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白團子

◎花行◎

何其對自己得罪了誰沒有頭緒。

殺人布局, 還把她弄到警局,着實算得上是盤大棋了。

但只要對方的目标是何其,就注定藏不下去。因為害人的必要一步, 總得是下手。

食人柳的柳枝看似柔軟, 但密布了柳葉的枝條動作極快, 迅而猛, 力道十足。

道路兩邊數十顆柳樹,成千上百根枝條, 密密麻麻地朝着何其襲來。

何其看得頭皮一麻, 感覺密集恐懼症都得犯了。

不過……還好她沒有密集恐懼症。

何其反手在柳條上薅了一把葉子, 轉身就跑。

指望跑走當然是不可能的,食人柳轉瞬就變換位置, 排成一圈, 将何其眼前圍繞起來,鎖死她可以逃跑的去路。

不過在柳條下一次襲來前, 何其已經将柳葉糊上了自己的臉。

眉心和兩旁太陽穴都用柳葉擦過,兩手握着柳葉, 同時嘴裏也含了一片。

何其努力忽視柳葉在口中的味道,雙目瞪圓, 緊張地看着食人柳的枝條。

食人柳的枝條動作一頓。

因為眼前的人, 在感知成了它們自己樹,好像也是一棵柳樹,只是稍有不同。

這棵樹光禿禿的, 只有頭頂有一點葉子,枝條都沒長出多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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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根食人柳的枝條小心地探過來, 碰了一下何其的頭發。

嗨, 快禿了, 真可憐。

另外還有食人柳好奇地挨了挨何其的手,似乎在納悶樹杈上怎麽不長葉子,然後朝何其抖動它們的枝條,告訴這棵禿子樹長葉子。

可這些食人柳的樹身長相實在有些吓人,弄得何其心裏很緊張。

何其小聲祈求:“自己樹,手下留情啊!”

随着這波“詐騙”,何其成功忽悠住絕大部分食人柳。

但是也有例外,後面追上來一棵食人柳殺氣騰騰,擠開其他食人柳的枝條,兇神惡煞地将枝條卷向何其。

何其:???

自己樹你也搞?!太過分了吧!

何其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棵樹正好是被自己薅過葉子的那棵食人柳。

可是……“你葉子那麽多,我薅一把怎麽了?!”

講道理,食人柳的葉子是正常柳樹枝葉繁盛期的好幾倍。何其薅的那一把,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何其近來有配合心法練劍,身法輕快不少。

但不過躲慢了一步,食人柳的枝條在她手臂上鞭出兩條紅痕,立時又紅又腫。

附帶在枝條上的陰氣也侵入皮膚,一陣寒涼刺得骨頭痛。

何其疼得倒吸一口氣,腳下動作一慢,被這棵食人柳的枝條卷起來,往回拖送進食人柳那張彎着弧度的樹嘴中。

耳旁是“刷刷”枝條晃動的聲音,往日裏能靜氣的聲響,如今卻明擺着殺機。

何其精神力高度擊中,猶豫了一瞬,沒有選擇放出渣渣兔,而是勉力手掐法訣,快速存想。

“赤陽三五至爾攝!”

五火掌咒的每一個字,都伴随着不同的動作。自打上次九字真言好用後,何其背了不少短咒語,這回又用上了。

不過九字真言太猛,用完就得虛脫,何其并不敢在背後之人不曾露面時用。

說時遲,那時快,清喝恰好在何其被拖進食人柳的樹嘴之時結束。

隔着十幾厘米,何其果斷将湧起赤陽暖意的右手塞進食人柳的口中。

而後“騰”地一聲炸響,

仿若火焰在食人柳那張內部黝黑的口中炸開。

原本被陰煞之氣纏繞的食人柳的嘴裂開一個大口子,何其在近處,赫然看見食人柳口中的半只雞,以及被腐蝕的半只雞下面的各種雜亂食物殘渣,還有洞穿食人柳後的一縷殘陽。

吃雞的食人柳,怎麽不叫吃雞柳?

何其因為那半只雞分了分神,被食人柳發狂的枝條扔到地上。

何其用手撐着緩了緩,但摔得也是呲牙咧嘴。

而食人柳的枝條回護到樹嘴邊,想要堵住那個被洞穿的口。

可無濟于事,陰煞之氣已然四洩。

一縷殘陽的暖意照射過來,食人柳轟然化去,變成一團黑霧。

但緊接着,原本破開照射進陽光的方位立即又被補上,一股濃烈的香味占據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何其爬起來,身後響起人聲。

“天賦真好啊。”

似感慨,又似嫉恨,是個成熟的男聲。

何其發誓,自己絕對沒得罪過這個聲音的主人。

“你是誰?”

何其快速轉過身,看向聲音處。

只見食人柳似乎成了撒嬌的小孩,一個個挨到渾身奧秘花紋的男人身側。

男人閉着眼,身上穿一件風格少見的服飾,通身的奇異花草紋路從手指尖蔓延到耳後,将他整個人包裹在花紋之中。

男人手指議一種律動在空氣中滑動,碰觸食人柳,随後食人柳便融入他手臂之上。

細看,何其發現食人柳是将男人手指上的紋路補上了。

數十棵食人柳,只是男人十指的紋路……

再看男人那一身的紋路,可想而知,男人身上能放出多少恐怖殺器。

何其就一個問題。

這他媽不是新人本嘛?!

她真的只是個萌新,為什麽要遭遇這些。

花行面色淡淡,連睜眼的興致都無,只是伸出右手,撫摸向左手手臂上的紅色花紋。

何其右手捏緊,不死心地開口掙紮:“大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沒得罪過你啊,而且我一向與人為善。”

“聒噪。”

花行露出右手的指刀,在左臂劃過。

他的左臂漫出暗紅色的血液,而後空氣中的香氣更濃。

何其被香得腦殼疼,頭腦發脹。

同時地面之上,何其看到一朵朵大王花平地長出。

紅色帶白斑塊的大王花從長出到花開,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花未全開時,像個廣口壇子,花開後就是有寬大邊沿的壇子。花中心部分大到像個桶,熏人的臭氣從中擴散出來,裏面是黑色的汁液。

可怕的是,這些“花”還會走路,以八卦為方位,不斷靠近何其。

何其沒學太多,只感覺每朵花的走位是有意的。

何其嘗試着,往左踏了半步。

踏到一半,就見一朵大王花移到了她即将落腳處,等着何其将自己送入它口中。

何其再次慶幸自己的第六感,默默地将腳縮了回來。

寸步不得行。

何其握着拳,再度看向男人,盯着男人暗中發紫的臉看了兩眼。

花行睜開眼,露出一雙淡漠的眼。他有着一雙綠色的眼睛,像是混血兒,抛開一身奇怪的紋路不說,是個英俊的男人。

“看出來了?”花行面上露出一點笑意,“那又如何呢,天才多的是夭折的。”

男人一說話,何其更肯定——這個男人不敢讓她靠近。

寸步不得行,能将何其困着等死,也能防止何其近身。

再想到男人使計布局,将自己一個人騙出道觀,好方便行事。

何其試探道:“沒想到你看着一把年紀,連二十來歲的張玄明都怕啊?”

“張玄明是誰?”花行反問,而後明白過來,“姓張,龍虎山的?我不認識。”

給了男人裝的機會,何其趁機放出渣渣兔。

渣渣兔從何其手中跳出,又被何其抓住,投擲向男人。

剛出來的渣渣兔看着男人一身帶毒的紋路,剛長出來一點的兔毛都炸了起來。

“唧唧?!”

——老大!怎麽回事啊?

何其來不及回答,因為她同時念着千斤榨的咒語:“靈官咒、靈官法,靈官使起泰山榨——”

話音落下,渣渣兔直接沉到花行頭頂,将身子化作千斤,壓在男人脖頸之上。

念完法咒,何其一腳踹開一朵霸王花,解釋道:“我不能動,就指望你了。渣渣兔,你沖,咬他!”

何其覺得抛開道法,她的武力值還不如渣渣兔。

男人都懼怕何其靠近,想來渣渣兔能夠搞定,渣渣兔可是賽大狗的猛兔。

但是……渣渣兔看着身下的劇毒男人,感覺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沒地方下嘴啊!

“小小年紀,偷襲倒是順手。”花行面帶惱怒,道家法術,有施法自然也有解咒之法。

何其:?

何其:“你有臉跟我說這個,打伏擊的是誰?!”

花行冷眼看她,掐起法訣,朗聲道:“奉請九牛祖師來造起,陰九牛、 陽九牛……。”

但解訣的咒語念完,脖子上似乎還有一半的重量,依然沉重得很。

渣渣兔有點得意,故意拿兔腿蹬男人:“唧唧!”

——兔爺可是山神令!曾經的也是。

花行身軀一歪,但勉力站穩。他那雙綠色的眼睛變沉,從喉中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落在花行左臂,大王花立時狂躁起來。

寬敞的花口幾乎如猛獸般,朝着何其撲近。

何其再度嘗試五火掌,可竟然溝通不了天地元氣。以她的天資,竟引不動不了陽氣。

這下,何其終于知道大王花占據八卦方位是為何。原來是為着後招。

渣渣兔在一旁看着都急了:“叽叽?”

——老大,要不我來幫你?

渣渣兔來幫忙,肯定能應對。但是那樣男人很可能就跑了,說不定還能施出別的咒法。

而且何其看了一眼,渣渣兔那邊雙腿都被男人用紅繩施法綁住了,看來也是不妙。

“不用管我!”何其心一狠,擡起拳頭,給了旁邊的大王花一下,然後蹲下身子,用手去掰大王花的花根。

蹲下身子,那股子要命的臭味更要命。

何其差點把中午吃的吐出來,忍着惡心抄起花,也不顧手心一陣蟄疼,将花口對準另一朵貼近何其小腿的大王花。

一旁的花行則看傻了一瞬。

直接上手,還能這麽來?

兩朵花并不友愛,何其手中這朵大王花更大,便将另一朵吞噬進去。

何其心裏一松,立馬又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縮腿——前面大王花傾倒出汁液,将何其腿上的薄褲蝕透,還将她小腿腐蝕出一堆密密麻麻小泡,又疼又癢。

這下何其更氣了,辣手摧花。

何其荼毒着大王花,沒注意到林蔭大道外響起狗叫聲。

陸誠等人跟着大爺和狗,往這邊趕。

一股惶惶正氣侵來,陰煞之氣漸退去,花行面色一變。

而何其也感受到了湧入的傍晚殘陽的暖意,她抓起自己剛摧殘的大王花,想将汁液潑向轉身想跑的男人。

大王花汁液落在男人身上,對方竟無動于衷。

待聽到人聲,大王花的身形漸漸散去,可男人将兩腿貼上符箓,眼看就要跑遠。

何其拔步想追,奈何受傷的小腿疼得厲害,跑了兩步就軟了下來,完好的一條腿跪在地上。

何其單膝跪地,目光遺憾地看着男人跑遠的方向。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響起一聲慘嚎——

“啊!——”

淡定無比的男人,幾乎聲嘶力竭。

只依稀看得見,男人屁股上挂着個大白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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