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今年還算是暖冬，不像去年寒風刮過皮膚都會發疼。前幾天剛經歷
過一場大雪，這幾天暖和得像春季提早來臨，電視臺都說今年可能提早入春。
“這點家具都不要了嗎？”馮寒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裏問還在盤點東西的鐘皓天。
鐘皓天向後看了眼點點頭，這些二手家具本來就是當初倉促買下來臨
時用的，現在搬回去當然已經用不到了，再拿去當三手售出估計也值不了幾個錢不如丢了。
“皓天，現在都九點半了，”馮寒看了眼手機的時間提醒道，“你不
要家具、不要這些鍋碗瓢盆還真沒多少東西可搬的。”
鐘皓天和安安父子兩人本來就簡單，當初搬進陸勵成家就不要了原本
那些家具，現在也是這樣，只是簡單整理了下他們的衣物和一些必需品與
重要的證件，兩箱與兩個背包已經是他們父子全部的家當。
‘差不多了嗎？我開車來接你們吧。’忽然鐘皓天口袋的手機響起，是陸勵成發來的短信。
‘不用，我們已經收拾好了。你陪張大哥，我們馬上就到的。’鐘皓
天笑着發完短信看馮寒不解地看着自己。
從少年到現在過三十而立，鐘皓天很高興能有這麽個朋友陪着自己，
為自己着想。和陸勵成分手的那段日子，都是靠馮寒幫忙照顧安安還有收
留他們父子。他知道馮寒已經猜出他生活中的異樣，但是他什麽都沒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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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擔心他。他酗酒、被警察帶回家，馮寒也都一句怨言都沒有地照顧安
安，還勸他放下。馮寒自己也有未婚妻，也有家。鐘皓天在想，那天他逃
入海中如果沒有上來，他錯過了多少真心待他的人。
‘東西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安安還在幼兒園上課，等放學直接接
回家。米粒昨天就被放回了陸勵成家，安安昨天知道要回大屋子和陸叔叔
一起重新生活開心得興奮了大半夜。
安安相當喜歡陸勵成，這是他這個做爸爸的想不到的。在搬出來這些
天，安安也看出爸爸難受不提任何事，可是偶爾也會忍不住問他，陸叔叔
怎麽不來看米粒，或者陸叔叔答應來接他的，為什麽不去大房子住？但是
問了，又被馮寒攔了下來，久而久之，安安也不問有關陸勵成的任何問題
了。但是他對安安說，再次回去的時候，他才看到原來安安是那麽渴望原來那個家。
“你這次買的那地方還真是黃金地段，”馮寒坐在駕車的鐘皓天身邊
說，“這樣我就放心了，安安總算有個穩定的地方。對了，上次我和你說
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鐘皓天撇頭對馮寒無奈苦笑地搖頭。
“有什麽好猶豫的，那個女孩子人品、長相都很好，只是上段婚姻的
丈夫太不是個人，竟然打老婆才離婚的。”馮寒嘆口氣道，“你一個男人
帶着孩子多不容易，找個女人照顧孩子也照顧你。等老了，孩子大了終歸需要老來伴的。”
也可能看出他的異樣，最近馮寒總是介紹對象給他，拉着他到處相
親，各種年齡的女孩、女人，可是鐘皓天怎麽會有這個心思呢？那段日
子，是他最絕望的時候，後來整天酗酒又忙于工作，馮寒也就停了下來。
這幾天又開始替他介紹，他知道馮寒擔心他，并且他确定馮寒知道了他和
陸勵成關系不一般。因為在他不知如何生活下去的時候，馮寒曾說不要為
了不值得的人毀了自己，他甚至暗指陸勵成人渣。那段日子，他整個腦子
都是混亂的也沒力氣反駁馮寒。今天，他想帶着馮寒，他這個最好的朋
友，告訴他，自己的真實的生活。
※ ※ ※ ※ ※
鐘皓天臨時租的房子在上海繁華地區較遠的區域，開車去陸勵成家需
要一個多小時。當他的車開進別墅區時，馮寒驚呼了一聲，他沒想到，鐘
皓天會買那麽好的地方的別墅。
“你現在真舍得，”馮寒下車時說，“剛換了新車又買了那麽好的別墅。”
鐘皓天笑笑沒說話，拿出鑰匙開門。裏面的陸勵成和張淩正在讨論現
在的股市和新聞，陸勵成系着圍裙在廚房邊忙着給他們做午飯，而張淩則
難得清閑在沙發上和陸勵成聊天。
見鐘皓天進門，兩個人一起迎了上去。除了鐘皓天，他們都驚訝對方
的存在，陸勵成看到馮寒一時沒反應過來而馮寒見到陸勵成則愣愣地站在
原地，倒是張淩先反應過來。
“你好，我是張淩。陸勵成的朋友。”張淩伸出手對馮寒笑着說。
“我叫馮寒，鐘皓天的朋友。”馮寒伸出手對張淩介紹道。
陸勵成對鐘皓天使了個眼神，鐘皓天視而不見暗笑去樓上放行李了。
留下寂靜的三人在客廳面面相觑，陸勵成看到馮寒的眼神帶着鄙夷與
不屑，他猜到了鐘皓天的用意，只是，他沒想到鐘皓天直接把人帶來了家裏和他見面。
見鐘皓天換了身休閑毛衣下樓，馮寒立刻走上前說：“皓天，我和你有事聊。”然後拉着鐘皓天進了房間。
張淩看了眼苦笑的陸勵成，拍了拍陸勵成的肩膀道：“你應該高興，他為你邁出了那麽大一步。”
陸勵成低頭不語，片刻後轉身進廚房準備多一人份的午餐。
其實，他早就料到鐘皓天早晚會把馮寒帶來，只是沒想到那麽快。昨
天他從租的地方把米粒和一些零碎的雜物先放回來時，他才覺得這個家有
了生氣。鐘皓天和以前截然不同了，這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他一直很
想知道，鐘皓天究竟是為什麽會忽然放下了所有的包裹和心結。他曾經問
過鐘皓天，鐘皓天說他見過了夏友善。他抱着鐘皓天，感受他放松的身體
靠在他的懷裏，陸勵成想，幸好這次他沒有無謂地再堅持些虛無飄渺的東
西，他終于知道他已經完全離不開鐘皓天的生活。
不過，也許是鐘皓天給了他安全感。一直以來，他害怕鐘皓天對他的
感情是否是愛情，是否帶着感激。可是，在他們分開的日子裏、在鐘皓天
主動跨出那一步開始，他的心結也随之打開。他在這段感情的自卑感，曾
經幾近把他壓得崩潰，他不适應這樣的情緒，他甚至焦躁不安地想可能有
一天鐘皓天會為了安安主動離開他或者娶個女人過普通人的生活。他盡量
給予鐘皓天溫柔與無微不至的體貼，是在讨好鐘皓天，希望不要會有那麽
一天。但是，從鐘皓天把他從醫院趕回家那刻，他覺得他心底的不安被無
限擴大讓他透不過氣，他不想狼狽地被鐘皓天抛在角落，随叫随到。他有
他的驕傲和自尊，他想保留最後一絲尊嚴，所以，他提出了分手。
在他和鐘皓天約會來往的時候，他終于靜心有勇氣回想他們曾經的點
點滴滴。他看清了自己自卑感的作祟讓他和鐘皓天之間出現了許多裂縫，
鐘皓天對他的信任，對他的依賴他都視而不見，總是盯着鐘皓天對他的過
分服從。他想起他們第一次**，鐘皓天為他打開身體接納了他，這怎麽
可能是感恩？陸勵成氣惱自己走進了漩渦裏，竟然忘記了鐘皓天對他的犧牲與付出的感情。
※ ※ ※ ※ ※
鐘皓天的房間被重新布置了一遍，藍色的窗簾、米白色的家具還有橘
色的小臺燈，無一不是陸勵成靜心挑選的，這次他沒有參與任何意見，這
是陸勵成的心意他不便插手。盡管他們已經冰釋前嫌，重新生活在一起，
但是，畢竟安安是個孩子還那麽小，他和陸勵成也都不想因為他們的感情
而影響了孩子健康成長，所以他們依舊分房睡。可是趁着深夜，他會去陸
勵成房間，或者陸勵成來他房間。陸勵成說等孩子長大點，就讓孩子住在
一樓的客房，那房間原本是陸勵成的視聽室，窗口是花園。花園裏陸勵成
讓人訂了個籃球架，以後安安可以在花園裏玩耍，回房間也容易。不過，
也許等孩子再長大點他們會搬更大點的地方。但是，這所房子對他們來說
有着特殊意義，所以陸勵成說只要有關部門不拆，他們就會一直保留着這所房子。
“你找不到房子，可以和我說。”馮寒皺着眉心對在整理衣物的鐘皓
天說，“不然，我先住進我和我老婆新的房子裏面，你和安安搬進我現在
的房子。那裏交通方便，房子也不錯的，至少治安好又幹淨。”
鐘皓天把最後一件襯衫放進抽屜後，拿出筆記本敲打道：‘這裏是我和安安的家。’
“那個陸勵成！”馮寒提高嗓門後穩了下自己的情緒，坐下說，“你
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安安想，他還那麽小。而且，楊真真還不夠你教訓的嗎？”
窗外，此刻非常安寧只有飛機從空中飛過的聲音。鐘皓天擡起頭，看
了眼潔白的雲朵和湛藍的天空後笑着低頭在鍵盤上敲上每個字：‘正因為失去過，才更珍惜現在。’
馮寒被鐘皓天的話氣得差點當場罵人，要不是鐘皓天是他最好的朋
友，他都想罵他自甘堕落。深吸口氣後馮寒說：“他是個大男人，你也
是，安安長大後怎麽看你？他對你好？你前段日子喝得每天半死不活，安
安都不敢接近你，你知道嗎？他要真對你好，你怎麽會變成那樣？現在人
家勾勾手指，你又帶着安安回來，你怎麽還那麽天真？安安是無辜的，你也別把他拖下水啊！”
‘他是個善良又很好的人，對孩子也很好。作為一個父親，我會盡
最大的愛把安安撫養長大，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可是我和勵成之間的
愛，我不會再放手了。’鐘皓天認真地看着馮寒繼續敲打道，‘你是我最
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現在真實的生活，不想瞞着你。’
“安安長大之後呢？他受得了嗎？”馮寒煩躁得拿出煙抽了起來，
“你能接受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爸爸嗎？”
鐘皓天怔怔地看着馮寒，低下頭見到在床邊還未放回安安房間的小
衣服，他拿了起來，看了許久。‘長大成年後，我會告訴他，選擇接受與
否，是他的權利。可是，我不能丢下勵成。我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問心無愧了。’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安安是他過不去的坎，他很害怕以後孩子
會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去看他或者直接和他斷了關系。但是，陸勵成怎
麽辦？陸勵成為了他甚至沒有孩子，他至少還有安安。以後的事誰也無法
知曉，可是陸勵成卻孤單一人。他想和陸勵成走完一輩子的，安安以後有
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所以，他會選擇恰當時候告訴安安，他和陸勵成的關系。
坦蕩又清澈的眼睛刺痛了馮寒，他沒想到鐘皓天會為了陸勵成做到這
個地步，安安對鐘皓天多重要，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陸勵成究竟施了
什麽迷魂藥，把鐘皓天一個愛女人的正常人變成了同志。
“咚咚咚——”叩門聲，是陸勵成站在門外：“皓天，該吃飯了。”
馮寒聽見陸勵成聲音就有一股無名火，可是捏了捏拳頭又松了下來。
鐘皓天緊張地看着馮寒的反應，他了解馮寒，剛剛他生怕馮寒開門去揍陸
勵成，想着怎麽阻止老同學。還好，畢竟大家都長大了不像少年時那般沖動。
※ ※ ※ ※ ※
今天的午餐很豐富，陸勵成從早上忙到中午。茄汁鲫魚、醬香馬蹄、
蜂蜜瓜條、清蒸獅子頭、菠蘿雞片還有蘿蔔豬骨湯，一個長桌都快放不下了。
“哎呀，今天我坐享其成太舒服了。”張淩坐下來看着一桌子菜高興
地笑着說，“馮先生今天可要好好嘗嘗，小陸做菜是廚師級別的。”
馮寒坐在餐桌前，臉沉沉的。而陸勵成和鐘皓天則面對面坐着，鐘皓
天替馮寒盛了碗飯，陸勵成舀了湯給大家。
“先喝碗湯。”陸勵成看了眼馮寒微笑問道，“會不會有點淡？”
“還行。”馮寒的聲音很悶，眼睛裏面冒着火卻又無可奈何。
“你們怎麽換冰箱了？”張淩岔開話題道，“才換了半年。”
“原先那冰箱門怎麽都關不上。”說起冰箱，陸勵成開始絮叨，“後
來換了上面的門又出了問題，折騰了一個多禮拜終于退錢，否則我真會投
訴消保委。他們就是不想退錢，想再換個新的。這次不上當了，再換質量
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皓天上次走了三趟才給退錢。”
鐘皓天點點頭，為了這冰箱問題他和陸勵成煩心了一個多星期，總算
退了全款，這次買了個可靠的國內的牌子用下來就是好。
“所以我提醒過你，不能用韓國的牌子。我上次買了個手機，一年準
點就壞而且不能修，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怕你們不換手機。”張淩笑了幾聲後搭腔。
鐘皓天給身邊馮寒揀了塊魚肉，頭轉向陸勵成唇形撥動提醒道：‘都是安安。’“安安怎麽了？”馮寒問道。
“這冰箱，是安安選的。”陸勵成低聲笑着回答，“當初安安看中上
面有彩色的花紋就鬧着想要。我和皓天想，反正冰箱都差不多就買了。”
“你們真是。”張淩被湯燙了口嘴，“小孩子懂什麽冰箱，可不能這
樣慣着。我家可可這問題上，我可教育得很好。”
話音剛落，已經體型是成年公貓的米粒一躍跳上餐桌腦袋就往粉蒸獅
子頭前湊。陸勵成眼明手快地抱住米粒，把它抱下餐桌尴尬地向馮寒和張
淩笑笑：“這貓就貪嘴。昨天半夜我忘記把排骨放進冰箱，第二天那碗裏的排骨都被它吃了個精光。”
馮寒看身邊鐘皓天神情有些黯淡，他深吸口氣慢慢說道：“偶爾你要
打它幾下屁股警告它。上次寄養我家，它吃光了一盆小黃魚，打了幾下後能乖幾天。”
“就是。”張淩馬上接話對陸勵成說，“這貓不懂，你要教育它。”
不過米粒根本不知道大家在讨論它未來會挨屁股的命運，它邁着貓步
走到陸勵成腳下用胖乎乎的身體蹭陸勵成的小腿，發出膩人的叫聲。
“可能餓了。”陸勵成轉身給米粒的小碗裏倒了包貓糧。這米粒在家
最親近的不是安安反而是陸勵成，從小陸勵成照顧它吃喝拉撒感情很深，
最怕的是鐘皓天。鐘皓天雖然為人溫和，對小動物上态度卻比較冷漠，所以鐘皓天在家，它會乖巧許多。
鐘皓天見米粒胖得整個肚子像懷孕似的還拼命在吃，用腳尖踢了下它
的屁股。米粒舔着舌頭叫了聲後，逃到了沙發上卷着身體準備睡一覺。
‘下禮拜，替它節育了吧。’鐘皓天無情地判了米粒成為公公的命運，不急不緩在紙上寫道。
“聽說節育比較好，發情很麻煩。”馮寒點點頭，“而且節育後脾氣也會好。”
陸勵成摸摸鼻子看了眼在沙發上睡得打呼嚕的米粒，對鐘皓天說：“其實在家也不麻煩。”
“陸先生這點就不如皓天。”馮寒低頭吃飯沒看他們的眼睛，自顧自說，“皓天看上去脾氣好，
但是真正決心的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以前在學校，沒人敢欺負他。那貓是畜生不懂，
為了飼養安全也為了它好，多餘同情心，只會惹麻煩。”
“沒錯。”張淩嘆口氣對陸勵成說，“皓天是很有原則的，所以他決定的一定沒錯。”
馮寒愣了下後點了點頭，然後對鐘皓天說：“過年你如果不回廈門，
有空可以來我家吃頓飯。”遲疑了會兒又道，“和陸先生一起。”
鐘皓天聽後立刻笑着點頭，陸勵成馬上揀了塊雞肉給馮寒道：“這怎
麽好意思。等過年，你帶着未婚妻也可以來這裏玩。”
“不如都來我的莊園吧。”張淩笑嘻嘻倒了杯紅酒，“過年莊園淡
季，可可今年在家過年。安安和她是好朋友，大家一起來熱鬧些。馮先
生一定會喜歡上我這個莊園的，還有孔雀。對了，我親自下廚給大家做飯。”
‘張大哥做飯一絕。’鐘皓天咧嘴笑着遞紙條給馮寒。
“是啊，張大哥的菜可不是随便人能吃得到的，祖上是給老佛爺做菜
的禦廚，光醬蘿蔔這道菜就能咬掉舌頭。”陸勵成也給馮寒倒了杯紅酒，
“莊園比較遠。到時，我開車接送你和你未婚妻。”
“好，過年時候再具體安排。”馮寒點頭對鐘皓天笑着說。
鐘皓天的心，松了下去。他知道馮寒的脾氣，馮寒從小就是嘴硬心
軟，所以往往很吃虧，在學校都是他幫着馮寒哄老師別責罰太重。明明心
裏是希望對方好的，卻總是出口傷人，但是，他現在能感受到馮寒對他這
個朋友的友情。這次他向馮寒坦誠他和陸勵成的關系，也想讓陸勵成知道他的決心。
※ ※ ※ ※ ※
今晚的月光特別撩人，安安已經入睡。陸勵成摟着鐘皓天望着窗外的月色，
慢慢親吻他的發絲。“其實你不必那麽做的。”陸勵成嘆息道，“我們之間，
已經不需要用任何方式證明對方的感情。”鐘皓天捏着陸勵成的手掌，
仰起臉吻住了陸勵成的臉頰與鼻梁，在他的手掌寫着：‘這不好嗎？我們得到了祝福。’
解開鐘皓天的領口，陸勵成一點點親吻着他的鎖骨與喉嚨的那道疤痕，鐘皓天已經可以坦然一切，
包括這道醜陋的傷疤。
皎潔的月，從雲中探出光芒。他們擁抱在一起，感受對方心髒跳動的聲音還有彼此的熾熱。
☆、完結篇 未完
今年過年比較晚，繁華地區的商業城裏采購年貨的人卻已經多了起
來。鐘皓天穿着咖啡色的短大衣牽着安安在裏面穿梭，MG公司的新大樓昨
天已經完成，接下來鐘皓天可以休息一陣子，而安安今天則是寒假第一天
所以帶着孩子來辦年貨。
“爸爸，我要吃這個。”安安指着玻璃櫃後的桃酥餅，兩只小手趴在上面不動了。
鐘皓天身高比普通的南方人高一些，長相也出衆在商場中總會引起有
些路人的側目，現在則是因為安安鬧脾氣不肯走，他就是想吃這桃酥餅。
鐘皓天沒辦法，嘆了口氣買了半斤拿出一塊剝了點喂給安安，果然，孩子
捧着吃得眯起了眼。安安現在懂事許多，就是這嘴巴貪嘴，家裏的米粒有
樣學樣和安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安安一手拿着桃酥餅一手牽着鐘皓天的手問。
鐘皓天用手比劃了個三字，表示禮拜三。陸勵成前段日子忙得根本
見不到人，後來索性臨時住在了公司隔壁的旅館裏休息，沒日沒夜地加班
讓鐘皓天十分擔心他身體狀況出問題，時不時會找借口去MG公司看他。上
次見陸勵成還是上周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嗓子也啞了。他勸陸勵成看
病，陸勵成笑着說就算是現在倒下也要醒過來繼續工作，HOB企劃案不能
耽擱。這就是陸勵成，工作狂又負責的人。鐘皓天見他這樣也沒辦法，索
性請了個私人醫生去MG公司給他看了看，幸好只是暫時累得，開了點藥給陸勵成。
他們自己家的年貨比較簡單，他和陸勵成都是從簡的人，主要是安安
喜歡的，還有送朋友的，張淩、馮寒還有陸勵成老家的兄弟姐妹親戚和他
母親的。安安喜歡吃糖果，準備了許多他和同學的交換禮物。現在采購了
兩個多小時，安安已經開始不耐煩又累了，鐘皓天兩手拎着一大堆的東西
也有點疲倦，他想下次再來算了，或許陸勵成有空可以一起來。
鐘皓天的新車是他好不容易下決心買的，從小他就喜歡越野車款，自
從陸勵成開着這種車，他就一直羨慕不已。這次他買的雖然不是新款，卻
也是經典款。顯然安安相當喜歡，他再也不用央求陸叔叔帶他去兜風了，
因為爸爸就有這樣的車。
雖然還未過年，但是街頭已經一片過年的熱鬧場景，火紅的燈籠挂滿
了商場的門口。鐘皓天把年貨放進車裏後準備載着安安回家，陸勵成大前
天去了美國，後天才能回來。安安早就想陸勵成回來給他看期末考試的成
績，陸勵成答應過他英語一百分就獎勵他一套變形金剛組合，所以最近總
是問他陸勵成回家的日子。
※ ※ ※ ※ ※
他們所住的別墅，外牆是白色的，現在為了迎接新年，別墅區內也都
挂滿了燈籠和鞭炮的裝飾品。別墅區內不少外籍人士湊熱鬧和中國人一起
過年，比中國人自己還起勁，穿着唐裝在路上碰見鐘皓天就會用中文說恭
喜發財。鐘皓天友善地點頭，安安則有模有樣回敬拱手說紅包拿來，惹得
老外笑得掏出糖果給安安。
打開門，米粒沒有出來迎接。這貓不像剛撿回來那副可憐相，早就長
成一只成年公貓，體型還比同類大點，主要是胖的。米粒最喜歡吃，還只
吃好的。你給它吃米飯，它都能一粒一粒舔出來只吃裏面的肉末。陸勵成
性格利落卻特別寵這只米粒，可能從小帶大的關系，如果米粒不出來迎接
一般是睡覺或者陸勵成在家。
“是陸叔叔。”安安替爸爸提着飲料，看到陸勵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
着西裝睡着了，客廳裏的行李箱還沒來得及放回房間。
鐘皓天蹲下身體，見到陸勵成一點沒發現他們回家，閉合眼睛熟睡
着。他對安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拿了毛毯替陸勵成蓋上。比起出國
前，陸勵成又憔悴了些。這是在所難免的，HOB企劃案對MG公司那個Ray或
者陸勵成來說都是大企劃，這次陸勵成重視程度比往日更甚。
果然米粒盤在陸勵成的身邊，卷着身體聞陸勵成的臉頰還企圖睡在陸
勵成肚子上，被鐘皓天一把撈了下來。這貓節育後一點沒改，依舊我行我
素喜歡惹麻煩，鐘皓天不止一次想把它栓在客廳算了。
要過年了，他和陸勵成都是比較喜歡安靜的人。但是安安不同，小孩
子總是喜歡熱鬧的，家裏也布置了點裝飾，過幾天安安還要邀請同學來家
裏過節。原本他是不同意的，畢竟他和陸勵成的同租關系比較奇怪，但是
陸勵成說大大方方反而別人不會懷疑。誰又會想到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呢？安安總是去別的同學家聚會，家裏從來沒邀請過一次，的确不太好，
所以，鐘皓天也同意了安安的請求。家裏現在張燈結彩的，也有了過年的氣氛。
米粒還是在地上不死心地“喵喵——”直叫，在家最寵它的陸勵成在，它就不怕鐘皓天。
果然，陸勵成被貓的叫聲喚醒，慢慢睜開眼睛，見到鐘皓天和安安在
眼前走動疲憊地笑着說：“你們回來了。”
“陸叔叔，你醒啦。”安安見陸勵成起身，馬上跑上前邀功道，“我英文考了一百。”
陸勵成欣慰地摸了下安安的頭說：“明天我們就去買變形金剛。”
安安歡呼一聲抱着抗議不想被抱的米粒進房間準備畫畫，明天約好和
同學出去寫生，得準備蠟筆和彩筆。
‘別買太貴的。’鐘皓天在紙上寫道。
“沒關系，本來就答應過的。”一個多星期沒好好看看鐘皓天，陸勵
成擡起胳膊撩起鐘皓天垂在耳邊的碎發，情不自禁撫摸着。
霞光照進屋子，把整個屋內染成了橘色。鐘皓天溫順地任由陸勵成
愛撫着他的臉頰、耳朵和下颚，陸勵成把額頭貼在鐘皓天的耳邊親吻他的
耳垂，濕潤的呼吸打濕了敏感的肌膚。鐘皓天安慰地在陸勵成的手臂上徘
徊撫摸，他知道他這段日子累壞了需要有人靠着休息會兒，享受這刻的安寧。
陸勵成很少那麽累，現在他幾乎站不起來身，從機場到家的車上，他
是睡着過來的。在美國的這幾天，他只睡了幾個小時，到了家，見到鐘皓
天和安安反而睡不着了，陸勵成斜躺在沙發上，調節電視看新聞。廚房裏
是鐘皓天做晚飯，安安則在後面抱着米粒讓它鑽紙盒子，米粒根本不理安
安躺在地毯上開始睡覺。
他們家的晚餐，和普通人家一樣簡單，并不會因為陸勵成高收入而吃
得特別奢侈，平時他們都是要應酬的人看到那些山珍海味反而倒胃口。陸
勵成平時上班高節奏，鐘皓天和安安身體也不是很好，所以他們一家盡量
少吃油膩、少放味精是他們家吃飯的宗旨。
菌菇肉丸子湯、蒜泥空心菜、油焖茭白、海帶燒肉還有涼拌麻辣雞絲
是特別為愛吃辣的陸勵成準備的。
“叔叔，你什麽時候放假？”安安嘴巴裏面咀嚼着一塊燒肉問身邊的陸勵成。
陸勵成頓了頓後回答道：“怎麽想出去玩了？可能還要過一陣。”
鐘皓天瞪了眼還要開口的安安，夾了筷雞絲給陸勵成搖搖頭，讓他別理安安。
“沒事，等我忙完就行了。”陸勵成的聲音略顯沙啞，眼底的黑眼圈
還浮在臉上。鐘皓天很擔心陸勵成的身體，這樣忙下去肯定會生病。
當初買這棟別墅，陸勵成看中它黃金地段又四周比較安靜，但是因為
現在周圍的開發，也漸漸熱鬧了起來，晚上不時會聽見汽車喇叭聲和遠處
夜市的喧鬧聲。如果陸勵成還單身，他估計想賣了這裏找個更清淨的地方
住。但是這所房子對他和鐘皓天意義都不同，而且家裏光米粒奔跑的聲音
就已經蓋過了這偶爾的雜聲，似乎他也習慣了這樣熱鬧的生活。
※ ※ ※ ※ ※
“喵——”擺脫了安安糾纏的米粒來到圓床前仰頭看着正在看書休息
的陸勵成，一邊叫一邊跳上了白床用舌頭舔陸勵成的手腕。
“剛吃過又撒嬌了？”陸勵成的聲音有氣無力可相當溫柔，米粒舒服
地發出咕嚕聲賴在陸勵成懷裏，尾巴一甩一甩地享受陸勵成的撫摸。
曾經在北京，陸勵成養過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那只狗原本是朋友寄
養的，結果想送人時被他領養了下來。對陌生人保持距離的陸勵成，反而
喜歡和動物相處，它們對人直接又不會耍心眼。就好像現在的米粒，喜歡
就喜歡，不喜歡就不會讨好安安。他忽然想到，其實他心底深度一直是渴
望愛和被愛的，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點。還好，他遇見了鐘皓天。
洗完碗筷，鐘皓天見陸勵成靠在床上出神。今天陸勵成有心事，鐘皓
天能覺得出來，可能是工作上不太順利，或者煩心事太多。鐘皓天切了點
蘋果給陸勵成，把床上的米粒趕了下去。這鬧人的貓，總是喜歡纏着陸勵成不讓他休息。
他們之間差點錯失過彼此，所以現在他們會坦誠相待。鐘皓天拿出筆
記本遞給陸勵成，而他則坐在不遠處客廳的圓桌上同樣放着一個筆記本。
這是他們現在特殊的交流方式，很多事看着對方說不出口或者不能表達
時，他們就會這樣用MSN交流，反而順暢許多很多心事也容易表達出來。
‘你有心事？’鐘皓天打開MSN對話框，‘我看得出來。’
陸勵成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後面是靠墊舒服地躺在那兒點擊對話框
道：‘是有些心煩，過一陣就好了。’
‘不能說嗎？’正襟危坐的鐘皓天認真盯着筆記本。
‘皓天，我愛你。’陸勵成看了眼不遠處的鐘皓天打道，‘我喜歡這個家。’
‘到底發生了什麽？’鐘皓天擔憂地也回望着陸勵成，‘我很擔心你。’
閉上眼睛，讓心定了會兒慢慢在鍵盤上敲擊：‘HOB下周就能完成。
但是同樣，我去美國的調配令下來了，MG總部讓我去美國總公司任職兩年半或者三年。’
鐘皓天看着電腦屏幕上的字，一行又一行出現在眼前，看完後也愣愣
的，慢慢擡頭凝望着陸勵成然後才低頭繼續打字：‘這是好事，恭喜。’
轉動頸上項鏈中的鑽戒，這是鐘皓天給他和他們未來的承諾。是啊，
這的确是好事值得大肆慶祝一番，就好像今天剛下飛機，打開手機，如潮
的同事的賀喜短信塞滿了手機信箱，幾個主管也紛紛想邀請他去慶祝喝
酒。一年多就能從上海的主管升職去MG的總部工作，這是MG公司創立後少
見的升職速度，陸勵成成了MG公司的一個神話新聞。他該為自己驕傲，太
該開一瓶好酒慶祝，可是，如今他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沉重。因為上海，
有他愛的人，有他的家。
他不再是那個單身潇灑的陸勵成，也不再是心無牽挂的陸勵成。他會
擔心鐘皓天是否工作太累而生病，也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