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奇怪
因為準備去沐浴, 王舒珩一進屋便褪下外衫,這會只着一層裏衣和中衣。夏天的衣裳薄,姜莺的手和她人一樣柔若無骨, 不等王舒珩拒絕已經輕輕覆上他的肩。
明明是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讓王舒珩頭皮一緊。好像一只藤曼順着脊背糾纏而上, 讓人渾身不自在。王舒珩又聞到了那陣幽幽的香,他呼吸微滞捉住姜莺手指, “不必你做這些。”
許是着急,他的口氣兇了些,姜莺被吓的一怔, “夫君, 我”
很快, 王舒珩反應過來自己還抓着姜莺的手指, 略略一慌松開起身, 道:“我就盼着你好好花錢,天天開開心心的。以前你從不做這些,以後也不必做。”
姜莺有自己的堅持, “可夫君養家辛苦, 我自然該體貼關懷,還是說夫君嫌棄我笨,所以什麽事都不讓我插手幫你?”
她皺着一張小臉, 有些生氣了:“我瞧別的夫妻也是這樣相處的,夫君不僅不讓我近身伺候, 而且這些天我抱你,你身子都會微微發僵,還說不嫌棄我。”
王舒珩一怔,沒想到姜莺觀察細致入微, 竟連這種小細節都知道。他畢竟頭一回被女子近身,說完全習慣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其實他不讨厭姜莺的靠近。
“我不是嫌棄你。”王舒珩軟了聲音,這場戲他竟有些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聽出他聲音裏的妥協,姜莺試探地問:“那夫君還讓我伺候你嗎?我手勁小,揉肩可能不行,但擦背或許可以。”
王舒珩氣笑了,揉肩要手勁,擦背就不需要了?
他嘆氣一聲正思索怎麽拒絕才能避免這位小祖宗生氣,門外忽響起小鸠的聲音:“小姐,晚膳做好已經熱乎乎擺上聽花堂了。”
聞言,王舒珩松了口氣,“回來的路上你不就喊着餓嗎?先去吃東西,晚點再說。”
姜莺果然是只饞貓,一方面惦記好吃的,一方面又想體貼夫君。她确實餓了,幫夫君擦背晚點也可以吧?
填飽肚子與伺候夫君之間,她選擇前者,況且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伺候夫君。
出門臨走前,姜莺回頭問:“夫君不再用些嗎?今晚我讓廚房做了梅花糕和糯米雞。”
“不必,我在外頭已經用過。”
好吧,那只能她自己去吃了,姜莺進屋飛快地附在王舒珩耳畔小聲道:“夫君等我。”
很快,小鸠打着燈籠引姜莺去聽花堂用晚膳。主仆二人走了一段,姜莺忽然停下。許是今日出門走的有些久了,這會腳跟隐隐發痛。自受傷後她雙腿時常綿軟無力,站久了走多了便疼。
小鸠看她臉色不對,忙停下詢問。
“無事,叫人把晚膳送來玉笙院吧,我腳疼想回去歇着。”
小鸠心慌:“那奴婢背小姐回去。”
姜莺擺手:“不礙事能走,我餓了,你快去叫人送晚膳。”
說罷姜莺原路折返,待回到玉笙院推門而入,卧房空無一人。姜莺想夫君或許在書房忙碌,那正好她腳疼也不想伺候了。這麽想着姜莺決定先去擦擦臉,甫一靠近淨室,忽然聽到泠泠水聲。
有人在淨室!
她開窗望望書房,書房并沒有掌燈,既然如此淨室裏的人只能是夫君。夫君竟沒有等她,想到這裏姜莺不禁有點氣,可生氣過後心跳又有些快。
夫君身量高挺拔修長,仿佛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每次她的胳膊環住夫君腰肢,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精瘦有力。
鬼使神差般,她竟想偷偷看一眼。既然是她的夫君,看看沒什麽吧。畢竟以後她還要幫夫君擦背,提前适應一下怎麽了。如果夫君生氣,那大不了也讓夫君看她沐浴
這麽想着,姜莺覺得屋內有只火爐在燒臉越來越紅,她心髒撲通撲通跳着漸漸靠近淨室。忽然嘩啦一聲,淨室門被打開,王舒珩未着上衣站在她的跟前。
四目相對,兩人震驚!
姜莺看見對方寬闊的肩和精瘦的腰,只覺呼吸一滞忘了反應,竟呆呆望着一動不動。
王舒珩震驚過後,一邊撈起裏衣背過身穿,一邊氣急敗壞道:“姜——莺——”
被人一吼姜莺才慢半拍反應過來,紅着臉背過身語無倫次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偷看沒想光明正大看。”說罷驚覺不對,又說:“不是,我沒想偷看,真沒有。”
兩人背對着對方,都覺得尴尬至極。
方才姜莺前腳才出玉笙院,王舒珩後腳就進了淨室。他自小獨立不喜人伺候,沐浴時福泉都近不了身,更不用說姜莺。他知道姜莺用膳慢至少半個時辰才回來,只想盡快沐浴再做打算。
以前獨居随意,沐浴後他習慣不穿上衣。今日想着反正卧房中沒人便赤/裸上身出來,哪知門外站着滿臉通紅的姜莺。
卧房就這麽大點地方,躲也躲不到哪裏去。姜莺捂住眼睛趴在床榻上,許久,才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冷笑:“怎麽?這會知道捂眼睛了?”
向來泰山面前不崩于色的王舒珩頭一回失面,耳尖微微泛紅,“說說,都看到了什麽?”
若姜莺識趣,說一聲什麽都沒看見這事也就過去了。可惜姜莺是個老實的,擡頭耳朵紅的似乎要滴血,她不敢正視王舒珩的目光,道:“看見夫君肩膀,胸膛,還有腰。”
敢情全看了!
“姜莺——”王舒珩咬牙切齒。
“夫君氣什麽?是你問我的,況且是你自己不穿上衣出來給我看,又不是我主動要看。再說,夫君說我們成親一年有餘,看看怎麽了?”她越說越理直氣壯,“莫非夫君嫌棄我?不僅不想讓我伺候擦背,就連看也不想被我看?”
王舒珩被她的話一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他本以為把姜莺哄騙進王府只是廢銀子,誰成想還廢人。
“一通歪理!”王舒珩瞧着她暗暗磨牙。
姜莺可不認為自己說的是歪理,被人一說要鬧小脾氣,“夫君既然嫌棄,我今夜就不宿在玉笙院了。”其實是她這會臉紅心跳,急需去外頭吹吹冷風。
說罷姜莺開門要走,誰成想小鸠正好帶人送晚膳也到了門口,兩撥人撞上只聽咣當一聲,漆木托盤上飯食遍灑,滾燙的湯羹朝姜莺潑來。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王舒珩将人拉至懷中側身擋下,滾燙的湯汁潑在他手背,霎時紅成一片。
空氣凝固一瞬,衆人都被吓得不輕一動不動。還是小鸠率先跪地:“奴婢該死!”
姜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鬧脾氣太過闖禍,竟傷到了夫君。她靠在王舒珩懷中,呆呆望着對方冒熱氣的手背一瞬,然後手忙腳亂地找帕子替他擦拭。
王舒珩淡淡擡眸,這回徹底沒脾氣了。待清理幹淨他重新換身衣裳,姜莺拉過他的手很是愧疚:“對不起,都怪我還疼不疼?”
那盞鲫魚湯一路都被炭火煨着極為滾燙,姜莺皮膚嬌,若沒有王舒珩遭殃的就是她。
姜莺既自責又心疼,擡眸眼中蓄了亮晶晶的淚,“夫君對不起,我不該鬧着要幫你擦背,不該偷看你沐浴,更不該與你鬧脾氣,都是我的錯”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王舒珩哼了一聲:“你最不該的便是怪我嫌棄你,我何時嫌棄了?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學什麽幫人家擦背揉肩?我不過希望你在王府好好享福。”他面相本就冷峻,說話聲稍高一點就顯得孤傲,反應過來今日說話語氣有些沖,聲音又軟下幾分:“擦背,揉肩都不用,省錢也不用,委屈自己的事你不要做。”
他知道以前姜懷遠有多寶貝這個閨女,把人騙來王府讓姜莺伺候自己,那他成什麽人了。更何況,他們是假的
一番話讓姜莺眼淚成功滾落,她紅着眼睛,抽噎道:“其實從找到夫君那天我便想說了,夫君與我記憶中毫無二致,我深信不疑。可為何每次我靠近夫君都好像不喜,總想躲着,難不成我們成親不是你自願的?”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原因。
王舒珩也不知如何解釋,只得勸說:“你莫要多心,是我的問題。自小性子孤冷與你成親後一直在北疆,算起來咱們相處的時間并不長,我确實不習慣你的親近。”
“真的?”
王舒珩一臉正色:“我會騙你?”
姜莺搖頭,“夫君說的我信,不過你應該早些與我說,省的我胡思亂想。既然如此,我以後就不再粘着要你抱了,我們慢慢來夫君總會習慣。”
這下王舒珩總算輕松了些,“嗯。”
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下,姜莺抹着眼淚起身找小鸠要來一盒藥膏。王舒珩被燙傷的手背這會又紅又腫,那股激烈的灼熱感褪去後倒是不疼。
姜莺捧着藥膏,問:“我我能幫夫君擦藥嗎?就擦藥不做別的。”
瞧她實在愧疚,王舒珩便把手遞給了她。姜莺一喜,滿是淚花的小臉跟着笑起來。
她垂頭握着他的手,剜一指白色膏藥塗抹再輕輕推開。王舒珩的手常年握劍,骨節清晰随處可見硬繭,與之相比姜莺的手便如珠如玉,宛若剛出泥的藕,嫩生生的。
少女指腹輕輕撫過,王舒珩只覺心中劃過一股異樣。好奇怪,明明手背受傷,但卻愈發敏感了,好像姜莺指腹細細的紋路他都能感覺到。
王舒珩忍着将手抽回的沖動,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對勁。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藥,姜莺捧着他的手,又道:“我幫夫君呼呼就不疼了。”
說罷,姜莺低頭湊近,輕輕沖他手背吹氣。
王舒珩手一顫,這下更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