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妹之死
◎再扇幾下?◎
“嗝——”
陡然一個酒嗝, 何其感覺自己老祖宗的排面全沒了,看着一堆“不肖子孫”更是惱火。
何其借用現代名言:“你祖宗我想打你就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嗎?”
陶氏的子孫集體沉默。
這打人打得也太理直氣壯了。
可轉念一想, 被祖宗打好像又很正常。更別提, 這父子兩惹出來瘋刀那麽大個麻煩。
陶氏族人雖說是準備好出去“鎮壓”瘋刀, 但誰知道他們的法子靈不靈, 又要填進去幾條好漢子的命?
陶氏老者看一眼憤怒的老祖宗,目光審視地看向陶大木和陶方山父子兩人, 吩咐道:“陶大木父子對老祖宗不敬, 先将陶大木父子兩人綁了!”
何其看老者一眼。這人竟然借她的名頭行事。
不過也無妨, 能解決問題就行。
何其這般一分神,目光忍不住掃向自己腰間挂着的酒葫蘆。
好想喝……
可不能再喝了, 何其怕真地是自己酒品不行。
如今她感覺自己還沒醉, 已經一人給了一巴掌了,要是醉了, 那不得搞出人命來。何其不想因為這兩人髒手。
念頭一動,何其将腰間葫蘆解下來, 在葫口拍了兩下。酒仙身上的法寶,就是這酒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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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葫蘆立時變大, 變成何其身下“坐騎”。
這樣總不會想着了。
何其悠哉地坐下時, 老者正厲聲拷問陶大木父子二人。
“瘋刀胡亂傷人,本族被傷者最多,族裏本來就對你們一家不滿。還是念在山妹驅走巨虎, 在縣太爺面前留過名,才對你們破例, 讓你二人踏入祠堂。”
“可沒曾想, 山妹之事竟與她的父親和兄長脫不了關系!當真叫老朽替那孩子痛心。”
陶氏衆人緊盯着父子二人, 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出破綻。
陶大木還好,他年長,穩得住,面龐之上表情猶如深潭,無波無瀾。
然而陶方山面上已經露出端倪了。陶方山聽着“山妹”降虎,面上竟是露出了不屑的譏笑。
這絕對不是同時失去了妻子和妹妹,一個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陶氏人看着都覺得後怕和心寒。
老者氣憤地伸出手指,指着陶方山痛罵。
“陶方山你還竟然還笑得出來?你這畜牲!”
“你媳婦和妹妹剛下葬,屍骨都未寒啊……”
“我看定是他害的山妹,不然山妹好好的刀怎麽會跑出來喝人血!山妹是個實誠姑娘,她的刀應也當效仿她的品性才是。”
這些人居然只知道打嘴炮。
何其坐在酒葫蘆上,被不肖子孫一氣,又擡起來手。
啪——
第一下打的左邊,第二下在右邊。
陶方山剛剛用一只手捂着臉,這下兩只手都捂到了臉上。他疼得呲牙咧嘴,眼淚都直接出來。
陶方山雙手捧臉,擡起頭來,雙目帶着怒意瞪向何其:“你這毒婦!”
怒罵時,他半跪起身,手也去摸刀。
一旁的陶大木打斷了他的動作,伸出一只手拉住陶方山。他雙目欲裂,直視着自己唯一的血脈:“你發什麽酒瘋?這是我們家老祖宗,你再敢不敬,我也要抽你。”
陶大木的模樣吓住了陶方山,令他手中的刀一松。
這頭陶大木卻是轉身,先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頭,額頭破開口子,往外迸濺鮮血。
紅色的血流淌在陶大木臉上,他卻渾然不顧,只向何其解釋道:“老祖宗明辨,山妹的死我們的确有所隐瞞,但絕非老祖宗想的那般啊!”
随着他沉聲自白,陶大木那張人至中年的臉上随着鮮血留下滾燙的淚水。古代的人比現代的人顯老多了,看起來也更令人動容。
祠堂之中頓時一靜。
陶大木擡起發顫的手,抹了一把臉,而後抽泣一聲,繼續道:“幾位叔伯也莫怪,實在是這事我不好啓齒。不過事到如今,也無法再瞞,我這便将事情的原貌道來。”
“我兒媳婦,也就是招娣,她素來跟山妹不合,這事大家都知道。原因便在招娣想要錢,而山妹只上交一部分錢給家裏,招娣常因為這個跟山妹吵架,族人也都知道。”
鋪墊完兩人不合,陶大木面上露出回憶之色:“那一日,山妹領了縣太爺賜下的驅虎英雄的牌匾,還有二十兩銀子。那二十兩銀子山妹一分未給,家中當夜便吵了起來,還是我拿出來一些錢,才讓招娣歇了火。”
“可沒想到第二日傍晚,方山回到家中,發現山妹伏在桌前,竟是叫也叫不醒。他拿起桌上飯菜查看,招娣才出來告訴他實情,飯菜中被她下了毒藥!山妹可是方山的親妹妹啊,他怒上心頭,便推了招娣一把,招娣昏倒在一旁。”
“可當時方山憂心山妹,沒管招娣,又回去想給山妹扣喉嚨催吐,結果發現山妹沒了呼吸。他又紅着眼抓住招娣,可招娣竟也沒了氣。許是報應吧,方山那一推就要了她的命。”
陶大木将這一番話道來,最後看向表情呆滞的兒子:“方山自那之後,腦子便有些不正常了。他若是腦子好,不、即便是腦子正常,剛才也不會露出那種笑。”
“我作為父親,知道方山殺了人,有錯。可這種情況,剛沒了山妹,叫我如何肯為了害了山妹的招娣,把方山交出去。”陶大木擡手,錘了下胸口,目光小心地看向何其,“我只求放過方山,哪怕是将我送押官府都行啊!”
竟是願意為了兒子,将自己送到官府。
陶氏衆人聽得心中大震,陶方山則像是回了神,望着陶大木的眼中湧現水意:“爹!爹——”
陶方山的嚎聲撕心裂肺,聽得走到祠堂門口要喚族老等人出發的村長陶明一愣,然後他緊張地上前,作勢要推開祠堂的門。
陶明口中還擔憂地問道:“大木哥,怎麽了?!”
門剛敞開,陶明耳中便響起“噗”地一聲。
而後兩個人朝着門口飛了過來——
“哎喲!”陶明成了被殃及的無辜群衆,被陶大木父子兩人壓到了腳,疼到他跳腳,口中不斷吸氣。
而陶大木、陶方山被掀飛在地,感覺五腑六髒都在疼,簡直眼冒金星。
祠堂門一開,門外也驚嘩一片。
酒葫蘆能飄在半空中,葫蘆上還有位白衣女子,不怒自威。
何其看向陶大木父子:“還以為你們知道乖了,沒想到一心只想着蒙騙人。”
何其可不會上當,陶大木和陶方山都一身血的腥臭,是沾過了很多的人血才會如此。依照陶大木的言辭,陶大木根本不會沾上血,陶方山身上也應當幾乎沒有。
兩個撒謊者。
滾在地上的陶方山在地上動了一下,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族人,然後擡頭恨恨地看着葫蘆之上的何其:“我看你根本不是我陶氏老祖宗!哪有老祖宗會如此對待子孫的?!”
說着,陶方山朝地面吐了一口:“呸——”
地上出現一抹紅意。
陶方山吐血了。
能将子孫打到吐血,也确實太狠了。門外的陶氏族人眼神一變,有的便想要上前。
但何其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這厮牙龈出血碰瓷!
這念頭很無厘頭,略一思索,何其才将喝酒和牙龈出血聯系到一起。
她穿的這位酒仙,難道是将仙人之軀喝得牙龈出血了?印象竟如此深刻。
何其抛開這詭異念頭。
她後面一下很猛,人都扇飛了,吐血應當是真的。
何其看着不死心的陶方山:“竟有你這種不肖子孫,晦氣!”
罵完,何其身子一動,将酒葫蘆抱到懷裏,拔開了酒葫蘆的酒塞子。
一股子濃香的酒氣從葫蘆口中逸出,近來酗酒成瘾的陶方山聞着這酒味,眼神一下就直了。
何其傾倒出葫蘆中酒水,手一招,酒水飛向陶方山。
酒潑到面上,陶方山下意識地伸舌頭舔了一下。
一滴酒入口,陶方山就醉了。
陶大木在一旁呼喊,這回卻是抓着陶方山搖晃,都喊不醒他的人。
反倒是陶方山看見陶大木,面上露出感動之情:“爹,你竟然為了我去坐大牢……兒子、兒子無以為報。”
陶大木:……
誰要你報啦?!你快給老子醒過來啊!
陶方山見自己的爹不說話,又道:“爹,你好會說啊,說得好真,定能将他們都騙過去。”
陶大木心道不好,上手捂住陶方山的嘴。
可被這父子又蒙騙了的陶氏族老怎會允許,他們也很憤怒,吩咐門外的其他族人:“拉開陶大木,捆起來!”
“放開我爹!我砍死你們,就和砍個瓜一樣。你們誇山妹力大,不照樣死在我的刀下。”
陶方山豪邁地往腰間去抽刀,抽到一半,又想起新仇“何其”,目光惡狠狠地掃過去。
“你們這些女人都該死,一個不老實聽話,一個本來就長得醜,還跑出去抛頭露面顯擺自己那點本事,讓男人丢面子,都該死!一個女人,桌子都上不了,還敢稱自己是老祖宗!”
陶方山拔刀沖來,回應他的,還是何其的巴掌。
用力、精準地抽在陶方山臉上。
三五下後,何其把陶方山抽得他親爹都不認識了,才感覺心中怒火稍歇。
聽陶方山的酒後真言——招娣下毒是假,恐怕他逼迫招娣下毒才是真!招娣怕是因為“不聽話”,就死于他手。
而後山妹之死,定然也是由陶方山開始,山妹反手相搏,可陶大木又趕了回來,兩人合力将山妹殺害。
期間山妹想必也絕望地在父兄手下掙紮過,所以兩人身上才會有那麽多的血氣。
可二人死後,招娣還要背上毒婦之名,殺害他們的這對父子則絲毫無損。
如今看來,那瘋刀也絕非瘋刀,而是沾滿了山妹的血和淚,方才會成為瘋刀。物似主人形,刀都瘋了,可想而知刀主人死前那一刻的痛苦。
憤怒又生氣。何其感覺腦中暈乎的感覺淡去了許多,可還是忍不住手。
要不……再扇幾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