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燕回滿不在乎又任性地把……

燕回滿不在乎又任性地把手機扔老遠,力氣大了,從沙發那頭跌落,她氣呼呼地對着空氣罵了句“老男人”,現在,“老男人”這個稱呼是專屬湛清然的,帶着強烈的年齡優勢。

她在畫畫,報了美術班後簡直學究附體,燕回把自己定義為“學究”,就是很愛學習,又很愛研究的那類人。一周兩次線下課,每次都花枝招展地過去,嬌豔逼人,總是被人搭讪,燕回眼高于頂,一臉的傲慢勢利勁兒,眼皮子都懶得動。

但她跟老師關系很好,熱于請教,普通人對大美人級別的女孩子總是格外有耐心,燕回從小就知道利用這個優勢,但內心并不當真。

果然,湛清然沒再說什麽肉麻的話,什麽我很想你。燕回必須承認,她看到的那個瞬間,整個人都陷入“我不是很明白”的心情裏,因為,她從沒指望過回報,言語上的回報。

她猜,湛清然一定是想跟她上床想到發瘋,不惜失去尊嚴地撒謊,真奇怪,他那麽清高的……不對,是那麽懂禮數跟誰都客客氣氣的人,怎麽發出來的?

燕回在婚後花了一段時間研究湛清然的這種禮貌,他對學生要求很嚴格,但不會輕易罵人,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腔調給學生施加壓力。他在家裏接電話,總是淡淡的,有條不紊地說事情。

挂完電話,就一副我跟這世界誰都沒關系的表情,繼續看他的文獻。

燕回後來就明白了,湛清然其實是個很難交心的人,他的教養,是用來跟別人劃清界限的。

跟她呢?她用熱烈的表白逼他回應下自己的情緒,他也只是笑笑,說點類似調情的話,那也很少見,要麽幹脆什麽都不說仿佛聾子和啞巴。

從窗子往外看,高樓林立的燈火,像巨大的銀河之網,點點星星,中間淌過一條輝煌的道路。

夜色無限溫柔,也無限孤獨。

燕回以為自己同樣可以無限地付出愛意,他不愛她沒關系,可他不僅拴住她,還要勾搭着前女友,跟世界上其他貪婪又無恥的男人沒什麽區別。

這就讓燕回很失望。

糟糕的心情泛濫了一會兒,燕回覺得很餓,她靠在窗前無聊地扯着簾布,心裏想,我是下樓買桂花栗子奶油派呢還是買酒釀紅棗派呢?

算了,不能這麽放縱自己吃甜食,甜食讓人快樂又上瘾,但對身體不好,就像湛清然那種老男人……

但偶爾一次也沒關系吧?燕回最終還是下了樓,開開心心吃東西。

她最近被一個風頭正盛的國貨品牌找上門,拍tvc,現場一堆人,工作人員,模特,她是第一次接觸tvc,合作的男模,就是上次來家裏的顧小暢,非常臭屁,兩人年齡相當,燕回毫無阻礙地跟他搭上了話:

“你不是第一次拍吧?”

顧小暢是衣架子,随便站都好看,此刻,他好看的眉頭一揚:“我記得,你是已婚婦女。”

他對燕回,有點莫名其妙的氣憤,因為孫見東明明告訴他,燕回是單身,所以他那麽心高氣傲一個人,才會跟着去她家,沒想到,最後被無情轟出來。事後,他們好像明白了點,燕回跟老公鬧矛盾拿他們當擋箭牌。

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也這麽俗套。

顧小暢非常毒舌,那種當慣花孔雀漂亮又毒舌的年輕男孩子,燕回居然不生氣,她早變得不那麽容易生氣,只有湛清然能真正氣到她。

所以,她哈哈笑了兩聲,然後,洞若觀火地沖顧小暢卷了卷舌,發出“嘚”的一聲:“你記仇哦,不過,等我離婚後你可以追我。”

顧小暢瞬間害羞了,燕回這個人,沒想象的高冷,可她古怪,像專讓人猜謎的斯芬克斯女妖,你永遠不知道她嘴裏能蹦出什麽話,令人措手不及。

兩人的拍攝,燕回非常自然大方,倒是顧小暢明明比她經驗多,卻避嫌似的跟她保持着距離,導致攝影師很不滿,提醒了幾次。

鏡頭直怼燕回面部細節,眼影夢幻,紅唇像嬌嫩的花瓣那樣讓人有破壞欲。

品牌方看中了她的帶貨能力,希望雙贏,顧小暢其實是今天的配角,不過是錦上添花。

收工時,現場還是很亂,很吵,攝影師大聲地吼着哪個小助理,說別碰壞了器材,燕回循聲望去,見是不怎麽打交道了的jojo,她嫣然一笑,時間真快,她勾引湛清然的時候,也正在跟jojo對掐。

對方用一種不怎麽瞧得起的目光瞥來一眼,燕回知道,無論她取得什麽成績,總有人在背後暗搓搓地議論,她是不是有金主?

所以說,美人比常人更難證明自己,那個成績,真是自己腳踏實地一點點積累出來的。

燕回不在乎jojo怎麽看,跟一個比自己醜還沒自己有本事的人計較什麽呀,她愉快地想道。

“你要離婚了?”顧小暢終于在三思又三思後,裝作不經意的,問了燕回,她正彎腰撿圓桌上掉落的雜志,随手一翻,漫不經心想,我也能做插畫師。

“什麽?”她耳朵旁聽見聲音,卻沒在意內容。

顧小暢很不高興,他是那種從小到大被追捧慣的男孩子,和燕回一樣,雖然來工作後該謙虛謙虛,但在私下面對異性時,那種矜持和驕傲又會自然流露。

他習慣女孩子對他熱情又甜蜜。

燕回确實是熱情又甜蜜的姑娘,但不是對他。

“你沒聽見我說話?”

“沒聽清,再說一遍呗。”她笑嘻嘻的。

“沒什麽。”顧小暢不說了,一副等燕回再問的克制表情,燕回心知肚明,她偏不問,懶洋洋一笑,打了個手勢,“走啦,休息會兒。”

顧小暢更氣得不行,這個已婚婦女……

燕回轉身,她嘴角泛起一個嘲弄的微笑,她知道,顧小暢對她有好感,但他一定覺得自己主動掉價,畢竟從來都是女人對他主動。

這年頭,大家都這麽驕傲的嗎?小心翼翼試探,唯恐受到傷害,習慣口是心非,畢竟,就好像做卷子,你一點沒寫,得了零分是理所當然。可她自己呢?奮不顧身,每一題都認真下筆,最後還是判了零分。

不勇敢的人不配得到愛情,勇敢的人……也許,只是燒了一出愚蠢的火。

燕回最近靈感爆發,寫起情感小專欄,一騎絕塵,連Amy都忍不住贊嘆,說:“看不出,你年紀輕筆力卻挺老道的嘛,最近是不是讀了很多書?”

“老大,我天賦異禀而已。”燕回得意洋洋一挑眉頭,Amy跟着笑,不動聲色問了句,“最近沒戴戒指。”

燕回失神兩秒。

很快,她笑靥如花:“麻煩,戴着礙事。”

“怎麽,鬧別扭了?”Amy有過一段短暫婚姻,因為她搞死不願意生孩子而崩盤,現在好了,跟一個離婚帶娃事業有成的男人再度喜結連理,兩全其美,她不介意當後媽。

燕回不想把上司當什麽知心姐姐,她看着沒心,其實比誰都能分得開公事和私事,當然,跟顧小暢那種鮮肉鬼扯兩句不算。

最重要的是,她不愛聽說教,盡管那有道理,但她始終覺得經驗是別人的,她本來腦回路就跟別人不一樣,所以,還是自己摸索吧。

整個秋天的每一天,都過的很充實,也很快。

這期間,她收到過好幾個同城直遞,有吃的,有美麗的發帶,有精致的首飾,還有非常仙女的高跟鞋,尺碼正好,款式是她最喜歡的那種,禮物全都來自湛清然,兩人生活的時間短,可他清楚她所有的喜好,燕回就是喜歡漂漂亮亮閃閃發光的東西,她把他的工資卡還給了他,也不再登錄app,湛清然依舊為她花錢,毫不手軟,她仔細想過,在錢上他是真大方。

除此之外,湛清然每天不厭其煩地發信息,分享他幹了什麽,提醒她加衣服,提醒她好好吃飯,問她工作順利與否,甚至還要點評她的朋友圈。

有一次,燕回把自己新鮮畫作發出來,湛清然很快就發了大段評論文字:

有進步,個人風格已有端倪,尤其是造型排線能力突飛猛進,線條夠流暢,掌控力增強,控水驚豔,在色彩上的天分是最大優點,恭喜你。

燕回看到這段話時,噗嗤一樂,湛清然也是被學生論文逼瘋過的人,一句一句改,他把自己當他的學生了嗎?

她沒頭沒腦地回了句:我發現,我确實是最勇敢的那種人,就是方向不太對,不過我也不後悔,我就沒後悔過什麽事。

湛清然看着這段很燕回的措辭,他正思索着怎麽回答,燕回突然發來信息:

你煩死了,能不能不要跟當爹似的。

秋天涼的特別快,也特別清,整座城市仿佛一夜入秋,天幹天藍,愛欲卻缱绻如煙,緩緩流動。

湛清然想跟她視頻,撥過去,燕回那張有段時間沒見的臉,出現在屏幕裏,什麽角度都很美。

“你想跟我上床對不對?”

她嚣張地擡起下巴,湛清然一點都不禁欲,看着一本正經,床上卻花樣繁多,體力驚人,她不知道這麽高冷的湛老師,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

視頻要求響起時,燕回毫不猶豫接了,她準備奚落他。

但又有點詫異湛清然為什麽像毒蜘蛛一樣,這麽耐心織網,每天都要給她發信息,就是不提離婚。

“想,我什麽都想。”湛清然竟然沒避諱這點,“你呢?你不想?”

燕回被問的有點惱,那頭,湛清然溫文爾雅地繼續,望着她美麗的臉:“聊會吧,我已經兩周零四天沒打通你的電話。”

“我這麽膚淺,湛老師跟我有什麽好聊的?”燕回反唇相譏,“啊,我不懂古典樂,也不看什麽歌劇,話劇,藝術展。”

“有話直說,你是在暗示我跟葉琛某些愛好重疊,對吧?”湛清然盯着她的眉毛,燕回的眉毛很黑,很濃,簡單修一修就很漂亮,生機勃勃地立在那,就像她這個人,一直容光煥發,怒放不止,仿佛沒有枯萎的時候。

燕回做個鬼臉,然後,比了個中指。

她一直都想看湛清然生氣、憤怒、再到失控,但他沒有,他對她的關心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似的,沒有死纏爛打,沒有什麽跑她樓下大聲喊“我愛你,原諒我”的橋段,那很俗氣,燕回并不是喜歡這套,她只是恨,這個男人太穩了,穩到現在不急不躁地跟她藕斷絲連,就等着她自己回家。

“喜歡同一首歌,每天談天論地,這種事也可以發生在很好的朋友身上。就像你說的,有的人認識很久也沒結成婚。”

他語氣格外柔和,目光也格外專注。

“你是怎麽做到跟一個不愛的人,這麽耐心的?”燕回皺起眉,她皺眉時,人就有點嬌橫的感覺。

湛清然沉默剎那,反問道:“你是說你自己?”

燕回哼了一聲。

“你怎麽知道我現在是在跟不愛的人對話?”他輕輕說,“無關緊要的人,我從來都懶得浪費寶貴時間。”

燕回立刻炸毛:“湛清然,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厭你這樣了,你最混蛋了,你就愛反問,反問,反問,我怎麽知道的?我就是從你這麽不痛快模棱兩可的語氣裏知道的,你是男人嗎?做男人爽快點行不行?我告訴你,我比你們大部分男人都爽快都爺們兒,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我愛你。”湛清然在她的憤怒中忽然靜靜開口,這句話很短,也很尋常,但依然是最有力量的一句。

燕回被打斷,他說這話時語調不高,在她的聒噪聲裏極其細微,奇怪的是,她一下就聽見了,仿佛是耳語。

她臉紅起來,像一件冷兵器突然化作滾燙的鐵水。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燕回疑心自己聽錯,不怎麽确定地看着他的嘴唇。

“要我再說一遍嗎?”他終于啓口,濃眉下眼睛漆黑,“我說,我愛你,真心話。”

燕回那張臉瞬間消失,她挂了。

她不僅把電話挂了,還把手機立刻關機,扔很遠,像躲什麽洪水猛獸。

整個世界忽然劇烈颠簸,失重,倒轉,燕回掐了下自己,是有點疼,她緊緊抱住自己的鱷魚公仔,覺得非常委屈,從沒這麽委屈過,哪怕看到他跟葉琛抱在一起接吻,也沒這麽委屈過。

燕回那邊突然失去聯系,湛清然沒猶豫,第一反應是她那邊出事了,快速抓起車鑰匙,下樓去車庫。

電話打不通,湛清然額角漸漸冒汗,他心煩氣躁地一遍遍撥打,都沒什麽結果。

是不是她家裏有魚缸?這個傻子聽見表白太高興,一頭撞上去滑倒?手機摔壞了,魚缸的碎片又湊巧劃到她大動脈…………

湛清然整個心都在燃燒,這種想象,帶來一股擰成繩一般的痛苦,最關鍵的是,這麽小概率的事此刻在腦海中一下就成既定事實,他試圖往好的一面想,比如,她手機突然沒電,或者,她僅僅是任性想挂就挂。

但做不到,好的一面沒想幾秒就被朝反方向拉,他甚至都想到,如果燕回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麽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好過。

他跟她認識時間并不長,幾個月而已,從初夏到秋天,可人跟人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時間短,羁絆深,湛清然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前方道路,沒意識到自己穿拖鞋出來的。

霓虹閃爍的銀藍色夜幕下,車流不息,兩邊店鋪明亮的玻璃窗幹淨富麗,很像燕回,她純粹,熱烈,傲嬌,脆弱,嘴上不饒人喜歡甩刀子……

可是,她依舊是他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孩子。

湛清然是個記憶力非常好的人,不需要導航,他來過一次就清楚地知道怎麽走,也自信不會走錯。

到公寓後,兩部電梯都停在高層不動,應該是正有人進出,湛清然索性跑上的樓。

手扣門上時,湛清然劇烈喘息,心跳得厲害。

燕回很快聽到了能讓鄰居都要打電話報警的敲門聲,非常大,非常密集,她好一陣哆嗦,緊跟着,聽到湛清然的聲音,他在大聲反複地喊她名字。

神經病啊,燕回罵道。

她連忙跑到門口,氣呼呼說:“幹嘛呀,你瘋啦!”

湛清然聽見了她的聲音,整個人,像繃緊的琴弦,忽然松弛下來,他腳下虛脫,人往門上一靠,阖目輕輕喘息。

手機在褲兜裏一陣響,他拿出來,看是李格的,便給摁掉了,轉身隔門開口:

“你還好嗎?”

那頭燕回說了句什麽,被他的手機鈴聲覆蓋,又是李格,湛清然不耐煩地接了,開口就發飚:“你他媽這麽晚找我幹什麽?我就這麽閑?”

李格被湛清然罵得目瞪口呆,以後是打錯了,遲疑喊了聲:“清然?”

“沒重要的事以後別來煩我。”他說完要挂,不想,那頭李格急急叫住他,“出大事了,你他媽跟我吼什麽呢,快回學校,化院實驗樓炸了,葉琛跟一博士還在裏頭,你馬上回學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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