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站在理智與瘋狂的中間
站在理智與瘋狂的中間
五條悟單手抱着柒打開客廳的燈,明亮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家裏的擺設還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樣,只是幾天不歸終究沾上了些許灰塵。
将鑰匙丢入抽屜裏合上,他換鞋走進卧室,将懷中的戀人溫柔地放到床上,幫她脫掉鞋子後扯過被子蓋住,見柒皺着眉頭感覺很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嘆了口氣,拿起旁邊的皮卡丘抱枕輕車熟路地塞給對方。
似乎摸到熟悉的觸感,柒慢慢地放松了身體,兩腿夾着皮卡丘整個人蜷縮起來,把臉深深地埋進抱枕,這個姿勢就好像回到母親溫暖的子宮裏一樣。
五條悟見了只好放棄先去洗澡的打算,掀開被子跟着躺下,從背後伸出了胳膊摟住愛人的細腰,又讓她枕在自己的另一條胳膊上貼緊他的胸膛,将她完整地嵌進懷裏。
“沒事了,柒,我在呢。”他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撫她,“我們回家了。”
“……嗯。”好似聞到了過去那種熟悉的能讓自己充滿安心感的味道,柒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身體越發靠近背後的人,閉着眼輕聲呓語,“……悟……”
“……”五條悟不由得沉默,直到過去片刻,他才嘆着氣擡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像是拿她沒有辦法一樣,語氣裏帶着滿滿無奈的縱容,“你也就只有睡着了才會誠實一點。”
“如果平常也這麽乖就好了,那張讨厭的嘴只會說些氣我的話,不過騙人的時候倒是挺會講甜言蜜語的,這算什麽?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嗎?”
……那為什麽不一直騙下去呢?
想起十年前兩人的最後一面,五條悟垂下眼簾,眼神逐漸變得晦澀不明,仿佛蒼藍的天空蒙上一片陰影。
他松松握住戀人纖細的手腕,綿軟的指腹細細摩挲着腕上那塊明顯凸起的小巧骨頭,然後指尖又順着光滑的皮膚滑過一條條青色的血管,輕輕按了按,感受着那跳動無限生命力的脈搏聲。
纖細、柔軟、不堪一握,脆弱得他無需用力就能輕易折斷。
可就是這樣一雙手,卻能握緊淬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從背後刺進他的心髒。
五條悟回憶起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又回憶起她冷漠無聲的背影,明白柒或許是真的沒有心,也不懂得感情。
所以他才會覺得柒更加适合銀色的手鏈,這樣他就可以随時随地帶着她一起了,還不用擔心她會不會再次逃跑,消失得哪裏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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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希望你能一直沉睡,又希望你能醒來對我微笑。
矛盾又自虐的想法充斥在心頭,宛若噩夢般揮之不去。
你到底對我哪裏不滿意?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好?
五條悟曾躺在只剩下一人的卧室裏,每日每夜思考着這兩個問題,可是他思考了十年,始終找不到答案。
哪怕柒現在回到了他的身邊,就躺在他眼前,五條悟卻依然感覺他們之間隔着一整個看不見的世界。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真的了解過她,他所知道的、聽到的東西,都是柒認為能夠讓他接觸的。
而不該他知道的,她絕對不會透露出半個字。
“……你究竟在計劃着什麽?”将抱枕從她懷裏拿出丢到一旁,把人翻了個身重新面對自己,注視着柒沉靜的睡顏,他略微蹙眉,臉上發自內心地流露出一絲困惑,“為什麽你一定要伏黑甚爾活下來?”
十年前,戀人選擇離開自己跟随另一個男人。
他當初很憤怒,憤怒到幾乎失去理智,甚至違背了「束縛」向對方動手,還想過把柒抓回來鎖在家裏徹底剝奪她的自由。
然而後來在他派人去調查他們之間的過往時,他又發現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伏黑甚爾曾經差一點殺死過柒。]
僅憑這一點,就足夠讓柒讨厭他讨厭得恨不能叫他去死。
別說是冒險從自己手裏救下他了,柒不落井下石再狠狠給他幾刀才怪呢。
所以肯定有一個讓她不得不忍着厭惡将人救走的理由。
這也是他在這十年裏能一直保持冷靜,當他們再度重逢時都沒有立馬下手打暈她的原因,畢竟有事要利用伏黑甚爾總好過真的喜歡伏黑甚爾吧?兩者的性質可不一樣。
“難道和岩永琴子有關嗎?”五條悟擡手輕柔地撫摸她的後腦勺,以指作梳慢慢地為柒梳理着那頭亂發,繼續深思可又覺得哪裏不對,十年前對方還是個小鬼呢,上任智慧之神也還沒死,但岩永琴子明顯是知情人,并且處于主導地位……
要麽是她主動找柒,要麽是柒主動找她,看情況應該是後者吧?接着為了達成同一個目的,兩人正式結為同盟。
“原來你也會自找麻煩?”五條悟忽然産生了一種被排斥的不舒服的感覺,忍不住抱緊了對方,額頭貼着額頭,眼裏倒映出她清秀漂亮的面容,相當不爽地開口質問,“有什麽事不能來找我?要知道我可是最強欸,你竟然抛棄了我選擇那個沒用的不良小混混。”
“明明只要你說一聲不管是什麽我都會幫你完成的,結果你寧願花大價錢,甚至不惜離開你的親親好老公都要跑去雇傭別人?”他有些忿忿不平地伸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只是那用的力氣輕得像是一片羽毛撓過,“你是不是傻?腦子當年被誰給打壞了嗎?”
“不過……算了,你以後就留在家裏等我回來吧。”圈着對方的手臂摟得越來越緊,他斂眸,表情平靜地說,“我會幫你處理好那堆麻煩,你只要乖一點就可以了。”就算和以前一樣經常打他罵他都無所謂。
“十年前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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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陽光穿過淺色紗簾輕柔地灑落到床上,照亮了中間那團拱起來的被窩。
足足睡了兩天,即使沒有鬧鈴,生物鐘依舊準時準點地喊醒了自己。
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顯然是昏迷久了腦子有點不清醒,看頭頂的天花板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緊緊地閉了閉眼,重新張開再看,眼前的圖像頓時清晰許多,可身體不過稍微一動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僵硬,雙手軟弱無力得幾乎擡不起來,體內咒力的運轉也出現了一絲凝滞。
簡直就像……只能躺在床上等人服侍的廢人。
柒皺着眉頭開始思考目前的狀況。
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已經從幻境裏出來了,身下的觸感應該是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排除夏目家,那就是在高專?五條悟醒來更快的話确實有可能帶她去找硝子檢查情況。
然而這個猜測又在她艱難地轉過頭觀察完四周後被推翻了。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擺設,甚至就連當初逛廟會時撈回來放在窗臺上養的金魚還在,雖然大概率不是同一只了。
屋內的許多細節都與記憶中的相差無幾,這讓柒稍微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對方會搬出去呢,沒想到居然還留着。
畢竟十年前出過那種事情,能夠毫無芥蒂地繼續住在這裏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強啊。
果然,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五條悟都是名至實歸的最強。
柒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醒了?”略顯低沉的嗓音倏然響起,她扭頭就看見了剛才在心裏想着的男人站在門口,手裏還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五條悟走到床邊彎腰放下碗勺,又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測溫度,見沒有異常後便将柒扶了起來倚靠床頭,還貼心地往背後塞了個柔軟的抱枕免得磕疼她。
“因為硝子說最近這幾天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你帶回來了,你不介意吧?”他坐在床沿倒了杯溫水送到對方嘴邊,看她低下頭乖乖喝水的樣子,眼中不由浮現出一層笑意。
喝完兩杯水,感覺喉嚨沒有之前那麽幹渴了,柒試着清了清嗓子,盡管聲音還有點沙啞,但已經不妨礙交流了。
“不會,反倒是我該謝謝你才對,倘若不是悟君帶我回來,恐怕我還要多耗費一些時間。”她搖了搖頭,禮貌回應,“真是麻煩你了,等傷好了,改日我定會再登門拜謝的。”
聽着對方這番冷淡疏離的客套話,五條悟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消失了,原本的好心情徹底被破壞殆盡。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平靜地詢問:“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講話嗎?”
柒貌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奇怪地喊了一聲:“悟君?”
“你在生氣嗎?”你為什麽要生氣?
五條悟注視着面前這個故意裝傻的女人,然後牽動嘴角扯出一個飽含諷刺的冷笑來:“對哦,我現在可生氣了,畢竟是要強迫自己原諒一個犯了錯還不肯道歉的家夥,不管是誰都會生氣的吧?”
“啊,那可真糟糕呀,所以你為什麽一定要強迫自己原諒她呢?”柒好整以暇地放松身體越發陷進柔軟,“将怒火發洩出來不就輕松多了嗎?還是說……”
“你依舊對她懷抱希望,認為她會改變?”
“……”五條悟不說話了。
呵,這要怎麽說?
他嘲諷地想。
是承認自己确實對她還抱有愚蠢的期待,還是告訴她因為是你我才願意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你?
別傻了,無論是哪一種她壓根就不會在意,反而會被她利用化為刺向心髒的武器。
“你說得對。”白發青年的語氣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平淡下來,“也許我根本就不該壓抑自己的憤怒,在重逢的那一天就該打暈你拖回家裏拿鏈子鎖起來,然後把你摁在這張床上日日夜夜不停地侵.犯,操軟你,讓你的體內變成我的形狀,最好滿腦子就只記得我帶給你的快.感,一直做到懷孕将孩子生下來為止。”
他明明在與她平視,此時卻更像居高臨下地俯視。
“如果再敢私自逃跑我就打斷你的兩條腿,用無量空處給你洗腦,徹底洗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除了依賴我否則就活不下去的白癡。”
“……”這下輪到柒沉默了。
“你以為我沒有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五條悟淡淡地說,“不是因為我能忍,而是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所以才會顧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