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花魁x女帝16
趙柳枝面色蒼白, 肩膀挨着宮女,身子的重心全都靠在了宮女身上,才得以支撐着不倒下。
夏末的微風吹動她有些淩亂的發絲, 一雙眼睛無力的看着前方轎子上坐着的人兒。
岑紫潇見過很多雙絕望的眼睛, 都不像眼前這位……
趙柳枝的眼裏, 好像是無盡的蒼涼, 疲憊, 讓人看了,覺得她毫無生機。
她好像,離死亡,很近,很近。
岑紫潇皺眉, 回憶了下原主的記憶, 這位趙貴妃乃事原主還是皇女的時候便被許配給原主, 原主登基後自然就被封為了貴妃。
只不過她常年疾病纏身, 很少離開趙陽宮, 原主大概一月來開她一次。
原來是原主的糟糠之妻啊,岑紫潇想。
岑紫潇猛的想起, 自己穿來以後, 便沒有再來看過她, 甚至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怕是……
岑紫潇沒出聲,趙柳枝就一直站着,弱不禁風, 感覺風再大一點, 就能将她吹走。
岑紫潇心裏滿都是想快點回養心殿給郁祁泠驚喜,并不是很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可往側瞧了眼,昭陽宮就在旁邊。
趙柳枝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 滿足一下跟她聊聊,也沒什麽吧?岑紫潇點了點頭,太監們将轎子放下。
趙柳枝見狀,幹笑了一下,靠着宮女攙扶,虛虛的走上去迎接。
“臣妾參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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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紫潇皺眉:“貴妃病身體虛弱,不必行禮。”
趙柳枝沒再說什麽,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跟在岑紫潇後面進了昭陽宮。
兩人一路無話,岑紫潇以為她會像其他嫔妃似的對自己噓寒問暖,但她安靜得出奇。
兩人面對面坐在榻上,宮女端來一碗甜粥放在岑紫潇面前。
“陛下,這是臣妾熬的甜粥,您且嘗嘗味道如何吧。”
岑紫潇的目光在甜粥上停留不到一秒,抿抿唇,朝趙柳枝笑道:“朕今日早膳吃得有些撐了,多謝貴妃的好意,朕就不吃了。”
趙柳枝看了眼岑紫潇,眼中有些詫異,但很快散去,擡眸示意宮女将甜粥拿走。
“貴妃今日,想與朕敘什麽?”
直接問話了,趙柳枝知道原主不喜彎彎拐拐,垂下眸子,蒼白如紙的手有些顫巍的伸進袖子裏,拿出一卷長畫,遞給岑紫潇。
“陛下請看。”
岑紫潇疑惑的睨她一眼,将長畫打開——
全都是男人的畫像。
岑紫潇:???
岑紫潇将畫像扔下,錯愕的看向趙柳枝。
“這是…….?”
趙柳枝秀眉一撇,平靜道:“陛下曾答應過太後,,在十八歲時要納男妃,來延綿陛下的香火,如今陛下十八生辰已過,臣妾記得太後的囑托,特地讓人去尋了些男子,為他們畫上畫像,來供陛下…..”
“住嘴!”還未說出口的話被岑紫潇打斷。
趙柳枝噎住,眼神不解。
岑紫潇在坐下之前甚至坐下之後都設想過許多趙柳枝會找她幹什麽,甚至那碗甜粥她都設想到趙柳枝是不是在裏面了下藥……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嫔妃叫自己來,竟是為了讓自己選男妃。
岑紫潇使勁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原主好像,真的有答應過太後,但具體的情況,岑紫潇短時間內真的回憶不出什麽。
反正無論怎樣,納男妃是絕不可能的。
岑紫潇故意佯裝不悅,冷聲質問:“貴妃,你找朕就是為了這事?”
本以為趙柳枝會恐于暴君的盛怒,不敢再多說什麽,但她平靜的将掉在桌案上的重新卷起的長畫再次拉開,用東西壓住。
“臣妾受太後囑托叮囑陛下,況且,這是關乎到陛下香火,江山社稷的大事。”
趙柳枝緩緩的說出這番話,沒有一丁點的起伏,也沒有一丁點的恐懼。
岑紫潇輕挑了下眉,這位貴妃跟其他的妃子不一樣,倒是有趣,從她眼中,岑紫潇看不到她對自己的半點谄媚,愛慕。也沒有仇恨的和恐懼。
好像将一切都看得很淡,一切都無所謂的感覺,她和原主,似乎有一套不一樣的,習慣已久的相處方式。
岑紫潇皺着眉,将壓着長畫兩邊的東西拿開,将其卷上拿繩子重新系好,意思極為明顯了。
“此事日後再說,貴妃你且安心養病,不必再操心此事。”
“陛下莫要拖延,你可知道你一日沒有子嗣,一日沒有男妃,便會有眼睛躲在暗處,觊觎你的位置,希望你早死。”
趙柳枝語氣突然輕了些,盯着岑紫潇的眼睛:“太後辛辛苦苦位您争來的皇位,自是希望您坐得穩些,坐得久些……”
“臣妾亦是如此。”
因為病的原因,趙柳枝的聲音有些無力,卻毫不綿軟,甚至語氣中還帶着一絲輕易可以察覺的威脅……
岑紫潇一下被她驚到。
皇帝向來最不喜歡,大臣們也最不敢說的話,竟被她這般毫無掩飾,直直白白的說出口。
岑紫潇突然覺得,她一點也不像貴妃,倒是像那直言進谏的賢臣。
她的這番話,岑紫潇聽來也覺得是有道理的,可這些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要考慮的只有好好治愈郁祁泠。
走人之後,這裏再發生什麽,又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無論如何,男妃是不可能納的。
岑紫潇站起身子,冷冷的俯視着趙柳枝,語氣不容反駁:“趙貴妃以後不用再提及此事,男妃,朕無論如何都不會納的。”
岑紫潇直接将話撂下,毫無商量的餘地。
一旁站着的宮女太監已經被岑紫潇的火氣吓得瑟瑟發抖,趙柳枝卻依舊毫無反應,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岑紫潇。
半響,岑紫潇只是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
“臣妾只不過是受太後囑托,陛下想做什麽,自然掌握在陛下手上。”
“只是。”
趙柳枝突然擡起了頭,眼底沒有任何情緒:“陛下莫要後悔。”
一瞬間,岑紫潇被她莫名的震懾了一下。
岑紫潇愣了一下,乍眨眼睛躲開趙柳枝的目光,掩飾性的揮了下袖子,說:“貴妃留在昭陽宮好好養病,朕有政務在身,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頭也不會的離去。
柳公公朝趙柳枝讪讪的幹笑一聲,随着岑紫潇離開。
一下子,昭陽宮內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直到一只美白相間的貓悄悄鑽進了趙柳枝的懷裏,她原本毫無感情的眼底,才出現了一絲柔情。
——
岑紫潇重新坐回轎子,盯着天邊的白雲,卻滿腦子的都是不可置信。
趙柳枝,趙柳枝……
她真的只是一個妃子嗎?
岑紫潇擰了擰眉心,心底莫名煩躁。
柳公公在橋旁瞧見岑紫潇這個模樣,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
—
轎子慢慢被擡着走,養心殿漸漸映入眼簾,岑紫潇的心情,才稍微變得好些。
這就是……家有嬌妻的感覺麽?
又許多太監宮女在養心殿的門口僅僅出出,手裏都扛着些東西。
岑紫潇遠遠就瞧見宮門口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她認得出來,那個就是郁祁泠。
哇,下班了老婆在家門口接耶。
郁祁泠也瞧見了岑紫潇,只是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就進了殿裏。
岑紫潇:“???”
怎麽就走了?
岑紫潇慌了一下,趕緊低頭催促擡轎的太監:“快點!”
怎麽了這是?
知道我跟趙柳枝去昭陽宮了?誤會什麽了?這大白天的,時間這麽短,也不能幹什麽呀!
被送至養心殿門口,岑紫潇也不顧等着柳公公攙扶了,匆忙就要跳下轎子,卻因為腰酸腿酸跌了一跤。
“撕…….”膝蓋磕到地上,岑紫潇皺起眉頭,冒冷汗。
不過幸好這龍袍厚實,應該沒有破皮。
她摔這一下,柳公公冷汗都出來了,趕緊上去把她扶起來,“陛下沒事吧?”
柳公公都要哭出來了,“快!快宣太醫!”
岑紫潇站直了身子,無語的瞪了眼柳公公,心說他怎麽如此誇張。
岑紫潇剛想說不用了,就用餘光瞧見殿門口一抹白色的身影沖出來。
”陛下…..!”
果然郁祁泠如此擔心自己,岑紫潇內心竊喜,怎能放過這次機會,她醞釀了下情緒,一聽見郁祁泠喚她,馬上眼含淚水的擡起頭。
“姐姐…..”岑紫潇淚眼婆娑的看着郁祁泠小跑下階梯,往她這邊來。
“嗚嗚嗚….姐姐….”
可憐又委屈的叫喚,郁祁泠聽着心疼得不行,火急火燎的跑下階梯,眼睛滿是焦急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岑紫潇。
“陛下,傷到哪兒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郁祁泠關心又責怪的話還沒能說完,懷裏便鑽進一團柔軟。
“姐姐….疼…嗚嗚嗚……”岑紫潇臉貼着郁祁泠的鎖骨,帶着哭腔嗲裏嗲氣道:“這些太監他們都不扶我,讓我跌了一跤嗚嗚嗚……”
好可憐的陛下,這一聲聲委屈得,郁祁泠心都要化了。
擡手摟上岑紫潇的腦袋,按撫的摸摸,然後擡眼帶着怒火的掃了周圍的太監一眼。
太監們紛紛震驚與自家陛下如此小女人的一幕,對上了郁祁泠帶着怒氣的眼神吓得趕緊哈下腰。
柳公公也被這一幕震驚到了,原本可怕陰沉的陛下,為何到了郁貴妃這就性情大變?
其實仔細想來,陛下從郁貴妃進宮以來,就變得更和以前不一樣了,從未再去過後宮,整日整日的往養心殿跑,原本西域抓來的美人,看都沒看一眼就說不要了…….
自家陛下怕是收了心,對郁貴妃動了真情了。
郁貴妃也是厲害,竟能讓原本暴虐不仁的陛下此刻變得如此溫順。
柳公公是個精明人,自是明白些道理,從今晚後,這郁貴妃在皇宮中的地位,怕是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郁祁泠只是帶着怒氣掃了一眼,沒顧上責罵太監,把岑紫潇往懷裏推了推,岑紫潇納悶又委屈的擡頭看她。
正想控訴這人不讓自己抱呢,郁祁泠便轉過身去,彎下腰,“陛下快上來,臣妾背陛下回榻上躺着,待會太醫就來。”
岑紫潇正欲開口的話一下子憋了回去,微怔道:“讓太監背我就好了…”
郁祁泠這麽瘦弱的身板,怎麽能背得動自己?
郁祁泠不解的回頭,“陛下為何不讓臣妾背?”
岑紫潇這時也不忘裝可憐,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有點兒顫:“姐姐這麽瘦弱,背我我心疼。”
郁祁泠噗笑一聲,嫌棄我力氣小?陛下怕是不記得昨晚是誰橫抱她去榻上睡覺的。
“那好,不背了。”
郁祁泠不背,岑紫潇也不想讓太監背的,其實她就是磕了一下,皮都沒破,怎麽可能走不了路。
只是這戲演都演了,不背怕是有些假,岑紫潇掃了眼太監,指着一個稍微強壯點的,說:“你來背朕。”
那太監連忙點頭,哈着腰走過來,卻一下被郁祁泠攔住。
郁祁泠眸色變得有些按,轉過身去看岑紫潇時又馬上恢複溫婉,郁祁泠笑道:“臣妾不背陛下,臣妾把陛下抱回去可好?”
怎麽抱?公主抱嗎?岑紫潇有些不相信郁祁泠能有這等力氣,都不記得是誰昨晚有力氣的把自己折磨得只能坐轎子出行。
面對岑紫潇懷疑的目光,郁祁泠溫柔一笑,湊過去微微彎腰,雙手攬上她的臀部,将整個人一下子抱起來。
岑紫潇沒做好準備,驚呼一聲緊緊摟着郁祁泠的頭,生怕自己掉下去。
郁祁泠看似瘦弱,抱着自己走起路來卻很穩當,岑紫潇放心了,把臉枕在郁祁泠的肩窩上,嘴角漸漸勾起笑容。
郁祁泠身上香香的,和昨天一個味道。
“姐姐,你把我的形象都毀了。”岑紫潇小聲說:“你這樣抱着我,讓我好生沒面子。”
“嗯?”郁祁泠輕笑:“陛下的形象不是陛下自己毀的嗎?”
“是誰剛才還在臣妾懷裏哭唧唧?”
岑紫潇不認賬:“我哪知道是誰,反正不是我。”
“就是陛下。”郁祁泠抱着她上了階梯跨進養心殿的大門,一本正經道,“因為臣妾的懷抱,只給陛下。”
岑紫潇一怔,心髒狠狠的悸動了一下。
郁祁泠何時竟會說情話了?
不知是被郁祁泠說得害羞了,還是怎麽的,岑紫潇臉漸漸紅了,腦袋又往郁祁泠懷裏蹭了蹭,想藏住控制不住的嘴角。
郁祁泠……好會撩啊……
作者有話要說:好甜啊,牙沒了~
感謝在2021-07-14 00:06:10~2021-07-15 00:13: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绛曲 6個;白熊 2個;晚晚不吃魚、叨叨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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