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阻止爸爸斷腿

張小鳳看女兒似乎在發呆,推了推她:“快去把糖水喝了吧,心寶的一番心意,一會兒該冷了。”

秋苓回過神來,看着糖水碗冷笑,就這麽一碗顏色淡得跟白開水似的糖水,也不知道有沒有加夠半勺紅糖,也好意思拿來博名聲。

她費勁地爬起來,端起碗,掀開屋角落馬桶蓋子,直接倒了進去。

張小鳳驚呼:“秋苓你……”

秋苓把碗放回去,扶着破舊的桌子邊緣喘了兩口氣,這會兒她的身體太弱了。

本來就餓得很,早上只喝了一碗稀得能夠洗臉的野菜湯,又端了那麽多衣服去河邊洗,凍得手腳冰涼,然後落水……到現在,她又餓又冷,可是她的表情更冷。

她朝門外看了看,關上門,然後對張小鳳低聲說:“媽,以後沈心寶拿來的東西,無論是吃的還是喝的還是用的,都不要接。”

她的表情太嚴肅,語氣太凝重,張小鳳愣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媽知道了。”

這下反而是秋苓愣住了,有些難以相信:“你就這麽信我了?”

張小鳳拉着女兒的手坐下,摸了摸她冰涼蒼白的臉:“你從小懂事,從不會胡鬧,既然這麽說了,一定有你的道理。”

秋苓的眼眶頓時濕潤了,鼻頭酸脹得厲害。

沈家其他幾房的人、大隊其他人,甚至是其他生産隊的人,都說她是災星,看到她都繞着走,都厭惡她,可是她的家人從來不會信那些,即便已經傷痕累累,家裏境況每況愈下,還是疼她、愛她、信她。

她掉下了兩滴眼淚,落在硬邦邦的被子上,她用力地擦了下臉,壓低聲音說:“沈心寶她不懷好意,她送我們東西可能是有別的目的。”

說到這裏她頓住了。

要告訴媽媽還有爸爸他們她重生的事情嗎?要說出她對沈心寶的懷疑嗎?

可是告訴他們這些,有什麽用呢?

她看評論的時候,知道了“女主光環”這個詞,大意是,沈心寶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她身上就有一種光環,這種光環讓她做什麽事情都會很順利,很有福氣,對她好的人會被她帶飛,而和她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前世他們一家都沒和她作對,都落到那個下場,如果現在她告訴家人,沈心寶會導致他們家将來家破人亡,他們家的下場會不會更慘?

可是不告訴家人,他們還拿沈心寶的東西怎麽辦?

退一步說,就算不拿沈心寶的東西,他們的日子就能好過起來嗎?

秋苓腦子裏亂糟糟的,最終都化為一句話:她要怎麽帶着家人們擺脫上輩子的命運?

秋苓咬緊了嘴唇,忽然外頭傳來一聲:“我幫奶一起送飯。”

秋苓一個激靈,要送午飯了!

她趕緊下炕,頭卻猛地暈了一下,把張小鳳吓得不輕:“秋苓,秋苓,你要去哪,快坐下。”

秋苓搖搖頭:“媽,我去一下地裏。”

但她拖着虛弱的步伐出去時,沈老太等人早已走遠了。

不行,一定要追上。

前世這一天,她被大哥救起來,一直在家裏昏睡到了下午,醒來就看到母親嗚嗚地哭,大姐和二姐也是眼睛紅腫,家裏氣氛很沉悶。

一問才知道,爸因為擔心家裏的她,鋤地的時候一不小心鋤到了自己的小腿上,血流不止。

大哥立即背爸爸去了衛生院,但因為處理得不專業,又沒有錢去鎮上的醫院,後來傷口感染,嚴重到要把整條腿給鋸掉。

她的爸爸,家裏的頂梁柱,那麽一個任勞任怨憨厚樸實的漢子,就這麽沒了一條腿!

而爸受傷就在吃完午飯後不久。

秋苓一路走得氣喘籲籲,頭昏眼花,好幾次被石頭絆倒,就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着她過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一樣。

再一次摔倒,她咬了咬舌尖,狠狠攥緊地上的土與石子,讓自己清醒一點,心裏又恨又怒。

憑什麽要任由所謂的作者和劇情擺布!在書外的人看來,他們只是一個名字,一個符號,一個紙片人,但在這裏,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不想要既定的命運!痛恨那樣的命運!他們就要反抗!

她再次站了起來,繼續向前,跌跌撞撞跑到地裏,身上又是灰又是土,膝蓋都摔破了,把地裏的人都看得吓了一跳。

“這丫頭不是瘋了吧?”

“都說沈家這丫頭邪性得很,命裏帶災呢。”

秋苓才不管他們說什麽,急急問:“我爸在哪裏?”

大家都不願意搭理她,還是一個大嬸有點不忍,給她指了個方向。

“你爸你哥哥姐姐都在那一頭呢。”

秋苓看了她一眼,一時之間記不起人,道了聲謝就急急趕了過去。

她過去的時候,人們正三三兩兩吃着家人送來的午飯,也有人回家吃,地裏人不多。

沈家是沈老太、沈心寶,還有幾個男娃過來送飯,大房和四房的人都在樹底下吃飯,二房卻早早吃完,繼續幹活。

二房吃得快,是因為二房的飯食最少。

春耕正是下力氣的時候,第一大隊沒有耕牛,更沒有拖拉機,都得人下死力氣,所以這幾天下地的人家裏都給他們準備幹飯,最不濟也是紅薯飯。

可沈老太給二房的,卻依舊是野菜玉米糊糊和野菜雜面餅,野菜多,糧食少。

不抗餓不說,分量還少。

誰讓二房在沈家地位最低,最遭嫌棄呢。

二房從上到下都不敢反抗,明明他們四個人下地幹活,連兩個女孩都來了,掙的工分不比其他兩房少,卻還是在家裏擡不起頭來,一吃完飯又趕緊下地,幫其他兩房幹一點活。

沈明德看着兩個女兒,很是心疼:“春蘭夏芳,你們歇一會兒。”

女娃子力氣天生比男娃子小,哪能這麽下力氣呢,這土可硬得很。

“爸,我沒事。”春蘭說,“夏芳年紀小,去歇一會兒吧。”

春蘭今年二十歲,上個月落水被劉跛子救起來,她奶嫌她丢人,當場就給定了婚事。春蘭哭過,但也知道哭沒用,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就想趁着嫁過去前幫家裏多幹點活。

今天小妹也落水了,送回家去時奶臉拉得比驢臉長,這似乎再一次印證了小妹是個災星,全家上下看他們家的眼神更不對勁了。

所以她要多幹點,讓他們心裏舒坦點。

她這麽想,沈明富也這麽想。

他從沒想過分家。

大哥是大隊長,他們住一個院裏,其他社員就算不喜歡他家,也得給大哥面子,但要是分家了,他們一家在隊上的日子就真的難過了。

所以哪怕爹娘再罵,在家裏遭受的白眼再多,他也想繼續過下去。

沈明富想着這些,又想着不知道小女兒醒來沒,那娃身子本就瘦弱,這一次落水……唉。

想着這些,他就沒太注意手上的活,鋤頭高高舉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聲尖利的“爸”猛地響了起來。

是小女兒的聲音。

他正往下掄鋤頭的動作頓住,正要轉頭看去,就聽得嘭的一聲,他又下意識低頭看,鋤刃竟然從木柄上掉了下來,就這麽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沈明富看着插入硬邦邦的泥地裏,又大又沉的鋤刃,不僅咽了下口水,他剛才要是沒停下動作,而是一鋤頭圓乎掄了下來,那時這鋤刃再松脫,可不就要砍到他腿上或者腳上了?

沈明富心裏頓時湧起一絲後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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