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吾家有寶的花非花

“混蛋,你這副模樣還真的是醜的很啊……”趙藤手微抖,陽光照耀下透得有些粉紅的手指慢慢放在卓逸瀾的發白的嘴唇上,色澤對比明顯,先是輕輕地撫摸,後來則是用力的按着,狠狠地。

“這樣就紅起來了,真鮮活是麽?花花……”趙藤雖然是問我,卻一直盯着卓逸瀾,然後輕輕俯下身,對着那早就冰冷生生被按紅的唇,吻了上去,滿是虔誠,像是乞求。

被鮮血染紅的白大褂是親吻中的兩人中最為炫目的顏色,“既然不能陪我走下去,為什麽還要回來招惹我呢……真是混蛋!”趙藤輕聲說着,然後咬了一口卓逸瀾,咬得卓逸瀾的嘴溢出一點殷紅,他自己的嘴邊也粘上了血跡,溫柔地笑笑:“疼麽?”

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神情,絕望的溫柔,悲傷的狠唳,似乎得不到回應的話,他就立刻會選擇死亡……我不禁出聲:“趙藤,卓逸瀾已經走了。”

趙藤似乎聽進去了,卻并沒有停止,他輕手輕腳地抱起了卓逸瀾,明顯有些吃力,我想上前幫忙,卻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一個圈子讓我只能止步觀望。趙藤坐到了床邊,從背後圈住了卓逸瀾,腦袋靠在卓逸瀾的後腦勺上,吻了吻卓逸瀾的頭發。

他就這麽靠着,緩緩開口,語氣溫柔,宛如在讀一封情書:“你記得麽?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萊茵河畔,彎彎的長椅上,你拿着一本書,安安靜靜的坐着,不看書頁,卻盯着河面發呆,神情柔和,我不禁沿着你的目光向河面望去,只望到粼粼的波光,還有我和你的影子。”

“這時你向我走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我對你的好印象,你說‘我可以吻你麽?’這樣的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你不覺得很唐突麽?偏偏你又是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無辜得仿佛你不是在邀吻而是在要糖果。現在我說,只要你醒來,我就答應你,你願意麽?”

“或者你更希望我去另一個世界來找你呢?那也可以的,手術刀一向很鋒利的,我又是醫生,下手很準的,不會疼的,你不要擔心,我馬上就來……”

話正說着,趙藤就抽出不知何時放在衣兜裏的手術刀,環着卓逸瀾,就拿着刀對自己劃去!我和三爺同時上前,我拉過人,三爺打掉刀,刀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然而仍劃破了手臂,見了血……

我拿過一旁的紗布,就往他傷口上堵,雖然不是大動脈,紗布還是一下就染紅了一塊,我帶着怒氣說:“趙藤!你不要這樣!卓逸瀾知道你這麽傷害自己也不會好受的!”

趙藤仍盯着那個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人,發出的聲音有些空洞,讓人心疼:“花花……他不愛我了……就算我原諒他一直沒告訴我真名……就算我同意他的吻……就算我受傷了,他也不願意醒來了……他以前只是聽到我不小心磕到了桌腳都會穿過大半個德國來我學校的……”

紗布上的紅色沒有繼續蔓延,卻刺得人晃眼,這樣毫無生氣的趙藤,只是一個空洞的人偶,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能略帶哽咽地說:“別這樣了……趙藤你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一點!”

趙藤仍是緊緊地抱着卓逸瀾,突然笑了:“花花,你知道麽?我叫了他三年流砂,追憶了他三年,當我終于打算放下他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真名叫卓逸瀾,和葉百業是舊相好,我就不想讓葉百業好過,就想讓你變心……你知道了這些還願意和我做朋友麽?……我是不是就像一個笑話一樣活着……”

我搖了搖頭,想說點什麽,趙藤接着說:“可是這混蛋一回來……我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們讓我們獨處一下,可以麽?”

我和三爺對視一眼,收走了所有的利器,點了點頭,然後離開,悄悄關上了門。

我并不清楚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趙藤還是那個醫術絕倫的趙大醫生,只是更加少言寡語了,除了面對病患需要有職業性的微笑外,他再也沒有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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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逸瀾的火化手續也是他親手辦的,沒有讓任何人圍觀。卓逸瀾的葬禮是在一個難得有冬日暖陽的好日子裏。

陽光灑下,驅逐了冬日刺骨的寒風,要不是光禿禿的枝桠,甚至讓人有種春天都要來臨的錯覺。

參加葬禮的人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說是葬禮,更像是在戶外陽光下舉辦的一場黑色禮服宴會,每個人臉上都是恰到好處的悲傷,貴婦人臉上還會挂上淚水,時不時需要用手絹擦一擦,甚至有些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也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悲傷一般,小聲抽泣着。

這時的我已有近八個月的身孕,由于行動不便,我并沒有走進獻上我的白花,只是坐在車裏,看着他們以各種方式哭着,悲傷着,打心底得有點厭惡自己看得出別人是不是在演戲,他們的哭泣太假,我目光盯着筆直站在,卓逸瀾墓碑前的的趙藤,有些難受。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穿着黑色皮大衣的女人,面容精致,化的是一個美麗哀妝,看模樣不過三十多歲,可我知道她至少有五十歲,這就是三爺的母親,卓逸瀾的姑姑,她像個主人一般對着每一個獻花的人微微欠身,鞠着躬,禮數周全。

在她一旁才是卓家當家夫婦,卓逸瀾的父母,一個面容老實的中年男子,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卓逸瀾的母親因為生下卓逸瀾早産而死,自小由他的姑姑帶大。

參加的人很多,有葉家,君家,趙家,蔣家,淩家……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的,都是有名的大家族啊。

做戲一樣的葬禮啊,我雖然是個演員,表演是我所熱愛的,但有誰想一直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呢?而他們,卓逸瀾,趙藤,君洛岚,蔣大小姐,淩景元兄妹……還有葉百業,都是這樣一個世界裏長大的啊。

正這麽想着,車門被打開了,寒氣流了進來,冬天的太陽果然是騙人的,三爺脫了外套,然後輕輕抱着我,把頭埋在我的肩頭,我不自主地拍了拍三爺的腦袋,柔聲問:“怎麽了?葬禮結束了麽?”

三爺悶悶地說:“我提早遛了,看着他們,覺得好假。”我心裏一笑,這位爺還和我想的一樣,三爺繼續說,因為頭還埋着,我不确定語氣是是不是真的有些委屈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寶貝,如果我走了……你會為我流淚,會忍不住一直想起我麽?”

我聽見自己堅定的聲音說:“不會。你敢走,我就會永遠忘記你。”

三爺“哧哧”笑了兩聲,擡頭看見我認真的表情,“吧唧”親了我一口:“還是寶貝最真了,講話真實誠。”

看着他眼裏明顯的悲傷,我沒有将心裏的話說出口,反親了他一口。

過了一會我感覺肚子一陣陣痛,我捏緊了衣襟:“阿業!我好像快生了……”

“寶貝,乖,不怕啊!林山快!開到德仁醫院!寶貝兒,很快就到了啊……霍醫生早就準備好了……疼麽?疼的話就咬我好了!不要咬嘴唇……”

一開始還好,只是一陣陣的腹痛,冒點冷汗也就過去了,我還笑着勸明顯有點緊張過頭的三爺:“阿業,沒事的,之前一個星期我們排練了那麽多次,瞧我,都不怎麽痛!”

三爺抱着我,聲音有些抖:“寶貝乖,我們不講話了啊……”我努力笑笑,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原來蒼白到吓人。

後來,卻是真的疼了,都分不清哪裏疼了,只知道很疼很疼,有些疼的說不出話,又想大聲喊疼宣洩一下,可是我知道要保留體力,就一直忍着,就算我是剖腹産,可是不打麻醉劑忍着也絕對是很費力氣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都快要昏過去的時候,終于到了醫院,迷迷糊糊中三爺抱着我,進了手術室,我拉着三爺的手不肯放,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塊浮木一般。

“寶貝!不怕,不怕啊……”阿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聲音聽着就很害怕的感覺啊……我想嘲笑,卻是一點力氣都沒了,刀子劃破肚子的疼痛也沒想象中那麽明顯,或許是疼過頭沒感覺了吧。

“深呼吸!深呼吸!”

“寶貝!加油!快好了!”

……

“哇——”只來得及聽到一聲響亮的哭聲,我就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

暈倒的我不知道手術室外站着兩個手牽手樣貌俊逸戴着口罩的男子,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兩人明顯松了一口氣。

“怪不得不受控制,都能男男生子了,怎麽控制,朝朝你什麽時候給我生一個呗!”調笑的男子看着湊到另一個男子耳邊語氣天真地說着,好像小孩要糖果一般。

眉眼冷清的男子聞言即使隔着一層口罩,耳朵還是紅了:“流砂你要生自己生去!”

流砂抱住耳紅的男子:“不生不生,我只要你一個,才不要別人來和我争寵呢!”

手術室內外都洋溢着一種別樣的溫馨,歲月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滿課只能用手機。。。然後複制粘貼錯了,才發現QAQ被自己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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