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落

船艙外風雨凄凄, 茫茫大海上只見一片灰蒙蒙的雨霧,飄渺的好像要将船只吞沒一般。幸好這趟船上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水手和漁夫,由他們掌舵無須擔心。

見王舒珩出來, 馬上有人禀報說再過一個時辰就到白沙鎮港口了。王舒珩微微颔首,想起前幾日抓的那夥海盜。除去傷亡, 被他們帶上船的有十九人。既留着他們性命,自然是有用的。

黑胡子一夥人居無定所, 以海為家,擾亂大梁海運多年讓官府束手無策,但今日看海盜也并非無懈可擊, 馮郁松一行人便是最好的突破口。如此想着, 王舒珩帶人去見馮郁松。

船艙一共兩層, 上面一層供人休息, 下面一層關押海盜。王舒珩刻意放輕了步子, 方從舷梯下來便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馮二哥趁現在還在海上,咱們向大哥求助吧,否則到了陸地大哥也沒有法子。他娘的, 我可不想窩囊地歸順朝廷, 還是當海盜有意思。”

船艙黑乎乎一角坐着的男人正是馮郁松,很難相信令人聞風喪膽的海盜頭子之一馮郁松竟還很年輕,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他膚色古銅五官深邃, 渾身上下透着股邪氣。

被關了數日衆人都提不起精神,唯有他一雙眼睛格外黑亮。馮郁松呸了聲, 随意靠在一旁貨架上,道:“我與黑胡子那慫貨早鬧翻了,老子就算被官府剝皮抽筋都不會向他救助。一年到頭東躲西藏哪有義父在時的威風樣兒,還不如痛痛快快和官府幹一場。”

說話聲忽然停了, 許久才有人弱弱道:“可是咱們不是沒打過麽?”

聞言,馮郁松又想起官府那個帶頭的将領。幾天接觸下來,他只覺得的此人實在詭計多端,城府深不可測。不光殺了他的同夥,自己也被俘,關鍵馮郁松竟不知對方到底是誰。

他尋借口道:“是他們運氣好,碰上咱們餓肚子的時候,若此番物資充足豈能讓他得逞?”說起物資,馮郁松更覺火冒三丈,“說到底還是黑胡子那人不厚道,兩月前咱們從姓姜那兒搶來的好東西我一點沒見着,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

此言成功激起衆人怒火,海盜團夥贓物分配不均是常有的事,可兩月前他們劫的那艘姜姓貨船收獲頗豐,光金子就有六十三箱,更不用說貨艙随處可見的珠寶。本以為至少也能分到一杯肉湯,誰知全被黑胡子獨吞了,衆人對此事早有怨言。

伴随着海盜們憤憤不平的怒罵,船身搖搖晃晃發出咯吱聲響。王舒珩安靜太久,腳尖勾起地上一柄長刀進了船艙。

他身材高大,一進入船艙就顯得逼仄起來。馮郁松等人事先被灌過藥,手腳無力癱軟在地上,望着這個突然闖入的玉面修羅,不禁心髒怦怦狂跳。

船艙昏暗,王舒珩逆光站在衆人面前,轉眼泛着雪光的長刀已經架在馮郁松頸側,他一字一句道:“本王想與諸位做樁生意,應允者生,反抗者死,如何?”

話音剛落,只見馮郁松瞳孔驟縮,驚恐萬狀。能自稱本王,不在汴京享榮華卻出現在這無邊大海上的,除了那位沅陽王還能有誰?沅陽王連收北疆七處失地的名聲太響,馮郁松不可能不知道。不過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回率兵降他的竟是威名赫赫的沅陽王。

“你你想做甚?”

王舒珩神色太寒,他道:“姜懷遠的船,是誰讓你們搶的?”

剛得知姜懷遠出事的消息時,王舒珩就覺得奇怪。姜懷遠做事謹慎,既然選擇海路前往泉州肯定做了萬全的準備,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逃過一劫,只能說明此事早有人精心謀劃。

或許,有人與海盜裏應外合,又或許這本就是一個圈套

他才問完,馬上有人說:“你要殺便殺,我們海盜有海盜的規矩,絕不會對外透露半點內部消息。”

“對!我們雖然落在你手上,但絕不背叛。反正大哥會替我們照顧妻兒,死有何懼?”

王舒珩幽幽道:“命都快沒了,口氣倒不小。本王既能殺你們,自然有本事殺你們的妻兒。信不信,不出三日,本王就能讓黑胡子知道你們被朝廷招安的消息?”

“不光如此,還要組建一支水師以你們的名義挂帥,倒戈相向的戲碼,本王是很樂意看的。”

衆人大驚,沒想到這人竟有如此卑鄙的手段。馮郁松眼皮一跳,他是個聰明人,利益面前權衡片刻已經有了決斷。同時,和他一樣猶豫的人不在少數。

有不知好歹的還欲抵抗,“老子最恨官府的人,就是把老子剁成肉醬喂魚,也不會向外吐露半個字。”

随即船艙內一聲慘叫,那人被砍下一只胳膊,王舒珩面色毫無波瀾,道:“那便如你所願,拖出去。”

此等果決狠戾的行事手段,就連常年在海上無惡不作的海盜也吓得抖成篩子。

王舒珩已經失了耐心,長刀一動距離馮郁松脖頸又近了幾分,“說,姜懷遠的船,誰讓你們搶的?”

“我我說了,殿下能留我諸多弟兄活口?”

王舒珩并不承諾什麽,慢條斯理道:“看心情。說了不一定死,但不說——一定死。”

這種淩遲的折磨讓人崩潰,很快馮郁松顫聲道:“生意一事皆由黑胡子親信與人交涉,我是外人他防我都來不及,平時只管派活。那日我們按照計劃埋伏在附近島嶼,等姜姓的船只一出現就集體出動。”

說到這裏,他看王舒珩神色可怕,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們把人綁了扔在荒島上,洗劫完貨船欲殺人滅口時,發現人不見了。”

王舒珩蹙眉,“此言當真?”

不等馮郁松開口,馬上有人接話,不住道:“是真的是真的,因為黑胡子說這趟是大買賣,務必滅口永絕後患。我們當時在荒島上搜尋了三日,但确實沒見人影,只得猜測或許被猛禽野獸叼走了。”

這種猜測王舒珩是不信的。就算被猛禽叼走,難不成荒島上連一件衣服都沒留下?他心頭湧上一個強烈的念頭,或許姜懷遠沒死?

盤問完王舒珩才走出船艙,他派人前往馮郁松口中的荒島細細查看,又叫人綁好十九個海盜,打算一上岸就押至府衙。

在外環境艱苦,王舒珩已有兩日不曾沐浴,況且一路暴雨,這會他已渾身濕透,臉頰不住往下滴水。風雨中飄搖了大半日,他們終于在傍晚回到白沙鎮。

許是下雨的緣故,今日港口寂靜冷清,連零星的人影都看不見。除了府衙和幾位等待接應的從事,王舒珩沒讓屬下把回白沙鎮的消息透露出去,一來怕麻煩,二來覺得沒必要。

不多時船只靠岸,一夥海盜被五花大綁地送上囚車。王舒珩正欲與幾位同僚寒暄幾句拜別,忽然發現不遠處一只熟悉的身影。

明明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灰色衣裳,但王舒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手撐青色油紙傘,薄面纖腰,于雨中亭亭而立。不知她在那裏等了多久,衣擺肯定已經濕透了。

王舒珩頓住,他萬萬沒想到姜莺會來。與幾位同僚才說了兩句話,便匆匆朝姜莺走去。他沒有撐傘,只披了件雨氅。雨水飛濺,眼前好像挂了道白茫茫的霧簾。

“姜莺——”隔着雨幕,他喚道。

遠遠的,看見夫君姜莺就笑開了,唇邊淺淺的梨渦怎麽也藏不住。她一早聽福泉說殿下今日歸來,用過午膳便一直等在港口。

翹首以盼,她似乎要将自己鑄成一塊望夫石。王舒珩才剛下船時将莺就瞧見了,她本想跑上前的,不過福泉說殿下在忙最好不要搗亂,姜莺只得忍了又忍。

明明分開不過五日,她卻覺得恍若熬了半年。甫一靠近,姜莺便把油紙傘撐到了王舒珩頭頂。她什麽都不管不顧,身子撲進對方懷裏。

“夫君——”

王舒珩隔空将人抱至一處亭中避雨,他渾身濕透周遭生寒,就連抱着姜莺的手都是冰的。等進了亭子将人安置在一角,他臉上躺着水,不客氣道:“這麽大的雨不好好呆在驿館,你跑出來做甚?”

少女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來接夫君回家。”她放下油紙傘,雙手仍舊緊緊抱着王舒珩。許是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冷意,姜莺拿袖子替王舒珩抹掉臉上的水,問:“夫君冷不冷?”

說罷握住王舒珩冰涼的手呵氣,“我幫夫君暖暖。”

王舒珩渾身是水,若非手被姜莺握住一暖,根本沒察覺到冷。他一哂,解下雨氅披在姜莺身上,不冷不熱道:“回去了。”

不多時,兩人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此番大捷歸來衆人高興,原本欲叫上王舒珩同去飲酒,卻見他與小厮同撐一把傘離去。這種高興的時候,有人忍不住打聽說:

“那個玉面小厮和殿下的關系我怎麽瞧着有點奇怪,你們在島上,殿下平時也這麽平易近人嗎?”

馬上有親身經歷者搖頭。沅陽王親赴炎陵島,自是以身作則,與衆人同吃同住。炎陵島上條件不及白沙鎮,風餐露宿有時在山洞中将就一夜也是有的。此等環境中,衆人雖與沅陽王朝夕相處,但一點也不親近,更遑論同撐一把傘這種事。

“我方才好像看見那白玉小厮拉袖子替殿下抹臉,不是他該不會是沅陽王的結拜義弟吧?”

因為有雨氅,回至驿館姜莺身上依舊幹爽,反觀王舒珩就不大好了。分別多日,她一直懸心,回屋站定這才看清王舒珩一身狼狽。他依舊身着出發那日的玄色衣袍,此刻因為雨水緊緊帖服,襯的他肩寬胸闊,挺拔颀長。

姜莺解下雨氅,拿起一塊布巾走到王舒珩跟前,“夫君先擦一擦。”離得近了,幹脆上手親自幫忙整理。

粗略收拾了下,王舒珩解開盤扣要去沐浴。他脫衣裳的時候,姜莺就站在不遠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即便行事再怎麽不拘小節,王舒珩還是察覺到一絲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要脫衣。”

可惜姜莺會錯了意,幾步走近說:“那我幫夫君脫。”

王舒珩微微一愣,只得吩咐:“去叫人準備熱水。”

他使了個法子将人支開,姜莺果真去了。因擔心雨天浴房水不夠熱,姜莺便叫福泉把浴桶搬進屋,又親自去廚房盯着廚娘燒水,還從找出幹淨衣裳放在一旁。

在外奔波辛苦,莫說換衣就連熱水都用不上,王舒珩看她忙進忙出,不禁心頭一悅,生出從冷石窟重回溫柔鄉的感覺。

他沐浴時姜莺倒也沒看,規規矩矩縮在小隔間,等出來時王舒珩已經換好幹淨衣裳,整個人神清氣爽,面容清俊,猶如明珠美玉一般。

看到姜莺,王舒珩自然又想到姜懷遠。如果姜莺沒有患上失魂症,他的确願意把姜懷遠或許還在人世的消息同她分享。可如今姜莺什麽也記不起,說了也是徒增煩惱。如此,王舒珩暫時瞞下這事。

他喚來福泉,吩咐說:“本王記得姜懷遠船只被拖回臨安碼頭時,上頭還有兩個小厮?”

這事福泉記憶尤為深刻,因為當時是他親自到碼頭打聽情況,道:“确實。船只被洗劫一空,據說那兩人是躲在箱箧中才逃過一劫。下船時瘋瘋癫癫說着渾話,大夫說已經失了神智。”

人瘋沒瘋,總要親自見過才知,況且如今徐太醫就在臨安,他最擅長治療的便是腦疾。王舒珩讓福泉今夜啓程回臨安,把人帶到王府審問。

福泉走後,王舒珩又處理了些急事才與姜莺同去飯廳用晚膳。這個點用膳的人少,王舒珩點了三素兩葷一湯,菜很快上齊了。

他吃的急,對姜莺看他的目光渾然不覺。姜莺默默給他碗裏夾菜,說:“殿下在外辛苦,多吃一些。”

夾菜這種動作實在暧昧,王舒珩頓了頓,本想提醒姜莺這是在外面,他們的關系不能被人發現。可轉念一想,反正天色已晚周遭沒什麽人,誰會注意他們兩。如此,王舒珩便沒出聲制止,任由姜莺去了。

看夫君吃了她夾的菜,姜莺受到鼓舞,又給他盛湯。她動作笨拙,湯汁灑出一些王舒珩也沒說什麽,接過那碗湯一飲而盡。

王舒珩專心用膳,不禁想起出發去炎陵島前的那碗湯圓,又看到姜莺笨拙體貼人的模樣。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姜莺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其實還挺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二人專心用膳,完全沒發現此時飯廳一角,正坐着鄭從事等幾位同僚。衆人背地裏打量,越看越覺得沅陽王和那位小厮奇怪。

有人悄聲道:“那小厮不會真是殿下的結拜義弟吧,那他還真走運。”

“什麽義弟,只有我覺得他們之前情意綿綿嗎?”

大梁民風開化,情意綿綿四字一出,再聯系沅陽王平日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衆人瞬間明白此話何意。還是鄭從事搖頭,道:“我瞧着不像。你們還不知道吧,殿下不是不好女色,而是王府裏頭早藏有嬌嬌。之前在臨安,我可是親眼瞧見那女子抱殿下的,殿下非但沒有推開,胳膊似乎還緊了緊。”

鄭從事說的繪聲繪色,衆人聽完,愈發堅信那小厮命好,竟能與沅陽王結拜做兄弟,下半輩子享福了。

是夜,在外奔波勞苦,此時夜燈昏黃錦帳暖香,王舒珩回屋不久便打算睡了。他上床後只覺錦被間幽香襲人,隐隐摻雜着橘子香氣。

不用多想王舒珩便知,他離開這幾日姜莺睡在這張床上。本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張床鋪而已,他不在姜莺想睡便睡,王舒珩并不在意。

可是一想到少女曾在這張床上酣睡,自己蓋着她蓋過的錦被,王舒珩下意識渾身一緊。尤其鼻尖萦繞着那股淺淺的橘子香氣,不禁叫他想起醉酒那日的荒唐。

他閉眼,強迫自己入睡,試了幾次依舊心浮氣躁。

再睜眼時,王舒珩又看到小隔間門口那只纖弱的身影。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少女抱着錦被挪到床邊,輕聲問:“夫君,我可以睡在這裏嗎?”

姜莺的想法很簡單,她在有人的時候會注意分寸,但房中并無旁人何須謹慎?況且這幾日她睡習慣了夫君舒适的拔步床,不想再回小隔間睡她的羅漢床了。

可是今夜既無雷聲暴雨,也無兇手殺人,她該用什麽借口才能留下呢?

姜莺想不到,只得坐到床邊,委屈巴巴又喚了聲:“夫君——我帶着自己的被子,不會搶你的。還有,我只占一小塊地方,絕對不擠到你。我身上幹淨還抹了面脂,味道不熏人。”

瞧她那副可憐祈求的模樣,王舒珩笑的胸腔微震。他坐起來,明知故問:“所以呢?”

“所以,我我可不可以睡在這張床上?”

王舒珩故意為難,“你睡在這兒,我睡去哪兒?”

這次是真把姜莺難住了,夫君還是不願意讓她上床嗎?她越想越氣,嘴巴一癟也有小脾氣了。“夫君不體貼,那羅漢床又小又涼我睡不慣。”說着,她自顧自爬上床越過王舒珩在裏側躺下,道:“我今夜就要睡在這裏,夫君不想與我同寝就去小隔間睡好了。”

說完就氣呼呼背過身子,咬着牙暗暗發誓,若夫君敢強行把她攆回小隔間,她就她就咬他!

半晌卻不見王舒珩有動作,又等了會,姜莺感覺到身旁躺下來一個人,不多時響起綿長的呼吸。

姜莺這才轉過身,小聲道:“謝謝夫君。”

黑暗中,她沒瞧見王舒珩唇角勾了一下。

在白沙鎮又忙碌了幾日他們便要回臨安了。這日上午姜莺同王舒珩出門買東西,白沙鎮除了胭脂水粉,還有不少精致糕點。姜莺想着小鸠,打算買回去給她嘗嘗。

兩人才出驿館,王舒珩便察覺有人跟蹤。他警惕性極高,袖中短刀微微劃出一段,故意與姜莺停在路邊一處小攤前看胭脂。

很快,王舒珩發現跟蹤他們的只有一人,且此人不是什麽高手,竟是姜莺的前未婚夫——程意。

王舒珩一曬。還敢鬼鬼祟祟探究他的事,看來上回福泉下手輕了沒讓人長記性。王舒珩收了刀,故意與姜莺在街邊慢悠悠閑逛。他想看看程意到底玩什麽花樣,便故意裝作有事先行離開。

果然,王舒珩走後不久,程意就找來了。姜莺正在挑選胭脂,忽然手腕被人捉住,不等她反抗程意就帶人拐進一處窄巷。

“莺莺,你聽我說,沅陽王真不是你的夫君。”

姜莺吓了一跳,看清來人不禁怒氣橫生。她覺得程意不光奇怪,還煩人。姜莺奮力掙脫,語氣不善道:“上次念你于我有恩才不計較,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夫君了。”

她後退了些,程意心知無憑無據勸不動她,便道:“我有證據,等回臨安自然會證明給你看。你只需在王府後門給我開一條縫,看完我的證據真相自然大白。”

程意見姜莺不為所動,無奈又壓低了聲音,帶着幾分祈求,“姜莺,你信我一回。”

“你既說殿下不是我的夫君,那我問你,我的夫君是誰?”

面對姜莺的質問,程意無言以對。若沒有發生姜羽那事,姜莺的夫君自然是他。在兩人還沒有退婚前,姜莺有多喜歡自己程意是知道的。姜莺用情至深,也難怪什麽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夫君

想到此處,程意愧意更深。他昔日乃是臨安側帽風流的第一才子,財富美人唾手可得,只等秋闱一到功名便也是囊中之物。時易世變,即便程意不想承認,但他确實有那麽一點後悔。

在姜羽和程夫人日益激烈的對峙中他身心疲憊,忽然覺出姜莺的好來。姜莺聽話乖巧,從前雖然黏人了些,卻從不會給他帶來左右為難的煩憂。

程意在姜莺面前從沒有這麽低聲下氣,他誠懇道:“姜莺,你的夫君是是”

他猶豫許久,姜莺早不耐煩了,她丢下一句騙子便迅速出了窄巷。程意伸手去留,然少女身形輕盈一閃而過,只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從窄巷出來姜莺左右張望,很快便發現了夫君。王舒珩并沒有問她去了哪裏,兩人繼續沿街漫步。

程意賊心不死,王舒珩漫不經心朝身後望一眼,已經想到應對的法子。程意不是有證據嗎?他倒要看看是什麽僞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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