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令牌
陳火用鑰匙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他靠在玄關口，警惕地朝着裏面看了一眼。
喬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讓自己先進去。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反噬符，用食指和中指夾住，腳步輕輕地走進了客廳。
客廳裏一片狼藉。
紅線和黑色罐子被随意擺放在地上，喬兮看向沙發上躺着的人，他披着黑袍，看不清臉。
紅線是由陳靈的心頭血制成的，黑袍邪道在上面下了咒。喬兮在扯斷紅線的那一瞬間，對方就應該感受到了，并且受到了嚴重的反噬，所以現在只能在沙發上躺着，眼睜睜地看着喬兮走近。
這就是喬兮說對方跑不掉的原因了。
黑袍人努力想從沙發上起身，被喬兮輕輕一戳肩膀，瞬間又倒了回去。
陳火從後面走上前，迅速地掀開了對方的帽子。
一張十分蒼老的男人的臉露了出來。
雖然這個男人現在不能起身，但是他的身體其實還算健壯，這和他滿臉的褶皺，以及花白的頭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火驚訝地看向喬兮。
喬兮适時給出解釋：“這是修煉邪魔外道的後果。”
“我們天師講求道法自然，萬事萬物都有規律，順應自然就是最好的修行。”喬兮看了男人一眼，“有些人逆自然而為，強行給其他人改命，破壞別人的命格，所以自身的功德和修為都會被損害，加速自己死亡的過程。”
男人一直沒有說話，他死死地盯着陳火，像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喬兮挑了挑眉，摸着下巴仔細看着男人的面向，試圖從他滿臉的黑氣當中看出那一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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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火嗎？”男人嘶啞地開口，依舊盯着陳火看，眼裏閃動着希望的光芒。
陳火皺起眉：“你什麽意思？”
“他的意思是，”喬兮收回視線，她已經看出了男人和陳火的關系，“他是你親爸。”
陳火怔住。
喬兮揉了揉太陽穴，事情的走向逐漸變得奇怪。她之前一直在想，為什麽要求換命的人都是女生，還都姓陳，現在終于有了答案，但是——
男人顫抖着手想去碰陳火，被陳火躲開了。
男人眼裏已經有了眼淚：“小火，我是爸爸啊……”
雖然經過了喬兮的蓋章認證，但是陳火還是不能接受面前的逃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男人見他不想和自己相認，神色逐漸變得扭曲：“要不是那個女人帶走了你，你現在怎麽可能會不認識我，都怪她！那個女表子！”
喬兮打斷他：“話可不能這麽說，要是你年輕的時候少喝點酒，少抽點煙，不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好好工作的話，她說不定就不會離開你。”
“說到底，是你自己的本性爛透了，”喬兮雙手環抱，“對方當然要走，不然跟着你一起過暗無天日的生活？離婚又不犯法，你有什麽資格讓對方留下？”
陳火心緒翻騰。
他其實并沒有多少小時候的記憶，他只記得童年的時候，家裏常年都是暗的，父親很少回家，但是他一回家，母親就會哭。但是當她牽着自己離開那個房子的時候，她笑得很開心。
後來他有了繼父，但是并沒有改姓，還是随了母親的陳姓，母親也從來沒有提過親生父親的事情，他默認對方已經離世了，也沒有放在心上過。
現在親生父親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一個人渣加逃犯，陳火實在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只能一直保持沉默，将任務全都交付給了喬兮。
喬兮非常體貼地接下了所有的任務，問男人：“所以，是什麽東西讓你獲得了力量，讓你走上邪道的呢？”
男人冷嗤一聲，正想說難道你問我就要說嗎，卻突然感到喉嚨泛起一陣癢意，忍不住張嘴說道：“是一本書。”
喬兮笑眯眯地繼續問：“哦？是什麽書呢？”
男人驚恐地搖着頭，試圖用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讓自己停止說真話，但是喬兮憑空畫的真言符威力太強大，他漲紅了臉繼續說：“是一個人，一個穿着黑袍的人給我的。”
又是黑袍？
“那個女人帶着小火離開後，”男人止不住地往外吐露真言，“我又去喝酒了，當時我醉得很厲害，只記得有一個人穿着一身黑，看不清臉。他給了我一本書，書上有換命的方法，裏面還有一塊令牌，可以讓我驅使一些低級的惡鬼。”
喬兮的神色逐漸從輕松變得嚴肅。
男人繼續說：“我一開始不相信，但是酒吧裏有個大老板，他說自己最近幾年的運氣不好，每次接的單子都會被對手搶走。”
“他說要是有人能幫他，他就給那個人十萬元。”男人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我就按照書上的方法試了一下。”
成功了。
他迷上了這種賺錢的方法。他開始尋找那些生活不如意的有錢人，幫他們換命格，将書上說的反噬忘得一幹二淨。再後來，他只找那些姓陳的女人，故意将她們的換命格時間縮短，變成短短幾天，或者幾周，就為了看她們的醜态，看她們過上好日子之後，沒過多久就被打進泥潭，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被其他人厭棄。
他把她們當做當年抛棄自己的女人，這樣他就可以從中獲得快／感。
陳火攥緊了拳頭，深呼吸着調整自己的情緒，防止自己忍不住毆打犯人。
喬兮問：“令牌在哪？”
男人老老實實地回答：“在最大的子母罐裏。”
喬兮看了一眼地上的數十個子母罐，将手伸進從最中間的那一個。
陳火看到，原本只有血跡的瓦罐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只青白色的手，尖利的指甲直直向着喬兮的手臂戳去。
陳火連忙叫道：“小心！”
沙發上的男人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得意地想，天師又怎麽樣，還不是——
“手不要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喬兮輕輕在那只鬼手上點了點，“哦，忘了，你這手不能用了。”
喬兮指尖的靈力散開，鬼手瞬間被金光撕扯成白灰消散，惡鬼尖叫一聲，立馬老老實實地縮回了令牌裏。
喬兮将白色的令牌拿出來，在手裏翻了個面。
陳火松了一口氣。
男人又驚又怕：“你怎麽，你怎麽能拿到它？！”
上一個除了自己，不小心碰到它的人已經被惡鬼吃掉了！
喬兮沒空搭理他，她看着手裏沉甸甸的鬼令牌，神色逐漸冰冷。
這個令牌勾起了她十分不好的回憶。
她轉頭對陳火說：“我要叫地府的工作人員上來一趟。”
陳火：“嗯。”
陳火：“嗯？？？”
地府工作人員？是他想的那個嗎？
喬兮直接用靈力在空中寫了一個“開”字，然後抱着雙臂等地府的工作人員上來。
地府下面，白無常正在和黑無常吵架。
“你去！”
“我都去兩次了，這次你去！”
兩鬼對視一眼，最後決定讓小方寫個随機點名的程序，點到誰誰就去。
禿頭小方：……
随機點名程序開始運行，投影在忘川河上的字幕變換，最終停在了判官的名字上面。
崔判官：……
他默默出了地府的門，去見那個女煞星。
在陳火的視野裏，原本幹幹淨淨的白色牆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堵門，黑紅色的木門朝兩邊打開，一個長的白白淨淨的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支筆。
陳火連忙握拳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來。
喬兮朝來人點點頭：“崔判。”
崔判官摸了摸筆杆，有點恐慌地問：“仙長，這次又是什麽問題呢？”
喬兮将手上的鬼令牌遞給對方。
崔判官在看到鬼令牌的那一瞬間臉色大變，他接過白色的鬼令牌，仔細翻看了數遍，最後确認道：“這是假鬼帝的骨頭。”
喬兮點點頭：“果然是他。”
崔判官的臉色已經稱得上難看，他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喬兮，試探着問道：“仙長，要是有消息……”
“放心，”喬兮擡眼，“我和他有仇的事你們都是知道的，要是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崔判官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個女殺神不像以前一言不合就開打，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對了，”喬兮又說，“你們那個酆都大帝怎麽樣了？我上次認錯了，以為他是假鬼帝，不小心打了他，應該沒把他打死吧。要是有空，我去和他道個歉，你問他有沒有時間。”
看着崔判官欲言又止的神色，喬兮突然就有了幾分不确定。
喬兮：“我是沒有把他打死……吧？”
崔判官神色複雜：“那個，仙長，我們地府自從進入信息化新時代之後，許多部門裁員，想投胎的都去投胎了，剩下的部門也都合并了。仁聖大帝常年在家裏看二次元動漫，幾位鬼帝投了胎，十殿閻羅王也合并了，現在地府就剩下我們閻王這個部門還在幹事了。”
“那位酆都大帝……”崔判官頓了頓，“自從上次和您打了一架之後，說是自己要回家修養，但是……他好像修為受損太過，現在也投了胎，準備成為九世功德圓滿之人再回地府去。”
喬兮：“嗯……那等他回了地府我再去道歉？“
崔判官摸了一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到時候您再親自和他說吧，我就先告辭了。”
喬兮點點頭。
陳火終于把拳頭從嘴邊拿了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今天真的是長見識了！
沙發上的男人從地府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就像被人施了禁言符一樣安靜。這會兒對方走了，他哆哆嗦嗦地捂着自己的腦袋，瘋癫道：“真的有地府……真的有地獄……我不要下地獄，我不想，我不能……”
“你可不光要下地獄，”喬兮看着陳火上前給男人拷上手铐，“你還有現世報呢。”
“坐牢吧你。”喬兮笑眯眯道，“晚上死去的孩子們都會來找你哦。在監獄裏尖叫的時候記得小聲點，吵到獄友可是會挨打的。”
男人本來怨毒的眼神對上喬兮的眼睛，突然就一哆嗦，驚慌地低下了頭。
鬼令牌被崔判官拿到了地府去，裏面的惡鬼也各自去受罰，施在楚然身上的咒術自然消散。
喬兮給對方發了事情已解決的消息，收到了對方轉賬的四千萬。
見喬兮等人下來，樓下等着的鄒萍和楊清立馬上前，去客廳裏清理了所有的子母罐和紅線，将它們裝上車，準備送回事務組。聽到陳火說自己看到了判官，兩人瞬間懊悔地直拍大腿，恨自己為什麽沒有跟上去。
他們開車回事務組，鄒萍好奇地問喬兮：“前輩，判官為什麽和流傳中的樣子不一樣啊？他不應該是黑皮膚，長胡子，穿着紅袍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