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無痛麻醉

◎給鬼做手術◎

何其看着王家慧, 先沒答應她。

因為王家慧身上,仍然有令何其不解的地方。

何其看着她的衣服,面露疑惑:“你變成鬼的時候, 應該是往厲鬼轉化的吧。厲鬼的衣服顏色不是大紅, 怎麽你的衣服顏色都褪色了?”

厲鬼攻擊性很強, 必會報複導致厲鬼心存怨氣之人。

而且複仇沾染血氣之後, 厲鬼往往會兇性大發,極為兇惡。

王家慧聞言一赧:“我成了厲鬼, 然後就去生孩子了。醫院離古玩街不遠, 周大媽她看到了我, 就找了地方給我接生,還勸我為了孩子想開點。”

“她給我舉例, 那些殺人的鬼沒得更快。而我的孩子只有我可以依賴, 沒了我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還有我去殺人, 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我的孩子,在她的勸說之下, 我就轉換了想法。”

王家慧說着,看向懷裏兩個頭的鬼孩子, 目光柔軟。

“當我生下他們, 我就不是厲鬼了。我想衣服顏色變淺,可能是因為我的想法轉變了。”

王家慧覺得周大媽果然在理,她若是要了那一家子人的命, 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機緣了。不是不恨,而是她新出生的孩子, 在王家慧心中比恨更重要。

何其想到剛才的大媽, 心中震驚。

太牛了……

雖說母親的偉大可能是最大的影響因素, 但能把一個厲鬼,說得不想做厲鬼,何其依然表示嘆服。

童寶學:“我怎麽覺得那個周大媽有點眼熟。”

老太太:“是不是之前文化口宣傳辦的那個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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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怪不得!

弄清楚原由,何其對王家慧真誠地道:“我了解你的情況了。但我年紀小,沒遇到過你孩子這種情況。不過我可以回去替你問問家中長輩,以及各路同行,盡力幫你。”

“謝謝!謝謝大師願意幫我!”

王家慧感激地朝何其躬身。

因為她抱着孩子,兩個孩子也被抱着彎腰朝何其鞠躬。

他們還以為在玩,發出“哈哈”的雙重笑聲,王家慧一心感激營造的氣氛頓時崩得不行。

王家慧:……

王家慧感覺自己青筋都在跳。

今天也是想打孩子的一天!愛孩子和暴躁毫不違和。

承諾完王家慧,也意味着所有的鬼都被何其搞定。

幹完大事的何其轉頭,對童寶學道:“童老板,我們繼續去辦典當吧,我的金子和銀子你還沒檢查成色呢!”

童寶學想到何其來典當金銀的原因,又一路看何其對每個鬼都很好,已是将何其順嘴出來的原因信了個十成。

童寶學搖頭道:“不可。怎麽能讓大師如此高潔之人,卻過着典當舊物的日子?”

聽到自己從“道長”升級成“大師”,何其感覺有點不妙。

童老板沒給何其反應的機會,大氣承諾:“多謝大師幫我夫妻二人找到做噩夢的原因,我夫妻二人願以優渥酬金重謝大師!”

一旁的老太太也點頭贊同。兩夫妻相伴幾十年,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可何其只想拒絕:“這也不可!”

“我家有家訓,不得利用此道謀財。實在是不能多收,多謝兩位好意了。”

何其嚴詞拒絕了夫妻兩的好意,再轉口:“典當的這些也不是舊物,都是我掙來的,只是換成現金好方便用。”

夫妻兩還勸說了幾番,但何其很堅持,但松口說——二人若是有意,可以去資助一下王母觀的修繕計劃。

有地方可以花錢,童寶學夫妻兩個舒服了,帶着何其往前面去辦典當的事。

到了前面的櫃臺前,何其又把兩個塑料袋拿出來。

童寶學去稱金銀重量。

老太太陪何其坐着,一邊倒茶一邊問何其:“大師,你換了金銀可是有事?”

如果何其是習慣清貧的人,應當不會帶着這麽多金銀來換。老太太以此猜測為據。

何其回答道:“師長要帶我學陣法,花錢買點玉石、還要買點好木料。怕錢不夠,換點用用。”

“玉石?”童寶學道,“我們店裏很多的,不用去別的地方買了。”

大意了!

何其看着櫃臺後的陳列架:“你們不是經營古玩的嗎?”

老太太看着何其呆住的表情,樂呵地一拍手:“我玩玉石啊!”

樂完,老太太又保證道:“就給大師算進價,不掙你的錢,肯定不讓你破壞原則,你放心。”

話說到這份上,倒叫何其不好意思了。

何其紅着臉道:“謝謝奶奶。”

離開的時候,何其收獲了現金一萬塊,以及一袋子玉石,老太太還塞來兩瓶年輕人喜歡喝的飲料。

金銀可以換二十多萬,主要是金子值錢,回收價一克就有幾百。但何其需要的有種玉石價格不便宜,兩邊相抵,最後剩下了一萬塊。

不過一萬塊,也很棒啊!

何其想到自己成了萬戶元,心裏頭的高興勁能和七八十年代的人們比。

何其開着她的電動車,一路開到銀行去存錢。

錢存了八千,就存在何其的農行卡。剩下兩千何其準備留着給古玩街的鬼辦法事,或者是花用一下。

走出銀行,何其看到迎面走來的表舅何剛民和表舅媽宋紅娟。

宋紅娟裏頭提着個黑色的皮包,皮包鼓鼓的,面上眉開眼笑。

但表舅何剛民貌似有些不高興,眉頭皺得厲害。

何其笑着打招呼:“表舅,舅媽!好巧啊,你們來市裏了。”

宋紅娟看見是何其,面上笑容淡了一下,但随即又恢複一開始的燦爛:“是啊,我跟你表舅來存錢。小其你是來取錢的嗎?不是舅媽說你,你也快大學畢業了,也得自己掙錢吶。”

何其:“舅媽,我也是來存錢的。不多,但是我自己掙的,回頭過年回去給你買禮物啊!”

何其沒有親舅舅,表舅何剛民算是家裏很親的親戚。主要是表舅跟外公、媽媽來往,看在長輩的面子上,何其也把話說得很得體。

宋紅娟也只是有點酸,聽見小輩還說送禮物,也挺開心:“那敢情好,舅媽可等着了,回頭給你殺土雞吃。”

“那我有口福了,家裏的雞最香。”

何其走到電動車旁,把老太太送的飲料拿出來,一瓶遞給沒說話就點頭笑的表舅何剛民,一瓶遞給宋紅娟。

“喲!這個可貴。”

何其嘴甜:“給舅媽喝正好。”又看向何剛民,“表舅,我還有事,先走了。”

“唉,你自己去,注意安全。”何剛民拿着飲料,說出了遇見何其後的第一句話,看模樣輕松了不少。

何其覺得有點不對,但也沒多問。

她一個小孩,沒有管表舅家事情的道理。

何其的電動車走後,何剛民長出了一口氣。

宋紅娟扭他胳膊一下:“咱大石都掙錢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不覺得……”何剛民欲言又止,但一雙眼卻定定地看着自己老婆。

宋紅娟別過眼,她小聲道:“再等等……,再看看呗,說不定是大石自己好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傻的!”

說完這話,宋紅娟提着皮包,踏入了銀行的門,笑着對櫃臺道:“我存錢。”

***

何其回到道觀,把古玩街的鬼,還有她準備辦場法事告訴外公何多盛。

何多盛驚訝有那麽多鬼沒有入地府。

他跟一開始的何其一樣納悶:“可是道觀、寺廟年年辦好幾場超度法會啊?”

何其把寺廟名額被信佛的鬼占了,然後上元宮的高收費,兩個理由說出來。

唯一沒提到的就是王母觀,何多盛當然要問:“外公也年年辦法會,是太遠了,他們來不了嗎?!”

何其從另一個角度陳述真相:“他們鬼太多了,沒輪過來。”

“那可以辦個大點的。”何多盛以為是往年法會辦得太小,道,“今年道觀營收很好,還可以請香客們來觀摩法會。”

“我正好跟着外公學學。”何其感覺自己需要學的還很多。

做法事的日子還要挑選一下,選擇合适的日子。

何其忙完這事,找張玄明商量王家慧的兩個孩子。

“先天雙頭嬰鬼?”

這回的例子真的很新,張玄明都不曾聽過。

不過張玄明在自家先祖留下的記載中,見過相仿的:“我記得先祖超度過一個雙頭鬼,用的是造身法。但那雙頭鬼是畫鬼,只需要在畫上添上以假亂真的另一副身子,便可将雙頭鬼分開。”

“如此超度,兩鬼不會被錯認成一個,免得下一世再生得不合世情。”

何其:“我百度過,就現實中的雙頭嬰兒,有的可以做手術。感覺和造身同理。我們能不能找個醫生,給他們做手術,也變成兩個鬼?”

何其百度的時候,還看到不少雙頭嬰兒死亡。

當然,那種又和鬼生子不同。王家慧的孩子便是鬼生子,沒有做人的過程,直接成了鬼,屬于在生死簿上都沒有姓名的特例。

“可行。”張玄明順着思考,“但給鬼做手術的醫生,是不是不太好找?”

何其:“先在古玩街那些人裏找找吧,說不定王家慧的孩子運氣好。”

有些事情聽起來很荒謬,但偶爾也會如奇跡般發生。

何其不知道王家慧是怎麽在生孩子的危機時刻,死亡然後成為厲鬼,但她知道——現代醫院擁有繼續拯救孩子的技術,至少不會讓孕婦大着肚子死亡後不管,會嘗試接生。

“人”沒接生人,但鬼接生了鬼。不是親眼見,誰敢信。

很快,辦法會的日子定了下來,就在一周後。

定下日子,何其往古玩街跑了一趟。

她告訴周大媽等人,超度的日子定在哪天,然後又問他們當中有沒有當做醫生的。

很遺憾,二三十號人裏面,沒有一個當過醫生,甚至連個獸醫都沒有。

沒有現成的醫生,何其抓抓頭,給周大媽等人念幾遍化食咒,化了些食物給他們,然後去珍寶典當找王家慧。

周大媽端着碗面條,走在陰影處,一邊吃一邊給何其帶路:“大師,這幾天王家慧都在教孩子,沒出去。”

何其看着熱心的周大媽,目光敬服:“大媽,我知道你說服王家慧的事,你好厲害!”

“我以前在婦聯幹過。”周大媽笑得爽朗,她咽下一口面,又道,“王家慧其實去找過那家人,打斷了她丈夫的腿。不過她這可不過分,那家人把她一個孕婦關着,都不往醫院送,非說她也是怪物,才懷了個怪物。”

剛剛好說完王家慧,周大媽一擡頭,說出兩字:“到了!”

何其看她一眼,踏進珍寶典當。

童寶學在前面,領着何其進院子。

何其就見王家慧一手提着孩子,一邊彎身替老太太從磚縫裏找針。

老太太戴着眼鏡,手裏拿着個繡花帕子。正發愁針掉了,又看見丈夫帶着大師進來,起身打招呼:“是大師來了,快來坐!”

當着幾人的面,“針”自己飛到桌面上。

遞完針,王家慧又躲到一邊去,渾身的鬼氣收斂得很好。

老太太對着空氣道:“謝謝你啊,家慧。”又看向何其,“家慧可幫我不少忙,大師,我沒想到鬼也這麽好。”

何其看她們相處和諧,笑着道:“鬼是人變的,好人就成了好鬼。”

何其跟老太太說了兩句,坐在一邊跟王家慧說事。

“王姐,我師兄說他先祖有過經驗,就是給鬼造身,讓兩鬼都擁有自己的身體。但是我沒找到鬼醫生。”

接着何其話鋒一轉:“王姐,你當時割你自己的肚皮做假發,是怎麽操作的啊?”

何其想,實在沒有合适的人選,他們就只能現找了。總不能去醫院蹲點,看能不能蹲到醫生鬼,那也太不禮貌,幾乎也不可能。

而王家慧有過動自己身體的經驗,是何其抓腦袋想出來的人選。

王家慧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我拿光割的,就讓光從窗戶邊,露出一絲縫隙,割的時候蠻疼的,半天都不能動。”

何其聽着都疼。

王家慧又道:“然後等我好一點,我就把割下來肚皮撕開,本來是想喂他們的,但這兩個不懂事以為在玩!他們趁我習慣性睡覺休息的時候,撕了一個晚上,把我的肚皮撕得和頭發絲似的。”

王家慧說着,腦中想起來那個令人暴躁的畫面,看了眼兒子的小屁股。

今天還是想揍娃的一天!

何其也沒想到這麽……離奇。她笑了下:“兩個寶寶可真活潑啊。”

“我看那個像團假發,就改了改,試着去賣了下,還真賣掉了,換到了吃的。”王家慧忏悔道,“就是後來不該又去騙周大媽他們,他們幫過我,我還做那種事。”

兩個孩子的哭鬧王家慧不願提,濃重的愧疚壓在她心頭。

何其道:“不用這樣,周大媽他們不怪你。”

說着,何其想起來,拿出一瓶奶,還有面包,飯團子,也給王家慧化食一份。

大量的食物一出現,雙頭嬰鬼“嗚哇嗚哇”地沖過來,又是一開始張大嘴的模樣。

何其看着他們一家三口進食,繼續思考問題。

她還以為王家慧對“醫術上的操作”有經驗,沒想到完全沒有,假發是雙頭嬰鬼的游戲之作。

去掉王家慧,何其心中就只有一個人選了——她自己。

沒人見她做過糖人的……糖人藝術家!

等王家慧吃飽,何其就把想法跟她說明。

何其還怕王家慧擔心,沒成想王家慧開心地點頭:“好啊!大師你動手,我放心。”

何其:???

你哪來的信心把孩子交給我?

王家慧反過來安慰何其:“鬼皮糙肉厚,我割開肚子,半天就能自己好。大師你不用擔心,想到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至于疼不疼的問題,王家慧表示想到第二天看到肚皮被撕成絲就失去了“心疼”這種情緒。

她知道孩子會皮,可鬼孩子也太皮了!

何其感覺被托付了重任,從古玩街回去惡補了兩天人體醫學結構。然後和張玄明一起,兩人為“鬼手術”準備了許多東西。

兩天後的晚上。

王家慧帶着雙頭嬰鬼,到王母觀旁邊的小區準備做手術。

周大媽等鬼覺得奇特,也想看,便都跟上了。

王母觀裏有王母娘娘壓陣,衆鬼不敢進,手術室就定在何其的車庫配房。

為了一輛二手電動配的這套房,萬萬想不到它的第一夜竟如此刺激。

何其也覺得刺激。

看着王家慧把雙頭嬰鬼放到充當手術臺的桌上,何其深呼吸了一口氣。

何其忍不住對張玄明道:“我好緊張啊。”

表情看着很平靜的張玄明:“我也是。”

張玄明想不到,自己跑來王母觀,居然能看到……人給鬼做手術。

何其看一眼他的臉,很嚴肅地道:“張師兄,我看不出來你很緊張。”

“那你的緊張是不是好了點?”張玄明露出一個笑,寬慰她道,“師妹不必緊張,鬼也沒有那麽容易死,而且他們的媽媽把他們養得很好。”

臨時手術臺上,這兩天胖了點的雙頭嬰鬼“嗚哇嗚哇”雙重奏。

何其放松了心情:“第一步,麻醉。”

鬼麻醉技術通過提前試驗,技術已經很成功了。不過目前只有何其、張玄明、王家慧兩人一鬼知道。

“醫生”何其說了話,“助手”張玄明,表情複雜地拿起一旁貼了眩暈符咒的板磚。

然後一個鬼孩子腦門上來了一下。

砰——liJia

砰——

快!準!狠!

兩個剛剛還哇哇叫的嬰鬼立時安靜無比。

角落裏,周大媽一衆鬼面露迷茫。

而後周大媽看向王家慧:“這、大師操作是不是有點生猛?”

親身參與各種試探的單身媽媽王家慧:“我們試過好多種,大師提出的板磚最好用!而且醒過來頭也不會痛,簡直是無痛麻醉!”

一旁正準備動手的何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板磚它那麽好用,但就是好好用,“醫生”無法抗拒的那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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