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選擇自爆
◎一更半◎
何其在金網中掙紮, 可卻奈何不了金網分毫。
羅盤縮小,綁在手腕上。何其用神識焦急問話。
——“臭寶,這金網是什麽?!”
——“名為捆仙索, 但看其材質, 應當不可能困住你的。你攻擊金網, 我再看看。”
何其被金網緊貼着, 桃木劍已被迫收回,不然得紮進自己身上。
沒了桃木劍, 還好何其平日多番練習存想符箓, 此時就十分便利。
何其心念一動, 熟練地祭出了兩道符箓。
一道火符在前,冰凍符在後。符箓皆是她祭出, 故而也好控制, 不會傷及自身。
熱脹冷縮,兩者交加, 是何其臨急想出來的辦法。
眼看金網被燙上紅意,又被冰符凍住, 鎖鏈之上浮現裂縫。可緊要時刻,金網之中又漾出紫意, 将冰火雙符的餘效盡數驅散。
這也驚動了跟殷野周旋的支子勇。
支子勇再狠咬一口舌尖。
大量的精血, 被他咽下,将肚中他利用異族信仰之力供養了将近二十年的“神佛”徹底喚醒。
支子勇身上氣勢再漲,他斷掉的手, 竟是在骨節“咔嚓”聲中,活生生地再長出來!
逆天命, 活白骨。
支子勇遠面上神情一震, 邪肆的面上眉尾揚起。
他原本那只手上浮現銅色, 生捏住殷野砍過來帶風的瘋刀。
另一只手,則是如先前一般,奇異地動了起來,看似慢,實則快。
支子勇口中喝道:“吾之金索,縮、縮、縮!”
金網上頓時紫芒閃動,往內裏縮去,整個又小了一圈,且其上的金芒也閃爍刺眼。
仿若被塞進塞不進去的行李箱,錯骨般擁擠。何其腕上羅盤漾出白光,保護着她,将如針的金芒吞噬。若是沒有臭寶,就是針紮伺候。
可那層紫意,臭寶竟也沒辦法擋住。
帶着惡意的紫芒刺痛何其魂魄,讓她悶哼出聲。
悶擠之中,臭寶的回複更叫何其心驚,甚至驚得忘了刺痛感受。
——“這金網應當是融了你的紫河車,有你和你母親的氣息。”
什麽鬼?
有她和她媽的氣息?
紫河車,那不是幹了的胎盤嘛。何其就覺得離譜,就算她媽也穿越過,可她明明是現代出生的,胎盤怎麽可能在唐國出現。
何其頭疼得厲害,一時就覺得很不對勁。心中想着,總不能是外公也在騙她吧?
她分明記得,外公說過,她媽何明心游歷歸來,肚子裏帶了八個月的她。
何其忍着頭疼和心急,又跟臭寶确認了一遍。臭寶嚴肅的回答,讓何其陷在懷疑裏。
——“不會錯,是你跟你母親的氣息。你的感覺也告訴你,這金網讓你覺得莫名親近,對不對?那就是證據。也唯你的紫河車,帶了能堪比仙靈之氣的先天氣息,讓這金網強悍得可怕。”
何其:……
這是、我害我自己?!
另一邊,支子勇手部化銅,一時堅硬無比,手握利刃不傷皮毛。
殷野聽到小神仙的悶哼聲,心中忍不住生出急躁。
外部還流瀉着何其被金網紫芒攻擊,受傷溢出的生氣。
生氣往外溢出,催化洞中地面之上的草木根須、草木種子。
霎時金白光芒交錯的光團下方,草木如破土春筍、生長出來。也更讓殷野看不清光團中,他擔憂的人處在何種境況。
殷野幾次攻擊,利用他的武學底子,傷倒是傷到了支子勇。可支子勇這會簡直不是人,能重生斷臂,也能讓自己身上的傷口愈合。
給人一種無望印象——區區人力如何抵抗這等力量?
殷野一刀劃過對方脖頸,可這也無用。
他心中就知道,普通手段全部沒用。
心念急轉,殷野循着何其教過的,踏着罡步,口中無聲默念——天雷隐隐,龍虎同行……
天雷咒念到一半,殷野耳畔傳來小神仙的叮囑聲。
——“殷野,你保重自己!往後靠,你爹身上有功德金光可以保護你!”
只這匆匆一句。
光團之中,何其下定決心,用神識對臭寶交待。
——“來吧!我們自爆!”
因為那據說是何其的紫河車太強,臭寶也帶不走何其。就像母親要留着孩子,旁人也不能生搶,何況還是一個“剛生産的母親”。
沒辦法,何其只能繼續騷操作,想到了一開始來唐國打工,臭寶說過的——她死也不會真的死。
死一次,總能回去了吧?!
何其的眼睛暫不得視物,但其他識感還在,能聽到殷野被好幾次甩出去,摔砸在地上的聲音。
何況,還有外邊。她留在殷野同行軍中将士們身上的太上驅邪符箓,在這短短片刻內,已經失去了好幾個保護目标。
外面定然也是出事了!
因為如今識感強悍,何其也聽見了,殷野進去送桃後,那些将士小聲議論的聲音,在何其聽來,都是些頗為好笑可愛的話;還有三丫跟她舅舅,三丫活潑可愛,一口一個糖人娘娘,待她萬般信任,貢獻了許多信仰,她舅舅還是跟山妹一起“欺負”猛虎的壯士……
再有殷野,何其想着這些人,就一點都不怕臭寶說的代價和痛苦。
臭寶卻遲疑地問:“肯定會傷元氣,你想好了嗎?你在現代社會的時候,整個人可能會特別痛苦難受。”
這是基于何其對着家人特別慫的前提,不放心的确認。
何其最怕讓家人擔心。在臭寶看來,何其過分害怕和忌憚這點,都不像對着家人,反倒像是個欠債的。
但何其已下定決心,點頭。
——“走。”
下一瞬,洞中突然瘋長的碧綠草木之上,光團綻放出刺眼的無邊綠意。
似乎有桃花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伴着草木的清新氣息,遮掩掉原本的血腥味。
但綠意也随之消失,只餘下泛着刺目金光的金網,跌落進郁郁蔥蔥的草木叢最中心處。
支子勇本來還在看着笑話,他在面前殷長兵的兒子——所謂的小侯爺,天雷咒成的前一瞬,一掌拍出,毀滅殷野的努力和期待。
臨到咒成,反被打斷。
反噬的天地之氣倒灌進殷野身體,将他身上氣機攪亂。
喉中一甜,殷野身子也踉跄,單膝跪在地上,只能憑借瘋刀支撐身體。
鮮血從少年唇間噴出,灑在面前的草木上。
可此時此刻,兩人都只擡起頭,望向草木中心處。
光團墜落了!
支子勇今天幾乎去了大半條命,當下焦急無比,就要拔步往中心處有人那麽高的草木從走去。
越往外,草木吸收的生氣少,也沒生長得那麽茂密,只是淺淺的一層,若隐若現地吞沒了他的靴子。
殷野心急如焚,但他咽下鮮血,飛撲出去。
他要阻止對方先靠近光團!絕不能讓對方再掌握主動。
哪怕是他沒辦法,哪怕是……只能挨揍。
殷野像瘋狗一樣,撲出去,拉住支子勇的靴子。
又在低矮處,被支子勇如鋼鐵的手捶打,被打倒撲地,再繼續掙紮,阻擋住男人想要往前邁的腳步。
手中瘋刀更是卑劣得直往上,不顧任何面子與羞恥。
像是被瘋狗纏上,本就讓支子勇不耐其煩。
又險些被傷到命|根|子,徹底挑起支子勇的怒氣。
支子勇額頭上的第三只眼,幾乎紅得能夠滴出血,邪氣地眨動起來。
銅化的手成為他最靈活的兵器,破開被反噬受傷的殷野的攻擊,然後憑借巨力,捏斷少年握刀的手臂骨。
冷汗從額上流下,殷野的目光卻落在草木中心處,在痛苦的面上擠出一個笑。
草木蔥郁,極似春天了。
夏有明珠秋有桃,冬河不涼,夢裏有花。
若再有個春天,一年四季便都齊全。
長刀從殘手脫落,刀尖劈開草木,可沒落地。
殷野不甘心,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瘋刀刀柄。
見過她翻山倒河,嘗過幼時貪饞的糖人,似神仙飛躍城牆,點燃土堡策馬揚長而去,大軍萬人前相擁共慶……
他們怎麽會倒在這?!他不相信。
他的小神仙,都是神仙了,怎麽可能會死呢?
心念通達,殷野身上的痛意被意識摒棄,只餘下他清醒無比的理智。
而支子勇則是在瞥見殷野先前擠出來的笑,也發現殷野在故意拖延時間。
暴怒之下,支子勇拖起殷野,往後方扔了出去。
殷野呼出一口氣,在空中挪轉身體,調整方向,讓自己身體砸向殷長兵所在的方位。
他還記得何其的叮囑,最後無力這一刻,還是聽了話。
被砸到牆上,身體跟粗糙牆面撞擊,痛得像是被碾了一遍。少年露出來的皮膚,甚至腦後,也被粗粝石尖戳破,流出鮮血。
下一瞬,殷野跌落到地上,無力地趴在地面。
殷野費力卻飛快地擡起頭,看向殷長兵。
他貪婪地看着殷長兵身周金色的金芒,目中露出渴求:“我求你,幫幫我!”
殷長兵的屍身被挂在牆邊,繩子綁着他屍身的肢體。頭顱早已無力地低垂下去,也就是殷野看得見他的魂魄,方才能與之對話。
曾經殷野也很不喜自己的眼睛,給他帶來許多麻煩。但他如今早已慶幸無比,上天給了他如此一雙眼睛,能夠得見——神與鬼。
殷長兵很是無奈,因為縱是支子勇去了金索,他的魂魄也被一種古怪的釘子釘在了身體中。這也使得乍一看,他就像還活着一樣,殷長兵也會有,自己是不是還活着的錯覺。
可看見殷野的那瞬間,殷長兵就肯定了……他是個死人。
如此一來,或許不用面對最尴尬的事。
他那番話,肯定被兒子聽見了。
他說的不是違心話,就像他曾經做過的一樁樁事,都是他真實的選擇。
他想要在這邊疆做出一番大事業,他想要讓異族永遠安定,他想要這一地百姓再也不受戰亂之苦。
所以他犧牲了很多,他的妻子,他的仇恨,他的脾氣,無數的無數,殷長兵自己都細想不全,其中也包括他唯一的孩子——殷野。
心底裏,他最為歉疚的便是他的妻子和這個孩子。
妻子已逝,再沒有辦法,殷長兵為了大志忍下仇恨,給殷家做臉,不讓他庶子的身份成為阻礙。他果然爬得更高更快,固有說他蠢的,但同樣無數人誇他“孝順”、“知禮”。
後面他坐穩了位置,想過要不要将兒子接到身邊,但兒子極度排斥他,京城亦有太夫人跟聖上護着,那般繁華地和邊疆一比,殷長兵熄了心思。
方才看殷野那般拼命,殷長兵也猜測到一些事。
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他兒子的心上人?簡直都快瘋了。
待聽到殷野開口相求,殷長兵更為肯定。因為這是殷野第一次求他,也是父子兩不知道多少年後,殷野第一次主動開口。
殷長兵心中酸澀難言,他垂下眼,開口道:“我、我動不了。”
殷長兵不想承認,但如今的他就是這般無用。
聽到殷長兵這句話,原本臉上滿是怒色的支子勇哼笑出聲:“哈哈哈,動不了。堂堂戰神,這滋味痛快吧。你兒子可是叫我好不痛快!”
舍下臉求殷長兵,可對方說他動不了,想來也根本不知道如何用那一身功德。
只能自保,和保護身邊的人?殷野想着小神仙最後一句話,心中不免頹然。
渾身的痛,被捏碎的手臂都沒叫他喊痛一聲,但此時的少年眼中一熱,紅了眼眶。
支子勇不再管這父子二人,痛快地轉身,走向草木中心。
因為中間草木過高,他還得伸手撥開草木。
但就在此時,異變又起。
一支箭矢從一旁破空射來,讓躲避的支子勇後退一步。且箭矢之上,萦繞着淡淡的鬼氣。
支子勇偏頭看去,赫然是他先前鈎下來的女鬼朝他射來的箭。
這會,支子勇才注意到女鬼身上也穿着輕便的軍服,胸口還挂着一面護心鏡。
但女鬼分明一雙紅眸依舊!是神志不清的煞鬼狀态。
咻——
又是破空聲,又一支箭矢破空朝支子勇射來。
女鬼只管射箭,倒是那青年男鬼拿着把紅纓長木|倉,靠近殷野,伸出一只手,目光呆呆地道:“要桃,郡主喜歡,給我!”
殷野哪裏來的桃。
但他知道男鬼不太聰明,而且女鬼大郡主也不吭聲,不認識殷長兵,想來也不清醒。
他幹脆昧着良心,一根顫抖的手指擡起,指向被箭矢逼得後退的支子勇:“殺了他,很多桃,吃不完。”
青年男鬼顯然沒想到還有打欠條這種做法。
他癟了癟嘴,想着被度化時很舒服的感覺,選擇相信殷野。操起手中長木倉,回頭飛身向支子勇刺去。
男鬼是真的想要桃!剛剛其他人在打架,他和郡主都不舒服,兩人分着吃了桃,才舒服了很多。
他讓郡主把桃全吃完,可郡主不聽他的。
最好能再給郡主弄些桃吧?
單純的男鬼被騙了過去,兩只鬼圍堵上支子勇。
下一瞬,何其從殷野掉在地上的包袱裏爬出來。
她高興道:“我回來了! ”
那金網被她的自爆廢了,還有什麽能迫害她何六神呢?!
但爬到一半,何其感覺不對。
她低頭一看,自己小手小腳,黃褐色衣裙,身上挂着五顏六色童趣的小香囊。
糖人!
何其擡頭,傻眼地看着殷野:“殷野,你為什麽帶兩木雕,其中一個是這個?!”
殷野眼中本淌着激動的淚水,被這話問得臉上一熱。總不能說,他想着小號的小神仙或許能抱着吧。
不過少年人腦子動得快,殷野抓緊時間詢問:“小神仙,怎麽借用別人的功德?”
這題何其會!
《論此文若是個沙雕文的神奇走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