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從那天跟計澤鬧得不愉快之後, 方翼已經有半個多月沒主動跟他聯系過。而這期間，計澤也沒有來看過他。
兩人的關系就這麽僵持着，誰也不肯先往前邁一步。
很快就到了試鏡的日子。
圓圓開車來學校接他, 試鏡的地方在郊區一家酒店, 投資方包了整個大廳，專門用來試鏡演員。
方翼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外面等了。男演員女演員都有, 方翼還在其中看到了幾張經常出現在熒幕上的面孔。
他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大，等候的間隙，他坐在長廊上，因為緊張, 不停喝水。
圓圓安慰他放輕松。
“孫導和制片人都很好的，你正常表現就行, 別太緊張。”
“嗯。”
方翼攥緊手機，無意識看了眼屏幕。計澤應該知道他今天試鏡, 可是他一條問候的消息都沒有發來過。
他們才在一起半個月不到, 卻因為一件這麽小的事關系就産生了裂痕，方翼只覺得心底滿是苦澀。
他要是當時不因為那點可笑的自尊故意跟計澤唱反調，不那麽口不擇言提到夏清遠, 也許他跟計澤現在還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他從沒談過戀愛, 高中時有過喜歡的人，但那段短暫的暗戀在那人轉學後很快就無疾而終，他現在甚至都不記得那個人的長相。
可計澤, 是他第一眼看到就砰然心動的人，在劇組跟計澤相處的兩個月，是他最快樂、最充實的兩個月。能跟計澤在一起，他覺得自己比中了五千萬彩票還幸運。
或許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 才會這麽患得患失，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他應該再冷靜、再理智一點。不然他跟計澤的關系，也許根本就是個錯誤。
“方翼，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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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拍了拍他的肩。
方翼猛地醒過神來，他強迫自己忘掉一切，清空思緒，走向試鏡的房間。
推門前，方翼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他眸中已經恢複自信的神采，手上一用力，就推開了大門。
長桌後，坐了十來個人。
有導演、編劇、制片、統籌，還有些其他工作人員，坐了兩排。角落裏放着攝像機，正對着方翼的方向。
方翼心跳加快，他走到空地中央，頭頂的大燈異常明亮。
“孫導好，各位老師好，我是方翼，XX戲劇學院大二學生，今年十九歲。”
孫導是個小個子的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他面貌溫和，朝方翼微微笑了笑。
“你好，方翼。我聽程導提過你。”
程喻章的大名在圈內如雷貫耳，方翼演過他的男二，前段時間又連着上了多個熱搜，在業界自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比我想象中帥氣很多。”
方翼沒料到他會說這麽一句話，正不知該怎麽接時，旁邊的制片輕笑了聲。
“小方，別緊張，孫導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網上瞎傳的那些東西沒人會信的。”
聽到制片的話，方翼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去。他進來前還擔心導演會因為之前網上傳的那些黑料對他産生成見，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
“你抽個簽吧，抽到什麽場景就演什麽。”
立刻便有工作人員遞了個紙盒給他，方翼将手伸進去，随便掏了一張紙條出來。
看到紙條上的內容，方翼簡直哭笑不得。
“貼膜”
制片也沒想到方翼會抽到這張紙條，他頓時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坐正了身體，等着方翼表演。
孫導讓工作人員簡單布置了一個手機店的場景，又在桌上放了些手機道具。
他讓方翼自由發揮，想怎麽演就怎麽演，限時五分鐘。
方翼抽到那張紙條後，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劇本裏的徐斌跟莊詠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徐斌穿着普通的便裝，假裝成貼膜的顧客跟莊詠搭讪，他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然而在見到他的第一面起，莊詠就看穿了他的警察身份，甚至通過只言片語的交談，就猜到了他是刑偵處新上任的處長。
于是，一個自以為沒被識破僞裝試圖窺視對方內心的便衣警察，和一個早就看穿了對方身份卻假裝自己沒看破的前任警察，進行了一場看似普通，實則居心叵測、步步為營的對話。
方翼早就把劇本背得滾瓜爛熟，孫導喊了Action後，他幾乎是一秒鐘就進入了狀态。
他手上拿着徐斌的手機，漫不經心地用酒精布擦拭着屏幕，整個人看似松弛，實則已暗暗生出戒備。
“這手機用挺久了，摔過不少地方啊。”
對面沒有人，徐斌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他擡起頭，随意掃了眼想象中的徐斌，試探道：“要不貼個鋼化膜，用得也久一點？我給你打個折，五十怎麽樣？”
對面的“徐斌”不知說了什麽，方翼哂然一笑。
“大哥，真不貴，你去附近打聽打聽，哪家不是這個價格？而且我這兒的手機膜質量是最好的，屏幕摔爛了我的膜都不會摔爛！”
他說着話，眼神悄無聲息地在“徐斌”身上掃視，觀察他手指上的厚繭，繃緊的站姿，以及過于銳利的眼神。大概是意識到他有些疑惑的目光，“徐斌”站得松垮了些，拒絕了他的提議。
方翼撇了撇嘴，一臉掃興。
“行，普通膜就普通膜吧，真是。”
他從桌子下拿出一個新的手機膜，猜到徐斌的身份後，他反而不慌不忙，神情比之前還要從容慵懶。
“對了，你在哪上班啊？聽說前兩天南區那邊發生了樁兇殺案，特別吓人。”
“徐斌”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猜得沒錯，莊詠雖然不在處裏了，可還是關心周邊發生的案子。他想試試莊詠的底，便裝出驚訝的樣子。
“我在北區上班，做程序開發的。”
他随便編了個職業，又看向方翼，帶着幾分好奇道：“什麽案子？有那麽誇張麽？”
“細節我也不清楚，不是有新聞報道麽，N市警方動用了全部精英警力，可還是一無所獲……”
聽着他的話，“徐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間也無意識露出褶皺。方翼卻恍若未覺，他利落地貼好膜，把手機還給“徐斌”。
“喏，貼好了，一共二十。”
“卡！”
工作人員正好在此時喊停。
方翼瞬間就換回戲外的狀态，他放下手機，從椅子上站起來，恭敬地給導演和制片鞠了一躬。
“出去等消息吧。”
孫導溫和道。
方翼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波動，他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演得是好是壞，有些茫然地出了房間。
他走後沒多久，房間內的人便開始熱烈地讨論起來。
“演得不錯，就是太小了，我擔心後面的戲份他能不能抗住。”
制片有些擔憂道。
“相比之下，譚霖更老道一點，也穩妥些。”
孫導搖了搖頭。
“譚老師演過很多戲，但是有些地方太程序化了，沒有什麽驚喜。方翼的表演雖然還有點青澀，但他對人物的情緒把控非常精準，而且有好多出乎我意料的細節，我覺得方翼很有潛力。”
又有人問：“剛開始那個小任呢？他長得也挺帥的。”
“不行，他太瘦了，肌肉都沒有，整個人的狀态是松垮的，莊詠不可能是這種氣質。”
雖然有這麽多人在場觀摩，但最終有決定權的只有導演。制片似乎已經看出孫導的想法，他喝了口水，無奈地将身體靠向椅背。
“是你導的戲，反正你自己決定吧。”
“譚霖……”
孫導喃喃地念着兩個字，眼中有些不忍。
“他要是再年輕些，我可能會考慮，但是……”他沒再說下去，而是把手邊方翼的資料拿起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紅圈。
**
等待結果公布的當口，方翼去了趟廁所。
剛進去，他便聽到隔間裏傳來說話聲，男人嗓音嘶啞，似乎在跟誰通電話，語氣裏滿是哀求和卑微。
“均耀，我們再見一面好不好？……就最後一面，我還有話——”
那頭不耐煩地挂了電話，男人的聲音陡然中斷，他攥着手機，看着屏幕上“通話結束”四個字，笑容慘淡。
沒多久，方翼聽到了隔間裏傳來的細微嗚咽聲。，他無意偷聽別人隐私，迅速解決完生-理需求，穿好褲子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這時，隔間的門打開，一個紅着眼睛的男人走了出來。方翼對上他的眼神，尴尬不已。
“打擾了，不好意思。”
方翼對這張臉有印象，這個男人也參加了試鏡，還排在他前面。
“沒事。”
男人對他笑笑，仿佛無事發生，徑直去了洗手池洗臉。
方翼輕呼了口氣，快步出了洗手間。圓圓在外面等他，見到出來，興奮道：“導演找你呢！快去！”
方翼胸口一跳，忙不疊地去了之前試鏡的房間。他進去沒多久，門很快又被推開，是他之前在洗手間遇到的男人。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男人抱歉道。
“沒事。”
孫導一擡手，示意兩人落座。
不是只挑一個男主嗎？為什麽房間裏有兩個人？
方翼心中七上八下，但面上還是若無其事，端正地坐着，看着前方。
“方翼，譚霖，恭喜你們都通過了試鏡。”
孫導一雙小眼睛裏帶着欣賞，語氣柔和：“今天其實不止試鏡主角，我們還缺一個男二，他的戲份同樣很重，可以說絲毫不遜于男主。”
方翼攥緊了膝蓋上的布料，忐忑地看着孫導。
“譚霖，不知道你對男二徐斌這個角色，感不感興趣？”
他身邊的人僵硬了兩秒，然而神色很快恢複自然。
“當然可以，謝謝孫導給我這個機會。”
譚霖站起來，朝對面的人鞠了一躬。
孫導又轉向方翼，語中帶笑。
“方翼，恭喜你，成為我們的男主莊詠！”
他真的……被選上了！
方翼心底已經翻滾起了驚天駭浪，但面上還是鎮定的神色，連語調都沒有升高一分。
“謝謝孫導，謝謝制片，我會繼續努力的！”
“方翼，恭喜。”
旁邊的人轉過身，俊朗的五官露出發自內心的贊賞笑容。
“謝謝！”
方翼感激地和他擁抱了一下，随即便跑出房間，迫不及待地和圓圓分享這個好消息。
“啊啊啊！我帶的人實在是太牛B了！”
圓圓同樣替他高興，興奮得都在走廊裏轉起了圈圈。
“我餐館都訂好了，待會兒我們就去吃大餐！讓安姐報銷，她肯定願意！”
“把公司的人都叫上吧，我請他們吃飯。”
方翼道。
“也不是不行。”
圓圓點了點頭，激動地去外面打電話。方翼站在回廊上，看着大廳中央的綠植，最初的興奮過後，想到和計澤破裂的關系，他的臉色又僵了下去。
要不，他給計澤也打個電話？分享一下這個好消息？
方翼攥着手機，猶豫不已。思考許久，他還是走到角落，給計澤撥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單調的女聲機械地重複着，方翼打了兩遍，都是同樣的電子女聲回複，他苦笑了聲，把手機放回兜裏，腳步沉重地往回走。
去餐廳的路上，圓圓敏感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
“方翼，怎麽了？拿到男主都不開心啊？”
方翼看着窗外的景色，搖了搖頭。
“沒有，我很高興。”
“可你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高興的樣子。”
圓圓坐近了些，湊到他面前，試探道：“是不是因為老板——”
她話音還沒落，手機叮鈴鈴響起，她一看來電，頓時暗暗吐槽說曹操曹操就到。
“喂，周宏，幹嘛？”
聽到周宏兩個字，方翼神情一凜，坐直了些。
小周在的話，計澤肯定也在。
那頭不知說了什麽，圓圓看了眼方翼，又收回視線。
“行了行了，我知道。等你們就是了。”
挂了電話，方翼有些躊躇地看着他。
“計……小周那邊怎麽了？”
“計老師今天正好從歐洲回來，小周在去接他的路上。他讓我們別急着吃飯，等一等計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就和好！！！保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