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進指揮系的大門,滿目都是身穿寶藍色制服、身材挺拔的年輕人,男多女少,但個個都帶着一絲指揮系獨有的嚴謹、睿智的特性。指揮系不像維修系,有那麽多的分類,這裏的學員無非兩種,一種專修戰略推演,一種專攻戰場指揮,無論哪一種,都需要運籌帷握決勝千裏之外,所以嚴謹和睿智是指揮系學員必備的特質,在這裏,永遠看不到莽撞、粗魯、血性、瘋狂這些可能引起混亂的元素。

這裏的空氣,彌漫着熟悉的味道……安加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間又有想哭的沖動,流逝的十二年歲月,也是一個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有一半是在這裏渡過的,他曾經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再呼吸到這裏的空氣。

「咦?白學長,這位是?」

迎面正好撞上一個要出去的指揮系二年級學員,和紅煌是同一屆的,名字叫周江,安加倫認識他,這個人也曾經算是他的朋友,戴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到了關鍵的時候翻臉像翻書一樣快,那一場使他堕入地獄的陷害,讓他認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包括這個周江。

低下頭,他躲到了白流光的身後,盡管這個男人更讓他害怕,但現在卻成了他最好的保護傘。

「周江學弟啊……安加倫,維修系今年的新學員,我帶他來參觀。」白流光漫不經心地介紹了一句。

周江眼裏閃過一抹驚詫的光芒,伸手擡了擡鏡框,笑道:「既然是白學長親自邀請的,安學弟一定是維修系最傑出的學員……」

他這話裏,有一絲隐約的嘲諷,維修系最傑出的學員,還不就是一個幹維修的,跟指揮系比起來,天上地下,他肆無忌憚地打量着這個幸運兒,想看出他有什麽吸引白流光的地方。

安加倫的頭垂得更低了,一副膽怯懦弱的模樣,他知道應該用什麽方法躲過周江包括繼他之後而來的那些人的探查,盡量不去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一個膽怯懦弱的維修系學員,是不會讓這些指揮系的精英們重視的。

「周江學弟是要出去吧,我們不擋路了。」

白流光拉着安加倫的手,輕輕笑着讓開了路。

周江沒有從安加倫的身上觀察出任何特殊的地方,收回了眼神,向白流光點點頭,大步走出了指揮系的大門。

「不用緊張,這裏的人不會吃了你。」

白流光拉着安加倫繼續往前走,一路上不少學員過來招呼,他都笑着點頭,好半天才想起征求他的意見。

「你想先參觀哪裏?平時大家都是在推演平臺進行對戰練習,不過今天是周日,大部分學員都不在,沒什麽好看的,前面有個休閑會所,地方比星際購物中心頂層的休閑中心小很多,但是周末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在那裏玩的,我先帶你去那裏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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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加倫沒吭聲,就是默默地點頭,反正白流光說去哪裏就去哪裏,對他來說,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

休閑會所裏人确實不少,輕緩的音樂聲盤旋在空氣中,學員們三三兩兩地聚着,或吃或喝,或說或笑,時不時還有幾聲争執聲從角落裏傳出。

「流光。」

金發少年迎面走來,是紅煌。

安加倫臉色微微一變,不自覺地又後退了兩步。

「你也在啊。」白流光微微一笑,把安加倫拉回身邊,「介紹一下,安加倫,維修系的新學員,我帶他來指揮系玩兒,紅煌,你可不要欺負他啊。」

金發少年笑得天真無邪,白了白流光一眼,道:「我很兇嗎?」說着,琥珀色的眼眸兒流光一轉,落在安加倫的身上,看着少年畏畏縮縮的模樣,眼眸深閃過一抹不屑之色,臉上卻笑得更加純潔。

「歡迎來到指揮系,安加倫學弟。」

「你、你好。」

安加倫擡起頭飛快地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又垂了下去,一副膽小懦弱到極點的模樣。

紅煌皺了皺眉頭,他有些不明白白流光這次為什麽帶這麽一個人進來,要知道白流光的眼界高得很,以前他帶進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自信而且張揚,目光再次盯着眼前的少年暗自審視着,卻還是徒勞無功,于是疑惑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白流光的身上。

白流光笑而不語,拉着安加倫走向一張空着的桌子,紅煌臉色一沈,轉而又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追過來裝做不經意地撞開了安加倫被拉住的那只手,然後自己挽住白流光的手,笑道:「想喝些什麽,今天我請客。」

「還是郎姆酒吧,順便給加倫學弟點一杯牛奶。」

白流光的話音才落下,休閑會所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個學員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大聲道:「白學長,白學長在不在?」

「流光在這兒呢,什麽事,大呼小叫的?」紅煌不滿地看向那個學員。

那個學員連忙跑過來,崇拜地望了白流光一眼,順了順氣,然後才道:「白學長,剛才收到紅馬軍院的挑戰書,鳳、鳳十三親自出面,挑戰您,咱們接不接戰?」

安加倫手一抖,鳳十三挑戰白流光,沒錯,他記得确實有過這一回事,盡管在記憶裏,已經隔了整整十二年的歲月,當曾經發生過的事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場激烈得近乎于真正的戰場的對戰,于虛拟之中,散發着真實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樣地讓人心馳神往,還是那樣地驚心動魄。

白流光的神色凝重了些,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安加倫乍然流露出的一絲神往之色,心中一動,頓時就笑道:「接,為什麽不接,我正遺憾不能讓加倫學弟參觀指揮系的對戰練習呢,他就送上門來,告訴鳳十三,選日不如撞日,半個小時後,我在虛拟空間第二十八號對戰平臺等他。」

那個學員興奮地答應一聲,扭頭就跑了出去。

紅煌琥珀色的瞳孔裏再次流露出一絲不滿,道:「流光,你這樣應戰,太倉促了,鳳十三不是等閑的對手。」

「玩玩兒而已,輸贏不重要。」白流光擺擺手,轉而又望着安加倫微笑,「怎麽也不能在加倫學弟面前丢面子呀,避而不戰,加倫學弟會失望的對吧。」

感受到紅煌突然射來的如火一般似乎能把身體燒穿一個大洞的眼神,安加倫往後縮了縮,直到白流光又拉着他往外走的時候,他才小心翼翼道:「白、白學長,你們的對戰練習,我、我看不懂。」

這一場對戰對白流光的影響很大,他可不敢承擔失敗之後來自勳章貴族的遷怒,相比被遷怒,他寧可現在就拒絕去參觀這一場注定會失敗的這場對戰。

鳳十三有備而來,白流光卻兒戲以對,不輸才怪。事實上,在往後的十二年中,一對一的對戰,白流光從來沒有贏過鳳十三,那個自負得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的男人,完全有嚣張跋扈的本錢,白流光唯一贏過鳳十三的兩次對戰,都是在二對二的情況下,戰略推演加上戰場指揮,上到戰略,下到戰術的全面對抗,那時和白流光搭擋的是自己,和鳳十三搭擋的是謝妮,安加倫曾經因此而認為自己對白流光來說,無可替代,結果他又錯了。

錯一次就足以萬劫不複,何況他錯了兩次,直到身堕地獄,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對白流光來說,既不是最特別的人,也不是無可替代的。

「看不懂你跑來指揮系幹什麽?」紅煌沒好氣地道。

安加倫連忙又低下頭,一副拘促不安的模樣,小聲道:「對、對不起,我、我還是走吧。」

他想借機離開,誰知道白流光又拉住他的手,笑道:「別理紅煌,他就是脾氣有點爆,走吧,看不懂也沒有關系,我讓人講解給你聽。」

說着,四下看了看,就伸手招過來一個女學員。

「雪清學妹,你一向細心,就請你為加倫學弟講解戰局,行嗎?」

「樂意為白學長效勞。」

雪清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和白流光的很相似,都透着一股子溫柔,只不過白流光的溫柔,更像是一種可親可近,而她的溫柔,卻是女性獨有的溫暖柔和,仿佛一種母性的光輝。

看着雪清,安加倫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和蘇艾很小就失去父母,對所有散發着女性光輝的女子,都天生就帶着一股好感。

雪清的面色微微發紅,被安加倫這樣直直地盯着看,她心中略微有些不高興,但是天性的溫柔還是讓她沒有将心情顯露在臉上,反而向安加倫微微笑了一下。

「好了,加倫學弟,現在不是欣賞美女的時候,走吧。」

白流光伸手在安加倫的頭發上揉了幾下,然後又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出了休閑會所。紅煌在後面恨恨地哼了一聲,瞪着白流光拉住安加倫的手,目光閃爍不定,也追了過去。

一大群指揮系學員都跟了出來,興沖沖去觀戰。

指揮系的推演平臺非常巨大,通過內部聯網,它可以同時容納數萬人進行內部推演,在有對戰的時候,推演平臺也可以臨時連接外部星際網絡,不僅支持跨星球的對戰,而且也允許外人觀戰,不過這個觀戰的規模比起前不久的機甲對戰來說,場面明顯小了些,畢竟指揮系的對戰,專業性太強,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人看熱鬧,可是指揮系的虛拟對戰,和真正的戰争還是有區別的,很多時候只能從數據上體現雙方的操作,不懂門道的人,連熱鬧都看不懂。

虛拟空間裏,第二十八號對戰平臺,觀戰席上,只有聊聊百來人,有紅馬軍院的,也有白馬軍院的,一方占據東邊的觀戰席,一方占據西邊的觀戰席,泾渭分明。

安加倫現在扮演的就是一個連熱鬧都看不懂的角色,在他的面前有一個大型全息屏幕,被一條白線分割成兩半,左右各自列着幾排數據,雪清在旁邊低聲為他解釋這些數據的意義,他心不在蔫地聽着,目光卻忍不住偷偷地望向東面。

鳳十三還沒有來,但是他在觀戰席上看到了謝妮,心裏突然生出一絲疑惑:鳳十三為什麽要來挑戰白流光?

這個問題重生前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兩個同樣出身的男人,又是同一個領域裏的天之驕子,不争個你死我活才怪。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有些蹊跷。鳳十三的性格很驕傲,驕傲到他自認為在戰場指揮這個領域中,同齡人裏他是無敵的,因驕傲而自信,因自信而自負,他有什麽理由來挑戰一個在他眼裏根本就不如他的人?反過來換成白流光去挑戰他還差不多。

難道是閑得無聊故意來找事的?想想鳳十三那種惡劣的性格,這種可能性還真是挺高的。

白流光已經到了,并且進入對戰空間,做好了準備,可是鳳十三還遲遲未到,這個男人的性格,由此可見一斑,他根本就沒把白流光放在眼裏啊。

「安學弟,是不是我講得很難懂?」

發現了安加倫的心不在蔫,雪清心裏感到很難受,自己講的他真的聽不懂嗎?看來自己要辜負白學長的托付了。

「诶?」安加倫回過神來,手足無措,「不、不是的,雪清學姐講得很好,是我太笨……」

雪清心情好了點,柔柔笑道:「不要緊,那我重新講一遍。」

「是,是,麻煩學姐了。」

這一次安加倫不敢不認真聽了,趕緊端端正正坐好,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目不斜視,豎着耳朵認真傾聽,時不時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距離約定時間倒計時的最後一秒,虛拟空間中傳來一聲狂笑,随傳送的白光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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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十三!

安加倫安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縮,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像一幕幕圖畫,在他的眼前一晃而過。很奇怪,白流光和紅煌曾經那樣的對待他,他卻沒有憎恨過他們,也許是恐懼太深,他連憎恨的勇氣也失去了,也許這一輩子他也不想再跟他們有交集,哪怕是去恨他們都不願意,他永遠也不會再浪費半點感情在他們身上。

可是對鳳十三,他卻是既憎恨,又感激。

憎恨的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讓這個做為最難纏的對手的男人看到了,當時那種難堪的感覺,刻骨銘心。感激的卻是,在自己生不如死的時候,這個男人遞給他一把餐刀,光滑的、鋒利的、帶給他解脫的希望的餐刀。

白光漸漸消散,露出了鳳十三的真容。

蓬亂的頭發擋住了他大半個額頭,從劉海下,可以看到他那雙無時無刻都黑亮得夜空中的星星般的眼睛,遙遠,并且不可捉摸,鳳十三喜歡半眯着眼睛,那使他的神情看上去越發高傲不羁,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他正眼相看,安加倫只看到過他兩次将眼睛全部睜開,就是鳳十三唯二輸的那兩次,在他睜眼的那一瞬間,周圍的景色似乎在瞬間黯淡下去,即使是月光的皎潔,也比不上他眼中的光芒。

「人不少嘛,都是來看我虐白流光的,哈哈哈哈哈……」男人狂妄地笑着,蓬松的頭發在肩後左右晃動,「既然是這樣,那就開始吧,我還有事,不要浪費時間。」

一轉身,鳳十三走進了對戰空間的另一端。

觀戰席上突然就安靜下來,就連安加倫也不由自主地開始觀注這一戰,其實結果他早已經知道,甚至每一個過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還是忍不住去觀注,這該死的習慣恐怕就是他再死一次也改變不了。

全息屏幕上,分布在左右兩側的數據開始跳動,雪清在他耳邊低聲解釋:「他們開始選擇戰場了,是QM382號資源星争奪戰,這是三百年前發生在天使星系和天馬星系的交界處的一場戰争,當時天使星系和天馬星系為了争奪這顆資源星,各自派出一支大型艦隊,在距離QM382號資源星一光年的太空中擺下戰陣對峙,當時雙方勢均力敵,艦隊指揮官是老對手,互相交手不下百次,艦隊配置也幾乎一模一樣,就在所有勢力都密切關注這一戰究竟會是誰勝誰負的時候,天使星系和天馬星系的太空戰略署最高議會團突然同時下令撤退,後來很多人重新模拟了當時的情況,細化了各種資源優勢,熱衷于推演這場沒能打起來的戰争。白學長和鳳十三這次選擇就是這場戰争的虛拟戰場,白學長選擇了天馬星系一方,鳳十三選擇了天使星系一方,他們在繼續當年那場沒能打起來的戰争……咦,已經開始了,白學長率先派出一支空戰機大隊,他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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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清解釋得很詳細,不過當白流光和鳳十三開始動手的時候,她的注意力漸漸就被全息屏幕上不停變化的數據給吸引住了,屏幕上有完全按照當時的情況百分之一百還原的虛拟戰場,雙方艦隊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辨,但對于這些指揮系的學員來說,再壯觀的空戰場面,都不如兩側不停跳動的數據更激動人心。

不論多壯觀的空戰場面,都只表現了一場戰争的片面信息,只有那些不停跳動的數據,才能将這場戰争的全部信息都表現出來,當然,能夠觀察到多少信息,就得看這些指揮系學員自身的能力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可以從這些數據中掌握一場戰争的全局,最大限度,是指揮系中最常被用到的一個詞。

安加倫被冷落了,不過他并不在意,在場的所有人中,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看懂這些數據跳動的意義,他所關注的,不是白流光和鳳十三之間的戰鬥,而是在心中不斷地推演更多的戰術,重生之前的他,在經歷這場對戰的時候,受能力所限,只能震驚于這兩個天之驕子的驚人實力,而現在,他卻有能力以一種俯視的目光來審視這場精彩對戰,白流光和鳳十三的精彩對戰,在他眼裏,宛如兒戲,破綻太多了。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甚至有些沈迷在這種掌控全局的無上享受中,在遇到太空獒龍的時候,他對宇宙飛船的船長謊稱自己是甲級參謀研究員,代號「左手」,事實上,重生前,他的真正代號叫做「神之左手」,如同神的一只手一樣,輕松掌控着一場戰争的大局,這是他曾經為之奮鬥的目标,可是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曾經的奮鬥的目标似乎終于實現了,可是卻不能展露于人前,這一刻,安加倫的心情萬分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為目标實現而感到興奮,還是為自己像只老鼠一樣只能隐藏在洞穴裏指點江山而感到可笑。

世事奇妙,莫過于此。

安加倫突然就洩了氣,一臉的萎靡不振,自己已經不是指揮系學員了,這一切對他沒有任何意義,自己為什麽要坐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了觀戰席,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時全部都集中在全息屏幕上,就連坐在他旁邊的雪清,都忘了他。

「咦,是你呀,怎麽跑到指揮系來了?哈哈,我知道了,即使是轉系了,你還是放不下心愛的指揮系呀……」

在指揮系的大門口,一輛懸浮車停在那裏,兩個人正從車上下來,其中一個一眼看到安加倫,頓時迎上來哈哈大笑。

安加倫正低着頭看路,突然聽到聲音一擡頭才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蕭觀星,連忙叫了一聲:「蕭大哥,你好。」

目光再轉到旁邊那人的身上,他的臉色有些不好起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出去的周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搭着蕭觀星的車回來了。安加倫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從指揮系轉去維修系的,但是蕭觀星長了一張大嘴巴,讓周江聽去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已經不是指揮系的人,只是以後不能再裝做對推演平臺一無所知了。

周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隐藏在鏡片下的眼睛裏,若有所思。從指揮系轉去維修系?白流光是否知道?難道這個看上去瘦弱清秀的少年,在戰場指揮或者戰略推演上別有天賦,否則像白流光那樣的人,為什麽會親自邀請他來參觀指揮系?

這一瞬間,周江想了很多,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禮貌地向安加倫點點頭,道:「安學弟,你好,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面了。」

「我也沒想到。」

安加倫幹巴巴地回了一句,對周江他并不害怕,但也不想去招惹,這個人是條善于隐藏的毒蛇,重生前的他雖然也被狠狠咬了一口,但是現在報複毫無意義,只會把自己陷入漩渦無法脫身。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自己要看向前方。

想到這裏,他就更沒了跟周江扯皮的心思,又看向蕭觀星,道:「蕭大哥,我要回去了,對了,欠你的錢,我過幾天領了薪水就還你。」

「诶?錢的事不要那麽放在心上啦,不急的,你是回宿舍吧,維修系離指揮系很遠的,上車,我送你。」蕭觀星一如以往地熱情。

安加倫急着離開指揮系,也沒有拒絕,謝了一聲就上了車。

蕭觀星和周江道了一聲別,然後回到車上,載着安加倫走了。周江就站在指揮系大門口,一直望着,眼中思索的光芒更深了。

「小安,學習方面還習慣嗎?從指揮系轉到維修系,嘿,這裏面區別可大了,有什麽不懂的,不要害羞,直接找我好了,我雖然不懂維修,但是幫你介紹幾位維修系學長還是可以的,有他們幫助,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步上正軌……說起來,羅主任對你轉系的事,還是耿耿于懷,你可不要被他逮到,不然非吃苦頭不可……要是不小心被逮到了也不要緊,找紀教官求救去,嘿嘿,你現在歸紀教官罩的,羅主任不敢怎麽樣你的……」

安加倫一臉黑線,這位系辦主任的助手,可真是個話唠。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發現韓青沒有回來,安加倫又是一臉黑線,跑回大捕房,将還在休息室裏呼呼大睡的兩個人給拖了回來,為這,他還請了一名侍者幫忙,付出一筆讓他又肉疼了一次的小費。

把兩個家夥都往韓青的卧室一扔,安加倫就不再管他們,自己洗了個澡,進入了虛拟空間的初級維修空間,繼續折騰阿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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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弟弟,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已經打到你的星元卡上了,好好幹。」

程安琪把安加倫這一個月來的薪水清單發送到他的電子板上,明亮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年,全是一片贊賞之色。

安加倫這一個月來的表現,她全都看在眼裏,以一個學徒工來說,他的工作完成得非常令人滿意,即使是機甲維修部那三個眼高于頂的維修師,也挑不出刺來,這讓程安琪感到吃驚,要知道她不止一次看到過有學徒工因為笨手笨腳而被維修師罵得眼淚汪汪,安加倫也被罵過,但是他沒有眼淚汪汪,而是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把維修師罵的每一個字眼都牢牢記住,到最後連維修師都不好意思再罵了。同樣的錯,他從來沒有犯過第二次。

程安琪一直信奉一句話,成功來自于态度,無論做什麽事,只要樹立了正确的态度,成功的基石就打好了一半。也許安加倫在維修方面沒有太高的天賦可言,程安琪本身就是一個乙級維修師,雖然她專精的是懸浮車維修,但是這不代表她沒有看人的眼力,就憑安加倫這樣認真、謙虛、好學以及勤奮的态度,他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機甲維修師。

「謝謝安琪姐。」安加倫快速浏覽了一下薪水清單,然後張口結舌,「安琪姐,你算多了。」

清單上,多出了一筆獎金,不多,只有二百星元,但是學徒工是沒有獎金拿的,只有轉為正式維修工以後,才有獎金拿。

真是個老實孩子。

程安琪笑了,道:「沒有多,這是我專門獎勵你的,這一個月,你的表現很好,特批的喲,下個月你要繼續努力,不要讓我失望啊。」

安加倫感動了,他知道這是程安琪變着法子在幫助他,眼圈不禁微微發紅。

「好了,去工作吧,白天機甲維修部收了好幾臺要清洗的機甲,你趕緊去,我已經跟常師傅說過了,今天讓你獨立清洗一臺,要加油哦。」

「是,我一定努力,絕對不會讓安琪姐失望。」安加倫精神一振,将電子板揣進口袋裏,轉身就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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