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撩你18(四合一) (1)
◎顧醫生他偷看你。◎
明江公館。
睡得昏天暗地的江聽霧, 并不知道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形象,取得顧清辭的信任沒幾秒,就被裴帆這個豬隊友輕而易舉給賣了。
“嗡嗡嗡——”
一道不絕于耳的震動聲, 終于拽醒了她困頓的意識。
室內光線太昏暗, 掙紮了半天, 雙眸只能眯開一條縫。
将晃動的浮标右滑, 帶了絲熟悉拽氣的少年聲線直奔耳膜:“大小姐,還沒醒呢?”
“……現在醒了, ”她有輕微的起床氣, 忍了又忍, 終于淡定下來:“被你吵的。”
說話間,她打開微信未讀:[聽寶, 這幾天我先回老宅啦。]
[太爺爺很重視傳統團圓節, 小叔加完班也得回去,所以你就照顧好自己~]
“昨晚幹嘛去了?”江景随“啧”了一聲, 想起陸顏的交代,沒再拐彎抹角:“明天中秋節, 陸女士問你回來不?”
“回吧,”歲歲和顧清辭都不在, 她一個人待着也無聊, “晚上就回。”
“行,”江景随應了聲,在那端猶豫了幾秒還是說:“奶奶也在, 做好心理準備。”
話裏話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江聽霧的困意徹底被擊散,語調輕松道:“在就在, 怕她幹嘛?”
“那就先這樣, ”眉間閃過一絲煩躁, 他戴上耳機,徹底隔絕樓下的吵嚷,“先挂了。”
放下手機,給顧歲歡回完消息,她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二十了。
江聽霧:“……”
這一覺比她預想的時間長了太多。
看來她好像有些高估自己。
沒再耽誤,她掀開被子下床,踢着拖鞋拉開窗簾,落地窗外所及正是鋪滿陽光的江面。
對岸的淯江廣場,時不時飛起一群雪白的海鷗飛向雲端,在碧藍的天空行程一道漂亮的弧線。
不愧是新開發的富人區,生活視野很難不令人心曠神怡。
在原地站了會兒,不知什麽時候蹙起的秀眉逐漸舒展開來。
這麽多年,江老太太無理取鬧也不是一次兩次,她總不至于次次都打不起精神。
做好心裏建設後,江聽霧脫下睡衣,想了想還是換了條長及腳踝的針織裙。
纖腰系着珍珠細鏈,微卷長發散在身後,簡單得當,看似清俪低調,卻又散發着令人移不開眼的純。
回江家前,她才察覺腹部空空如也,于是轉了幾個彎,繞進便利店買了面包和牛奶。
找了便利店休閑區的靠窗位置落座,一邊小口啃着面包,一邊點進裴帆的聊天框。
看着這句“試試就逝世”,她很不厚道笑出聲。
看來這個男人不止對她無情,對他帶的學生也很無情。
想了想,她豁出這張臉皮了:[謝謝學長!]
[其實如果他不下載,把抖音最火的那條變裝視頻發給他看也行 /狗頭/]
剛發送成功,裴帆就給了回複:[給他看你的那條?]
江聽霧:“……”
問得這麽直接,還讓她有些害羞QAQ。
不過轉念一想,為了拉仙子下神壇,臉皮算得了什麽:[東大式乖巧.jpg]
實在忍受不了密密麻麻的文獻的摧殘,裴帆開始摸魚:[啧啧,看不出你還挺癡情。]
[不過這話倒是提醒我了,那天我看見老大下了手術跑出去偷看美女。]
江聽霧:???
[誣陷老師,以下犯上,學長你可不要瞎說。]
裴帆:“……”
完了,這姑娘沒救了。
無奈感慨了一句,他繼續道:[沒良心的,到底和誰戰一邊?]
兩人都不是放不開的性格,一來二去,裴帆真把江聽霧當成妹妹來看待。
主要是萬一這妹妹成功了,顧清辭豈不是要喊他一聲“姐夫”?
想想就爽。
立刻翻身把歌唱了啊屬于是。
江聽霧嘿嘿一笑:[當然是你啦。]
[但如果換成顧醫生,那肯定……]
一個省略號,沒說什麽,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裴帆:……女大不中留。
絲毫沒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繼續摸魚:[話還沒說完,你急啥?]
[你不好奇老大偷看的那美女是誰?]
江聽霧:[不好奇……才怪,快讓我知道顧醫生喜歡哪種類型的小妖精。]
[哼.jpg]
裴帆沒忍住挪揄:[難不成你還想殺人滅口?]
什麽話?
像她這麽柔弱不能自理的仙女,怎麽可能會做這種血腥的事情?
這樣想着,她否認:[不。]
[我想捉妖 /微笑/]
關子也賣的差不多了,裴帆得意之下發了條語音:[那你要捉自己嗎?]
敏銳捕捉到這條消息的關鍵詞,喃喃把“捉自己”念了幾遍。
等終于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開心得幾乎要飛起。
也就是說,顧清辭偷看的美女是她?!
她特意拍攝的那條神明少女,顧清辭居然是最先看見的那一個!
好大的驚喜!
果然,男人都是口嫌體直的生物,嘴硬對她避之不及,背地裏卻對她把持不住。
可能激動之下的反應有些誇張,見周圍為數不多的好奇眸光被吸引,她輕咳一聲,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收斂住。
随後看向屏幕,也不介意給他換個親近一點的稱呼:[感謝學長告訴我這個,我太感動了。]
[你就是我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哥!]
平白多了個校花當半路妹妹,裴帆覺得自己的面子瞬間高大上了:[/得意//得意/]
[不過老大今天有點反常。]
江聽霧:[?]
他按耐不住八卦:[就早上,老大跟個傳.銷頭子一樣,口罩帽子把整個頭蒙的嚴嚴實實。]
[如果不是澄姐眼熟他的背影,只怕早讓保安處報警了。]
江聽霧:???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顧清辭嗎?
不禁瞳孔地震的同時,直接把這段話發了出去。
只是過去十分鐘,裴帆才回了句:[不是他還能是誰?]
[滄桑點煙 .jpg]
這話和表情包,莫名帶了幾分悲怆,江聽霧好奇問:[你幹嘛去了?]
還能幹嘛?
當然是被魔頭單方面虐了呗。
想起剛剛被魔頭撞見摸魚現場,關鍵話題還被魔頭圍觀得一清二楚,導致一貫不茍言笑的魔頭,唇角居然挂着一抹弧度。
“還有心思讨論八卦,”顧清辭挑了挑眉:“看來學業還是很輕。”
這靈魂陳述,打死他也不敢承認:“不不不不不老大,我很忙,特別忙。”
回話間,他笑得比哭得還難看:“顧、顧顧老大,您會開完了啊,累不累?要不要弟子給您捶捶肩揉揉腿?”
“嗯,”他輕輕颔首,淺淡的眸色似不經意掃過一字未動的文檔:“周一能完成嗎?”
男人側臉輪廓絕豔,被暖白的燈光多添了幾分柔和,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前一秒還以為魔頭沒動怒,後一刻反應過來他那句話什麽意思,立刻喪着臉。
“不不不老大別,”他還不想猝死,急忙搬了個凳子過去,“老大,小的真錯了,真的不應該劃水。”
不應該在沒鎖門的情況下劃水。
“謝謝,”顧清辭并未順勢落座,長身玉立直視他:“七點別忘了進手術室。”
這、這是不跟他計較了?
裴帆松了口氣,不動聲色盯着魔頭的神情,心裏不由琢磨八卦群的話。
老大這鐵打的身子骨,看起來跟“發燒”完全不沾邊啊。
會不會是澄姐看錯了?
想着應該發揮一下對老師的關懷,裴帆小心翼翼問:“老大,聽說你發燒了,這麽快就被周醫生治愈了?”
話音剛落,見魔頭原本柔隽的側顏倏地僵硬,才反應過來自己這破嘴又算說錯話了。
顧清辭:“……”
似乎在忍耐着什麽,他閉了閉眼,“我沒有發燒。”
“那你早上幹嘛捂得嚴嚴實實?”他小聲嚷嚷,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總不至于做啥虧心事怕被發現吧?”
顧清辭:“……”
眉心抽了又抽,他張了張唇,卻不知該從哪裏解釋。
直覺不能再待下去了,以免裴帆瞎猜瞎問,直接道:“周一交一篇,和周五交兩篇,你自己選。”
不給裴帆讨價還價的機會,他沒再多留,疾步離去時,居然連白大褂胸口口袋別的鋼筆掉了都沒發現。
[這個變态,橫豎都想我死,]回憶中止,裴帆暗暗抹了把辛酸淚:[聽霧,我去寫論文了。]
[如果我被折磨死了,記得幫我點幾柱香。]
今天周六,熬兩個通宵也能把論文趕出來。如果拖到下周,一次性兩篇,那不如直接自挂東南枝得了。
江聽霧不由表示同情:[加油 .jpg]
結束和裴帆的聊天,已經到了五點。八點前還是能趕回南華別苑的。
在【溫暖小窩】發了等會就回去,老爹江國誠第一個。
陸顏緊随其後:[聽聽,路上注意安全。]
只有江景随,一如既往拽得二五八萬,很傲氣很高冷發了個[哦。]
不知道的,還以為霸總驚現高中了。
看着屏幕裏不摻任何雜質的關懷,她只覺一灣暖流淺淺自心尖滑過:[曉得啦。]
順手把奶盒和包裝紙丢進垃圾桶,她正準備叫車,一道輕柔的呼喊自身後傳來:“霧霧。”
來人穿着條墨綠長裙,以往的黑長直燙成大波浪,秀氣的面龐也畫着精致的妝。
江聽霧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熟悉對方的嗓音太過熟悉,險些沒認出眼前這個煥然一新的女人是誰。
“霧霧,那幾天我住院,多虧你幫我墊付醫藥費。”女人正是唐綿,她輕輕将頰邊的長發攏在耳後,不經意露出鑲嵌碎鑽的指甲。
“不好意思啊,這幾天我一直泡在劇組,所以沒趕得上還你,”說着,她從包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謝謝你啦,密碼是你的生日。”
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江聽霧只能壓下所有的狐疑,“不客氣。”
“我男朋友還等着我,”唐綿朝她揮揮手,眼尾的亮閃在太陽光下熠熠生輝:“先走啦,拜拜~”
随後,沒再與她多說,踩着十厘米的細跟,搖曳生姿朝馬路對面的那輛賓利走去。
車子揚長而去好半晌,江聽霧才收回飄忽的思緒。
這、這還是她認識的綿綿嗎?
倒不是嫉妒短短半個月,唐綿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是這種變化,總讓她有種無所适從的感覺。
她搖搖頭,暫時壓下心底的異樣,打開手機叫了輛車。
畢竟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就算是朋友,也沒理由指點幹涉。
—
從東大臨江小區出發,幸運的是路上并沒堵車,等到了南華別苑,正是晚上七點半。
這會兒天色已經蒙了一層黑,遮住了白日的燥熱,依照記憶熟悉的路線,繞了三個林蔭路口,總算回到家。
還沒推開鐵閘門,原本打着盹的圓滾滾,老遠看着她一個激靈,搖頭晃腚撒歡朝她跑來。
“好呀你,”她俯下身,伸手将這只有她半個身高的雪白薩摩抱起:“趁姐姐去學校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又偷偷長胖了?”
“嗷嗚~”圓滾滾似乎在抗議,用軟綿綿的側臉,輕輕蹭着它的小主人。
“抱不動你了,”挼了一把毛茸茸的腦袋,江聽霧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圓滾滾,先回家啦。”
沿十字路走到臺階處,她還沒來得及放下圓滾滾,眸光瞥見客廳的那抹玫紅身影,唇角的笑意頓時僵了僵。
看來江大小姐又從她這裏受委屈了,不然怎麽能勞老太太親自出駕?
不動聲色斂了唇角的冷意,再次揉了一把圓滾滾,才站起身往進走。
“奶奶——”一個“好”字在嘴邊還沒成型,就被老太太冷哼一聲打斷:“別,我這把老骨頭可當不起你的長輩。”
江聽霧:“……”
她斂了斂眸,整個人有些麻木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剛從書房出來,見苗秀芬和江聽霧一坐一站,氣氛一度冷凝。
江國誠連忙下樓:“聽聽,你到別苑了怎麽也不和爸爸說一聲?”
耳畔傳進這道醇厚的男音,江聽霧才脫離了眼觀鼻鼻觀心,甜笑着看過去:“爸。”
“我也剛到。”
相比在苗秀芬跟前一言不發,面對江國誠,江聽霧眉眼彎彎滿含依戀,這一幕看得苗秀芬實在紮眼。
“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打擾你們父女情深了?”想起委屈染紅眼眶還說沒事的江韶音,苗秀芬就覺得來氣:“江國誠,你到底管不管你女兒?”
“媽,”聞言,江國誠只能好脾氣相勸:“聽聽是我女兒,我了解她。”
“她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話沒說完,苗秀芬擡手狠狠拍向茶幾:“我不想聽你替這個孽女說話!我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怕影響到江聽霧,江國誠本想接過這個話題:“……可——”
“別在這裏給我可是!”苗秀芬眉眼一凜,語調頗為執拗:“你不如問問你的寶貝女兒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媽……”這時,在廚房忙活的陸顏聞聲出來,“您先別生氣,聽聽她——”
“這裏有你說話的地兒嗎?”看見這柔情綽态的容顏,苗秀芬的眼白都能翻到天上去:“江國誠,你,立刻讓你的寶貝疙瘩離我的音音遠一點。”
“奶奶,”全程保持沉默的江聽霧,對于苗秀芬的蠻橫無理,終于忍不住出聲:“您一直說我影響江韶音,那麽您告訴我,我到底怎麽影響她了?”
不動聲色将陸顏擋在身後,她的語調很平靜,就像陳述某一件事實:“我有進入江韶音的公司和她争奪資源嗎?還是說我破壞了江韶音的某部戲約?”
“她在娛樂圈光鮮亮麗,享受着萬千粉絲的吹捧,我有阻止她在舞臺上發光發熱嗎?”
這一段話,她其實很早就想問出來了。
從她有記憶、或者更早,從陸顏嫁給江國誠算起,苗秀芬就對小兒子一家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
陸顏第一胎生了女兒,她責怪陸顏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為了不讓丈夫為難,産後還沒養好就懷了第二胎。
本以為生下江景随,至少能讓苗秀芬滿意一點,結果不知從哪找了個道士算了一卦,便堅信陸顏的兩個孩子注定和賀媛的一對兒女相克。
賀媛,正是江聽霧的大伯母,和滬圈四大頂級豪門之一的賀氏沾了點親戚,就被苗秀芬當成祖宗供着。
于是苗秀芬便勒令江國誠,絕對不允許他的這對兒女靠近大兒子一家。
江韶音兄妹喜歡的,江聽霧姐弟就絕對不能碰。
否則苗秀芬就以死相逼。
總不能讓丈夫看着親娘尋死覓活,陸顏忍痛告訴江聽霧姐弟,教導他們要懂得謙讓。
長大一點,江聽霧想學舞蹈,她只能借着探親,将女兒送去蜀都娘家。
所以江聽霧高三以前,基本都在蜀都長大。
後來高考想報東影,藝考也取得全國第一的成績,卻見得知消息的老太太提着菜刀找上門。
刀刃抵着血肉,有鮮血絲絲溢出,江國誠跪在老太太面前,懇求她尊重江聽霧的意願。
不願父親為難,江聽霧已經答應絕不踏進東影,某苗秀芬依舊不依不饒。
江國誠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大房一家才出現打了圓場。
就這樣,江聽霧被迫答應“這輩子都不會做江韶音的路障”,勉強讓苗秀芬松口。
這也是自進入東大,別人都在拍戲商演或者開影視公司,就她一直躺平的原因。
只是她拍了那條抖音,初衷只是想讓剛顧清辭看見,根本沒有要搶江韶音風頭的意思。
何況江韶音已經穩居一線,她又有什麽資格能撼動得了江韶音的位子?
收回發散的思緒,江聽霧淡笑着,眼底卻沒有半點溫度:“奶奶,我是保證過不會主動搶奪江韶音的東西,但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她自己受不住呢?”
“你你你——”這一段無波無瀾的質問下來,成功苗秀芬啞口無言。
她指尖指着江聽霧,“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見狀,江國誠連忙過去扶住苗秀芬,生怕她捂着胸口,随時随地都能暈過去。
“聽聽,快給你奶奶道歉!”陸顏何嘗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只是不忍讓丈夫左右為難:“媽您別生氣,聽聽她還小,她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看似出氣比進氣少,實則面色紅潤,一眼就能看出在做戲。
“奶奶,我勸您不要暈過去了。”江聽霧氣定神閑,暗暗朝陸顏遞去一記安撫的眼神。
絲毫不畏懼苗秀芬的死亡怒瞪,她慢悠悠道:“如果您進了醫院,我那位正在拍戲的堂姐豈不是要擔心您?”
“到時候影響江韶音發紅發紫的,可就是您自己了。”
江韶音會不會擔心老太太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一直覺得江韶音尊她敬她。
只要拿捏住老太太的軟肋,制服碰瓷就能輕而易舉很多。
果不其然,一番半威脅半勸解的話下來,成功讓眼皮半阖不阖的老太太,瞪大瞳孔從江國誠懷裏站起。
“好、好的很!”苗秀芬略帶褶皺的雙頰漲得通紅,滿口都是譏諷:“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生的女兒這麽牙尖嘴利!”
“媽……”見江國誠要反駁,苗秀芬忽然癱坐在地:“老江啊,你看看你生的兒子,他現在完全不想認我這個媽!”
一言不合就撒潑。
“媽您這是做什麽?”江國誠連忙跪下,想要将苗秀芬扶起:“地上涼,您快起來。”
陸顏跟過去,本想搭把手,卻被老太太狠狠一把推開。
客廳內,頓時充斥着鬼哭狼嚎。
江聽霧:“……”
心間的無力感又加重了幾分,實在不忍父母被這個不講道理的老太太随意打罵。
“奶奶,”她深吸一口氣,眼底似有掙紮一閃而過:“畢業前,我不會在同一個舞臺分散江韶音的光芒。”
只要她不觸犯我的底線。
這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如果老太太依舊不依不饒,那麽醫院或者警局,随老太太選一個。
這個惡人她當定了。
“早這樣不就完了嗎?”目的達成,老太太就跟變臉一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接黏在眼角,“小誠,扶我起來。”
“媽,您為什麽一定要苦苦相逼?”江國誠實在想不通。
女兒已經舍棄自己的追求給別人讓了一次路,這一次江國誠實在不忍。
所以對上苗秀芬擰起來的雙眼,他不卑不亢的語調裏,滿含肉眼可見的悲涼:“都是您的孫女,您的眼裏可以沒有聽聽,但為什麽一定要聽聽讓路?”
無論在金融圈還是娛樂圈,遵循的規則只有“适者生存”,這種強行讓一個人給另一個人讓路的做法,實在太可笑太荒唐。
“因為你娶了個沒用的老婆!”苗秀芬答得理直氣壯,“你覺得一百個陸家比起來,能比得上一個賀家嗎?”
說到這,老太太的面容難掩輕蔑:“賀氏能讓我們江家步入貴圈,姓陸的行嗎?”
“音音将來是要嫁進豪門的,你覺得你的女兒能做到嗎?”
信心滿滿丢下這三句話,成功讓江國誠緘口不言。借着沙發的支撐起身,老太太狠狠剜了一眼江聽霧:“最好記住你的承諾,離我的音音遠一點。”
丢下這句話,仰着高貴的下巴,頭也不回走出大門。
仿佛多呆一秒,就能玷污了她聖潔的腳跟。
見老太太坐上車離開,江聽霧滿不在意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将江國誠從地上攙扶起身。
“爸媽,你們別擔心我啦,”她揚了揚唇,引着陸顏在沙發落座:“我只是說畢業前不會主動去搶江韶音的,又沒說真的放棄娛樂圈。”
一味的沉默只會讓施暴者越發洋洋得意,如果學不會反抗,那麽受再多的委屈只能藏着掖着。
她不會跟老太太一樣迷信那道士的話。
就算道士的話是真,她不可能為了江韶音,犧牲自己的人生。
再說,她要是不能在自己的領域閃閃發光,怎麽好意思去拉顧清辭下神壇?
“聽聽,爸爸對不起你和小随,”一向溫和自持的江總,在這種難纏的家務事面前也會束手束腳:“也對不起你媽媽。”
陸顏搖搖頭,眸光和緩道:“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麽對不起。”
“江先生,您這麽客氣幹嘛?”江聽霧一直看得很開,她笑吟吟問:“江景随呢?”
“出去了,”十七歲的少年正值叛逆,如果江景随在場,指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團圓飯快好了,你記得喊他。”
“我才不喊,”江聽霧撇撇嘴,“我現在不想看見他。”
“你和小随吵架啦?”江國誠随口問了一句。
“我才沒那閑工夫,”她指了指門外胖乎乎的一團雪白,“誰讓江景随把圓滾滾喂得那麽胖?”
江國誠:“……”
看見姐弟倆打打鬧鬧,他不禁看向陸顏。
夫妻兩對視一笑,滿含連綿不斷的缱绻。
—
相較江家的雞飛狗跳,另一邊的顧宅則充滿了一片歡聲笑語。
由于軍部臨時派了緊急任務,所以顧惟昀和顧清桉父子倆都沒趕回東滬,飯桌就只剩顧老太爺一個長輩。
得知爺爺和老爹都不在,無形中的壓力勉強少了一半。顧歲歡松了口氣,悠哉悠哉欣賞被連環催婚的難叔難侄。
“清辭,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太爺早年上過戰場,現在念過九十卻精神铄矍:“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死亡問題一出口,以元秋錦為首的吃瓜群衆紛紛投去八卦的眸光。
被包含老太爺在內的六雙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顧清辭:“……”
他無奈嘆了聲,清透的眸子染了層柔和:“沒有。”
“爸,你別聽他不承認,”沒聽到滿意的答案,元秋錦瞪了他一眼:“那天我和清霜都看見了,他特意開粉色豪車去接小姑娘回家。”
說着,她胳膊肘輕輕抵了下顧清霜。
“對啊,”被迫接過話頭,頭頂老太爺的迫切審視,決定犧牲一把小老弟:“我可以作證。”
“不過那姑娘看起來和歲歲一樣大,咱們這麽安排是不是有點禽獸?”
顧清辭:“……”
坐在他身旁的顧硯沉,眼底噙着一抹笑:“可以啊我的叔,這麽小都下得去手。”
“就是,”為報被他摁頭啃文獻的仇,顧歲歡不怕死幫腔:“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元秋錦沉默片刻,倏地靈光一閃:“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老,配不上人家小姑娘,所以一直不敢承認?”
顧清辭:“……”
這一圈搭話下來,成功讓他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百口莫辯”。
“我沒有,”他深吸一口氣,一貫風輕雲淡的眉眼略顯無奈:“爺爺,沒升副主任之前,我暫時不考慮這些。”
知道這個孫子向來有主見,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旁人說什麽都不會對他産生影響。
老太爺只能放棄,看向自家重孫:“硯沉,聽說你拿了那什麽大滿貫,總不至于沒時間考慮終身大事吧?”
轉移矛頭成功,顧歲歡很不厚道笑出聲。
誰讓顧硯沉時不時就老爹告狀,用金錢來遏制她命運的咽喉。
這下好了,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太子爺,也有躲不過的時候。
“太爺爺,你放心,”比起顧清辭,他直接了當承認:“我已經給您找好重孫媳婦了,等過年就帶回來。”
話音剛落,成功收獲一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視線。知道她們要問什麽,顧硯沉故意不往下說:“她害羞,你們就別問了。”
元秋錦忍住詢問,滿眼都是期待:“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對比之下,她越看顧清辭,越懷疑他不會真的性冷淡吧?
以免這個小兒子真一輩子母胎solo,她放下玉筷,眉目嚴肅問:“老三啊,你知道一個成功男人的秘訣是什麽嗎?”
顧清辭:“……”
唇角不禁一抽,直覺元秋錦接下來不會說什麽他想聽的。
果不其然,聽懂這個話頭的顧歲歡搶答:“是事業和愛情雙豐收。”
“聰明!”顧清霜也覺得不能看小老弟孤寡到老,“所以三弟,你可以追求事業,但是也不能放手愛情,懂了嗎?”
顧清辭:“……”
實在有些坐立難安,恰巧韓主任的一通電話打來,才讓他暫緩了尴尬。
“太爺爺,”他連忙起身,顧不得多說,“醫院有緊急需要,我先回去一趟。”
醫者仁心,無論何時何地,這個孫子總是好無條件随叫随到。
這也是老太爺最欣賞他的一點。
“注意安全,”老太爺的話音剛落,顧歲歡才想起給他打招呼:“小叔,那十一溫泉度假,我就把你算進去啦?”
已經出了大門,顧清辭并未回應,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不過就算沒聽見,顧歲歡也默認他聽見了。
—
一頓和和樂樂的團圓飯吃完,顧歲歡特意爬上頂樓,斜倚着花蔓秋千,打開微信和江聽霧視頻。
“聽聽大美人,月餅節快樂呀~”她揮揮手,特意讓手中的月餅入鏡:“在家有沒有想我?”
那端的江聽霧,正好牽着圓滾滾遛彎:“想你——”
她故意拉長音調,邪魅一笑道:“的叔。”
顧歲歡:“……”
塑料姐妹實錘了。
“因為能看見你,所以不用想呀~”擡手将面頰的碎發捋在耳後,眸光似乎在追尋着什麽。
“收斂點好嗎?”看她這望夫石的樣子,顧歲歡沒好氣:“你到底和誰親近?”
“當然是最可愛的歲歲公主啦,”一邊拽住圓滾滾以免它亂跑,一邊給顧歲歡順毛,“男人只會影響我搞事業的高度。”
顧清辭除外。
當然這最後濾鏡嚴重的這一句,她只在心裏小聲說補充。
這個回答勉強滿意。
顧歲歡換了個躺姿:“聽聽,十一廣臺山溫泉度假,去嗎?”
廣臺山位于江州市,是國內目前最大的溫泉度假村,很多網紅都會選擇在此處打卡。
此前江聽霧也做過攻略,只是一直耽誤沒去。
現在聽顧歲歡提起,說不心動是假的。
只是想到萬一有幸通過試鏡,十一就得為進組做準備:“嗯……我在考慮考慮。”
“真不去啊?”顧歲歡挑了挑眉,面色瞬間有些遺憾:“唉,那我只能邀請溫小姐,讓她給我小叔作伴——”
聽到“小叔”兩個字,江聽霧頓時來了精神。
“誰說不去!”這麽好的機會,傻子才會錯過:“叫什麽別人,沒有人比我更适合給顧醫生作伴了。”
顧歲歡:“……”
雖然但是,咱能稍微不這麽雙标嗎?
“梁小姐大概率會陪她對象,我就不邀請了,”說到這,顧歲歡捧着下巴:“真沒想到,我們已經半個月沒和梁藝螢吃過飯了。”
這學期開學,梁藝螢搬去了男朋友的房子,別說一起約三餐,就連見一面都難。
畢竟三人不是一個專業,在教學樓遇見的概率幾乎為零。
“可能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對着明亮的圓月,顧歲歡不由得感慨,“我們單身狗不懂。”
“把‘們’去掉,謝謝,”江聽霧眨眨眼,故作羞澀:“說不定十一之後,你就得喊我叔母了。”
忍住掀桌的沖動,顧歲歡:“……”
這天還能聊下去嗎?
插科打诨了幾句挂斷視頻,時間已經臨近晚上十點。
将手機揣進兜裏,她半蹲下,按耐不住興奮挼了把圓滾滾的腦袋:“滾滾,你要有姐夫啦!開不開心?”
“嗷嗚~”
“哼,開心你就直接說嘛,”攥緊了繩索,江聽霧站起身,“我要早睡早起,早點把你姐夫帶回家。”
沿江回去的路上,一朵想要靠近月亮的烏雲,被一股清風緩緩吹開。
就像她被傍晚那出鬧劇帶來的陰霾,也在迎面吹來的和風中,徹底煙消雲散。
—
愉快的假期總在指尖的縫隙偷偷溜走,在家吃喝玩樂了兩天半,第三天下午,再戀戀不舍她的大床,也不得不踏上返校的征程。
把昨天剛從商場打包回來的衣服塞進行李箱,吃完陸女士特意給她做的“最後的晚餐”,抹淚不舍。
陸顏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但凡你認真給我和你爸發幾條消息,我還能信你一點。”
江聽霧:……
這麽拆穿她,陸女士你于心何忍?
憤憤咬了咬唇,确認沒落下什麽東西這才出門:“走了,別太想我。”
江國誠叮囑:“一路順風。”
陸顏夫唱婦随:“平安到校。”
唯獨沒有順着她說:聽聽寶貝,我們會想你的。
沒愛了。
回到明江公館,意料之中不見顧家叔侄。
按照裴帆發給她的行程表,顧清辭的夜間搬磚生活剛開始。
至于顧歲歡,不到最後時刻絕不離開安樂窩。
她早早收拾好卧室,舒舒服服洗完澡後,思量着打開微信:[顧醫生,你晚上什麽時候回來呀?]
下意識摁在“發送”,倏地又反應過來不妥。
萬一顧清辭覺得她太不矜持,懷疑她居心不良怎麽辦?
雖然她的确別有用心。
想到這,她選擇删除重新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