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訴說
山路變得有些崎岖。
即使是頭頂茂密的枝葉也擋不住這場姍姍來遲的暴雨。
碩大的雨滴砸在我的頭上和臉部,眼前也漸漸被大雨模糊。心裏有些不解,下這麽大雨怎麽不原路返回還上山呢?!
“報告兵長!我濕身了!”
“我也濕了。”他淡淡地回頭道。
終于,馬蹄停在了一個小山洞旁。利威爾将這匹老馬拴在了山洞入口,随它啃食着洞口邊的野草。
我早早地就溜進了這個小山洞裏,發現這裏居然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地上擺着的正是燃燒到一半的木炭。
“把濕衣服脫下來。”利威爾用樹枝在木炭上搭起一個架子,完事後使勁用手帕擦手。
我嗤笑,把身上的濕外套脫下,輕輕放在利威爾搭好的架子上。對方就比我機智多了,随身戴了個披風,除了披風外其他地方一點都沒弄濕。
我怕熱所以就沒戴披風出來,沒想到下着大雨的山林裏氣溫還蠻低的,再加上身上被淋濕,我禁不住抖了幾下。
“讓開,我生個火。”
利威爾蹲在木炭邊,在口袋裏摸了一陣,結果啥都沒摸出來,于是略帶尴尬地朝我伸出手:“帶火柴了沒?”
這年頭誰還用火柴啊?!我在心中嗤笑,之後便反應過來這裏是科技落後的進擊世界。阿爾敏告訴過我,這裏的王室禁止人類發展科技,說是怕威脅到自己的統治地位。正是因為統治者的愚昧思想才導致了這個世界的落後,想想也和當年我大清朝的閉關鎖國有的一拼啊。
“這個可比火柴好用多了。”
我從褲兜裏掏出從旅行包裏帶來的打火機。其實不瞞你說,我這個人是有點煙瘾的,随身都戴着煙和打火機,可惜在這個世界,我貌似連抽根煙的機會都找不到,實在把我憋得慌。
“你看啊,輕輕一按,火就蹦出來了。”
Advertisement
我笑着把那堆木炭點燃。火苗不大,微微地燃着,即能烘幹衣服又不會讓人覺得太熱。
“這是我們世界發明的打火機,很方便吧。”我将手中的打火機晃了晃。
“牆外都這麽發達了嗎?”
利威爾從我手中接過打火機把玩着。不知為何,看着這一幕我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心酸。
“兵長,您好像經常來這個地方啊。”我在這個小山洞裏觀察到了不少人類活動的痕跡,比如之前看到的木炭和牆上一些扭扭曲曲的文字圖案。
“每次在這個林子遇到壞天氣都會帶部下來這裏避雨。”他依舊專注地觀察着手中的打火機。
“這樣啊……”
我将視線轉向洞外,傾盆大雨漸漸模糊了整個山林的景色,雨點重重地砸在地面崎岖不平的石頭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不時狂風大作,雷電交加,一朵嬌小的紫花在風雨中瘋狂地搖曳。
“還給你。”兵長坐到我身邊,把打火機塞進我手裏。
“我可以抽根煙嗎?”我不想放過任何一次能抽到煙的機會。
“随你便,別對着我吹就行。”他淡淡地應着。
我心中狂喜,小手迅速伸進褲兜裏,一摸,不對勁。
“媽的,都濕了!”
“真蠢。”他也不放過任何能吐槽我的機會。
我整個人都蔫了,低下頭一言不發。
“那天也是像這樣的大雨。”利威爾突然來了一句。
“啊?”
“那天,我失去了兩個最好的夥伴。”他眯起死魚眼,語調變得低沉。“因為我錯誤的選擇,他們死在了巨人的口中,連全屍都沒能留下。”
“……”
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後來,也是這樣的雨天……”他頓了一下。“因為我錯誤的選擇,我失去了艾倫。”
“啊?”
“如果那天能阻止他的巨人化,事情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我曾經也對那個笨蛋說過,我一直以來都弄不明白,為什麽不管做了多麽明智合理的選擇,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知道它的對錯。到頭來我們被允許做的,只是堅信那個選擇,盡量不留下後悔而已。”
利威爾伸手将我的衣服翻了一面,臉上一直沒有太多的表情。
我有些心酸,自從認識利威爾的那一天起,我就沒見到他笑過,在他的臉上看到最多的就是皺眉,或是面無表情。
氣氛有些沉悶,我将視線轉移到洞外。外邊依舊是狂風暴雨,那朵嬌小的紫色花朵已經消失在了傾盆大雨裏,大概是被風雨沖倒了吧。
“雖然你失去了艾倫,但我又來陪你了啊。”想說點什麽活躍活躍氣氛,而換來的還是對方的沉默。
他只是看着我,用十分複雜的表情。
“啊……就當我沒說好了。”也對,我怎麽能把自己和艾倫相提并論呢?我這個吊絲和他有的比嗎?
“如果你覺得我對你太苛刻那你就錯了。”利威爾突然對我說。“我很讨厭白白送死,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
我看着他小小的眼睛,心中淌過一股莫名的暖流。
利威爾這個人太不善于表達,就連剛剛對我的撫慰都那麽別扭。
或許他就是這種人吧,表面上風輕雲淡,卻時刻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咬緊牙關,盡管他走路帶風,但誰也不知道他的腿也有摔傷淤青的痕跡,哪怕他心痛得快要死掉,也要學會把眼淚往肚子裏咽。
我不知道他是背負了多大的負擔,但“人類最強”這個稱號一定不是憑空而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麽,但在失去了那麽多重要的人之後還能支持住繼續戰鬥。我想,他不僅是人類最強,還是人類最堅強!
“兵長。”我握住他略為粗糙的手掌。“我會陪着你,我願意接受你的所有安排,我會好好練習立體機動裝置,在這個世界,我只想追随你的腳步。”
他小小的眼睛裏突然閃現出一道靈光,臉上的表情不再緊繃。
洞外的雨聲漸漸小了起來,狂風和雷電也随之走遠。天空逐漸亮堂了,耳邊又回響起了鳥兒們歡快的鳴叫。
利威爾反握住我的手,只說了三個字:
“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碼完這章感觸好深啊,我發現我更喜歡利威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