌站在門外，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捏着外賣盒，憤恨地把它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