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滿分車友帶早餐還幫洗衣服……

今日大雨,把連城澆得狼狽後倉惶拽進涼秋中。

秋天,原是風的領土,楓葉被不停開疆擴土,風不知疲倦挑逗着依舊泛紅的楓。

夜深人靜,屋內無人說開燈的事,房間裏黑的很。

窗外,明月皎皎,樹影搖曳,風聲蕭索。

還透着生機紅的楓葉,無端遇到了風的裹挾,起起伏伏,蕩起又落下,完全失了自控的能力,楓葉尖在枝頭搖曳,顫抖着,在黑暗中刷刷作響,發出專屬于自己的喘息,似是呼救,又像是忍不住跟着風的節奏沉淪顫抖。

風舌席卷,猛烈作惡起來如野獸作怪,吓得楓葉顫抖退縮,風步步逼近,霸道狠厲,偶爾風聲漸熄,窸窸窣窣安靜起來,只發出昏暗的動靜,楓葉倒挂枝頭,薄風如舌般淺啄楓心。

溫柔缱绻,秋風似乎也很溫柔。

但冷秋已來,萬不能小瞧了深夜的風,早化身蟄伏的毒蛇,吐着帶毒舌尖,勾着楓葉在漆黑中晃動搖擺,迷醉癡纏,風聲猛烈起來,重重疊疊,直到月頭高高升起,潔白月華撒在泛紅的楓葉上,厲風才算偃旗息鼓,暫時罷了手。

解南從她身上起來,進了衛生間。

李桔渾身乏力,眼角泛着淡紅,脖頸斑駁紅印,腿心有掐出痕跡,車禍碾了腿也不過如此,人已離開,腿心依舊暗暗發顫。

玉白手指緊緊攥着被單,人弓着蜷在被子裏,漂亮白皙脊背劃出一道漂亮弧度,像随風的力道而緩緩落下的白色羽毛。

耳邊響起嘩嘩水聲。

賓館小的可憐,轉個身都能撞到牆上,床緊挨着玻璃浴室,沒有簾子,只貼了層花紋斑駁的紅綠塑料紙,頗有昏昏熱的東南亞風,朦胧模糊勾畫着裏面人的側影。

李桔背對着浴室,呼吸亂着。

那人快速洗完,推門出來,她呼吸又緊起來。

男人走到床頭狹窄的沙發停下,“去洗澡吧。”

李桔頭又往被子裏埋了,聲音悶悶:“等一會。”

解南明白過來,“好。”

随後房間靜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賓館在學校南門口的小胡同裏,因是遠離市區的大學城,還殘留着許多老式三層居民農房,他們所在賓館便是由此改造而成。進來時繞過七八個胡同拐角,也算避開了吵鬧區,因此一旦沒人說話,房間是徹底的靜了下來。

毛巾擦過頭發的窸窣聲放大百倍般在耳朵邊炸起。

解南随便擦了幾下,挂了毛巾後窩進沙發裏,撐着腦袋像是睡了。

李桔又等了會,發覺腿沒那麽顫,勉力可以站起後,撈起床邊不知何時放的浴袍,飛速套了鑽進浴室,下床時不經意瞥見,發現肩寬腿長的男人在小孩睡都困難的沙發蜷得非常憋屈。

她快速洗了澡出來,整個人累的眼睛都睜不開,倒在床上時好像失足溺水般一頭砸進了夢河裏。

昏昏沉沉中,她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

迷迷糊糊,耳邊有塑料帶的聲音響起,哔哔啵啵,像個小老鼠在叼奶酪咀嚼,咔呲咔呲,一口一口,吵得她夢中眉心緊蹙。

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只朦胧困得厲害,躁道:別吵……

那邊頓了下,很快耳邊安安靜靜,毫無雜音。

李桔無意識的欣慰入睡。

日上三竿,耳邊響起叽叽喳喳的鳥叫聲。

房間太小,窗戶就在一步之外,窗戶外立着一棵粗壯老槐樹,此時不知站了幾只棕頭鴉雀,啁啾叫不停。

李桔睜眼,看見頭頂發黃泛暗的牆紙上幾道彎彎繞繞的黃線,刻畫着髒舊年久,讓人想到小孩尿床畫的黃色地圖。

再往旁邊移,牆角蜘蛛網密密麻麻蓋的像是住了整個蜘蛛家族,好在沒讓她真的瞧見高腳蛛,不然可能早從床上一躍而起,哪怕她現在仍渾身無力。

原來做那事這麽耗體力。

如果說第一次李桔深刻感受是疼,那麽這次就是累了。

她又想不知解南兩次的感受都是什麽,她也沒臉去問,看他昨日的不休不止,想來對她這個一夜|情對象是滿意的。

不,應該是二夜情了。

說來有趣,直到昨晚,兩人才知道對方叫什麽。

李桔暗嘆,倒不知道自己運氣這麽好,第一次就把青連大的傳說給睡了。

李桔沒什麽起床氣,但是醒來的前五分鐘,思緒容易像跑馬場上的野馬一樣,沒邊沒際的瞎想。

直到鼻翼間傳來淡淡的飯香,才讓她思緒從昨晚的欲|海沉浮中拉出來。

目光往床尾沙發邊移,坐墊處還有深深下陷,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窩了一晚上。旁邊是個低矮小茶幾,上面放着兩個塑料袋。

李桔沒太意外,第一次醒來時,那裏也放着同樣的袋子。

一份是粥,上次是南瓜小米粥,這次不知道換了沒。另一個塑料袋放着兩個包子和一個雞蛋,李桔忘了告訴解南,她吃一個包子就夠了。

不過想起來也沒用,她壓根沒料到這男人會這麽貼心,第一次折騰慘了她,留早餐像是賠禮道歉,第二次竟然也還有,就是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次次都有。

她吃完飯,拿起昨天被澆濕的衣服穿上。

過了一夜,衣服已經幹了。

摸起來手感還不錯,連城潮濕,又逢秋天,沒想到衣服晾幹了後竟還軟烘烘,她套上時,鼻翼似有若無的聞到淡淡的清爽洗衣粉味。

她笑,想這更可能是發酵了的雪碧。

趕在退房前,她從房間出來。

學校旁邊連鎖酒店不少,單人間一夜二百多,他們這個是自家改建的小賓館,一夜七十八。這價格,不用提環境設施,幹淨更不用想,李桔上次從這回去在寝室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澡。

她剛走到樓梯,就聽樓下有女人的吵嚷聲。

女人趴在二樓拐角的欄杆邊上,正叼着根煙罵門內的男人。

“就知道他媽睡,我跟你睡屁點好處撈不着,還他媽就知道使喚我。”女人煩躁罵着。

裏面男人應該是油鹽不進的還在睡覺。

女人更氣:“看看別人家男朋友,三更半夜蹲在洗漱池前給女朋友洗衣服,洗完接着拿吹風機給女朋友烘衣服,吵得一樓客戶都投訴了也要先把衣服烘幹了再說,你倒好,蹬老娘起床就他媽為了下樓給你買煙,就你他媽知道享受啊。我跟你談了兩年了,你給我洗過一次內|褲嗎……”

李桔摸了下幹軟的衣服,原來四角疊整齊放在床邊的衣服不是他順手。

雖然兩次他都在她醒來前離開,但每次她的衣服都平整放在床邊。

李桔還嘆這男人倒是整齊,沒想到身上這衣服是洗過了。

她心不在焉想着,察覺二樓目光。

女人看到她,眯了眼打量,是女人見到漂亮女人慣有的不動聲色審視,平靜背後難掩驚豔,随後瞧到她背後的破舊紅木門房,譏諷瞥了瞥嘴,眼尾掃過她回了房間。

李桔這才想起,似乎三樓環境最差,也是價格最低的。

穿過農房院子,離開時她目光掃過旁邊的石頭洗衣池子。

院子裝的聲控燈,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一明一滅間洗完的衣服。

李桔回到寝室才想起來她沒拿鑰匙,好在寝室門沒鎖。

她剛要推門,門從裏面推開了。

姚松月看到她,聲音陡高:“桔子!”

一晚不見室友熱情的過分。

“啊?”李桔有點心虛,掩飾地拽了拽衣服,“怎麽了?”

“你、你快進來!”姚松月拽着她往寝室扯。

李桔趔趄一下,腿心還有點疼。

姚松月沒注意,按着她壓在寝室凳上,“你說說你怎麽什麽時候回家不好,偏偏昨天回家,我等你一晚上了。你昨天吃飯遇見解神了是不是?!”

李桔還沒來得及說話,鄧澎涵從廁所出來,見到她也是喜出望外。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快給我們講講,昨天吃飯解神都說了什麽。”

李桔恍惚,沒料到解南出現在學生會聚餐這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了。

她經常被召喚回家,室友對她一晚沒回來沒質疑什麽,只激動讓她說聚會的事。

李桔:“其實……他也沒說什麽。”

是真沒說什麽,好像還沒伏在她身上低喘的時間長。

李桔意識到自己想什麽,飛速收回思緒。

上鋪傳來切的一聲,“人家不想說,你們上趕着問什麽。”

張思語說完,白皙的腳踩上樓梯,跨兩步站到地面。

修長漂亮的大長腿露在外面,人剛起來,只穿了件寬松大T恤,玲珑起伏撐着衣服都變得有了柔韌感。

姚松月聽她尖酸聲音就翻了個白眼,“我們八卦自己的,你愛聽不聽啊,睡到大中午都不起,難不成還要我們都配合你一天不說話。”

張思語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李桔身上片刻,意味深長笑了聲,施施然轉身去了洗漱間。

李桔忍不住坐直,有種被看穿的倉惶。

“什麽毛病。”姚松月蹙眉,揪着自己的卷長頭發抒發憋悶。

“管她幹什麽。”鄧澎涵從來都不搭張思語的話茬子,拽着李桔:“快說快說,昨天解南來你們聚會,都幹什麽了,一字一句,任何細節都可以,我都要聽。”

李桔無奈,“你不都有男朋友了嗎?”

“男朋友跟男神那是一碼事嗎?”鄧澎涵一臉認真。

李桔:“……”

趕在上課前,李桔終于從寝室出來。

姚松月和鄧澎涵都是化學系的,她和張思語是數學系,不過張思語本人漂亮高傲,上課前來樓下等着的男生數不勝數,李桔也不會自讨沒趣,反倒一人去上課也樂得清閑。

她下午的拓撲學是堂大課,總共三個小時,以前上這門課不覺有什麽,今天才明白什麽叫坐立難安。

腿心隐隐作痛,人也沒什麽精神。

分明睡的時間也不少,但就是打不起精神來。

下了課,随着人流,她連吃飯的勁都沒有,只想回寝室。

電話先響了,辛長青喊她去學生會開會。

無奈,李桔只得轉了方向。

其實沒什麽事,但學生會三天兩頭開會已是家常便飯。

李桔早就想和辛長青說一下,現在累的腦昏昏漲漲,為防明天好不容易沒課又被喊來開會,在結束後叫住辛長青。

鄭魁拿着筆記本出來,看到走廊兩人,挑了下眉。

随後轉身離開,似有若無的飄來輕嗤。

狼性競争,鄭魁對着下任學生會主席的強勢人選,肯定沒好臉色。

李桔面色不改。

辛長青蹙眉,剛想寬慰她。

李桔先開口道:“主席,我想退出學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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