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睜,她大言不慚地說道。
“只是做妾,怕是辱沒了妹妹的身分。”解慕真語氣淡淡地說道。
她的纖手端起了丫鬟們送上的茶盞,這茶是她向來喜愛的雨前龍井,茶香濃郁,她才掀開茶盞蓋,茶香就竄進了何風月的鼻尖兒。
濃濃的茶香代表的是炎家的富貴,這麽香郁的茶氣哪裏是尋常的茶葉能夠泡出來的。
雖說她自幼生活富裕,娘親膝下又只有她一女,但卻不曾這樣随手拈來便是這般金貴的茶水。
更別說丫鬟們陸陸續續在桌上布着的小點,每一樣都是那般細致,再再都顯示着炎家的財力雄厚。
炎家真是好人家,解慕真這個低賤的私生子如何配得起這一切。
絕麗的容顏驀地閃現一絲薄怒和嫉妒,這一切應該是她的!
“怎麽會呢?我一向傾慕炎大少爺的風菜,既是真心喜愛,名分又算得了什麽呢!”
“原來是這樣。”解慕真淡笑颔首,一雙水眸直勾勾地鎖着何風月,心底瞬間揚起了一股子的憤怒。
像何風月與她娘那樣心性高傲的女人,萬萬不可能會屈居于她的地位之下,那麽她們打算的只怕是鸠占鵲巢了。
想不到,她不過賢慧的想幫炎妙槐選蚌妾,也能勾勒出這一段早該被深埋的恩怨,她該好好盤算盤算了。
“先吃東西吧,這選妾的事還得要夫君點頭,夫君心系梁姬,只怕妹妹想與姊姊共事一夫,還得再籌算籌算。”終于,解慕真淡淡的開了口,緩緩地說道。
眼見何風月愚蠢地以為她已屈服,正兀自品嘗着廚子們送上來的小點,解慕真冷然一笑。
她要籌算的是,該怎麽回報何氏對她及她娘所做的一切,何風月想進炎家,即使為妾,她都是萬萬不願的。
如若是她,不如是梁姬,那姑娘的性子外放,但一向進退有度,她可不希望為了招個妾,弄得自己在炎家沒有一點立足之地。
至于何風月嘛,她得緩些時間好好想想,她究竟該怎麽做。
衣香鬓影,幽幽淡香打解慕真一進門,便竄進了她的鼻尖兒,讓人心曠神怡。
透着重重交疊的紗簾,解慕真的耳際響起了清脆悅耳的筝聲,時高時低,也誘得人的心情忽而高昂、忽而低沉。
“果真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了,莫怪乎城裏的高官貴胄寧可散盡千金,也要聽一聽這幽幽筝音。”一曲既罷,解慕真忍不住出聲贊嘆,然後調侃似的說道。
“就你這張嘴甜!”
魅音輕啐,纖手兒掀紗而出,便見一張絕世容顏,人還未來到解慕真的身前,纖纖玉指已經冷不防地輕點上她的額,似嗔似怨。
“我說的可是實在話。”
這一室,除了輕紗落錯,并無任何的桌椅家其,只有幾塊看似舒服的軟墊四處散落,看似随興,但其實橫卧其上,或聽優美筝聲,或婀娜輕舞,便是人生極致的一大樂事了。
“丫頭今天倒好,竟能得了空前來。”
雲斂裳含笑瞧着她,随意撿了個軟墊倚躺了下去,那種恣意的姿态,倒教她忍不住貝笑。
瞧瞧這丫頭如今的富貴模樣,又有誰能想象她昔日小小年紀便被扔到了街上,寒冬初雪,若非被她發現,只怕早就成了路旁一具死屍,她們姊妹相稱,雖然總是有一頓沒一頓,但卻仍互相照顧。
沒想到一個陰錯陽差,在大雪漫飛的日子裏,慕真病了,她為了慕真乞來一些吃食,但因為在街上流連許久,也跟着餓昏在雪地之中,後來被飄香樓的嬷嬷所救,嬷嬷看中了她的資質,不但延請丈夫為她治病,經過了一陣子的折騰,病愈的她越發清麗,嬷嬷要她賣身,而她為了給自己和解慕真一個不愁吃喝的生活,所以允了。
可是當她匆匆回到她們栖身的破廟,卻再也尋不着解慕真,後來才輾轉得知那時慕真因為執意在破廟裏等着她,不敢走開,若非被路過的缪成載救下,還入了炎家,只怕早就死在那兒。
那時因為她已賣身青樓,心想炎家是大戶人家,解慕真既然進去了,好歹将來也算是炎家的人,不好和她這個青樓女子有所牽連,便沒有主動聯系。
沒有想到,在兩人分離的三年過後,解慕真卻突然尋上了飄香樓,她才知道這丫頭始終沒忘了她這個姊姊,總是讓人拿着她的畫像,苦苦尋着她的下落。
也就是這番情誼,倒讓她們比親姊妹還要親,每每解慕真若在炎家有了心煩的事兒,便會悄悄地躲進她的香閨之中。
“發生什麽事了?”雲斂裳幾個款款生姿的緩步,來到她的身側,身子一蹲,伸手輕撫着她的柔頰,溫柔地問道。
雖然解慕真笑着,但她就是能從她的眸子裏瞧出異樣的心緒——這丫頭的心情很不好。
“我沒事。”
她的聲音悶悶的,哪裏有半分沒事的模樣。
“還說沒事,這眉頭鎖得都可以夾死小蟲子了,這樣還叫沒事?”瞧着她難得透出了孩子心性,雲斂裳笑着調侃道。
“只是在府裏待得悶了,才想要出來透透氣兒。”解慕真擡眼,語氣輕淡的說道。
可她倆都心知肚明,她身處于炎家這種大戶人家,要出來一趟并不容易,若非她得出門為老夫人轉辦着舅老爺的生辰賀禮,她還觑不着機會前來。
這些年,她們姊妹見面的機會少,情誼卻絲毫不減。
“咱們是今日才當姊妹嗎?”
“我……”在雲斂裳關注的眼光之下,解慕真幾次開口欲言,但終究無言。
倒是雲斂裳揚起了一抹粲笑,冷不防地說道:“你是為了想為炎妙槐納妾,而何風月聞風而至的事在煩心吧?”
“姊姊知道了?”
“你也知道上姊姊這兒的什麽人都有,就算什麽事都規劃得仔細,但終究還是會有風聲的。”
“那姊姊怎麽看?”
“想來那何夫人倒是真的被逼急了,所以才會情願讓自己的女兒做小,而且還是屈居于你之下。”雲斂裳淡淡的說道,輕柔的面孔布滿的淨是對這個妹妹的疼愛。
“可是,她不原本打算着要讓何風月同江遠仙成親嗎?”
那時,何夫人處心積慮想将她趕出家門,不只是對娘親的妒恨,還有一樁便是觊觎她幼時訂下的娃娃親。
她的未婚夫婿是江良侯之子,那時江良侯其中一名妾室甚受寵愛,且與她娘親自小便是閨中密友,所以與何家多有往來。
某一日,方姨娘過府,在春陽暖暖的午後,笑言若是腹中胎兒是一男一女,便要成為兒女親家。
那侯爺府是何等尊貴的人家,這門親事自然招來了何夫人的妒恨,所以往後幾年,她才會處心積慮地羅織罪名,一心想着只要解決了她們母女倆,便能估了屬于她的夫婿。
事實上,她早就聽聞這幾年江遠仙與何風月過從甚密,大有結成親家之勢。
怎地這會兒又巴巴的想來當炎妙槐的妾室呢?
“你不知道嗎?那江良侯不知怎地得罪了皇上,所以被拔除了爵位,還抄去了大半的家産,那何夫人是何等勢利之人,既然江遠仙已經落入如此境地,斷不可能再對何家有絲毫幫助,她又怎肯再讓女兒嫁進去受苦呢?”
活像是個萬事通,雲斂裳把自己所知對着解慕真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
所以何夫人是想江家已不如往昔風光,這才把主意動到了炎妙槐的身上,畢竟炎家近幾年在白鳳仙的主持下,早已成為雄踞一方的大商富賈。
“我說你啊,可真別傻傻的讓何風月進了門,那對母女可不是什麽好果子。”
如果她猜得沒錯,何風月會這樣巴巴的纏上來,想要的不但是炎家的財富,還有大少奶奶的位置。
進了門,再想個法子除掉慕真,大少奶奶的位置只怕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我本不欲與她們糾纏,可如今……”
就因為心緒煩亂得緊,所以今兒個她才會偷了個空,溜來飄香樓,除了想念雲斂裳這兒的清幽,更要緊的是,她想要與她合計合計,要怎麽樣才能讓何夫人自食惡果。
“你可別胡亂想着,你現在過着安身的日子,別再蹚那泥水了。”見她欲言又止,雲斂裳忍不住心急地想要阻止。
“何夫人向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這渾水又豈是能由我決定蹚與不蹚呢?”
雖然她現在是炎家的大少夫人,但何夫人的手段何其卑劣,若是因為她而污了炎家的名聲,那她也難辭其咎。
所以打從何風月出現在炎家的那一刻起,她只怕就已經失了選擇的權利了,這事她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于是她在雲斂裳的欲言又止之際,淡淡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