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上尋夫
中國人對高學歷的尊敬豔羨, 自古至今, 從未有所改變。
在古代,狀元郎甚至被美譽為文曲星, 揭榜當天,騎馬繞城走, 接受民衆祝福。
在現代, 科舉早就已經廢除,大學生自然就是實打實的香饽饽。
1980年, 剛好趕上八十年代的開端,這個時候的大學生,可是相當金貴。更遑論,這個大學生,可是考進了北京大學!
徐桂芝與陳國棟高興壞了,夫妻倆一合計, 幹脆擺了幾十桌流水席,席面從家裏直接排到了大門外面。
這一整天, 鞭炮聲更是沒停下來過, 十裏八村都跟着來湊熱鬧。
人人都說陳家三姑娘本事好,模樣好,現在啊,是學的也好!
你看看, 北大都考上了, 這會讀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難怪能帶着大家一起發家致富!
老陳家能有這麽個閨女, 祖墳上都要冒青煙兒了吧!
村子裏在熱熱鬧鬧的辦酒席,作為這場熱鬧的中心人物,陳茉敬了兩杯酒以後,悄悄來到了後山。
她懂得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所以砍伐樹木的時候有意識的節制,而且也并非所有的家具,都要用到香樟這樣名貴的家具,所以後山的香樟林,依舊郁郁蔥蔥。
接近兩年了。
當年邵琛囑托要照顧她的縣長,早就因為她的業績升遷,新來的縣長對她并不感冒,偶爾還想來打個秋風。
在上海的湯臣,更是連她本人都惦記上了。
邵琛可能自己都想象不到,僅僅兩年時間,他留給陳茉的靠山,就開始快速崩塌。
唯一不變的,只有這座真正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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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以來,所有人都在說他死了。”将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陳茉看着眼前的樟木林,表情淡淡的:“你覺得呢?”
她身後,是又長高了許多的陳衛民,一年多時間,他蛻變的很快,雖然模樣依舊稍顯稚嫩,但顯然已經有了男人的英氣。
對于三姐的問題,陳衛民思索片刻,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得去看看。”
這一年多,靠着陳茉提供的本金,和當年邵琛給的古玩書籍,陳衛民收到了一批真寶貝,若是仔細估算價值,身家甚至不見得比陳茉低。
金錢與見識的日益增長,讓他性格逐漸沉穩,就連說話,也變得頭頭是道。
陳茉聞言踮起腳,擡手在他頭上揉了揉,笑道:“怎麽這兩年,性子越來越悶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還是小時候好玩兒,一點就炸。”
陳衛民歪過頭,神色頗有些無奈:“那是因為我長大了,再說,我們古玩這行,最講究一個穩。”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并沒有說出口。
邵琛的突然離去,陳茉看起來沒什麽異樣,但陳衛民知道,他三姐的心裏,終究梗着一根刺。
就比如剛才,他說讓陳茉去看看,陳茉卻沒有接話,反而刻意錯開了話題。
大概和……近鄉情怯,是一個道理吧。
因為心心念念,所以開始恐懼,害怕失去。
陳衛民自然是不希望邵琛死的,但是,他要做好這個男人永遠離去的準備。
沒有了邵琛,他自然要努力成長,成為三姐的靠山。
八月初,距離北大開學還有一個月的時候,陳茉決定動身前往北京。
徐桂芝給她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抱怨:“一年到頭能在家待幾天,可這勁兒往外頭趕,俺是在家裏天天虐待你咋地?你二姐更幹脆,走了三年,一次都沒回來過,都是白眼狼!”
陳梅在陳家,這兩年都算是個禁忌話題了,只要徐桂芝提前來,肯定要發火。
因此,包括陳衛國和李芬在內,都躲得遠遠的,除了他們一歲的小兒子,在床上嘻嘻哈哈,笑得沒心沒肺。
陳茉就當是耳邊風,自顧自的逗弄小侄子。
陳衛國和李芬結婚兩年,第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名字還是陳茉取的,叫做陳源。
徐桂芝瞧着閨女不肯搭腔,心裏更是生氣,因為有大孫子在,沒敢黑臉,小聲念叨:“真喜歡孩子,自己結婚生一個啊,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天天忙工作,一說相親你就不耐煩。”
“都跟您說過多少遍了,我有對象,這次去北京,就是去找對象的,等談妥了,肯定第一時間帶回家裏來。”
陳茉揉了揉額頭,一臉痛苦:“媽,你也不自己想想,這十裏八村,哪個男的敢娶我?前些年還有人敢上門打聽我的婚事,可今年,誰敢上門來?”
這倒是實話。
徐桂芝愣神片刻,突然就嘆了口氣:“這閨女太優秀了,也作難。那俺可把這話撂這了,你去了北京,把你那說了兩年都沒影兒的對象,趕緊給俺帶回來,不然的話,俺就去北京找你。你二姐不在家俺管不着,你俺可是能管着的,一個個的,都熬成了老姑娘……”
總算是知道我姐為什麽不肯回來了。
陳茉撇了撇嘴,陳梅雖然未曾回來,但是這兩年來,信仍舊是在不斷地寫着,內容卻從之前的唠家常,到現如今對資本商業運作規劃,和資金流通回籠,想來事業也是小有成就。
自主創業起步初期,肯定忙得昏天黑地,沒有時間回來,倒是十分正常。
下午,陳衛民騎自行車送陳茉去火車站。
陳茉雖然和徐桂芝說去北京找對象的時候,語氣有些調侃,但其實她提前一個月去北京,不僅僅是因為工作要在北京展開,也确實抱着去找邵琛的念頭。
這兩年來,白天被學習和工作填滿,但午夜夢回的時候,她還是想念那個男人。
現在距離兩年之約越來越近,她發現,思念在這兩年裏,一點點積攢然後彙聚成河,最終沖破了河堤。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猶豫啦,去找他吧。
現在就出發!
幾十年後,有人研究女富豪陳茉的發家史,驚奇的發現,1980年秋天,初次去北京的她,竟然在商業上毫無建樹。
和她第一次上海,接着組建了自己的家具帝國不同,初到北京的前幾年,她除了念書,似乎什麽事情都沒做。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她其實做了很多。
比如……找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