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到本丸的第十五天
梅林最後的那三個字模糊不清，根本沒有辦法辨認清楚，甚至會一度讓人覺得那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呓語而已。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上面的緣故。不如說，我現在在意的只有他身上那種讓我忍不住想要逃離的危險感。
……多麽稀少而又罕有啊，我居然第一次察覺到了危險。
那是一種讓全身上下都在忍不住的發抖戰栗的陌生感覺，是我以前所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是能夠讓我真切的覺得自己是【活着的人類】的，那樣的感覺。
Saber賦予了我【戀愛】的定義，那是對于我來說與衆不同而又獨一無二的情緒，它讓“沙條愛歌”這一個體開始朝着人類接近——即便我想，那可能并不是什麽正常人類會有的樣子。
而現在梅林帶來的這一種戰栗，則是完全不同的情緒觸感。
手腕被緊緊地握住。
僅從力量上來說，我根本無法與成年的男性相提并論。
更不要說梅林又不是什麽真正的孱弱的魔術師，在那一身白色的寬松衣袍下面，是肌肉結實而又分明的肌體，線條流暢但是并不誇張，充滿了力量。
也沒有辦法用我所擅長的魔術壓制。
因為，盡管我是聯通着根源之人，但是對方也同樣身為擁有着冠位資格的魔術師，同樣是有着到達根源的資格。在此之上，不得不承認，我的确是不如他的閱歷豐富，于魔術的使用上的确是要比他來的略弱一些。
如果，如果一定要找什麽來形容我們和根源之間的關系的話——
我是根源。
而梅林解析根源。
……這樣的認知出現在腦海之中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不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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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很不妙。因為這樣一來的話，我似乎在無形之中就受到了梅林的牽制。
而那個人還在我的耳邊低聲笑了起來……用那個我深深的被其迷惑了的聲音。
只是因為這個聲音的影響，我都沒有辦法好好的思考事情了。這是多麽犯規的手段。
我第一次明白，原來感情、聲音、容貌……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可以成為致勝的法寶，去成為自己謀得勝利的一種方式。
太新奇了，即便是我現在處于這樣一個明顯不利的狀态，我也生不出任何的緊張感來，而是為了這個我以前沒有接觸過的、可以說是我的知識盲區的部分而感興趣來了。
梅林像是有着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一樣，準确的窺探到了我心底的這些剛剛浮現出來的想法。
“不可以的哦，愛歌。”
梅林的聲音原本應該是清朗的，但是現在卻是少見的帶上了那麽一絲絲的警告的意味在裏面。
“那些方法對于你來說是不必要的，所以也不要去動那樣的心思。”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啊，當然，但是我可是很歡迎你這樣對我的哦。”
……這一刻，我的內心忍不住生出來了一種想法。
這個家夥！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流氓啊？！
我覺得這或許會是我的人生之中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也說不定。
“放開我，梅林。”
我和他說。
“可以呀。”梅林愉快的道，“但是在那之前，先把這個孩子撤掉吧。”
我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說什麽。我應該拒絕梅林的提議才是。畢竟只有第六獸現世，我才能肆無忌憚的、沒有任何的限制的使用我的力量，
但、但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态，但是我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臂。身後巨大的第六獸的本已經逐漸凝實的身影又開始慢慢的黯淡了下去，直到慢慢的化作了虛無。
“乖孩子。”
梅林滿意的俯下身來，在我的額頭上面獎勵性的落下來了一個吻。
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我居然……沒有想過要推開他。甚至是沒有任何的拒絕的心思。
只是像是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那樣，有些驚訝的、有些羞澀的感受着那一個吻落在了我的眉心。像是花瓣又或者是最柔軟的羽毛落在了那裏，帶着一點點的癢，還有驟然在心底的水潭上面蕩開的巨大的漣漪。
我不得不承認，我在期待着這一個吻。
這樣的認知讓我覺得驚慌。
不對呀，這樣是不對的呀。
我所戀慕着的愛人，應該是那一位有着金色的碎發，穿着銀白色的铠甲，碧藍眸瞳裏面盛滿了煙波的王子大人……才對啊！
我是……在因為什麽而動搖？
“愛歌，你在為了什麽而動搖？”
與我所思考的事情一般無二的話語，在我的耳邊響起。梅林伸出手來捧着我的臉頰，那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與我對視。
“……這不對！這根本不對！”
我蹲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抱着自己，蜷縮成一團。據說那是孩子在母親的子宮裏面的最常用的姿勢，也是最能夠帶來安全感的姿勢。
“我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聲音出口，我才發覺自己的嘴唇在不停的顫抖着。
名為【沙條愛歌】的少女，是為了【戀愛】而生的少女。
我将把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奉獻給我戀慕着的那個人。
但是、但是啊……
我所深愛着的，究竟是Saber，還是梅林？
我被人攬在了懷抱裏面，溫暖，帶着淡淡的花香。
“這可真是讓我吃驚呢。哎呀哎呀，所以大哥哥我居然只是個備胎嗎？還是替身上位？這是什麽俗套的三流小說裏面才會出現的狗血情節啊？”
梅林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吐槽着。
“所以居然是別的世界裏面的作為男性的阿爾托莉雅嗎！真是的，比起讨好女孩子的手段明明就是我技高一籌，但是為什麽最後卻總是阿爾托莉雅更能夠得到美人的芳心呢？”
梅林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看上去都頹喪了不少，如果他的頭上有耳朵的話，想來一定會失落的垂着吧。
“聽我說，愛歌。”
那個人對我道。
“這雙眼睛所能夠看到的【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與你在一起的景象。”
“我喜歡你——從遙遠的過去，一直到這天将破曉的如今。”
他對着我輕聲的哼唱。
“I'AmorchemuoveilSoleeI'altrestelle。”
“根源的皇女啊……”
“我在這世間追逐着你留下來的蹤跡前行，自中古直至如今，已經不知道過去了第幾個千年。”
他看着我，那一雙眸子，燦若繁星。
“卻是不知道，我是否能夠向你求愛？”
“我是否，擁有這個資格，得到你的回應？”
我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犯規。
太犯規了。
我沒有辦法拒絕這個聲音。
但是再深一點，或許是連我自己都不敢深思的某個部分——
我是否，也根本沒有辦法去拒絕這個人？！
那似乎是某個我不願意去碰觸的真相，而我在真相的門口死死抵抗，不敢上前。
“沒事的，愛歌。我并不逼迫你現在就告訴我答案。”
他牽起我的手來，朝着我露出燦爛的笑容。有細小的花朵在他的身邊不斷的出現和綻放，那是因為之前一直身處阿瓦隆的花海之中而被我忽略掉了的東西。
“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撫摸着我的發頂，語含笑意。
那一刻，像是整個世界的百花都在此時盛放。
“而時間終将證明一切。”
“我的魔女啊……”
“這一次，讓我陪伴你去尋回那些你尚且懵懂的記憶，然後我們攜手前行，直到這時間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